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春/acid spring（五）
第一次独自外出执行的地点是仙台，而这里最瞩目的就是那座洁白如玉的大观音像，一手托着玉净瓶，一手握着宝珠，高大的身形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一位和善可亲的观音，传闻正是因此所以仙台的犯罪率远远小于其他地区。
观音法相慈悲，抬头就是仰望，莲花台下的小女孩穿着淡粉色印有银蝶的小纹和服，纯白腰带缠绕腰间，同色系的大遮阳帽以及绑带下那张精致纯白的面孔，那双漆黑的眼睛依旧大得出奇，无辜纯真，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祂好像在监视人间……
对于很少出门的调月大小姐来说，外面的世界和独属于自己的自由都很有趣。
去年八月高专出了很严重的事情，星浆体任务失败，五条悟和夏油杰濒临死亡，天内理子的尸体在盘星教被确认，而暗杀的执行者是禅院家的那位甚尔。
那个绝对的天与咒缚居然被六眼葬送，被那个她眼中区区的五条悟一击杀死，这实在让人觉得难以置信，也许是白色的帽檐太大阴影遮住了面部的空白和麻木。
他真的死了……
可事实就是调月真言在太平间看见禅院甚尔的尸体并不完整，没有呼吸，残躯苍白破碎，死相惨烈。
人比咒灵还可怕……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也许视线会停留在这个少女令人遐想的背影，但那一块的氛围太诡异，空气污浊，所以也只是看过就转身离开。
「推下去，杀了他，推下去，吃到了就能治愈」
处刑台上咒灵的声音反复又聒噪，和那时候突然被急招回家一样，家族的老人们说了很多。
“咒术师杀手的禅院甚尔死于一个17岁的小孩手里，真是……”
“五条悟生来不朽……”
“他果然前途无量……”
“还是男人掌握术式比较好，血脉的继承很重要，真言，你应该明白。”
就算禅院家族无人认可禅院甚尔，但是世代侍奉薨星宫的调月家族明白天与暴君到底有多珍贵，他们意识到……
“五条家族又一次打破了世界的上限。”
那双纯黑的眼睛抱有某种复杂，抬起头观音依旧慈悲，只是春天还是有点冷，调月真言今天的任务并不简单。
【14岁少年在服用奥司他韦之后从公寓的11楼跳下。】
药物也许会产生幻觉，这种非自然的死亡发生太多让普通人习惯到麻木，所以他们也不会想到也许这个奇怪死亡的原因是因为诅咒。
“你应该和那个被你诱骗的孩子道歉。”声音淡漠毫无慈悲。
可能是因为考学的压力……
可能是因为父母的期待……
可能只是因为生了一场小小的疾病希望痊愈……
他才十四岁就失去未来，再无荣光，那双空洞的黑色眼睛看着被禁锢在观音下的丑陋咒灵，只有骨骼，浑身散发恶臭。
“我真是疯了，居然忘了咒灵是不会道歉的，更不可能和人共情。”
这太可怜了……
【禁锢残骸】
【烈火焚烧】
【不可虚妄真言】
直到咒灵被一种滑稽的方式彻底灭除，调月真言眼里压抑的愤怒才消失，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嫉妒，那种感觉好像如哽在咽，酸涩得可怕。
五条悟真的要变成最强……
“小真言，好巧。”
打扮漂亮的粉蝶人偶循着声音机械性地转身，熟悉的白发和墨镜，只是这次没有穿着一成不变的黑校服，浅蓝色的卫衣印着大大的logo，白色的短裤和运动鞋，拥有蓝眼睛的美少年正背着背包，清爽清纯，意气风发。
一点都不巧。
连话都不想说，调月真言转身就走，大大的帽子随着脚步飞速一起铺展，隐约可见那张的素白的脸上写满不耐，她可能在抱怨木屐的不便和这身和服的繁琐。
“你要去哪里？仙台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仙台的任务结束之后她想立刻回去整理之前的资料，只要领域构成她就能铸就不朽，这个勤奋的天才突然明白一件事，明白仰视至高只会让人变得平庸扭曲。
大家其实都有点痛苦……
“抹茶甜品，牛舌烧制，海鲜盖饭，小真言难道没有想吃的吗？”聒噪的DK源源不断地输出他所做的仙台攻略，一米九的身高违和地迁就旁边小小女孩的脚步。
