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她体贴的询问了晴山的身体状况,半是责备半是心疼的提醒她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小心,越级的梦核能力不是闹着玩的。

    晴山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连忙点头答应,表示以后绝不再犯。

    蓬舟轻叹了一声,低头轻声道,“梦魇被净化,这个厄梦已经彻底消失了,说明你帮她完成了最后的愿望。”

    晴山微微错愕的抬头。

    “厄梦相关信息后续会被收录进中央档案室,净化人会写上你的名字。”

    蓬舟始终微笑着,语气温和,带着宽慰人心的力量。

    从进入管理局到现在,一直都是蓬舟和赵珥在身边陪伴,他们都很善于体察人心,说话始终照拂她们这些新人。

    女孩们在厄梦里也一样无法快乐,现在能彻底解脱,是一件好事。

    晴山这样想着,替她们开心,又有些怅然若失。

    蓬舟看出来她的情绪不是很高昂,歪头提醒道,“按照管理局的条例规定,会给你发放奖金,财务部核算金额后直接打到你的账户里。”

    晴山听出来她在安慰自己,加之也是真的开心,欢快地点了点头,跟她一起进了竹屋。

    蓬舟放下托盘就先离开了,晴山脱下被搠的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上蓬舟准备的那件长裙。

    裤子口袋里还放着无故出现在她手里的东西,晴山取出来看,发现确实是一块石头。

    石头并不大,圆圆的一颗,透过窗外的月光,微微透明却又荧荧有青色的光。

    这光线很浅,也像是月亮一样。

    晴山对玉石并不了解,无法判断具体材质,于是抖了抖小猫挂件,把米糕放出来。

    她被带走时,米糕主动回到了挂件里,被带了过来。

    许久没和晴山见面,它不停的用脑袋去蹭晴山的手,之前她流了那么多血,恐怕把它吓坏了。

    米糕的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小黄毛变得黑里透红,头上还拱了一大片她的血,都干在毛上了。

    晴山用脱下来的衣服把五颜六色的米糕擦干净,将那块小小的石头挂在米糕脖子上。

    离开了晴山的触碰,石头变成了普通的黑色,远看像一颗装饰的珠子。

    这样更好,很不显眼。

    晴山把米糕送回挂件休息,推门走出了竹屋。

    竹屋仍是室外,抬头一样能看到辽阔的天空。

    这片竹林广阔无垠,却无法看到管理局的其他建筑,就连高耸入云的窥梦之瞳也了无踪迹。

    这绝不是简单的一个房间或者一片空地,它完整地如同一个独立的世界。

    她正站在门口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时,蓬舟回来接她了。看见晴山站在那儿,她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晴山被她笑得一愣,发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发现自己好像把裙子上衣的里外两件穿错了。

    难怪刚才总觉得怪怪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蓬舟拉着她回到房间,把衣服调整好。

    不知是月光如银还是竹风太轻,晴山只觉得今晚的蓬舟格外温柔。

    两人重新回到银色大树下时,江鹤白仍坐在石桌前。

    他沏了一壶茶,热气弥散上浮,化成一道细长的雾线融入天际。

    石桌前已经斟好了三杯茶,茶香浮动,蓬舟和晴山坐好。

    摇曳的竹影在月色下投出晃动的影子,米糕从挂件里跑了出来,钻进竹林去扑竹影玩了。

    晴山喝了一口茶,没想到这茶清香透心,也是竹叶制的。

    虽然入口微苦,但咽下后气味俱清,晴山把一杯饮尽,只感觉整个人心绪都平静了。

    江鹤白又帮她添了一杯茶,和蓬舟聊起了管理局的工作。

    两人说话都语气清淡,让晴山想起了在档案室遇到的那位朔月司前辈的话。

    她隶属于朔月司,认为净化才是解梦的正途,因此厌恶耀日组,而蓬舟作为观星境的负责人之一,似乎和朔月司关系很好。

    但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无聊的坐在一旁喝茶。

    蓬舟似乎看出来她坐在旁边有点魂不守舍,便给晴山指路离开,“沿着竹林一直往北走,遇分岔路则走右,很快就能出去了。”

    晴山连忙站起来和两人拜别,不忘问明天来泡澡的时间。

    江鹤白倒没什么讲究,只淡淡道,“随时都可以,你一进入此间,我自然会感应。”

    晴山觉得他说话文绉绉的,像个古代人。

    既然得了令,她连忙喊回竹林里打滚的米糕,高兴地离开了。

    挂念着医务室的其他几个人,晴山脚下生风,后面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消失在竹林小径里,并未注意到江鹤白和蓬舟停止了说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待那袭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江鹤白方才收回了目光。

    蓬舟抿唇一笑,问他,“在担心吗?”

