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萧芫华这话,解苓儿忙又上前一点笑道:“大爷,我可不是哄你开心的,前几日我那好姐妹紫苏见了您,回去就和我说她见到了神仙,我当时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道她果然没有说假话。”

    “紫苏?是谁?”萧芫华转过脸看她问道。

    “大爷,您忘了吗?前几天您在外面园子里赏花,那丫头迷了路闯了进来,一见您就哭着说她的好姐妹在大街上被人抢走了,大爷后来还不是让我去叫赵管家出去找人了吗?”一旁的杜若轻软着声音道。

    “哦,原来是她。”萧芫华听得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也不知她那姐妹被找回来了没有?”

    解苓儿听得这话,立即上了前,郑重其事的给萧芫华致个了谢礼,口中又道:“苓儿谢过大爷当日的相助之恩。”

    萧芫华面露惊讶之色,片刻后反应了过来,面上露了轻松之色,口中轻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丫头要救的好姐妹,如今安然回来了就好。”

    解苓儿听得也会心一笑,正待再攀谈上几句再提到紫苏,可一旁的萧君迁却是轻咳了一声,然后对着萧芫华道:“大哥,还是先让我替你诊脉吧。”

    萧芫华听得点点头,萧君迁便起身至他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搭在萧芫华的手腕上。片刻后,萧君迁默默收回了手,面上添了一丝凝重之色。

    “二弟,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这病是娘胎里带来的,本就是大罗神医也救不了。二弟这些年穷尽办法为我医治,能活过这些年我已是心满意足了,你不必苛求自己了……”萧芫华注意到了萧君迁的神色,一边伸手轻拍下萧君迁的手背一边轻着声音道。

    “不,大哥且请放宽心,虽说我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出断根之法,但至少可以维持现状,尽量减少你的发病次数。”萧君迁却是摇摇头道。

    随后,萧君迁又细细问了萧芫华近期的状况,从饮食到起居到发病频次,杜若上前一一作答,萧君迁听后打开了药箱,取出好几样药来开始叮嘱杜若。

    解苓儿站在一旁,本是垂手敛目一脸恭敬地站着,过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了,于是悄悄眼四处瞅瞅看看,待眼光落到身侧的琴架之时,她的眼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架上置着一只古琴,琴身通体乌黑,那黑里又隐隐的泛着些幽绿,犹如碧绿的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绿绮古琴吗?相传当年司马相如作《玉如意赋》献于梁王,梁王得之心悦不已,特赐其绿绮琴。后司马相如以此琴作风求凰,绿绮琴因此名震天下.千百年过去了,绿绮琴早已不知所踪只存于传说之中,却不想我今日竟在此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解苓儿一边在心里感慨着,一边蹲下身来,双眼盯着琴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几次想要伸手触到琴弦之上,又都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只隔空动弹着指头,在心里想像着它的美妙琴音。

    “苓儿姑娘,你会奏琴是不是?”

    就在解苓儿独自陶醉之时,冷不防坐上萧芫华出声了。解苓儿心中微惊,连忙收回了手,然后站直了身体有点慌乱道:“大爷,我,我只会点皮毛而已,算不得会奏……”

    “不,我刚才看得真真的,你隔空弹奏出的,分明是‘阳春白雪’的指法。”萧芫华轻轻摇了摇头道。

    啊,刚才一时技痒动了几下手指,没想到他眼力过人竟是看得出来。解苓儿面楼尴尬之色,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朝萧君迁投去了求救的一眼。

    没想到萧芫华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未等萧君迁作出反应就开口道:“二弟,可否请苓儿姑娘奏一曲来听听?”

    萧君迁听了这话,抬眼朝解苓儿看了一眼,见她神色似是有些局促,便淡着声音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便试试好了。”

    萧君迁话里的意思,是无论她奏得怎么样,在场的人都不会笑话她的。解苓儿听得轻轻笑了下,又低头看了一眼那绿绮琴,心里也不禁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这可是绿绮琴,多少善琴之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有机会触碰到这样的绝世名琴。如今它就在眼前,怎能叫不她心动技痒?

