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匹赤色快马由远及近,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红色闪电便已掠至凭阑关前。

    “开城门!是郡主!开城门!”那匹红色闪电的身后,任东西手持神策军旗,高声呐喊。

    “郡主?”副将黎仲元听闻此声,定睛看去,发现那红色快马上竟然真的是一个少女,嫩黄色衣裙被马匹踏起的漫天黄沙覆盖,但眉眼依旧明丽清朗,可不就是她们的小郡主虞怀安的模样。

    “是郡主,开城门!”黎仲元来不及多想,立马吩咐道。

    魔族大军虽然暂时退去了,可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发动下一波的进攻,虽然不知道他们娇生惯养的小郡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黎仲元担不起这个责任,迅速下了城楼前往查看。

    城内此刻已然混乱无比,到处乱窜的虚影幻魔在街边道路上肆意撕咬着军民,凭阑关四处都伤重病患,还能举起刀剑的残余部将奋力砍杀着未来得及退去的那些虚影幻魔,满目疮痍,遍地尸骨,虞怀安刚刚驰马进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刺眼的景象。

    一名青年男子站在城内主道中央,手持长剑,眉目冷沉,以他为主的那支编队早已没剩下几个人了,那青年男子名叫凛中,是神策军校尉,境界不低,却明显早已在此前的拼杀中身受重伤,军服甲胄上都是可怖的伤痕,然而他却好似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般,缓缓的朝着那些向自己疯狂扑来的魔族们拔出了剑锋,他的每一剑都无比精准的刺在那些虚影幻魔的致命位置,吸引了那些嗜血魔族的目光。

    七八只虚影幻魔从四面八方朝他包围而来,凄厉的叫声震透耳膜,躺在尸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部下们失声痛呼,却无能为力。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从远方突然飞来一把长剑,那是一把再普通不过制式兵剑,然而却带着凌厉刺目的剑光,照亮了城中这一片凄寂的天地!

    凛中回首望去,便见城门口处掠来一道红色闪电,那闪电之上坐着一名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然而那双漆黑的双眸之中,却有着足以观者感到惊心动魄的可怖剑光。

    不知为何,感受到那丝波动的气息后,城中游离的虚影幻魔们瞬间便转移了目标,嘶吼着朝那少女冲去!!!

    “郡主小心!”黎仲元看着眼前的一幕,差点从城楼的阶梯上兜头摔下来。

    然而还没等那些幻魔的阴影沾染到虞怀安面前三米处的空气时,她的身后便不知从何处瞬间冒出来数十名黑衣暗卫,竟然全部境界都在玄路之上,甚至有不少都是地命的高手!

    在这些突然出现在城中的数十名高手救援下,凭阑关终于在入夜之前恢复了秩序。

    夜晚的凭阑关有些嘈杂,外面灯火通明,兵将的声音此起彼伏,虞怀安坐在房中,看着被风吹皱的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东西不知去了哪里,那从王府中带来的剑匣,就那样安静的放在她的手边,依旧没有被主人打开。

    “凛中。”虞怀安轻声开口。

    “郡主,我在。”窗外的角落里,突然显现出一个人影,应声答道。

    虞怀安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试图劝阻她返程平江王府,她知道自己不该来这凭阑关,她在这里,无疑会成为爹娘和哥哥的掣肘,万一魔族中人发现了她的踪迹,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还是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好似当年濯瑶明知防风城内会是自己的死局,但她还是去了。

    可又或许,她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她在想一个答案,在等一个答案,在任性的期冀着一个,与当年全然不同的答案。

    窗外传来黎仲元的点兵之声。

    “燕月关众将士听令,你们的身后,是平江城!那里有你们的父母、亲人、袍泽!哪怕今日这些魔族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身为神策军的一员,我们也绝不能退!!!”

    “神策军!死守!不退!”

    “神策军!死守!不退!”

    “神策军!死守!不退!”

    满城残兵败将,却传来了整齐划一震天动地的激昂高呼!

    凭阑关不过八千将士,大多只有黄道五六阶的修为,可却硬生生的挡住了两万赤血魔族的数次进攻!!!

    直到这时,虞怀安才真正明白,为何一百年前,神策军能将陷入困境的神都救出泥沼。

    又为何,这支军队竟能在当年不过二十多岁的虞怀景的带领下,踏破幽都,将人族的铁旗插在那位曾经不可一世到藐视众生的魔皇脑门上去!

    原来,这便是神策军,这便是人族最强的一道防线!

    只要神策军还在,人族,就不会亡!!!

    虞怀安看向摇曳烛火旁的那方剑匣,闭上眼睛,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那双本应属于少女般灿烂清澈的眼眸中,是熊熊的烈火和惊人的剑锋!

