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魏瑕的皮相和气场都不像真人。
偏偏他还穿着一件无领轻古着风格白衬衫，一条显得腿长而直的灰蓝长裤，简单，没有一丝用力，就像那些纸片人跨越次元壁，缓缓进入了现实化作真人一般。
周围人都鸦雀无声，没有人评论一句，魏瑕在下车时出现了两三秒，就被酒店总经理迎入室内。
林北柔：“……？”
她上司怎么在这里？
齐晴月心脏狂跳：“他刚才是不是往这边看了，我天我心脏要爆了……”
蔡沐言也很激动：“肯定是超模吧？哪个亿万富豪能长这样啊！”
林北柔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周末休息时间，她没加班，这样的场合偶遇上司，应该过去问候，林北柔没忘了魏瑕让她提前预知了工资应急。
这个人情她记着的。
林北柔长这么大，就主打一个谁对我好，我对谁好，谁对我坏，我拉黑谁。
走到一半，林北柔被周阆屿拦下。
除了梁巍英，在场只有他们两个知道魏瑕的身份。
周阆屿：“今天有空吗，想带你去看一些东西，你会想看的。”
林北柔：“什么东西？”
周阆屿轻声用其他人听不见的音量说：“比如说，你是什么体质，污染是什么，你以后的选择有哪些，你想了解的都可以了解。”
林北柔乍一听感到意外，仔细想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周阆屿知道内幕，林北柔也有很多问题要问。
比如……能不能想办法让某个阴间祖宗一直沉睡，或者说让他失忆，不要想起她做过的事情。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周围认识的人就周阆屿一个可以问。
林北柔：“我先去跟魏总打个招呼，没事的话我就跟你去啊。”
周阆屿蹙眉：“为什么要跟他打招呼，现在是周末，你的私人时间。”
林北柔：“就因为是私人时间才要打招呼，你在外面遇到你的上司，也不可能无视掉走开啊。”
周阆屿：“……”
他露出了不知道如何反驳的表情，但又不想让林北柔过去，抿紧了嘴。
周阆屿：“好，那你跟他打了招呼，我就带你去。”
林北柔点点头，拿出手机给魏瑕打了个电话，想问他现在在哪个地方。
魏瑕声音响起：“林北柔？”
林北柔：“魏总，刚刚看见你了，哎太巧了，我也在这里，你方便吗，我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就走？”
不管魏瑕来这里是私人原因还是公事，林北柔都不打算打听。
魏瑕：“你不用过来，我过来了。”
林北柔：“？”
她本能望向沙龙门口，不到两秒，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厅内众人全部睁大眼睛看向门口，刚刚的幻海之声车主，居然到了他们这儿，还明显在找人，难道是认识这里的谁？
空气里充斥着无声的喧嚣感，诡异安静中所有人心理活动爆发。
林北柔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就看到魏瑕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直接朝她走来。
附近鸦雀无声。
魏瑕走到她面前，好像才迟迟发现众人都在看他们，环视了周遭一圈。
众人齐刷刷回头，该聊天聊天，该干嘛干嘛，刚才不自然的安静又恢复成正常的交谈。
梁巍英过来了：“这位先生，这里是私人校友聚会，请问你有什么事。”
魏瑕没有开口，林北柔看看魏瑕，又看看梁巍英，总觉得有一丝丝不对劲。
周阆屿：“梁老师，这是林北柔，我的高中同学，这是林北柔的上司，魏总。”
装作不再围观的众人，再度惊掉了下巴，控制不住把心理活动写在了脸上。
幻海之声的车主，是林北柔的上司？？？
林北柔刚刚说的公司，还有净水专利什么的，全部是真的？？？
所有人的念头高度统一，这种公司该多钱……众所周知，最有钱的就是跟水电气油沾边的……