嘟嘟嘟——
要来不及了，电车要开走了，压力好大……
“我今天带了你喜欢的游戏机。”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你不看一下吗？你在生气吗？”
“可是我之前道歉过了，能不能不要再避开我了？”
“你可以和我说话吗？”
“能不能看着我？稍微尊重一下前辈。”
同样精致美丽的少女低着头，今天的她似乎有点过于端庄，所以一句话都不说，这种冷漠比以往甚，只是这份聒噪让她想要逃离。
“真言同学，”依旧是五条前辈的声音缠绕在耳边，“等一下。”
上午九点左右春光灿烂，粉色的樱花从树上洒落在少年们身上，此刻群星璀璨，让人嫉妒的六眼就在眼前，五条悟低下头，拽开那顶大得夸张的帽子。
“可以和我约会吗？”如清泉悦耳，甚至带着一种甜到发腻的撒娇，“拜托了。”
“哈？”难以置信中的非常难以置信，“我不……”
五条悟的右手强势地抓住那个突然像是受到惊吓的愚笨后辈，手腕纤细，力度强硬。
“不许拒绝。”
呼吸突然近得夸张，终于那个黑色大眼睛倒映着的只有某种烦人的可怖。
“好……”
……
和五条前辈的约会并不令人愉快甚至充满各种惊吓，他简直比普通JK还要麻烦，并且非常幼稚。
“真是太可怕了，你可一定要保护人家呦~调月君。”
校园生存的鬼屋里，某个自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五条前辈用那具高大健壮的身体做出完全不符合个人形象的JK行为。
“啊！”故作娇柔。
调月真言能感觉到背后的压力如山巨大，论一只武力值爆表的肌肉猩猩如何当场行凶。
“不要碰我。”幽默的擦掉嘴角的血，真言怀疑自己受了内伤，所以非常绅士地拍掉讨厌学长搭在肩膀上的手。
“哎，调月君，好冷酷呀。”是那种绿茶JK惯用的手法，“可以牵人家的手吗？”
额角一根青筋暴起……
还比如在播放奇怪影片的电影院里，一惊一乍。
“天哪，那个女人一定是个bitch！”
“前辈，安静。”
额角第二根青筋暴起……
最强并不可怕，比较可怕的是他比一般Jk还要臭美。
午后的阳光照在做好的美甲上，粉色圆润，银色蝴蝶似乎会飞舞，调月真言单手撑在桌子上，黑色眼睛和松开的眉头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慵懒，也许是阳光太惬意，让她有了想要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吃了吗？那你等我把辫子编好。”
黑色细软的长发被完美主义的五条JK仔细编织，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些粗糙，从发根到发尾，动作轻柔，直到被红线缠绕。
“等会我们可以去……”
她的五官很大几乎填满了脸上所有的空白，所以有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别人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沉重的压迫感，眉眼因为厌恶扭曲，表情突然从慵懒变得犀利。
咚咚咚——
餐厅的玻璃窗外，是一个和调月真言有七分相似的黑发男人，黑色的长款风衣，利落干练的短发，同样的眼睛一样的漆黑，他居高临下的凝视并带着某种笑意，左拥右抱别的女人让人恶心。
“啧。”小女孩非常嫌弃。
“真言，好巧，她最近很担心你。”调月相坐在了两个少年少女的对立面，“不介绍一下吗？这位。”
家里那个可爱小孩今天穿得像一只漂亮的小蝴蝶，而另一位带着白色帽子遮住面容，指甲上同样装饰花纹的…光看体格一定是个少年。
“同校的一个前辈而已。”调月真言在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总是有些被动，她厌倦也常怀恶心。
“调月君，不给人家介绍一下吗？是哥哥吗？”深陷JK游戏的五条前辈，拉扯着后辈衣角。
“不是…他是……”话到嘴边变得难以启齿，让同校的前辈看见自己风流的父亲这让人感觉丢脸。
“是爸爸呦！”
