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支架所在的位置很低,如果是摄像头,就只能看到桌椅附近,不如拉高一点俯视整个房间。

    “既然他第一时间回来检查,那这个房间一定有问题。”任鸿雪把碍事的眼镜取下来装进口袋。

    但这个房间里,除了明面上很难解释的值钱物件外,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灯光的影子在墙壁上折射出光斑,米糕从桌面跃上博古架,花瓶们跟着一抖。

    “米糕,快下来。”蒋筠怕它弄出动静,连忙伸手想要抱它下来。

    但米糕以为她伸手是要和自己玩,灵活的在架子的缝隙之间穿梭着,追逐着蒋筠的手指。

    一不留神,花瓶被它的屁股撞到,稀里哗啦掉下去三四个,发出巨大的响声。

    满地的碎瓷片里,躺着一串钥匙。

    蒋筠伸手把钥匙捡起来,一共六把,拴在了一起,摇晃起来叮铃作响。

    “这或许就是他折返检查的东西。”晴山道,“发现钥匙没丢,他为了保险期间,把它们藏在花瓶里。”

    “这应该是档案室的钥匙。”蒋筠一把把查看,“上面有字母标号。”

    任鸿雪蹲在地上查看那些瓷片,无意间发现博古架最下面,藏着一个纸箱子。

    很少有人会从这个视角看向架底,所以刚才检查时没被发现。

    他伸长胳膊把箱子拽了出来,发现箱子很轻,里面装着许多颜色鲜艳的布料。

    任鸿雪皱了皱眉,随意翻捡出两件,居然是一套校服,上衣和裙子都在,穿久了全是褶皱。

    另一件白色的是一条长筒袜,也是穿过的,显然它的另一半还在箱子里。

    他把整个箱子扣过来,里面红色绿色的衣服都散落在地。

    各式各样的裙子和袜子,风格各异,但都有穿着的痕迹。

    这些衣服做工廉价,裁剪粗糙,却会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某种时刻的道具。

    晴山看着地上的衣服,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离奇的念头无法控制的蔓延开来,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

    其他几人也怔住了,直到周燃催促,“我们先去检查档案室。”

    晴山和任鸿雪一起把那些衣服塞回箱子里,触碰到布料时,她的手指微微发抖。

    蒋筠抓住她的胳膊,她的手也发凉,“山山,我们走吧。”

    晴山道,“周燃,把相机给我。”

    她站起身,用镜头对准那堆衣服按动快门。

    把房间里的东西摆回原位,几人进入了隔壁的档案室。

    这个房间留了窗户通风,顺着狭长的窗户缝隙,夜风呼啸着涌入,外面起了大风。

    档案室只有半个教室大小,摆放着几个图书馆里的铁架子,就已经把房间撑满。

    架子最外面一层都是学校的资料和信息,但里面逐渐变得不太一样。

    架子边缘被贴了一层文件纸,但掀开发现,里面是一盘又一盘录像带。

    几人挤在狭小的铁架缝隙里,查看那些录像带侧边的文字信息,每一份都仔细标注着日期、姓名、类别缩写,还有一张女孩的照片。

    她们穿着廉价而鲜艳的衣服,像待价而沽的商品,在被记录的那一刻竭力尖叫。

    3.24岑月朝QP7503

    6.11李茉莉NS9204

    6.29米佩ZF5606

    ……

    ……

    无数个花一样的名字从晴山手中滑过,这些方方正正的黑色盒子,像沉默的牢笼,把她们和一只吃人魔鬼关押其中。

    那些恐惧与哭求,绝望和泪水,在永无止境的黑夜里无声流淌。

    但办公室里没有天亮,支架上的摄像机不知疲倦,红灯忠实记录着,恶魔肮脏的作恶,犹如附骨之蛆,永远也无法洗刷。

    那是真正的噩梦。

    肮脏的、腥臭的、恶心的苍蝇,他摘下虚伪的面具,嗡嗡乱叫着亲吻女孩的皮肤,啃噬她们的心灵与骨肉。

    他让她们烂掉,让她们发臭,再从她们的身体上抬起头来,贪婪的满载着养分离开。

    苍蝇在整座学校繁衍与狂欢,她们是腐烂的花朵,连扎根的泥土都臭不可闻。

    女孩们彷徨、无助,一定也曾经试图逃离。

    但这所牢笼密不透风,因为那些录像带有的已经字迹模糊,陈旧不堪,谁都不知道她们如今是何年岁,身在何处。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窗帘被鼓动着,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晴山头脑混沌的站在铁架面前,遍体生寒。