尤其是那种非上市的，你查都查不到。
A市净水都被这家无名低调公司承包了，那其他省市呢，他们是不是全国性质的？
不是所有公司都会上市，世界上有很多未上市的隐形公司，其实力资本之雄厚，令人咋舌。
买下这台超跑，意味着对方的现金流之充足，九位数对他而言，也只不过跟花钱买了一台共享单车差不多。
众人看林北柔的眼神彻底不同。
林北柔不知道住着老小区，还要还家里房贷，帮老妈操心她亲姐姐借高利贷姥爷姥姥又行动不便要请保姆的自己，已经俨然成了众人心目中前程无量的同学会之光。
之前嘲笑林北柔肯定给秃头啤酒肚中年老板打工的男的和他同伴：“…………”
这个小团伙脸都僵到做不出表情了。
尤其他们还兴奋地拍那一辆幻海之声，还在大群上分享刚拍下的视频。
对林北柔的每一句恶意，都变成了回旋镖，正中他们自己眉心。
梁巍英朝魏瑕做了个请的手势。
魏瑕看了看林北柔，跟上梁巍英，去了安静的吧台桌。
周阆屿蹙了下眉，走在了梁巍英旁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魏瑕把林北柔给隔开了，周阆屿没法走在林北柔旁边。
等坐下以后，确认其他人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声，梁巍英这才用认识魏瑕的口吻进入正题。
梁巍英：“魏少将，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听魏抒培的意思，是觉得你这边就算停职调查结束，洗清嫌疑，也不打算回来？”
魏瑕：“不回来。”
梁巍英：“……”
林北柔在一旁惊了一大跳，什么少将？
梁巍英：“那灵脉净化的组织工作怎么办？净化关键在共鸣者身上，现在境内没有第二个共鸣者。”
林北柔心下暗惊，魏瑕居然还在部队有军衔吗，她迅速查了下，嗯，少将是师级单位的指挥官，通常由少将担任。
沃趣。
林北柔瞳孔地震，给周阆屿打字：“那魏总是部队的吗，为什么还会开公司啊？”
周阆屿回复：“不是常规部队，是组织专门设立的一支为净化灵脉作战的特殊作战部队，作战对象是想破坏境内灵脉和以及同盟灵脉的敌对国非凡者，魏瑕军衔是少将。”
周阆屿：“他之前暂时退出了前线，所以接手了魏家的家业。”
林北柔：“……”四国以。
周阆屿的话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林北柔完全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存在。
她想问的问题太多了。
魏瑕看了林北柔一眼，她正低头打字，她旁边的周阆屿也低头打字，两个人明显在开小房间单独交流。
梁巍英又重复了一遍：“境内没有第二个共鸣者了，魏少将。”
魏瑕：“有，你们不是在找么。”
梁巍英目光一暗，她想问的就是这个。
她七十多岁了，别看现在像银发外交家一样有气质，早年出身草根，混三教九流，懂很多旁门左道，人生大起大落，很多事能绕开看似不合逻辑的地方，看到本质。
真龙现世，震荡了境内外，组织正在全力寻找那个传说中的支配者。
那条龙真的不是魏瑕自己弄出来的吗？
这说不通，魏瑕身上有封印压制，能引动灵脉中的真龙现世，封印一定会有强烈反应，监察员也会检测到。
梁巍英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每种可能性都推翻了，却始终只能看见一片迷雾。
思及此，她神情愈发深沉。
魏瑕果然是个极端莫测之人。
梁巍英不知道，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就在她旁边开小差。
林北柔本质上是一条咸鱼，习惯了跟着司空晏混，只要跟着这位战力天花板阴间祖宗，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跪伏的后脑勺，因为站着的都死了。
林北柔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除了应付司空晏，其他时候都躺平。