“爸爸桑！”五条前辈揉捏造作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像刚才电影院里那个会做爸爸活的bitch。
“是的，但是只是真言的爸爸哦。”调月相油腻的回应也非常像那种会包养JK的人渣。
最糟糕的是，臭美的五条前辈刚才化了妆，现在的他比真正的JK还要……
“有兴趣和我共进晚餐吗？”孔雀开屏，色魔属性。
五条前辈的童颜加上那双漂亮的六眼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斩男无敌，目前餐桌上只有一个正常人，唯一的正常人因为尴尬闭上双眼。
“您过来是做什么的？”
“真言，你该好好考虑未来的事情，禅院家在等待你的回复。”
妈妈会在家里等待吗？可是她想等的人明明就不是真言，她想要的只有调月而已……
为什么父亲总是在背叛？用所有人都看得见的不忠和谎言到底能维持什么？
类似调月这种家族一般都可以用古板、腐败、落后等词汇来形容，尤其以咒术界御三家五条家族、禅院家族、加茂家族为首，每一个都恶臭到难以想象。
比如为了血统纯正，大家族与其名下的附属家族那种毫无科学根据的杂交婚配，或者该称为配种。
比如为了提高咒力的主导性与男性的统治权，女性在一个家族里通常会被看作附属，如果继承血脉，那很好这名幸运的女性就会成为家族的重点监视对象，因为这对繁衍优秀后代有极大价值；如果没有继承，那也很好，至少这名女性不会像上一名遭受天妒英才的苦恼，她只需要学会做好仆人或者情人的身份就能安享晚年。
再比如因为某些男性继承了难得的血统，就会导致家族重心偏移，他备受宠爱的同时必然存在一部份性格扭曲的可能性，就像禅院直哉某种程度上不可描述的沙文种猪思想，还有继承六眼与无下限术式的五条…前辈也是非常讨人厌的性格，至于子嗣不丰的加茂家族，听说只有外室的孩子继承了血统……
所以还有什么好考虑，每一个都让人恶心。
调月真言的父系血统也是如此，追溯血统根源大概也算得上来历不朽，四大怨灵崇德天皇的后人，“日本国之大魔缘”和“祸崇神”，那位先祖曾咬舌以书写诅咒血书，愿为日本之大魔缘，扰乱天下，取民为皇，取皇为民，从那以后就是长达几百年的外戚专权，朝纲混乱。
家族的咒术传承需要抑制所谓的魔性，所以千百年来都会选择与佛、道后代结缘。
而母系血统来自东密真言宗，这是两个家族千百年的约定，这种政治联姻的婚嫁束缚了两个人的生活，更让所有与这场婚约相关的备受伤害。
她是调月也代表真言，只要存在，两家的利益就不会断绝，失败的婚姻也能让所有人无视，而现在那群人又想重蹈覆辙，他们希望调月家族能攀登禅院家族的荣光。
凭什么？
“您知道的，我讨厌禅院直哉。”
“讨厌不是拒绝的理由，你应该学会长大，别总让父母担心。”
讨厌不是理由，那什么才是理由？
端庄优雅的母亲与整个调月家族都格格不入，她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又似冬天里高洁孤傲的白梅，整个家族都让人恶心，但是只要留在母亲身边，调月真言就能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偏爱。
妈妈只有她了……
有多喜欢母亲就有多厌恶荒诞的父亲，调月真言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只会在外面与女人鬼混的臭老头配不上自己的母亲，也讨厌家族里那些老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那个不忠者的纵容。
他们才是规则的破坏者。
磅——
门被甩上的时候，真言大概是真的无法抑制自己愤怒，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性格存在残缺，所以很少在别人面前有所表露。
“如果你不想接受可以拒绝。”
脚步也好，心跳也好，所有一切都变得来势汹汹。
“本大爷现在可是天上地下的唯一最强。”五条悟走在少女身后，他信仰坚定，张狂无比。
只有走上台阶，才能俯视他人，那双淡漠的黑色大眼蔑视众生的时候确实充满魅力，和她的主人一样，都是常人难以摘取的高岭之花。
“凭什么？”