    不知道是谁踉跄了一下,踩到了门边的什么东西,她连忙扶了一把,摸到蒋筠冰冷的手。

    “没事,我没事。”她胡乱摇头,低头去看自己踩到的是什么。

    门口的小纸盒里,放着三盘还没收纳的录像带,侧边也写着一样的字。

    8月29号。

    “是昨天。”任鸿雪轻声道,“我的笔记本上有写。”

    新鲜的笔迹格外锋利,三个名字紧紧跟在后面,晴山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移开了目光。

    这几盘新录像带除了基本信息外,还多了一个括号,里面写着价格,显然,王朝戎的买家还没来得及将其取走。

    晴山不知道这是这盘录像带的总价,还是每传播一次的价格,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刻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良久,她低声道,“我们是记者,要把这些证据都记录下来。”

    这一刻,她似乎洞悉了梦魇的诉求。

    她伸手去摸相机,周燃已经举了起来,蒋筠把窗户彻底打开,呼号的狂风涌入,在小小的档案室卷起旋风。

    大风吹掉了录像带外层的伪装,周燃将所有内容都一一拍摄了下来。

    忽然,房顶的吊灯灭了,任鸿雪当即出声,“小心!”

    在无人可视的黑暗里,他的眼瞳已经变成了盈满浓雾的白色。

    “有一股力量在朝我们的方向席卷。”

    他的头侧向楼梯的方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晴山看着窗外招摇的树枝,后知后觉道,“到宿舍广播的时间了。”

    宵禁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楼梯那头传来了男人沉重的脚步声,渐渐地,女孩低声的哭泣若有似无的响起。

    随着男人到达这一层,不用任鸿雪说,所有人也都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力量。

    经过厄梦的异化,王朝戎的身形变得高大无比,每走一步,整栋楼都在震颤。

    上一场竞赛的梦魇和他相比,简直不是一个量级。

    “他……他是梦魇吗?”透过档案室门上方块大的小窗,蒋筠看着他巨人般的身躯走过,捂住口鼻才能不让自己惊恐尖叫。

    晴山摇头,“梦魇害怕广播,应该是学生无疑。”

    “他的气息和梦核很像。恐惧、绝望,所有的梦魇都会赋予梦核这种情感。”任鸿雪触摸着地板,丝丝缕缕的光斑从他手下蔓延。

    大楼在震颤,那些光线也跟着扭曲成一团。

    “但梦核已经被我杀掉了。”晴山皱眉,话筒坠落那一刻的感觉,她很确定就是梦核。

    “一个厄梦里未必只有一个梦核。”他掌心黯淡下去,眼睛睁开。

    晴山忽然想起施主你醒了的手册里也曾经提到过,如果梦魇同时畏惧多样东西,是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但两个梦核的实力怎么可能相差如此悬殊?”晴山努力回忆自己学过的知识,不记得有类似的说法。

    “还有一种可能,厄梦通过传播,在同一个地方产生了嵌套。”

    三人转头看向周燃。

    周燃解释道,“这样的学校,不可能只有一份执念。”

    晴山明白过来,“你是说,这些学校里的学生可能产生了很多个厄梦,它们彼此交织在了一起。”

    “对,甚至可能不是同时产生。类似的情况,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两个相交的集合。”

    “我们进入竞赛的厄梦确实是某个学生为梦魇,广播站话筒为梦核。但因为处在同一个地方,环境背景完全相同,所以它不可避免的和其他厄梦产生了勾连。”

    “所以,现在B级任务里,出现了一个S级的BOSS。”蒋筠惊叹。

    任鸿雪补充道,“或许是SS级。”

    办公楼的震颤终于停止,王朝戎几乎是拖行着一个女孩进了办公室。

    可能是停电的缘故,他没有发现门上的异样,很快,屋里传来了凄厉的哀嚎。

    几人冲出档案室,却发现通向办公室的路已经完全异化。

    浓重的黑雾裹挟着狂风,在走廊里盘旋不去,犹如张开的兽口,任谁靠近都会被一口吞噬。

    蒋筠手中的长鞭熄灭了火焰,浓雾不断蔓延,压制着每个人的呼吸。

    “这绝非我们能对抗的力量。”任鸿雪的额发被狂风吹起,他的能力感知着这股威压,眼瞳无法克制的在灰白和漆黑之间来回转变。

    晴山向前走了几步,但那股黑雾的能量实在太强,靠近边缘时凝成实质一般,她奋力进入,感觉半个身体都产生撕裂般的疼痛。

    周燃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拽回来,“再往前走你会被绞碎的。”

    晴山脑中嗡嗡作响,半个身子都在发疼。

    他说的没错,这股力量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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