只有司空晏说的话，她会上心听一听，其他人对话背后的深层含义，她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就比如现在，梁巍英对魏瑕说了什么，林北柔压根没注意。
真相很简单，那条把所有人吓个半死的龙是司空晏这阴间祖宗元神里的龙灵，来自胜身洲，不是本土灵脉里跑出来的。
梁巍英和真相擦肩而过，眼见魏瑕就像一尊无口天尊，问不出一个多余的字，梁巍英深感棘手，打算实打实地试探一下魏瑕。
梁巍英打算把一杯符水假装不小心泼到魏瑕身上。
现在组织内各种法器、道具的制作都十分方便，把一粒特制胶囊放进一杯清水，不到五秒就可以拥有一杯正统符水。
符水种类有很多，梁巍英这杯是红色的，可以伪装成鸡尾酒或者果汁，正好旁边就是酒吧。
梁巍英用了一点小技巧，那杯符水以一个不易觉察的角度，慢慢向魏瑕倾斜。
林北柔刚好就看到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杯酒会诡异地自己移动了一小段距离，滑下台面，下意识地说：“当心——”
然后像一个专业助理一样挡了一下，那杯红色的“酒”就翻倒在了林北柔的裙摆上，刹那染红了原本洁白的裙摆。
林北柔：“啊……”
魏瑕立即握住林北柔手臂：“站起来。”
林北柔被魏瑕拉了起来，红色的液体顺着裙摆滴落，一条白色连衣裙染上糜艳色彩。
林北柔露出心疼的表情，脸都皱巴起来。
调酒师看到了，马上过来跟他们道歉，提议带魏瑕和林北柔去酒店房间换衣服，让林北柔把衣服交给他们拿去干洗，一个小时保证原样归还。
魏瑕：“不用。”
他直接拉起林北柔的手腕，将她带走了，周阆屿根本来不及阻拦。
酒店总经理用一个看上去特贵的古董盒子装着幻海之声的车钥匙，魏瑕出来后，随便拿起车钥匙，幻海之声的副座驾门自动开了。
林北柔不明所以：“魏总，我们现在去哪里？”她刚刚还跟周阆屿说好要和他走，现在只能食言了。
魏瑕看着她裙摆上的一滩不规则溅射状鲜红。
白色的裙子，红色的血，躺在怀里即将死去的道侣。
对方眼神虚弱但解脱，透过他的眼睛，似乎正看向唾手可得的自由。
那张脸，就是林北柔的脸。
脸的主人，此时此刻看着他，不明就里，一脸迷惑。
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孔，一边深情，一边背叛。
魏瑕神色如常，声音轻柔：“先去给你买衣服，再去办事。”
不知道为什么，林北柔耳朵就像被细微的电流扫了一下，是她错觉吗，她上司那个语气，就好像要把谁给办了似的。
很像司空晏……有点吓人了。
林北柔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坐进了副驾驶，后背靠在了弧度完美的车座上，从车内望出去的前方风景，明明和在车外看到的一样，却又感觉不一样。
就像坐在舒适的黑夜王座俯瞰外面世界，所有生活中的鸡毛蒜皮都彻底地远离了。
林北柔不由地想起了以前她跟着司空晏时，坐过的那些魔修大能进贡上来的坐骑，一个个让林北柔看了膝盖发软，却温顺得跟家养的仓鼠似的，当然，仅限对司空晏和她。
为什么对她也温顺，当然是因为她身上沾了这倒反天罡的阴间祖宗的味道。
幻海之声缓缓发动，平滑地移出去，林北柔连一点推背感都没有感觉到。
车内空气有点过于安静了。
“林北柔，你在想什么？”
魏瑕声音突兀响起，这句语气就太像司空晏了。
林北柔毛骨悚然，脖子很僵硬地转过去，看向魏瑕。
“那个，魏总，我好像有点想去洗手间，呃，嘘嘘，要不你先停个车？”林北柔说话也不利索了起来。
魏瑕侧脸匿在阴影里，语气特别温柔：“有瓶子，你可以尿在车里。”
林北柔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魏总？”她的声音比她想的没有底气，虚弱得多。
魏瑕就像讲了个冷笑话，无事发生一样：“我说，既然之前说了要帮你家安净水器，不如就今天吧。”
