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影不过分秒之间,钱夕莱弯腰避开抡圆了从头顶劈过来的刀刃。

    趁着刀卡在木头上时朝另一个方向跑。

    成功吸引了陈海的视线,没让他发现躲在木头里,近在咫尺的人。

    钱夕莱不知道这几天的时间,陈海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头发很长了,被雨水打湿,一绺一绺贴在额头上。

    衣服也脏兮兮的,手臂和鞋面都被泥水覆盖了本来的颜色。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臂长的圆木,一边后退一边问:“你是不是疯了?”

    “你这个贱货!老子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个肥猪!”

    相隔十几米的距离,陈海提着刀冲了过来!

    钱夕莱敏锐地注意到,他跑起来的姿势不对。

    双腿大大地岔开,膝盖向外微微弯曲着前进,就像是骑马的姿势,裤子也是宽大到离谱的,跑过来的样子仿佛跨越障碍。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生成。

    她记得那天晚上,陈海骂万俊的话。

    所以……

    钱夕莱再一次闪身躲开,抬腿一脚提在陈海极力想要保护的地方。

    哀嚎声顷刻间传出,长刀被丢在地上,陈海捂着小腹下方的位置,脸色煞白,不多时就有鲜血渗出。

    警笛声从远及近,她听到后,带着受了伤的钱夕莱迅速逃离厂房。

    --

    再次回到南三条街,一把将钱夕莱推进门!

    用力打开柜子门,柜上的旧花瓶掉下来,砸在脚边。

    钱夕莱吓得锁紧肩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打我!”

    她找到了扔在里面的麻绳,毫不犹豫将钱夕莱手脚捆起来。

    一圈又一圈地缠,问她:“锁链是谁砸断的?”

    “陈、陈海……”

    “他怎么知道你在这?”

    “我不知道……”

    她抬眼,双眸凌厉。

    钱夕莱哭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听见外面有说话声,我就……我……我就问了一句……”

    “是问吗?”

    “……”

    “为什么报警!”她突然扬声怒吼,声音都变得粗粝。

    钱夕莱呜呜哭出声:“你一直把我放在这里,我怎么知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现在你满意了吗?差点被陈海杀了你满意了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他分明是男朋友,怎么见了我就打我呢……”

    “你知不知道你耽误了我多少事?”

    “唔——!”

    不等钱夕莱开口,她就把一团带着霉味的布塞进钱夕莱嘴里,直接将她塞进柜子。

    做完这一切,她目光狠戾地走出巷口。

    时间很紧迫,出门就打了辆车,必须要赶在钱琬珍醒来之前回到家中。

    房间是昏暗的,饺子还放在桌上,没有动过的痕迹。

    医生给开的药里有一罐是有助于睡眠的,钱夕莱将药磨成粉,放到了橙汁里。

    本来以为钱琬珍至少要睡到七八点钟,可没想到,她才关上门,就听见妈妈惺忪的声音。

    “莱莱……”

    钱夕莱垂眸,自己现在全身都湿透了,衣服上还有血迹,灰头土脸一身泥水。

    眼瞧着钱琬珍的房门打开,她提着鞋子直奔浴室。

    稀里哗啦的水声刚浇下来,就听钱琬珍打开了浴室门:“莱莱,你怎么这个时候洗澡了?”

    “头很痒,睡醒了就想着洗个澡,精神一下。”

    她躲在浴帘里面,裤腿挽到膝盖,两只手提着鞋子全身紧绷。

    妈妈甚至还进来洗漱,一边洗脸一边问她:“睡得好吗?”

    钱夕莱说:“挺好的。”

    “我好久没睡得这么沉了,一个梦也没做,就连你起床我都不知道。”

    她听着妈妈叹了口气,说:“我怎么越老越糊涂了,本来特别担心你,竟然还睡得这么死!”