    “如此,苓儿献丑了。”

    解苓儿终究之时没忍住,她低语一声然后在琴旁坐了下来,慢慢伸出了双手,轻触琴弦之上,琴身轻颤,发出一串清澈悠远之音,她面露惊喜之色,当即深吸一口气,指尖抚动,一支“阳春白雪”便自她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良久过后,一曲既了,满心欢悦的解苓儿停住了手,就发现四周静悄悄的。她有些讶异,便抬眼朝座上的萧家兄弟二人看了一眼,这一看便有些愣神了。两人都是端坐着的,可面上的神色如出一辙,皆是目光凝滞,一副恍惚入神之状。

    他们这是怎么了?解苓儿心里生了些忐忑,忙朝一旁的杜若看了看。

    “真没想到苓儿姑娘的琴技竟如此精湛,真正叫人听得如痴如醉,不能自拔。”杜若看着她轻笑着道。

    听得杜若的声音,座上那两个兀自沉浸的两人才清醒了过来。萧芫华双手击掌,看向解苓儿的眸光惊喜十分。

    “二弟,你可真是沉得住气,身边藏了这样一个技法高超的行家里手,你竟也不言不语?”萧芫华指着解苓儿,对着萧君迁大笑着道。

    萧君迁听得轻笑了下,抬眼看了一眼解苓儿,眼光中有肯定,却又隐着一丝嗔怪的感觉。解苓儿看得有些不解,只得笑笑对着萧芫华福身一礼道:“大爷谬赞了,早就听闻大爷精通音律,苓儿这不过是板门弄斧罢了。”

    “不不不,苓儿姑娘不必过于自谦。你适才这支阳春白雪,指法娴熟,节奏轻松明快,又不失清新隽雅。真正让人感知到万物知春,煦风荡漾之意,又有洁净明朗,白雪泠然之音,实乃上乘之作。”

    萧芫华口中说着话,看向解苓儿的目光越发生了欣赏之色,大有一副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之状。萧君迁将这一切看在了眼内,一向淡然的面上竟隐隐露了一丝焦灼之色。

    “大哥,这外面风有点大了,你病体初愈,该是早些进屋歇息才是。”萧君迁转过脸来,轻缓着声音,阻止了萧芫华想要叫解苓儿至跟前叙话的举动。

    “哦,听二弟这一说,我还真觉有些凉意了。光顾着听苓儿姑娘的天籁琴音,竟是都忘了自己是一个病秧子了。”萧芫华自嘲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杜若过来扶他起来。

    见得萧芫华起身之后,萧君迁也站起身来,与萧芫华拱手告辞。萧芫华笑着点点头,而后眸光又落在了解苓儿身上,似是有话想说,想了想却是顿住了口,只朝她微微一笑过后,然后转过身,由杜若扶着慢慢往屋里走了进去。

    目送萧芫华进屋之后,萧君迁也转过身,一声不吭就朝门外大步走了。解苓儿忙拎起案上的药箱快步追了出来。

    他怎么又好似有点不高兴了?这回又为的什么?难道是怪她在萧芫华跟前奏琴出风头吗?解苓儿一边在心里忐忑着,一边加快脚步跟在萧君迁的身后。

    出了京墨居的大门后,解苓儿还在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事,冷不防身前突然伸过一只手来,将她手里拎着的药箱一把拿了过去。解苓儿吓了一跳,赶紧停住脚步抬头一看,便见萧君迁正站在她的跟前,手里拿着药箱,面上却是一副有话有问的模样。

    “家主,您是有话想问我吗?”解苓儿声音怯怯地问。

    “能写会画,棋艺过人,琴技高超,这样的人,真的就甘愿委身我府内,做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婢女?”萧君迁声音起伏不大,却是明显有质疑的意味。

    解苓儿听得这话立即面露笑意,顿了一会儿才轻着声音问道:“家主,你这……是在夸我吗?”

    “你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萧君迁没料到她竟是这样反问,一时面露尴尬,赶紧佯装气恼道。

    见他这样,解苓儿面上笑意越发多了,笑盈盈地看着他问道:“家主,若我不来萧家,那我该去哪里?去长乐楼做个万人追捧的头牌,还是去孙大户家中做他第九房小老婆?”

    解苓儿的声音轻轻的,听得萧君迁却是听得心头一震。那长乐楼是陵州城中最有名气的青楼,而那孙大户,则是城中富户,一向以骄奢淫逸著称,家中妻妾成群却仍是游走于勾栏之中。以解苓儿的姿色和才艺,无论是长乐楼,还是孙大户,皆是这二者想要猎取的对像。

    萧君迁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就生了一丝后怕来,若是不是赵文元突发其想,要给他的常春园添人,又或是赵文元那日去汀园没有碰到她,结果又会是怎么样?

    见得萧君迁半天都不吭声,面上神色也有些琢磨不定,好似陷入了沉思之中。解苓儿心里有些忐忑,等了好半天,才犹豫着声音唤道:“家主?”

    解苓儿的声音让萧君迁回过神来,他抬眼朝解苓儿看了看,口中却是说了一句叫人莫不着头脑的话来。

    “赵文元干了有些年头了,做事也算得用心,如今倒可以升上一级了。”萧君迁缓着声音,状似自言自语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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