幻海之声一百五十度转弯，朝林北柔家里方向驶去。
林北柔：“……”
林北柔：“…………”
好了，她可以安详去世了。
偏偏他还穿着一件无领轻古着风格白衬衫，一条显得腿长而直的灰蓝长裤，简单，没有一丝用力，就像那些纸片人跨越次元壁，缓缓进入了现实化作真人一般。
周围人都鸦雀无声，没有人评论一句，魏瑕在下车时出现了两三秒，就被酒店总经理迎入室内。
林北柔：“……？”
她上司怎么在这里？
齐晴月心脏狂跳：“他刚才是不是往这边看了，我天我心脏要爆了……”
蔡沐言也很激动：“肯定是超模吧？哪个亿万富豪能长这样啊！”
林北柔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周末休息时间，她没加班，这样的场合偶遇上司，应该过去问候，林北柔没忘了魏瑕让她提前预知了工资应急。
这个人情她记着的。
林北柔长这么大，就主打一个谁对我好，我对谁好，谁对我坏，我拉黑谁。
走到一半，林北柔被周阆屿拦下。
除了梁巍英，在场只有他们两个知道魏瑕的身份。
周阆屿：“今天有空吗，想带你去看一些东西，你会想看的。”
林北柔：“什么东西？”
周阆屿轻声用其他人听不见的音量说：“比如说，你是什么体质，污染是什么，你以后的选择有哪些，你想了解的都可以了解。”
林北柔乍一听感到意外，仔细想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周阆屿知道内幕，林北柔也有很多问题要问。
比如……能不能想办法让某个阴间祖宗一直沉睡，或者说让他失忆，不要想起她做过的事情。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周围认识的人就周阆屿一个可以问。
林北柔：“我先去跟魏总打个招呼，没事的话我就跟你去啊。”
周阆屿蹙眉：“为什么要跟他打招呼，现在是周末，你的私人时间。”
林北柔：“就因为是私人时间才要打招呼，你在外面遇到你的上司，也不可能无视掉走开啊。”
周阆屿：“……”
他露出了不知道如何反驳的表情，但又不想让林北柔过去，抿紧了嘴。
周阆屿：“好，那你跟他打了招呼，我就带你去。”
林北柔点点头，拿出手机给魏瑕打了个电话，想问他现在在哪个地方。
魏瑕声音响起：“林北柔？”
林北柔：“魏总，刚刚看见你了，哎太巧了，我也在这里，你方便吗，我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就走？”
不管魏瑕来这里是私人原因还是公事，林北柔都不打算打听。
魏瑕：“你不用过来，我过来了。”
林北柔：“？”
她本能望向沙龙门口，不到两秒，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厅内众人全部睁大眼睛看向门口，刚刚的幻海之声车主，居然到了他们这儿，还明显在找人，难道是认识这里的谁？
空气里充斥着无声的喧嚣感，诡异安静中所有人心理活动爆发。
林北柔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就看到魏瑕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直接朝她走来。
附近鸦雀无声。
魏瑕走到她面前，好像才迟迟发现众人都在看他们，环视了周遭一圈。
众人齐刷刷回头，该聊天聊天，该干嘛干嘛，刚才不自然的安静又恢复成正常的交谈。
梁巍英过来了：“这位先生，这里是私人校友聚会，请问你有什么事。”
魏瑕没有开口，林北柔看看魏瑕，又看看梁巍英，总觉得有一丝丝不对劲。
周阆屿：“梁老师，这是林北柔，我的高中同学，这是林北柔的上司，魏总。”
装作不再围观的众人，再度惊掉了下巴，控制不住把心理活动写在了脸上。
幻海之声的车主，是林北柔的上司？？？
林北柔刚刚说的公司，还有净水专利什么的，全部是真的？？？
所有人的念头高度统一，这种公司该多钱……众所周知，最有钱的就是跟水电气油沾边的……
尤其是那种非上市的，你查都查不到。