他们同样傲慢并且目中无人，道路上的汽车飞速驶离，沿路的风吹拂少女的衣襟，她低头看着某个所谓的最强，看着那双代表无限的六眼，黑色的眼睛包含一切包括情绪未知。
“请和我在一起，我喜欢你。”心跳噗通继续，红色冲击大脑，白发少年闪烁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他伸出手。
啪——
“喜欢不是接受的理由，前辈不要再开玩笑了，我讨厌这样暧昧不清的游戏。”
讨厌不是理由，喜欢不是理由，束缚黑发的红绳是缘也是分，调月真言只是随手就将束缚挣脱，她太清楚那些眼神暗示什么，那些男人又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如他这样的人太多，多到需要一整个场馆才能容得下。
“这不是游戏，我是认真的。”猫猫企图给自己辨明。
也许真的是被琐碎的烦恼冲昏理智，最强也好！婚嫁也好！游戏也好！
她可能真的不想再继续忍耐。
“前辈手机里的屏幕是井上和香那种成熟的女性不是吗？”
调月真言从最高处往下走了一阶台阶，笑容恶劣，她企图看穿那双蓝眼睛背后掩藏的谎言。
“你大概喜欢年上，让我猜猜一岁？两岁？差不多三年是你能接受的最大范围。”
又有车驶离，这次吹起来黑色长发，太阳大概在落下，树影变得繁重又充满戾气。
“前辈你不是总说不喜欢小鬼头，喜欢成熟、温柔、宽容会包容你的优秀女性吗？怎么又变了，难道是因为发现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女性超出你狭小的幻想，成熟并不代表就要接受你的幼稚，温柔的总是话里有话，宽容不等于必须忍受你性格上的缺陷。”
咄咄逼人，性格残缺，真正的调月真言就是这样…容易让人讨厌。
“最强…的五条前辈继承了家族唯一的六眼又是男性，所以自命不凡很正常，你一定从家人或族人那边蒙受了很多偏爱和恩惠，因为得到了太多，所以你狂妄自大！又总是目中无人！你明明看轻所有女性和比自己弱的人，现在却又无聊地对恋爱产生幻想，”言语充满辛辣的讽刺。
她继续往下走，又是一阶。
“五条悟，你疯了吗？所以到底喜欢我什么？喜欢这张脸，还是喜欢你手机里那些色情裸露的照片？”轻挑眉峰，眼中的蔑视和厌恶依旧，“你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区别，我接受或是拒绝又有什么差别。”
继续走……
“哼，现在看清楚了吗？五条家的哥哥，你没那么高尚！我也没你想得那么卑贱。”确实性格恶劣。
位置刚刚好足以平视，大概是为了看清楚讨厌鬼现在奔溃的样子，调月真言抬起手揭开那顶帽子，她此刻想看看那双蓝眼睛是否还会闪烁荣光。
“没有区别？”他可能有点遭受打击。
世人常庸，唯有不朽才能超越永恒，大概是气球发泄完就会干瘪，彻底暴露自己本性的坏小孩，将手里的红绳举起。
“抱歉，前辈，我要回去了，今天玩得很开心。”她有点傲慢又带着女孩子常有的娇弱。
白色的帽子遮住了少年的脸，那双蓝眼睛低垂着，有点萎靡。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缘分是解也是结，处于弱势的猫猫伸出自己的手，漂亮的美甲上烙印月色美丽，于是不再傲慢的五条悟将红线与另一端一起握住。
太阳落下了，群星璀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总是纯粹又似乎充满善意。
高专的人都是愚笨的好人……
怒气消失了，迁怒也被发现，调月真言感觉晚风清凉，她知道自己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无论被发泄的对象有多讨厌都不应该这样，于是另一种尴尬到发麻的感觉直冲脊柱，延伸到心脏。
“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
真言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
哒——
他走上了台阶。
“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吗？”