    钱夕莱在里面安抚道:“不用担心了,我在按时吃药。”

    “吃药也不能这么快就治好妄想症,我在你身边还能提醒你现在在哪里,省得你看不见妈妈,身边又没有熟人,害怕的只能报警。经常害怕对身体不好,心脏受不了的。你年纪小不当回事,老了以后病全都找上来了,倒时候动不动心脏就痛,特别难受……”

    钱夕莱静静地听着。

    那些从前她一听就炸毛烦躁的话,在此刻听起来犹如仙乐。

    没有怨警察找上门,也没有怨钱夕莱报警。

    钱琬珍只埋怨自己睡得太熟,没能察觉到患病的女儿起床。

    醒来发现女儿不在身边,第一件事就是呼唤,起床寻找,发现女儿就在家中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并不唠叨,她只是过于爱自己唯一的亲人。

    就像穿越过来的钱夕莱一样,爱得太满,满到溢出。

    “用不用我帮你搓背?”

    浴帘动了动,紧张感再次袭来,钱夕莱忙道:“不用了,我就是洗洗头冲一遍,很快就洗好了。你帮我热一下饺子吧,待会儿出去吃。”

    “好啊,要再蒸一下还是煎一下?”

    “蒸吧。”

    钱琬珍的脚步声远了些,钱夕莱悬着的心才放下。

    沾满了泥水的鞋扔在地上,站在淋浴头下把外套洗干净,等再出来的时候,饺子已经热好了,旁边还放着一碗蓝莓。

    钱琬珍把电视打开,新闻里说有人拍到了天空上的黑影,被指是外星人的飞船。

    钱琬珍说:“现在的新闻也不正经了,哪来的外星人飞船啊。”

    “这是娱乐新闻呀。”

    “是吗?”钱琬珍眨了眨眼,“我说这些主持人怎么穿得不伦不类的。”

    她又换了几个台,停在一个合眼缘的新闻主播上。

    “你小的时候就漂亮,浓眉大眼的,三庭五眼特别标准,”钱琬珍指着电视,“就和这个主持人一样,标志又好看。”

    钱夕莱说:“那是因为你也好看啊。”

    “我可没有你好看,你是取了我和你爸爸的优点长的。以前我特别希望你能上电视,不做明星,就做主持人。每天坐在那里播新闻,播完了就下班回家,多好呀!”

    钱夕莱默了默,说:“那需要很高的学历吧。”

    “所以要好好学习呀,但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上学,”停顿一下,钱琬珍商量着说,“莱莱,要不咱们就休个一年两年的,等病彻底好了以后再上学,从高一重新开始,你觉得怎么样?”

    钱夕莱毫不犹豫点头:“可以啊,我也有这个想法。”

    钱琬珍一拍手,笑说:“那休息这段时间咱们就好好在家里养病,省下来的手术费就带你玩,过几天我们就出去旅游!”

    钱夕莱差异道:“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是啊,咱们出去散散心,说不定用不上一年你的病就好了。”

    蓝莓放在两个人中间,母女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半天。

    钱琬珍从出院之后,人也变得越来越开朗了,眼睛里时常带着光,满眼都是对未来的畅享。

    钱夕莱的情绪也被带起,开始搜索旅游攻略。

    而就在这时,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今晚有空吗?】

    发信息的人是万俊。

    就在钱夕莱一筹莫展时,万俊竟然主动联系了她。

    钱夕莱不禁舒了口气。

    果然好色的男人最好接近,她不过是跟他喝了几杯酒,见了两面,现在就被他主动联系。

    钱夕莱当然要回复:【有空。】

    万俊给她发了个地址,正是酒吧附近的酒店,上次他要带自己去却没有去上的地方。

    放下手机,钱夕莱看了眼妈妈。

    她双眼微微眯起,眉头皱着,显然是药效还在。

    “是不是困了?”

    说着,钱琬珍又打了个哈欠:“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困呢。”

    “那就睡吧。”

    “你不睡?”

    “我不困。”

    “那我也不敢睡呀。”

    “不会有事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钱琬珍握住她的手:“你还记得之前为什么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吗?”

    “我好像做了个梦……”

    “原来是这样,”钱琬珍说,“这次你做梦以为被绑架,所以报了警。下一次你做梦以为自己在蹦极,从楼上跳下去怎么办?”