A市净水都被这家无名低调公司承包了，那其他省市呢，他们是不是全国性质的？
不是所有公司都会上市，世界上有很多未上市的隐形公司，其实力资本之雄厚，令人咋舌。
买下这台超跑，意味着对方的现金流之充足，九位数对他而言，也只不过跟花钱买了一台共享单车差不多。
众人看林北柔的眼神彻底不同。
林北柔不知道住着老小区，还要还家里房贷，帮老妈操心她亲姐姐借高利贷姥爷姥姥又行动不便要请保姆的自己，已经俨然成了众人心目中前程无量的同学会之光。
之前嘲笑林北柔肯定给秃头啤酒肚中年老板打工的男的和他同伴：“…………”
这个小团伙脸都僵到做不出表情了。
尤其他们还兴奋地拍那一辆幻海之声，还在大群上分享刚拍下的视频。
对林北柔的每一句恶意，都变成了回旋镖，正中他们自己眉心。
梁巍英朝魏瑕做了个请的手势。
魏瑕看了看林北柔，跟上梁巍英，去了安静的吧台桌。
周阆屿蹙了下眉，走在了梁巍英旁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魏瑕把林北柔给隔开了，周阆屿没法走在林北柔旁边。
等坐下以后，确认其他人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声，梁巍英这才用认识魏瑕的口吻进入正题。
梁巍英：“魏少将，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听魏抒培的意思，是觉得你这边就算停职调查结束，洗清嫌疑，也不打算回来？”
魏瑕：“不回来。”
梁巍英：“……”
林北柔在一旁惊了一大跳，什么少将？
梁巍英：“那灵脉净化的组织工作怎么办？净化关键在共鸣者身上，现在境内没有第二个共鸣者。”
林北柔心下暗惊，魏瑕居然还在部队有军衔吗，她迅速查了下，嗯，少将是师级单位的指挥官，通常由少将担任。
沃趣。
林北柔瞳孔地震，给周阆屿打字：“那魏总是部队的吗，为什么还会开公司啊？”
周阆屿回复：“不是常规部队，是组织专门设立的一支为净化灵脉作战的特殊作战部队，作战对象是想破坏境内灵脉和以及同盟灵脉的敌对国非凡者，魏瑕军衔是少将。”
周阆屿：“他之前暂时退出了前线，所以接手了魏家的家业。”
林北柔：“……”四国以。
周阆屿的话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林北柔完全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存在。
她想问的问题太多了。
魏瑕看了林北柔一眼，她正低头打字，她旁边的周阆屿也低头打字，两个人明显在开小房间单独交流。
梁巍英又重复了一遍：“境内没有第二个共鸣者了，魏少将。”
魏瑕：“有，你们不是在找么。”
梁巍英目光一暗，她想问的就是这个。
她七十多岁了，别看现在像银发外交家一样有气质，早年出身草根，混三教九流，懂很多旁门左道，人生大起大落，很多事能绕开看似不合逻辑的地方，看到本质。
真龙现世，震荡了境内外，组织正在全力寻找那个传说中的支配者。
那条龙真的不是魏瑕自己弄出来的吗？
这说不通，魏瑕身上有封印压制，能引动灵脉中的真龙现世，封印一定会有强烈反应，监察员也会检测到。
梁巍英想了很多种可能性，每种可能性都推翻了，却始终只能看见一片迷雾。
思及此，她神情愈发深沉。
魏瑕果然是个极端莫测之人。
梁巍英不知道，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就在她旁边开小差。
林北柔本质上是一条咸鱼，习惯了跟着司空晏混，只要跟着这位战力天花板阴间祖宗，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跪伏的后脑勺，因为站着的都死了。
林北柔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除了应付司空晏，其他时候都躺平。
