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织藏着心事盘坐在架着牛头的篝火旁,刚把气鼓鼓的玄妙稳稳当当地放在膝盖上,壬申便举着一块烤好的牛头肉凑过来,“妙儿,吃!”

    “不气!”玄妙一把打掉牛头肉,盘起小腿儿,抱着胳膊气呼呼地说。

    壬申抬眼看了看朗织,朗织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大殿。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都知道事情可能要比想象的严重许多,否则,一向行踪不定的赤焰不会现身在乘马峰!

    “诶?凌儿怎么生气了?”刚刚赶回来的瑞雪一边抖着身上的霜一边问道。

    朗织和壬申同时瞥向瑞雪,却都没有回答,因为他们知道,告诉这只傻狗,也无济于事!

    “听说,天宫来人了?”紧随其后的龙井顶着一头雾凇皱着眉头望着殿门,轻声问道。

    “啊?天宫?谁?”瑞雪立马警觉起来,他就算再笨也明白除了玄风回来是好事之外,其他来自天宫的人都不会带来什么好事!

    “赤焰君。”壬申低声说道。

    龙井的雾凇微微一抖,悲壮地说,“终于来了。”

    “跟你没关系!”朗织叹了口气,“恐怕是天宫形势不妙哇!”

    “那仙茗君……”

    “光想着你家仙茗君啊?!”朗织忍着气压着声音说道,“你们卿月娘娘还在天宫呢!”

    “别担心,只要有伊母娘娘在……”

    “有她在,这争端就少不了!”朗织翻着白眼嘟囔着,“你也不看看,这多少事都是从她那挑起来的!”

    “朗织大人!”壬申隐忍地回道,“伊母娘娘从未挑起过争端,都是被迫平事!”

    “那争端哪来的?”瑞雪天真地问道。

    几双眼睛同时盯在了龙井的脸上,龙井愣了一下,侧了侧身,尴尬地躲开了眼睛们的注视。

    “哦——!”一个浑厚低沉且悠长的声音在乘马峰响起!

    “哦——!呜哦——!”更多的声音随之附和。

    声音重重叠叠穿透山体、穿过云霄,与空气产生共鸣,萦绕在山峦叠峰之中!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各种兽骨铃铛撞击在一起的清脆声由小到大、由慢到快,带有节奏地渐渐融进鸣音。

    咚!咚!咚!

    哗啦!哗啦!哗啦!

    踏响大地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只见鼠卜头顶牛角,手握骨棒,身上挂满兽骨狼牙制成的铃铛,一步一跺,两步一跃,步伐稳健地踏雪而舞!在他身后,紧跟着一群同样打扮的族人,随着鼠卜的呼鸣和步伐,或摇响身上的骨铃,或高声应和……

    本来还在生闷气的玄妙听到这个声音不免兴奋起来,立马挺直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情不自禁地再次咧开小嘴,发出感叹,“哇——!”

    朗织拢着膝盖上的玄妙,瞥着又叫又跳的鼠卜,疑惑地问道,“这是干啥呢?”

    “朗织大人!您有所不知!”鼠卜娘笑着走上前,将一块烤好的牛头肉塞进玄妙张开的小嘴儿里,转头对朗织低声说道,“赤焰君和那个牛头怪一大早就来了!但是统领硬是没让进大殿,而是让鼠卜整了一个什么开山仪式!不仅让他们挨了冻,还当着他俩的面杀了头牛!”

    “挨冻看杀牛?”朗织忍不住得意地笑了笑,说道,“真不愧是我闺女!这手段确实跟她娘的有点像!”

    鼠卜娘抿着嘴角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鼠卜刚跟他爹说,要把动静弄大点,我估摸着,这准是他们琢磨出来的主意!”

    玄妙看得愣了神,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赶忙低下头打开鹿皮袋子,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她薅出一把亮白色的小珠子,抻着胳膊递向朗织,吧唧吧唧地嚼着肉说,“阿公!戴!”

    “啊?戴这个?”朗织接过玄妙手中的小珠子,轻轻一扽又微微一展,一条小巧精致的砗磲罩衫便摊在朗织的掌中,“小娃子,这罩衫都小了,连脑袋都伸不进去,你咋戴?”

    玄妙卡巴卡巴眼睛,摸了摸大脑袋,攥着头上的小发揪,“戴介!”

    朗织捏着罩衫为难地比量着,“这……咋戴嘛……”

    “我来吧!”鼠卜娘从朗织手中拿起罩衫,细细地瞧了瞧,“呦!这是什么物件儿做的?真好看!真精致!正好能配得上咱们凌儿的模样!”

