“....女皇.....执行官......”

    “赞迪克......?赞迪克是谁.......”

    “把凶手吊在广场上杀死!”

    宁珈已经很累了。

    但她睡得并不好。

    乱七八糟的声音在她的梦中回荡,有些是低沉的絮语,有些是愤怒的狂叫。

    “她如何了.......”

    “她太累了.......精神冲击......好好休息.......”

    温和的,宛如水波的力量流入宁珈的身体。

    就像身处摇篮。

    那些嘈杂的声响逐渐远去。

    她在抚慰下陷入安宁的睡眠。

    宁珈醒来后,一直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绿植发呆。

    西风教会总是有很多人在祈祷。

    他们已经尽量小声了,任谁也听不清他们的絮语。

    但汇聚起来时,尽管隔着一面白石墙,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还有唱诗班的声音。

    “伟大的风神巴巴托斯.......请保佑我们。”

    宁珈隔着一面墙,听他们祷告。

    风神会保佑人吗?

    那他会保佑赞迪克吗?

    宁珈睡了足足两天,在芭芭拉的照顾下,她休息得很好。

    她力量充足,但精力贫乏。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干。

    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蒙德城的宁珈案似乎已经了结了,她追查到了尽头。

    但尽头只有谜团。

    她原本寄希望于愚人众的头目能说出真相。

    但他自杀了。

    仅有的线索都断掉了。

    宁珈的希望破灭,她此刻失去了所有动力,也没有任何方向,只能坐在床上发呆。

    “此刻请求风神倾听.......安息自在。”

    宁珈无法自控地想下去。

    他们到底要对赞迪克做什么?

    赞迪克现在是在风和日丽的庭院喝下午茶,还是在不见一丝光明的地下室被折磨?

    他此时会不会很害怕呢?

    宁珈知道赞迪克从小到大都缺乏敬畏心,但她仍然忍不住想。

    那他就不会恐惧吗?

    他是人。

    他当然会的。

    就在宁珈越想越害怕时,芭芭拉进来换点滴了。

    “呀,你醒了!”

    宁珈不想说话。

    “你实在太忽视自己了!一定要注意身体健康!”

    宁珈还是不想说话。

    “对了,凯亚先生说你醒了之后就去找他,西风骑士团在后续的调查中发现了不少线索.......”

    “哎?!喂!别这样扯点滴,会回流的!”

    宁珈将芭芭拉的喊声抛在脑后。

    她一路跑出了西风教会。

    直到她在长阶梯那撞上了凯亚。

    “小姐?”

    凯亚诧异地按住宁珈的肩膀,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宁珈差点就钻进他怀里了。

    这个八面玲珑的人磕磕绊绊地说:“你这是........”

    宁珈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追问:“你们发现什么了?”

    两个人的手僵在半空中。

    凯亚没说话,他看着她,两个几乎要贴在一起,就这么对视着。

    对方灰蓝色的眼睛缓慢眨了眨。

    宁珈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抱歉.......”

    凯亚叹气:“好啦好啦.......”

    他没有松手,而是回握了过去,他牵着宁珈走,宁珈也安静地跟着,直到他带着她,在西风教会旁边的石椅上坐下。

    “我知道你很急,所以在听说你苏醒后就马上过来了。”

    “手,不处理一下吗?”

    宁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手背。

    因为拔点滴的动作过于粗鲁,针口在冒血。

    “处理?”

    怎么处理呢。

    宁珈想,她什么都没有,身上这件病号服还是芭芭拉给她换上的。

    凯亚叹气,取出一副手帕,左手拿起宁珈的手,右手将手帕轻轻按在冒血的针口上。

    那副手帕很素净,材质柔软。

    “现在日常带手帕的人很少见啊......”

    宁珈所认识的人里,会带手帕的只有赞迪克。

    他越长大越不像须弥人,他的做派更像是枫丹人、或者至冬人。

    他也会带手帕,但那只是一种装饰品。

    就算他拿来擦手,那也不是因为手脏了。

    “家族传统啦,”凯亚说:“迪卢克也是带手帕的。”

    “好了。”

    等血止住后,凯亚才把手帕重新折叠好收回去。

    “谢谢你。”

    宁珈迫不及待地开启话题。

    “你们查出什么了?”