只有司空晏说的话，她会上心听一听，其他人对话背后的深层含义，她如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就比如现在，梁巍英对魏瑕说了什么，林北柔压根没注意。
真相很简单，那条把所有人吓个半死的龙是司空晏这阴间祖宗元神里的龙灵，来自胜身洲，不是本土灵脉里跑出来的。
梁巍英和真相擦肩而过，眼见魏瑕就像一尊无口天尊，问不出一个多余的字，梁巍英深感棘手，打算实打实地试探一下魏瑕。
梁巍英打算把一杯符水假装不小心泼到魏瑕身上。
现在组织内各种法器、道具的制作都十分方便，把一粒特制胶囊放进一杯清水，不到五秒就可以拥有一杯正统符水。
符水种类有很多，梁巍英这杯是红色的，可以伪装成鸡尾酒或者果汁，正好旁边就是酒吧。
梁巍英用了一点小技巧，那杯符水以一个不易觉察的角度，慢慢向魏瑕倾斜。
林北柔刚好就看到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杯酒会诡异地自己移动了一小段距离，滑下台面，下意识地说：“当心——”
然后像一个专业助理一样挡了一下，那杯红色的“酒”就翻倒在了林北柔的裙摆上，刹那染红了原本洁白的裙摆。
林北柔：“啊……”
魏瑕立即握住林北柔手臂：“站起来。”
林北柔被魏瑕拉了起来，红色的液体顺着裙摆滴落，一条白色连衣裙染上糜艳色彩。
林北柔露出心疼的表情，脸都皱巴起来。
调酒师看到了，马上过来跟他们道歉，提议带魏瑕和林北柔去酒店房间换衣服，让林北柔把衣服交给他们拿去干洗，一个小时保证原样归还。
魏瑕：“不用。”
他直接拉起林北柔的手腕，将她带走了，周阆屿根本来不及阻拦。
酒店总经理用一个看上去特贵的古董盒子装着幻海之声的车钥匙，魏瑕出来后，随便拿起车钥匙，幻海之声的副座驾门自动开了。
林北柔不明所以：“魏总，我们现在去哪里？”她刚刚还跟周阆屿说好要和他走，现在只能食言了。
魏瑕看着她裙摆上的一滩不规则溅射状鲜红。
白色的裙子，红色的血，躺在怀里即将死去的道侣。
对方眼神虚弱但解脱，透过他的眼睛，似乎正看向唾手可得的自由。
那张脸，就是林北柔的脸。
脸的主人，此时此刻看着他，不明就里，一脸迷惑。
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孔，一边深情，一边背叛。
魏瑕神色如常，声音轻柔：“先去给你买衣服，再去办事。”
不知道为什么，林北柔耳朵就像被细微的电流扫了一下，是她错觉吗，她上司那个语气，就好像要把谁给办了似的。
很像司空晏……有点吓人了。
林北柔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坐进了副驾驶，后背靠在了弧度完美的车座上，从车内望出去的前方风景，明明和在车外看到的一样，却又感觉不一样。
就像坐在舒适的黑夜王座俯瞰外面世界，所有生活中的鸡毛蒜皮都彻底地远离了。
林北柔不由地想起了以前她跟着司空晏时，坐过的那些魔修大能进贡上来的坐骑，一个个让林北柔看了膝盖发软，却温顺得跟家养的仓鼠似的，当然，仅限对司空晏和她。
为什么对她也温顺，当然是因为她身上沾了这倒反天罡的阴间祖宗的味道。
幻海之声缓缓发动，平滑地移出去，林北柔连一点推背感都没有感觉到。
车内空气有点过于安静了。
“林北柔，你在想什么？”
魏瑕声音突兀响起，这句语气就太像司空晏了。
林北柔毛骨悚然，脖子很僵硬地转过去，看向魏瑕。
“那个，魏总，我好像有点想去洗手间，呃，嘘嘘，要不你先停个车？”林北柔说话也不利索了起来。
魏瑕侧脸匿在阴影里，语气特别温柔：“有瓶子，你可以尿在车里。”
林北柔难以置信：“你在说什么，魏总？”她的声音比她想的没有底气，虚弱得多。
魏瑕就像讲了个冷笑话，无事发生一样：“我说，既然之前说了要帮你家安净水器，不如就今天吧。”
幻海之声一百五十度转弯，朝林北柔家里方向驶去。
林北柔：“……”
林北柔：“…………”
好了，她可以安详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