    砗磲罩衫在鼠卜娘的指尖翻动了几下,洁白如脂玉的砗磲串珠便如星空般洒落在玄妙的大脑袋瓜儿上,映衬着玄妙湛蓝色的眼珠子更加的清澈!

    玄妙红着脸蛋儿、抿着小嘴儿,小心地摸着前脑门、后脑勺和肩膀头上的砗磲串珠,虽然看不到自己可爱美丽的模样,但是她已经从周围人惊叹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夺目的光彩!

    鼠卜娘又从腰间翻出两颗大狼牙,缠在玄妙的两个小发揪上,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着玄妙的小脸儿说,“好了!我们凌儿可真好看!”

    “咯咯咯咯咯!”玄妙大笑着,抄起心爱的小腿骨,跳进雪地,冲在鼠卜的身前,用力地跺跺脚,举着骨头仰天大吼一声,“呦——!”

    稚嫩的声音压制住了众人的呼声,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队伍最前方那个幼小的身影。

    玄妙又跺了跺脚,皱着眉头冲着天空再次吼道,“呦呦呦——!”

    鼠卜看着眼前的玄妙,心中暖暖的一颤,他学着玄妙的动作,学着玄妙的音调应道,“呜哦呜哦呜哦——!”

    玄妙郑重地晃了晃小屁股,身上的砗磲串珠叮叮当当地碰撞在一起!

    “呦——!呦呦——!”玄妙又吼了一声。

    “呜哦——!呜哦呜哦——!”众人都随之附和。

    玄妙得意地转过身大摇大摆地带起队伍!她一边晃动着身上的砗磲罩衫,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骨头,发出有节奏的呼声,众人皆随之应和!她迈开小腿,垫步跳跃,在雪地上踏出8字印记,众人皆随之而行!

    乘马峰上,篝火点点,青烟漫漫,雪地之上,越来越多的族人加入到了舞蹈之中,大家都在尽情地释放着欢欣的情绪……

    ……

    吱嘎——!

    广玉寒瑶的大门再次打开,赤焰带着牛头大步跨了出来,径直走向舞动的族人。虽然他的炁场灼热,却如同一盆冷水般浇灭了狼族人欢庆的场面。大家渐渐安静下来,看向并不友好却也坏不到哪去的赤焰。

    赤焰双目炯炯,扶着捍腰,一步一步地踏进狼族人的队伍,眼神犀利且不失威严地扫过他所能看到的所有人——质朴、真实、不卑不亢的狼族人。赤焰的内心十分震惊,在天宫存活几千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纯净、让人舒心的面孔!牛头紧跟着赤焰的步伐,转着眼珠扫过狼族人头顶的牛角、手中的兽骨,又气又怕地忽扇着鼻孔。

    赤焰带着牛头不紧不慢地在人群中破开了一条路,一直走到鼠卜的面前,驻足而立。

    鼠卜皱紧眉头盯着赤焰,毫无退避的意思。

    赤焰看着面前炁力微弱却一身胆量的鼠卜,竟然有些敬佩。他昂了昂头,歪了歪脖子,再次瞪向鼠卜。

    鼠卜娘看着赤焰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忧,刚要上前,就听“咚!咚!咚!”几声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玄妙用力地踏着脚走到赤焰身前,挥起骨头,高声呼道,“呦——!呦呦!”

    赤焰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玄妙,难道这个与苏予瑶体形、样貌、行为做派都相同的胖丫头,就是玄风的孩子?

    嗯?这是?!

    赤焰看着玄妙脑袋上挂着的砗磲罩衫,有些惊讶。这是南海之物!怎么会在玄妙脑袋上?!

    玄妙微蹙眉头、瞪大湛清的眼珠子紧盯着赤焰的脸,再一次挥起骨头,跺着脚吼道,“呦——!呦——!呦——!”

    “呜哦——!呜哦——!呜哦——!”鼠卜依旧随之应和。

    “呜——!哦——!”众人亦齐声应和。

    玄妙得意地腆起肚皮,略微轻蔑地瞥过牛头,一转身,将骨头指向下山的路,大吼一声,“呦——!”

    “呜哦——!”众人高声呼应,瞬间围在了玄妙的身后。

    玄妙迈着小短腿,一跃一蹦的在前面跳着8字舞步,狼族人喊着口号迈一步退半步的紧紧跟随,而赤焰和牛头被舞蹈着的狼族人慢慢地圈在了中间。

    人群就这样拢着赤焰和牛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山坡下移去。

    尴尬了!