    那夜,上万赤血魔族再次进攻凭阑关。

    可当守城兵将打开城门想要迎敌之时,却看到了堆满了魔族尸骨的战场之上,赤色的鲜血浸透了辽阔的大地,将无边的黑夜染成了残阳的深红,而在那尸山血海的最中央,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手中的长剑寒光泠冽,刺人心魄。

    她就那样一人一剑挡在了魔族大军面前,杀的那些本性嗜血残暴的赤血魔族一步都不敢上前,守住了孤立无援的凭阑关,救下了城中的万千军民,成为了三十万神策军心中的最不可侵犯的荣耀。

    而“平江王府小郡主”的名号,也从那日起,口口相传,变成了“神策军小郡主”。

    “天理昭彰。”魔族边线的雪山之上,一个黑衣兜帽,将全身都隐在黑暗里的青年男子微微笑了笑,道:“确实是把不错的剑。”

    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个魔族青年,那男子头上长角,浑身的贵族打扮,神清戏谑,仿佛眼前的场景不是魔族刚刚败退,而是打了个大胜仗。

    他看向兜帽青年,笑道:“阁下难不成是看上那把剑了?”他顿了顿,状作思考道:“那可着实是有些难度啊,你看,连我们伟大的魔皇陛下都吃了这么多年的鳖。”

    兜帽男子清声道:“斩月寻因,从不主无托之事,更何况……”他摇了摇头,接着似有深意的道:“那把剑的价格实在太贵,这世间根本无人出得起价。”

    “哦?”那魔族青年挑了挑眉,道:“是吗?”

    那兜帽男子看了他一眼,道:“戏也看完了,阁下还有事吗?”

    魔族青年耸肩摊手:“这趟还真是可惜,我为了那凭阑关的换防图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本想着能卖父皇一个人情,谁能料到被一个小妮子坏了事。”

    “殿下。”那魔族青年的身后出现一个虚影,对他躬身道:“此女不除,必成大患,要不要属下去替您解决了她。”

    “好啊。”魔族青年笑着应道,得到回复后,那虚影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一个佝偻老者上前低声询问:“殿下,真的要让玄二十四去吗?以他的身手,怕是会直接死在半道上。”

    魔族青年笑的无辜:“这般贪功无脑的蠢货,留在我身边何用?”他拍了拍那老者的肩膀:“老师不必为这种小事操心,看看,你的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走吧。”魔族青年摇了摇头,带着那佝偻老者下山离去。

    那兜帽青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战场上早已分不清人族还是魔族的尸骨,看着那因为援兵到达而重振旗鼓的凭阑关将士,面无表情。

    山下,魔族青年突然回头望了一眼,沉吟着道:“老师,你觉得,这林浔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佝偻老者长叹了一口气,缓缓摇头:“斩月寻因,这四个字没有出处,没有来由,更是没有目的,横亘人魔妖三族百年之久,做的都是些别人做不得,也做不到的生意,其主林浔,更是让人摸不清,猜不透,立场不明。”

    魔族青年摸了摸下巴:“林浔这人,看着是个人,却又不像个人,着实有趣。”

    说罢,他背手而行,吟唱而去。

    “是啊。”佝偻老者又叹了口气,看向山巅:“天下局势,三族命运,皆不在意,常年于黑夜中行走,反而更像只鬼。”

    “也不知,这样的人,在这世间,到底有没有在乎的事。”佝偻老者转身扶着拐杖,磕磕绊绊的逐渐消失在这片天地。

    山巅,兜帽男子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主子,东西送到了。”那人俯首道,兜帽男子听罢,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偃月关的城楼上,虞怀景看着远方目不可及的方向,深沉的瞳孔之中竟浮现出温柔的笑意,看的一旁的军师公冶维直打哆嗦:“虞怀景,你真够可以的。”

    他掩着羽扇感叹道:“为了给自家妹妹的剑开个锋,竟然造了这么大的一个局。”

    虞怀景撇了他一眼,嘲讽道:“你不也借机拔掉了神都的那颗钉子?公子伯,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脾性,什么时候能改改?”

    “改是改不了的,这辈子都改不了的。”公冶维耸肩,一派无赖模样:“要不还是你忍忍吧?”

    “那封信的来源查到了吗?”虞怀景道。

    公冶维摇了摇头:“不过,应该非友非敌。”

    “废话连篇。”虞怀景懒得理他,拂袖而去。

    “哎,那烟花不放啦?我还等着看呐!”公冶维伸长脖子喊道。

    “你看个屁,等昭昭回来。”虞怀景无情回复。

    公冶维嘁了一声,嘟囔道:“男人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了妹妹忘了兄弟,啧啧。”

    说罢,唉声叹气的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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