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的将他送回家里。

    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来。府中布置已经大改,就连那院中的花草树木都换了另一种模样,宋欲晚惊奇的看着,一时间竟分不清花种的名字。

    宋喻言嘲讽的甩开她。

    “看到了吗?那边……”宋喻言抬手指着,“洛河过来的梵目花,市价一株百两。”

    宋欲晚被他惊得目瞪口呆,就那么一株不起眼的小花就要一百两银子,那照府中下人这么布置,岂不是……

    宋欲晚根本不敢想这笔钱的数目,母亲没钱治病的时候,她还在为十两银子发愁,如今看来,只是有人不愿罢了。

    “看到了就走,少管家里的这些事情。母亲本就病入膏肓,你就是寻了宫中的御医来,也无济于事。”

    宋喻言忽然一本正经,结果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就转身走了。宋欲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现在,他都这么的不想回家了吗?

    也是,宋喻言知道的比她多,若是她知道了,怕是不比宋喻言好。

    “母亲……母、母亲?”

    宋欲晚看着榻上双眼紧闭的人,她面色苍白,整个人虚弱的没有一点的活气。她被盛兰庭带走之后,虽说盛家那边派人过来替她照顾着,可是下人总归是下人,只要不惹主子生气,她们哪有那么尽心。

    何况这府中还有个大夫人,如此她们做事,便真是适可而止了。

    母亲的病其实宋欲晚一直是知晓的,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只能等死罢了。

    她没有宋喻言那么看得清,也无法做到放着病中的母亲不管。

    “小荷,兰庭公子是不是送来了一盒玉容散?”

    “……好像是,是送来了。不过大夫人前几天过来叫人取走了,说是老爷要用。”

    “那你!你就这么让她拿走了?”宋欲晚一时气堵,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玉容散可不是什么美容养颜的东西,若是被大夫人拿去用错了地方,怕是要闹出大事来。

    “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

    小荷急匆匆的跑到后厨来,宋欲晚拿着扇子,刚掀开那药锅的盖子想要翻搅一番,就被小荷的出现吓得碎在了地上。

    “云二小姐的脸毁了,人都找上门来了。”

    小荷喘着粗气,随即宋欲晚便听到院子里的骚动声越来越大,大夫人一个劲的在那儿道歉,而宋欲晚,还得将熬好的药送到母亲那儿去。

    “母亲,醒醒,该喝药了。”

    宋欲晚完全不理睬外院的动静,洗了把帕子之后,这才发现榻上的人睡的死沉,她细细的替她擦了脸颈。

    将药小心翼翼的舀到她的嘴边,然而,这药是不管怎么样都灌不进去的,宋欲晚看着她,忽然有被吓到。

    “母亲。”

    “母亲?”

    “醒醒母亲,母亲!母亲你醒醒!母亲!!!”

    宋欲晚将人扶起,猛地将她摇了几把,然而二夫人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任由她如何呼唤,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宋欲晚急的哭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药。

    “母亲……”

    4.

    “你们宋家是拿不出别的什么了吗?说是什么玉容散,要真是玉容散,那棉棉为何中毒?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就这样毁了相貌,你宋家拿什么赔!”

    来人看着妆容华丽,穿的衣服也不是寻常人家的绸缎样式,想必就是云家的主母了。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盛兰庭送来的东西,本来是就用来救命的,只不过他怕大夫人动什么歪心思,所以换了盒子。

    大夫人弄巧成拙,害死她母亲不说,还闹出这样的事情,如今,她是管不了这事了,也不想掺和宋家的什么事了。

    宋欲晚呆呆的扫了眼院中的人,直接从旁边掠了过去,她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径直往门外去。

    “站住!宋欲晚,你就这么走了?”

    宋欲晚停步。

    “怎么?拿了别人的救命药,结果害的人相貌尽毁,如今,你叫我站住,这是不允许我去寻口棺材了?”

    宋欲晚说的面无人色,她就像是被人抽空了壳子,没有半分的情.色。

    “你大白天寻什么棺材?我拿的是盛家送来的聘礼,盛家的东西,怎么可能有问题!宋欲晚,你做的手脚!”

    宋欲晚不由苦笑,这又是什么笑话,她在自己母亲的救命药里动手脚,害死自己的母亲?

    “我在我母亲的救命药里做手脚?大夫人,你是觉得我蠢吗?”

    宋欲晚嘲讽的盯着她,大夫人不愧是大夫人,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的会刁难人。

    “我娘死了……”

    “你满意了?”

    宋欲晚捏紧了掌心,尽量的克制着让自己不要那么难堪。

    玉容散本就是盛家送来的东西,要不是今日临出门时盛兰庭告诉她,她都不知道盛家的聘礼里还送了些许药材。

    “小荷,看好母亲的院子,我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要放进去!”

    宋欲晚冷脸瞪得厉害,仿佛这话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云家的人还在一旁凑热闹,听宋欲晚这么一说之后,更是情绪微妙了,就连看大夫人的眼神,也不由得特别的几分。

    “我就不信这贱……人就这么死了?!!”