    赤焰和牛头身形巨大,向前迈步容易踩着欢蹦乱跳的玄妙,向别的方向迈步,却已经被紧紧包围,连脚都抬不起来!二人完全失去了刚才的威风,只能挪着碎步随着队伍缓慢地移动。这样的速度足够让所有狼族人都看清赤焰和牛头的囧象!

    在半山腰处,玄妙终于停下了步伐,回过头看向赤焰。她的脸蛋儿通红,脑门上渗着细细的汗珠,脑袋瓜腾腾地冒着热气,她微微晃了晃头上的砗磲罩衫,十分满意地听着叮叮当当的脆响。

    “嗯!嗯!”玄妙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赤焰和牛头,便用骨头指了指二人,跳向一边,让开了路,用稚嫩却富有力量的声音,清晰地说道,“慢走!不送!”

    赤焰的眼神猛地一震,他惊诧地看着玄妙,这个小东西竟然……有如此让人厌恶却又让人无法挑理的做派?!真是跟苏予瑶一模一样!

    “赤焰君!慢走!不送!”鼠卜也让到一旁,抱拳低身,恭敬地说道。

    “赤焰君!慢走!不送!”众人齐声说道。

    赤焰压着火气回头看向已经看不到广玉寒瑶的山坡,苏予瑶!记住咱们之间的约定!

    ……

    苏予瑶的卧房内,奶香四溢。

    “吧唧吧唧吧唧……”玄合在苏予瑶的怀中大口大口的吸吮着乳汁。

    “呼噜呼噜呼噜……”玄妙在苏予瑶的身边四仰八叉地熟睡着。

    白耳小心地把砗磲罩衫递到苏予瑶面前,轻声说,“朗织大人说,他们在前面的那座山脚下遇见了几个可疑的鱼怪,说是要给咱们妙儿送这个砗磲罩衫做周岁贺礼!朗织大人觉着咱们妙儿都快三岁了,这个时候才送周岁贺礼必定没安好心,就把那几个鱼怪杀了!本想把罩衫也毁掉,但是妙儿喜欢,就带回来了!”

    “周岁贺礼?”苏予瑶瞥了眼罩衫,叹了口气说,“应该是泽渊的意思,只是当时泽渊不得人心,下面的人不办事罢了。现在,泽渊坐稳了有道天君的位置,所以他们才赶紧补救,以免泽渊找后帐。”

    “既然如此,朗织大人杀了那几个鱼怪会不会引起什么争端?”白耳担忧地问道。

    苏予瑶看着怀中叼着□□睡着的玄合,笑着说,“争端还少吗?不差这一个。胡婶子,玉尘睡了,抱过去吧!”

    “是!”胡伶俐轻声应着,绕过蛛丝屏风,将苏予瑶怀中的玄合接了过去,又看了看打着呼噜的玄妙,忍不住笑道,“妙儿真是累坏了!不过妙儿小小年纪就有了您的做派,也给赤焰君一个下马威,真是了不起!”

    苏予瑶笑着整理好衣襟,轻轻躺在玄妙的身边,握着玄妙胖乎乎的小手,看着食指上的茶花印记,略带忧虑,又十分欣慰地说,“这都是妙儿的命啊!”

    “小姐,”白耳收好砗磲罩衫,试探着问道,“今天赤焰君来……到底是什么事啊?”

    胡伶俐将玄合放在小木床里,也竖起耳朵听着苏予瑶的回答。

    “没什么特殊的事,只是告诉我……”苏予瑶轻轻抚着玄妙的脑门,又望向玄合的小木床,“是时候回天宫了……”

    白耳心里咯噔一下,胡伶俐也欠了欠身子,但都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她们知道,现在苏予瑶所走的每一步,都已经不会被任何人干涉……

    ……

    无极道中已经恢复如常,五大世源虽然都各有消耗,但也算勉强逃过了毁世的风险。

    潮汐负手站在首之宫前,仰望刚刚平稳下来的世源,眼神充满疑惑,明明就快压制不住了,怎么会突然自己稳定下来?

    他又心有余悸地展了展颤抖的手掌,幸好世源及时平稳,否则……

    泽渊带着漒棘风尘仆仆地赶到潮汐身前,收了脚下的炁力,对着潮汐拜了一拜,“父亲!孩儿已经将八大天门全都巡视了一遍,新上任的天门将军都已经按照常规接管,请父亲放心!”

    潮汐翻下眼皮看了看泽渊,又将眼神盯向泽渊身后的漒棘。

    漒棘虽没有抬头,但仍然感受到了潮汐不友好的眼神,连忙低身跪拜道,“叔父请放心,这几个人都是谢鳌大人精心挑选的,绝对可靠!”

    “哼!”潮汐轻轻哼了一声,怒斥道,“光可靠有什么用!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这五大世源早就爆了!到时候你们几个废物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别想活!”