    “那叠资料上,除了普通的一般公民外,还有一类人——愚人众的下线。”

    “下线?”

    “就是和愚人众有利益往来的人,平时分部在各行各业,待到愚人众需要时,他们就会提供帮助。”

    “他们.......也被灭口了?”

    “没错,”凯亚说:“培养并维持一个下线的代价并不小,愚人众把他们都杀了,就代表他们一定要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巨大的秘密?

    她知道赞迪克身价不菲,能和璃月的“七星”,至冬的北国银行持有人潘塔罗涅齐名。

    他们想要利用赞迪克做什么吗?

    “骑士团将那些被打晕了的愚人众带回来审讯,目前初步得到了结果。”

    “那些愚人众只是些公用部队,执行官需要时即可调动,没有太大价值。”

    “而古怪的是,”凯亚说:“他们不知道那个头目隶属于谁,也不知道是哪个愚人众执行官调动的他们。”

    “听从指挥——他们收到了这样的命令,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宁珈仔细想了想,说:“那个头目的装扮很奇怪,带着银蓝色的面具。”

    和杀死温茜、伊丽莎白,和迪卢克在树林里战斗的人装扮一样。

    凯亚说:“这是一只陌生的,我们从未接触过的队伍。”

    凯亚喃喃道:“到底是属于哪个执行官......对了,丽莎和琴也在明冠峡发现了一个基地,虽然没能抓到人,但他们撤退匆忙,还是收获了一些资料。”

    “我们也从头目的尸体上发现了一些线索,等丽莎和琴的证物调查完毕,也许就能相互对应得出结论。”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宁珈突然想起什么:“那.......抚恤金?”

    提到这个问题,凯亚表情沉重,笑容也收起来了:“......抚恤金已经发下去了,每人一百五十万摩拉。”

    光是从愚人众那缴获的摩拉,是不够的。

    西风骑士团从公账上拨了过去。

    “除此之外,还有你的一份?”

    “我的?”

    宁珈茫然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没死呀?

    宁珈实在是个很好看透的人,凯亚从宁珈的眼睛读出了她的心里话。

    他没忍住扑哧一笑,之前那些凝重的氛围消失了:“是奖金,如果不是你的帮忙,我们此行没办法那么顺利。”

    可是,那个愚人众头目还是死了。

    她射出的那枚元素弹,其实没发挥什么作用。

    凯亚摇摇头:“能发现那份名单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

    凯亚说,并非所有人都被发现失踪了。

    总有人是独自一人,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有了那份名单,西风骑士团就可以找到他们被草草掩埋的地点,带回蒙德公墓好好安葬。

    又或者,总有家属在心怀希望,等待死者能回来。

    而那份名单,能给他们一个结果。

    “.......他们听到消息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凯亚还在对她说着什么,宁珈的思绪却飘到了另一个地方。

    凯亚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赞迪克知道她死了后,又是什么心情呢。

    和他们一样吗?

    和艾达一样吗?

    “什么?”

    宁珈茫然地拧过头。

    “没什么.......有消息后我会通知你的。”

    凯亚灰蓝色的眼睛看着她,最后还是笑了:“我该走了,后续工作太多,琴她两天没睡了,我可不能偷懒啊。”

    凯亚走后,宁珈坐在石椅上,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感到不适应。

    自她复活以来,她一直在忙。

    长途跋涉,努力工作,前往愚人众基地。

    但现在她不知道该做什么。

    昏昏沉沉间,她睡了过去。

    有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和脸颊。

    她在荡秋千。

    男人在她背后,轻轻推着绳子。

    晃荡、晃荡、

    荡起,落下。

    宁珈忽然沉住脚停了下来,她抬起头。

    赞迪克正低着头看她。

    “怎么,不玩了?”