    大夫人像是说错了话,也是,有外人在,多少还是要顾着点面子的。

    可惜,嘴太快了,云家夫人有没有听清,谁知道呢。

    “大夫人这是要去哪?你们宋家的家事我们管不着,也不想管。但这东西是你叫人送来的,所以今日,你得给我一个说法!我家云棉虽不是嫡女,但你也知道,她自小母亲离弃,养在我身边。我待她视如己出!难不成今日这事,你还要拖上几天?”

    宋欲晚懒得再听她们说事,这宋家她是插不上话的,现在又把她推出来,无非就是个替死鬼罢了。

    不如她走的远些,反正早就不顺眼了。

    二夫人下葬的很快,宋欲晚特地找人确认过,确实是和她想的一样。

    只不过宋喻言不一样了,他跪在母亲的坟前长跪不起。而他们的那个父亲,也只是假惺惺的做做样子。

    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副事已至此,各安流年罢了。

    “晚儿,你和兰庭公子的婚事,我看过几日就办了吧!”

    宋欲晚是真的不敢相信,母亲尸骨未寒,父亲就已经说出了这么不留情分的话。

    “父亲,你……你当真,不为母亲做半点考虑?”

    宋欲晚不可置信的颤抖着。

    宋家出了白事,盛家自然是要来照看一番的。

    自然,有了盛家的照看,云家的事就好办了许多。

    然而事情还是有些棘手,这宋养浩本就与云棉有婚约,所以大夫人差人送了礼,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弄巧成拙罢了。

    婚约还是要继续的,只不过宋家,似乎对这个女子已经不满意了,大夫人拉着个脸,没有什么好气色。

    就连云棉来府上见人那日,大夫人也是一副笑的想死的样子。

    宋欲晚看着款款进门的人,她虽着面纱,但看她的身姿气度,确实不像寻常人家的小姐。

    宋呈意乐呵呵的笑着,对他来说,云家知晓内情,不仅不找他麻烦,还愿意将女儿嫁到家里来,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然而宋欲晚却是心悸,她记得宋喻言同她说过,父亲犯了抄家的死罪。

    而他如今又这么着急娶人过门,甚至着急将自己嫁出去,怕是心里早就有数了。

    可惜盛兰庭不上他的当,宋欲晚说不妥,他便由了她去。

    “你说什么时候娶,那就什么时候娶。宋欲晚,盛家,只此一人,非你不要。”

    宋欲晚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一时竟有些恍惚。

    云棉向她走来时,宋欲晚也不知道为何,竟然往后退了些许,直到她撞到盛兰庭的身子时,这才觉得安心了些。

    “原来是云二姑娘。”

    “兰庭公子这是何意?我只是与宋三姑娘说些话,你倒是出现的及时。”

    盛兰庭抬手揽着她,然后悠然笑道:“再不及时,你手中的金针,怕是要了我妻的命。”

    云棉哼笑一声,直接摊了牌。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不愧是你。”

    “过奖。”

    云棉看着他玉树模样,一时眼里竟满是情绪。

    “盛兰庭,为什么,就不能娶我呢?为什么对我,你就这么残忍呢?”

    盛兰庭轻笑。

    “不过是求而不得罢了,云二姑娘,我非良配。”

    宋欲晚看着他们二人,只觉得这俩人羁绊不浅。然而盛兰庭却走的很快,顺带着,连她一起也带走了。

    天色渐晚的时候,院子里还是没有出现过什么人,盛兰庭住在宋府,来者是客,他不想有人冒昧打扰,便是无人再来了。

    然而宋欲晚还是想要出门,她想知道云棉今天到底来府上做了什么,顺便打听打听这盛云两家的纠葛。

    可惜盛兰庭忽然咳疾发作,她只能跟他一路往医馆走,这一去,便是直接到了盛家。

    “怎么来这里了?”

    “宋家我有些住不惯,而且我带的药这几日已经用完了,有些着急。看你困了就没叫醒你。”

    宋欲晚没再多想,她照顾着盛兰庭,一晚上都没睡,就算再困,她也是在他榻前打个盹。

    后来还是盛兰庭叫人给她送回了房间,她这才睡了个好觉。

    只是,好觉不一定是真的好觉。她醒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了,大街上烟花彻响,人群跟着婚轿一路沸腾,直通宋府门口。

    大夫人笑意盈盈的接待着客人,她去的时候,云棉已经拜过高堂,早就入了闺阁。

    盛兰庭跟着她,看她似有心事。

    “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宋欲晚看着那喜烛火,又想起来宋喻言那句抄家的话。他什么都不跟她说,也不回家,这几日,她往返府中多次,都没见他半个影子。

    “衙门办案,叫你家主子出来一趟!”

    一具尸体盖着白布,显眼的停在喜色大开的府门口,看上去格格不入。

    宋欲晚看着父亲往外走,也跟了过去,然而衙门的声音冰冷的简直不像话。

    他就那么毫不犹豫的掀开上头的遮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这可是你宋家二公子喻言?”

    宋呈意瞪大眼睛,一时身体不由得疯狂颤抖,他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而宋欲晚,确实也被惊到了。

    “醉酒溺死,就在小筑酒楼郊外的河边,还请节哀。”

    衙门的人话也不多说,就这么转身走了。宋欲晚便是想问,也问不出什么,何况盛兰庭一直握着她,叫她暂时不要和官府硬撞。

    “所以呢?我哥哥就要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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