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很少感受到被爱感觉的我来说,听到“我会保护你”这种话,第一反应并不是感动,反而是担心,担心他只是花言巧语,担心他情绪用在错的人身上,担心他只是一时兴起,担心我只是被一时可怜,担心这种一时兴起,会让我深陷泥淖,再次受伤。

    但此刻的萧锦辰,我知道他很安全可靠,他此刻的真心不容反驳,但原谅我还是不能打开心门,我们这种交易的关系,或许有一天会变成刺向彼此的利刃,所以为了不给未来留下任何捅伤自己的机会,我告诫自己别沉溺。

    我看着萧锦辰被后明亮的月亮,它高高挂在天上,俯瞰着夜色里的一切,它历岁月长河,能够经久不衰,或许它也早看遍这世间的荒唐可笑和沤在其中的无可奈何吧。

    我宁愿相信时间的力量,终有一天可以让这些无法被治愈的伤口形成顽固的疤痕,再也不会隐隐作痛。

    我愣愣的出神,在想那一天究竟什么时候会来。

    萧锦辰的情绪寒凉地逸散在夜晚里,我出声道:“萧锦辰,为什么?”

    我还是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愿意做我的朋友,为什么愿意保护我,为什么不想我离开?

    他仍旧没有放开我,我的心像一朵快要窒息的花嗅到一丝救命的氧气,拼命地挣扎,我没法卸下心防,我也没办法阻止心动。

    萧锦辰,你再不放我走,我真的要开始喜欢你了,男女之情的喜欢,你懂吗?

    如果萧锦辰你不是男同就好了,如果我也没有这般破碎,我似乎也能热情大胆的接受你给出的这些情谊,或许我也能拥有一段爱情,感召到爱的呼唤。

    但我的心已经匮乏荒芜的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里面滋生着既饥饿到发疯、永远不会被填满胃口的魔鬼,我不敢,不敢放它出来,不敢给任何人看,因为它会让我彻底变成一个疯子,让本就没人爱的我,连和人接触的机会都丧失殆尽。

    萧锦辰在凉凉的夜里,像是鼓了好多次勇气,好久好久,才说出一句:“我喜欢你。”

    他放开我,深深低着头,又低声喃喃一遍:“我喜欢你。”

    他把深深低着头抵在我的肩上,再一次说出那句话:“我喜欢你,陈鸢......”

    我感觉肩头有湿热的感觉,萧锦辰他......流泪了。

    萧锦辰抵在我肩头说话的时候,我嗅到空气里飘散过来的酒味,他喝了酒,但是刚才开车时候分明分外清醒。

    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因为酒劲儿上头,才有了刚才的动作,但他忽然对我说,他喜欢我......

    我瞬息感觉肢体僵硬,神思一怔,竟在原地愣住。

    萧锦辰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脖颈间蔓延,这个男人说,他喜欢我。

    嗯?陈鸢,别犯傻就这么轻易相信啊!他是男同,是众所周知的不是吗?

    我刚刚还很自怜自伤的情绪,忽然打了个急转弯,一句话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你是双性恋啊?”

    说真的,有时候我也对自己这个摸不清重点的脑子发愁。

    但从另一种层次上来看,其实还是,我并不相信他真的是喜欢我的,我也并不相信自己是值得被爱的,所以才会有这种第三者角度的想法冒出,第一时间关心的是他的性取向,而不是关心他喜欢的是我。

    抵在我肩头的萧锦辰被我的疑问搞笑,似乎......也可能哈......是被气笑的。

    他直起身来,这次他的脸被路灯的反射的光照亮了点,我看见他的眼睛亮亮的,嘴角也弯着,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什么叫可以这么认为?”

    “就是说,我喜欢你是真的。”

    “喜欢我什么呢?”

    “很多啊,重点是你相信我的喜欢么?”

    萧锦辰什么时候练就了洞察人心的本领了?一句话问的一针见血。

    我坦诚道:“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他的一句喜欢,我或许要反应好久,思虑好久,平衡好久,才能想出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时候人的一句话,并不会很简单。

    喜欢你,短短的三个字,很简单的意思,却很抽象,它可以牵扯出许多记忆、情绪、现实、幻想与期望。

    我想萧锦辰刚刚许久的沉默,大抵就是在思考这句要不要说,怎么说吧,我想萧锦辰也是了解我的,这句话,可能会终结我们的友谊。

    我不会放任不确定的情绪肆意奔跑,我也不会留任一段不清楚的情谊在我的生活里波动。

    “要不要试一次,就和我。”萧锦辰说。

    让我试着相信他一次?让我试着喜欢一个人,被人喜欢?

    这很难,我不确定自己能够接受爱意、敞开心扉,卸下心防很难,爱一个人也很难。

    “可你也看得出这很难吧?而且我必须坦白,虽然我很厌恶秦风,但他仍旧还在我心里,刚刚我和秦风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不是吗?这样的我,你还敢喜欢吗?”

    萧锦辰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地说:“我敢。”

    他的眼神那么坚定,那么认真,和那天他说要娶一样,认真诚恳又带着些恳求。

    我没再掏出千山万水放到他面前,阻隔着他的诚恳,告诉他,走到我心里有多难,又有多么不值得。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也是值得被爱的,也是应该被爱着的。

    我在心里鼓了鼓气,屏息间,眼里再次盈满泪花,我说:“好。”

    就这样,我们“签订”了彼此间的第二份契约。

    他抬起手,轻轻地帮我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在耳后,手指抚上脸颊,擦掉坠落的泪滴,然后,拉起我的手,另一面推着我的行李箱子,朝那个亮着暖黄色温暖的家走去。

    餐桌上,还放着张姨做的晚饭,虽然已经凉了,但仍旧充满食欲......还有半瓶被打开的红酒,和散落在桌子上,已经零碎的木塞子。

    那就是萧锦辰酒气的来源吧。

    他看到我看着酒瓶的神情,觉得有些丢脸地说:“看到你和秦风走了,抑制不住地喝了几口。”然后他急忙脱下鞋子,要进去收。

    我说:“那不如一起再喝点吧。”

    站在餐桌边的萧锦辰身影微微有点恍惚,然后转过身来,笑着对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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