性格残缺，意识清醒总是容易让人在事后感觉头脑发热的羞愧，调月真言红着脸说不出拒绝和接受的话，她撇过头不想去看那双荣光依旧的蓝眼睛。
“或者让约会继续？”
观音法相慈悲，抬头就是仰望，莲花台下的小女孩穿着淡粉色印有银蝶的小纹和服，纯白腰带缠绕腰间，同色系的大遮阳帽以及绑带下那张精致纯白的面孔，那双漆黑的眼睛依旧大得出奇，无辜纯真，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祂好像在监视人间……
对于很少出门的调月大小姐来说，外面的世界和独属于自己的自由都很有趣。
去年八月高专出了很严重的事情，星浆体任务失败，五条悟和夏油杰濒临死亡，天内理子的尸体在盘星教被确认，而暗杀的执行者是禅院家的那位甚尔。
那个绝对的天与咒缚居然被六眼葬送，被那个她眼中区区的五条悟一击杀死，这实在让人觉得难以置信，也许是白色的帽檐太大阴影遮住了面部的空白和麻木。
他真的死了……
可事实就是调月真言在太平间看见禅院甚尔的尸体并不完整，没有呼吸，残躯苍白破碎，死相惨烈。
人比咒灵还可怕……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也许视线会停留在这个少女令人遐想的背影，但那一块的氛围太诡异，空气污浊，所以也只是看过就转身离开。
「推下去，杀了他，推下去，吃到了就能治愈」
处刑台上咒灵的声音反复又聒噪，和那时候突然被急招回家一样，家族的老人们说了很多。
“咒术师杀手的禅院甚尔死于一个17岁的小孩手里，真是……”
“五条悟生来不朽……”
“他果然前途无量……”
“还是男人掌握术式比较好，血脉的继承很重要，真言，你应该明白。”
就算禅院家族无人认可禅院甚尔，但是世代侍奉薨星宫的调月家族明白天与暴君到底有多珍贵，他们意识到……
“五条家族又一次打破了世界的上限。”
那双纯黑的眼睛抱有某种复杂，抬起头观音依旧慈悲，只是春天还是有点冷，调月真言今天的任务并不简单。
【14岁少年在服用奥司他韦之后从公寓的11楼跳下。】
药物也许会产生幻觉，这种非自然的死亡发生太多让普通人习惯到麻木，所以他们也不会想到也许这个奇怪死亡的原因是因为诅咒。
“你应该和那个被你诱骗的孩子道歉。”声音淡漠毫无慈悲。
可能是因为考学的压力……
可能是因为父母的期待……
可能只是因为生了一场小小的疾病希望痊愈……
他才十四岁就失去未来，再无荣光，那双空洞的黑色眼睛看着被禁锢在观音下的丑陋咒灵，只有骨骼，浑身散发恶臭。
“我真是疯了，居然忘了咒灵是不会道歉的，更不可能和人共情。”
这太可怜了……
【禁锢残骸】
【烈火焚烧】
【不可虚妄真言】
直到咒灵被一种滑稽的方式彻底灭除，调月真言眼里压抑的愤怒才消失，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嫉妒，那种感觉好像如哽在咽，酸涩得可怕。
五条悟真的要变成最强……
“小真言，好巧。”
打扮漂亮的粉蝶人偶循着声音机械性地转身，熟悉的白发和墨镜，只是这次没有穿着一成不变的黑校服，浅蓝色的卫衣印着大大的logo，白色的短裤和运动鞋，拥有蓝眼睛的美少年正背着背包，清爽清纯，意气风发。
一点都不巧。
连话都不想说，调月真言转身就走，大大的帽子随着脚步飞速一起铺展，隐约可见那张的素白的脸上写满不耐，她可能在抱怨木屐的不便和这身和服的繁琐。
“你要去哪里？仙台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仙台的任务结束之后她想立刻回去整理之前的资料，只要领域构成她就能铸就不朽，这个勤奋的天才突然明白一件事，明白仰视至高只会让人变得平庸扭曲。
大家其实都有点痛苦……
“抹茶甜品，牛舌烧制，海鲜盖饭，小真言难道没有想吃的吗？”聒噪的DK源源不断地输出他所做的仙台攻略，一米九的身高违和地迁就旁边小小女孩的脚步。
嘟嘟嘟——
要来不及了，电车要开走了，压力好大……
“我今天带了你喜欢的游戏机。”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你不看一下吗？你在生气吗？”
“可是我之前道歉过了，能不能不要再避开我了？”