    树影婆娑,光斑闪烁。

    一股悲伤涌上宁珈的心头,她紧紧拥抱赞迪克。

    “不要痛苦,不要悲伤,不要哭,赞迪克.......”

    不要流泪。

    青年搂住她,语气吃惊:“.......”

    “在哭的人,一直是你啊。”

    宁珈醒了。

    原来她蜷缩在石椅上睡着了。

    石椅有点冷。

    也许她是被冷醒的。

    她低着头,忽然发现眼前有一双带流苏的黑靴子。

    .......好眼熟。

    她抬起头,发现是迪卢克。

    他说:“人力有限,不用强求。”

    他说着,递过来一块手帕。

    宁珈后知后觉眼角有点湿润。

    她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只好接过手帕。

    .......她今天已经糟蹋了两兄弟的手帕了。

    和凯亚不同的是,迪卢克似乎没想过久留,就宁珈擦个眼角的功夫,他已经转过身打算走了。

    “迪卢克先生......”

    宁珈叫住他:”你觉得,这件事背后到底是哪位执行官?“

    迪卢克停了下来,却答非所问:“为什么要在这里睡着?”

    宁珈说:“没问题......蒙德总是很安全的。”

    不安全的是宁珈和赞迪克。

    迪卢克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在宁珈左边坐下,宁珈下意识缩了缩,给他让出更大的空间。

    “这件事很复杂,我先一一说吧。”

    “那个头目在接收到入侵的警报后,就服下了毒药。”

    “什么?!”

    宁珈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恐怕那时的门,通往的就是有解药的场所,如果他能顺利逃脱,自然能及时服下解药,活下去。”

    那时候他时不时看向手中几何体的焦躁有了解释。

    ——如果他被抓住,就会毒发身亡。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害怕自己被俘虏后泄露情报。”

    迪卢克说。

    “我、我真的想不明白.......”

    宁珈惶惑地说:“仅仅是为了一条命令......”

    “仅仅是为了一条命令,就杀了那么多人,最后心甘情愿地服毒.......”

    宁珈认为,人对生命是抱有敬畏之心的。

    无论对他人,还是对自己。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他人也好,自己也好,都像一颗棋子,都可以为一句话而牺牲掉。

    他不会害怕吗?

    夺走别人性命时,不会愧疚吗?

    自尽时,不会恐惧吗?

    难道他不是人吗?

    迪卢克却表现得很平静,他说:“当然,生物本能地恐惧死亡,下定决心要就义的人最后反悔,反而跪在地上以求对方饶过自己一命.......这都是很常见的事。”

    “所以他断掉了自己的后路。”

    “在你射中他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宁珈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说:“如果这就是决定他人命运的感觉,那我不喜欢......这一点也不好。”

    迪卢克侧过脸看着她,他突然很温和地笑了起来:“我也这样认为。”

    宁珈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笑容。

    它和迪卢克一直表现出来的形象并不相符。

    它甚至......显得柔软而天真。

    此时和他的脸正相衬,像个天真爽朗的少年。

    遗憾的是,迪卢克很快就把那个笑收了起来,恢复到表情淡淡的状态。

    “昨天,丽莎对尸体做了检测,提取出来的毒素解析难度很高,她说,即便我们那时把他带回骑士团,也无法成功解毒。”

    丽莎这样说时,补充了一句:“也许阿贝多可以。”

    “现在,轮到我得出结论了。”

    “愚人众的执行官人选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也不忌讳提起。”

    迪卢克说:“愚人众一共有十一位执行官,他们由冰之女皇亲自赋予力量,在组织内拥有最高权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部队,部队间相当独立。愚人众与其说是听令于冰之女皇,更像是他们的私兵。”

    “这种结构用璃月的话形容比较精准,也就是‘二重君主观’。”

    “那十一位执行官分别是丑角、博士、少女、仆人、公鸡、散兵、木偶、女士、富人、队长。”

    “没有什么客观的证据,只是我主观的猜测。”

    “——我认为,此事的幕后黑手,是「博士」,多托雷(Dott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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