    泽渊冷眼瞥了瞥漒棘,又凑向潮汐,低声说,“父亲,您安排的事,孩儿已经全都安排妥当了。”

    潮汐眼皮一翻,瞪着眼睛说道,“给苏予瑶送贺礼的事也妥当了?!”

    泽渊一顿,略带惊讶地看向潮汐,随后又低头说道,“那是儿臣的私事……”

    “私事?哼!”潮汐压着火气训道,“你满脑子想的什么,为父能不知道?!那可是苏予瑶!你能惹得起吗?!”

    “父亲,孩儿只是送去一件砗磲罩衫,作为妙儿的周岁贺礼。”泽渊低身说道。

    “还……还妙儿?”潮汐气恼地打断了泽渊的话,揉着太阳穴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死多少兄弟?!”

    泽渊微微抬头,用阴冷的眼神对上潮汐眼中的惊涛骇浪,冷漠地说道,“父亲,这是儿臣的私事。”

    我怎么生出这么个大怨种!潮汐看着眼前不争气的儿子,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噔咯噔响,跟着潮汐一起咬牙的,还有等在不远处的红珠。

    红珠颤抖着双手扶着肚子做着深呼吸,终于将满脸的怨恨和不甘重新隐藏。她换上妩媚的微笑,双手搭在腹前,用宽袖遮住了高耸的肚子,轻轻走到潮汐跟前,微微屈膝,柔声说道,“潮汐君,回天宫的车马,已经妥当,随时可以启程。”

    红珠的声音一出,漒棘便按耐不住抬头看过去,那肚子里,明明是我的种子!可是我……

    “哼!”潮汐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漒棘,冲着红珠训道,“要不是你,我们哪用得到马车?!真是耽误事!”

    “是……”红珠的脸上略过一丝尴尬,继续说道,“也怪小奴身子蠢笨,还有俩月才到生的日子呢,这肚子就这么大了,想必……是个胖公子!”

    泽渊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红珠,“最好是公子,如果小姐,那还不如不生!”

    红珠心尖一紧,快速地卡巴着眼睛,努力地控制着即将夺眶的眼泪。

    漒棘本就对红珠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今又见到自己的孩子受到如此的屈辱,终于按耐不住作为父亲的本能,猛地站起身,伸出仅剩的一条胳膊,护在红珠身前,唯一的那只鱼姬泪里喷涌着杀意。

    “漒棘,你要干什么?”泽渊一瞪漒棘,冷冷地问道。

    红珠见状,赶紧抹了抹眼泪,绕到漒棘身前,笑着说,“大人!漒棘公子如今已经成为您的左膀右臂,这次回天宫,就让漒棘公子替您看管无极道中,可好?”

    潮汐君轻蔑地哼了一声,“红珠,你这算盘打得也太明目张胆了些!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心机,外人看不出来?”

    红珠神色从容,微笑着说,“在潮汐君的眼中,小奴只是一个小小的兔子精而已,哪里用得上心机二字?小奴只不过是做了你们想做却无法做的事罢了!”

    她垂眸微微屈膝,朗声说道,“潮汐君,是时候回天宫了!这孩子必须生在天宫,生在伊母娘娘的眼下,才能得到伊母娘娘的认可和庇护!这个孩子不论男女,都会让泽渊大人的根基更加稳固!”

    潮汐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着红珠,这个受尽践踏和侮辱的长毛兔,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智,竟然能够忍辱负重,如此苟活?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红珠慢慢起身,缓缓抬头,用闪烁着血光的双眸看向潮汐,轻声问道,“潮汐君,您忍心让泽渊大人活在别人的影子之下吗?”

    话语虽轻,却字字藏着杀气!泽渊略微震惊,他早就看出红珠对苏予瑶的敌意,但从没想过红珠会把这种敌意转移到玄风身上!

    潮汐眼神微晃,盯着红珠看了许久,冷冷地说,“红珠,凭你刚才的话,就已经犯了死罪!”

    红珠淡淡一笑,回瞪着潮汐的眼睛,微微屈膝,“潮汐君真会说笑,小奴做的哪件事不够死罪呢?小奴能活到现在,不正是有您的庇护么?”

    潮汐的眼角略微抽搐了一下。

    “小奴既然是您的刀,怎么着……也得锋利些吧!”红珠缓缓起身,双手轻抚着肚子,“这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是有道天君的孩子!玄风大人只不过是仙山之主,根本没有资格与有道天君抗衡,更何况是……有后的有道天君!”

    潮汐的眼神翻涌出杀意,脸上却浮着阴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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