“你可以和我说话吗？”
“能不能看着我？稍微尊重一下前辈。”
同样精致美丽的少女低着头，今天的她似乎有点过于端庄，所以一句话都不说，这种冷漠比以往甚，只是这份聒噪让她想要逃离。
“真言同学，”依旧是五条前辈的声音缠绕在耳边，“等一下。”
上午九点左右春光灿烂，粉色的樱花从树上洒落在少年们身上，此刻群星璀璨，让人嫉妒的六眼就在眼前，五条悟低下头，拽开那顶大得夸张的帽子。
“可以和我约会吗？”如清泉悦耳，甚至带着一种甜到发腻的撒娇，“拜托了。”
“哈？”难以置信中的非常难以置信，“我不……”
五条悟的右手强势地抓住那个突然像是受到惊吓的愚笨后辈，手腕纤细，力度强硬。
“不许拒绝。”
呼吸突然近得夸张，终于那个黑色大眼睛倒映着的只有某种烦人的可怖。
“好……”
……
和五条前辈的约会并不令人愉快甚至充满各种惊吓，他简直比普通JK还要麻烦，并且非常幼稚。
“真是太可怕了，你可一定要保护人家呦~调月君。”
校园生存的鬼屋里，某个自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五条前辈用那具高大健壮的身体做出完全不符合个人形象的JK行为。
“啊！”故作娇柔。
调月真言能感觉到背后的压力如山巨大，论一只武力值爆表的肌肉猩猩如何当场行凶。
“不要碰我。”幽默的擦掉嘴角的血，真言怀疑自己受了内伤，所以非常绅士地拍掉讨厌学长搭在肩膀上的手。
“哎，调月君，好冷酷呀。”是那种绿茶JK惯用的手法，“可以牵人家的手吗？”
额角一根青筋暴起……
还比如在播放奇怪影片的电影院里，一惊一乍。
“天哪，那个女人一定是个bitch！”
“前辈，安静。”
额角第二根青筋暴起……
最强并不可怕，比较可怕的是他比一般Jk还要臭美。
午后的阳光照在做好的美甲上，粉色圆润，银色蝴蝶似乎会飞舞，调月真言单手撑在桌子上，黑色眼睛和松开的眉头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慵懒，也许是阳光太惬意，让她有了想要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吃了吗？那你等我把辫子编好。”
黑色细软的长发被完美主义的五条JK仔细编织，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些粗糙，从发根到发尾，动作轻柔，直到被红线缠绕。
“等会我们可以去……”
她的五官很大几乎填满了脸上所有的空白，所以有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别人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沉重的压迫感，眉眼因为厌恶扭曲，表情突然从慵懒变得犀利。
咚咚咚——
餐厅的玻璃窗外，是一个和调月真言有七分相似的黑发男人，黑色的长款风衣，利落干练的短发，同样的眼睛一样的漆黑，他居高临下的凝视并带着某种笑意，左拥右抱别的女人让人恶心。
“啧。”小女孩非常嫌弃。
“真言，好巧，她最近很担心你。”调月相坐在了两个少年少女的对立面，“不介绍一下吗？这位。”
家里那个可爱小孩今天穿得像一只漂亮的小蝴蝶，而另一位带着白色帽子遮住面容，指甲上同样装饰花纹的…光看体格一定是个少年。
“同校的一个前辈而已。”调月真言在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总是有些被动，她厌倦也常怀恶心。
“调月君，不给人家介绍一下吗？是哥哥吗？”深陷JK游戏的五条前辈，拉扯着后辈衣角。
“不是…他是……”话到嘴边变得难以启齿，让同校的前辈看见自己风流的父亲这让人感觉丢脸。
“是爸爸呦！”
“爸爸桑！”五条前辈揉捏造作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像刚才电影院里那个会做爸爸活的bitch。
“是的，但是只是真言的爸爸哦。”调月相油腻的回应也非常像那种会包养JK的人渣。
最糟糕的是，臭美的五条前辈刚才化了妆，现在的他比真正的JK还要……