    钱夕莱脑海里闪过自己站上天台的场景。

    弯了弯唇:“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钱琬珍严肃道,“你能报警是最好了,就算没回家,警察也能找到你,保护你。但如果你跳楼,或者在外面跟别人吵架,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钱琬珍又去洗了一把脸:“再看一会儿,晚点咱们一起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钱夕莱轻轻叹了口气,说:“妈你坐得那么直干嘛,躺下看吧。”

    说完自己先躺了下来,钱琬珍也用手垫着脑袋,侧卧着。

    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连钱夕莱轻轻把音量调小都没注意,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钱夕莱故技重施,离开家门。

    酒店门外等着的是万俊的打手,那天晚上殴打陈海时,就是他拦住自己,凶神恶煞的眼神今天却涌出浓重的笑意。

    见了她微笑着点头:“钱小姐,请。”

    钱夕莱跟在他身后,问:“万总呢?”

    “万总在房间里等您很久了。”

    电梯徐徐上升,叮一声,门开了。

    走廊门口有一扇封闭的门,男人上前踮起脚尖,一手按在指纹解锁器上,睁大眼睛对准一个黑洞洞的摄像头。

    开锁声音响起,男人回头,微笑:“请吧。”

    钱夕莱的一只脚刚迈进去,又回头问:“你不带我一起吗?”

    “里面只有一扇门,是万总的专属房间,你放心进就可以。”

    钱夕莱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门关上了。

    内部上锁的声音听起来沉重,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钱夕莱的脚步放缓,手贴着墙才有安全感。

    她的心脏砰砰跳,总觉得下一秒黑暗中会出现一只猎豹将她扑倒。

    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所处空间也越来越热,总算摸到一个门把手,她一把按下——

    明媚的灯光出现在眼前,她脚下是柔软的地毯。

    光明重新回归,钱夕莱清了清嗓子:“万总,你在吗?”

    “进来。”

    声音从里面的房间传出,钱夕莱一步一步走近,推开门,见到了笑眯眯的他。

    “万总,我还以为我们的缘分就这样截止了呢。”

    万俊弯了弯唇:“怎么可能啊,还没有跟钱小姐共度良宵,怎么就能截止呢?”

    说完,他拍了拍腿。

    钱夕莱缓步走到他跟前,想去书架上拿一本书,却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扯到怀里。

    “喜欢看书?”

    “这不是没读过几年书吗,就好奇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他的指背在面颊轻轻滑动:“我只知道,书中自有颜如玉……都进来了,还拿着包做什么?”

    说完,就把她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提包拿走扔到一边。

    “哎——”

    “怎么?包里有重要的东西?”

    “没有,只是包包很贵,就这么扔地上,我可太心疼了。”

    “你这样的‘颜如玉’,梁远岐是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到川城,理都不理的?”

    “或许是因为他在别的地方也有‘颜如玉’吧。”搂上他的脖子后,钱夕莱弯曲手腕,四指勾住衣袖,不让藏在衣袖里的东西掉出来。

    “万总今天叫我来是做什么?”

    万俊闭着眼睛,感受鼻间飘来的阵阵香气:“我在想,梁远岐那么聪明的人,身边的女人肯定也不傻。”

    “谢谢夸奖。”

    钱夕莱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一只手伸进另一只袖口,刚要把东西抽出来,却突然被一股力道推到书架上。

    手腕被万俊紧紧攥住,抖了抖,一把微型电棍掉在地上。

    “啧啧啧,”万俊咂咂嘴,“我就说,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傻的女人啊。”

    “你误会了,”钱夕莱平静道,“那么多天不联系,突然找我就要我来你住的酒店。谁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当然要自保。”

    “再说了,哪个走夜路的女人,身上不带点东西呢。”

    一如之前那样,万俊捏着她才恢复好没多久的下巴,一字一句道:“后来,我叫人化验了剩下的酒。发现我没喝的那一杯里,放了剂量不少的迷药。”

    他轻笑一声,慢慢收紧力度:“钱小姐,解释一下,这也是你自保的一种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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