“有兴趣和我共进晚餐吗？”孔雀开屏，色魔属性。
五条前辈的童颜加上那双漂亮的六眼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斩男无敌，目前餐桌上只有一个正常人，唯一的正常人因为尴尬闭上双眼。
“您过来是做什么的？”
“真言，你该好好考虑未来的事情，禅院家在等待你的回复。”
妈妈会在家里等待吗？可是她想等的人明明就不是真言，她想要的只有调月而已……
为什么父亲总是在背叛？用所有人都看得见的不忠和谎言到底能维持什么？
类似调月这种家族一般都可以用古板、腐败、落后等词汇来形容，尤其以咒术界御三家五条家族、禅院家族、加茂家族为首，每一个都恶臭到难以想象。
比如为了血统纯正，大家族与其名下的附属家族那种毫无科学根据的杂交婚配，或者该称为配种。
比如为了提高咒力的主导性与男性的统治权，女性在一个家族里通常会被看作附属，如果继承血脉，那很好这名幸运的女性就会成为家族的重点监视对象，因为这对繁衍优秀后代有极大价值；如果没有继承，那也很好，至少这名女性不会像上一名遭受天妒英才的苦恼，她只需要学会做好仆人或者情人的身份就能安享晚年。
再比如因为某些男性继承了难得的血统，就会导致家族重心偏移，他备受宠爱的同时必然存在一部份性格扭曲的可能性，就像禅院直哉某种程度上不可描述的沙文种猪思想，还有继承六眼与无下限术式的五条…前辈也是非常讨人厌的性格，至于子嗣不丰的加茂家族，听说只有外室的孩子继承了血统……
所以还有什么好考虑，每一个都让人恶心。
调月真言的父系血统也是如此，追溯血统根源大概也算得上来历不朽，四大怨灵崇德天皇的后人，“日本国之大魔缘”和“祸崇神”，那位先祖曾咬舌以书写诅咒血书，愿为日本之大魔缘，扰乱天下，取民为皇，取皇为民，从那以后就是长达几百年的外戚专权，朝纲混乱。
家族的咒术传承需要抑制所谓的魔性，所以千百年来都会选择与佛、道后代结缘。
而母系血统来自东密真言宗，这是两个家族千百年的约定，这种政治联姻的婚嫁束缚了两个人的生活，更让所有与这场婚约相关的备受伤害。
她是调月也代表真言，只要存在，两家的利益就不会断绝，失败的婚姻也能让所有人无视，而现在那群人又想重蹈覆辙，他们希望调月家族能攀登禅院家族的荣光。
凭什么？
“您知道的，我讨厌禅院直哉。”
“讨厌不是拒绝的理由，你应该学会长大，别总让父母担心。”
讨厌不是理由，那什么才是理由？
端庄优雅的母亲与整个调月家族都格格不入，她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又似冬天里高洁孤傲的白梅，整个家族都让人恶心，但是只要留在母亲身边，调月真言就能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偏爱。
妈妈只有她了……
有多喜欢母亲就有多厌恶荒诞的父亲，调月真言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只会在外面与女人鬼混的臭老头配不上自己的母亲，也讨厌家族里那些老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那个不忠者的纵容。
他们才是规则的破坏者。
磅——
门被甩上的时候，真言大概是真的无法抑制自己愤怒，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性格存在残缺，所以很少在别人面前有所表露。
“如果你不想接受可以拒绝。”
脚步也好，心跳也好，所有一切都变得来势汹汹。
“本大爷现在可是天上地下的唯一最强。”五条悟走在少女身后，他信仰坚定，张狂无比。
只有走上台阶，才能俯视他人，那双淡漠的黑色大眼蔑视众生的时候确实充满魅力，和她的主人一样，都是常人难以摘取的高岭之花。
“凭什么？”
他们同样傲慢并且目中无人，道路上的汽车飞速驶离，沿路的风吹拂少女的衣襟，她低头看着某个所谓的最强，看着那双代表无限的六眼，黑色的眼睛包含一切包括情绪未知。
“请和我在一起，我喜欢你。”心跳噗通继续，红色冲击大脑，白发少年闪烁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他伸出手。
啪——
“喜欢不是接受的理由，前辈不要再开玩笑了，我讨厌这样暧昧不清的游戏。”
讨厌不是理由，喜欢不是理由，束缚黑发的红绳是缘也是分，调月真言只是随手就将束缚挣脱，她太清楚那些眼神暗示什么，那些男人又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如他这样的人太多，多到需要一整个场馆才能容得下。
“这不是游戏，我是认真的。”猫猫企图给自己辨明。
也许真的是被琐碎的烦恼冲昏理智，最强也好！婚嫁也好！游戏也好！
她可能真的不想再继续忍耐。
“前辈手机里的屏幕是井上和香那种成熟的女性不是吗？”
调月真言从最高处往下走了一阶台阶，笑容恶劣，她企图看穿那双蓝眼睛背后掩藏的谎言。
“你大概喜欢年上，让我猜猜一岁？两岁？差不多三年是你能接受的最大范围。”
又有车驶离，这次吹起来黑色长发，太阳大概在落下，树影变得繁重又充满戾气。
“前辈你不是总说不喜欢小鬼头，喜欢成熟、温柔、宽容会包容你的优秀女性吗？怎么又变了，难道是因为发现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女性超出你狭小的幻想，成熟并不代表就要接受你的幼稚，温柔的总是话里有话，宽容不等于必须忍受你性格上的缺陷。”
咄咄逼人，性格残缺，真正的调月真言就是这样…容易让人讨厌。
“最强…的五条前辈继承了家族唯一的六眼又是男性，所以自命不凡很正常，你一定从家人或族人那边蒙受了很多偏爱和恩惠，因为得到了太多，所以你狂妄自大！又总是目中无人！你明明看轻所有女性和比自己弱的人，现在却又无聊地对恋爱产生幻想，”言语充满辛辣的讽刺。
她继续往下走，又是一阶。
“五条悟，你疯了吗？所以到底喜欢我什么？喜欢这张脸，还是喜欢你手机里那些色情裸露的照片？”轻挑眉峰，眼中的蔑视和厌恶依旧，“你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区别，我接受或是拒绝又有什么差别。”
继续走……
“哼，现在看清楚了吗？五条家的哥哥，你没那么高尚！我也没你想得那么卑贱。”确实性格恶劣。
位置刚刚好足以平视，大概是为了看清楚讨厌鬼现在奔溃的样子，调月真言抬起手揭开那顶帽子，她此刻想看看那双蓝眼睛是否还会闪烁荣光。
“没有区别？”他可能有点遭受打击。
世人常庸，唯有不朽才能超越永恒，大概是气球发泄完就会干瘪，彻底暴露自己本性的坏小孩，将手里的红绳举起。
“抱歉，前辈，我要回去了，今天玩得很开心。”她有点傲慢又带着女孩子常有的娇弱。
白色的帽子遮住了少年的脸，那双蓝眼睛低垂着，有点萎靡。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缘分是解也是结，处于弱势的猫猫伸出自己的手，漂亮的美甲上烙印月色美丽，于是不再傲慢的五条悟将红线与另一端一起握住。
太阳落下了，群星璀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总是纯粹又似乎充满善意。
高专的人都是愚笨的好人……
怒气消失了，迁怒也被发现，调月真言感觉晚风清凉，她知道自己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无论被发泄的对象有多讨厌都不应该这样，于是另一种尴尬到发麻的感觉直冲脊柱，延伸到心脏。
“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
真言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
哒——
他走上了台阶。
“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吗？”
性格残缺，意识清醒总是容易让人在事后感觉头脑发热的羞愧，调月真言红着脸说不出拒绝和接受的话，她撇过头不想去看那双荣光依旧的蓝眼睛。
“或者让约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