    江鹤白摇头,“担心倒谈不上,只是……”他似乎想说什么,目光落在桌面上的一块透明荧光的玉佩上。

    静默良久,他话锋一转,“希望我们的选择是对的。”

    蓬舟闻言笑开,语气坦然却十分肯定,“一定是的。”

    她相信的。

    月色西斜,竹影浮动,晴山终于来到了竹林边缘,天色泛起了晨光的熹微。

    自从来到管理局后,她时常看到天亮的景色,才发现原来每天天亮,天际时而朝霞似火,时而湛白云涌,各有不同。

    终于来到了竹林的边缘,泉水竹屋和银色大树,都掩映在竹海之中。

    竹林在一处篱笆门前戛然而止,她走过篱笆门,虽然面前什么都没有,却感觉自己仿佛突破了某种介质。

    眨眼之间,面前的景色就已经变幻。

    古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她站在一处小楼跟前,面前是熟悉的管理局。

    哥特式的办公楼迎着朝阳,窥梦之瞳在辽远的天空凝望。

    身后的这座小楼虽然也外观雅致,但总体上和管理局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大区别,藏在办公区那些高大的楼后面,很不起眼。

    这处小楼虽然有两层,占地面积也就五六十平,那处竹林她走出来都花了好长时间。

    没想到管理局的能力,还能实现空间上的别有洞天。

    晴山啧啧称奇的离返回广场,直奔医务室。

    因为总有新人在解梦过程中不慎受伤,管理局专门在广场旁边腾出来一块地方做试用期医务室。

    像刀劈斧砍这种皮外伤,基本出了梦境自己就好了,像这次严重一些的,就在医务室做梦境溯洄。

    里面有全套的设备,将伤者放在救生舱一样的仪器里调整参数,一套治疗下来基本也就好全了。

    毕竟正式员工的工作也是很繁忙的,如果进一个厄梦就要修养三个月,那活儿这辈子都干不完了。

    蒋筠和任鸿雪的外伤不重,被要求留在这里观察主要是因为他们这次对抗的是跨等级的梦核,怕对精神造成额外伤害。

    很多人还没完成解梦,医务室里静悄悄的。

    前台的护士小姐姐人很好,听说她要找蒋筠,直接领着晴山来到了病房。

    一路上她看晴山的眼神新奇中带着几分敬仰,话也很多,大概意思是她们越级击杀梦核的事情,在管理局已经传开了。

    晴山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连连点头加快了步伐。

    其实她也隐约猜到了这次的不同寻常,因为按照正常流程,厄梦会先虚化,进行分数结算,再乘坐缆车返回管理局。

    但是这次她一醒过来就在泉水里了,至今不知道自己得了几分。

    护士推开病房的门,在手里的小本本上勾勾画画,“探视时间半个小时以内哦,他们还在观察期。”

    “好的。”晴山走了进去。

    “到时间我来喊你。”她招招手,心情颇好的回前台去了。

    管理局哪儿都不差钱,临时搭建的医务室也干净敞亮,这里是个双人间,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还有独立卫生间。

    蒋筠和任鸿雪按规定乖乖躺在床上,听见晴山的声音纷纷坐起来看她。

    两人的手腕上都系着一个精巧的小装置,另一端连接在床头的仪器上,想必是可以监测身体状态的仪器。

    蒋筠骨折的胳膊已经完全好了,连石膏都不用打,看到晴山进来,使劲挥手,“山山!!我担心死你了,可惜没有手机,都没法联系你。”

    要不是有仪器妨碍,她马上就要扑过来抱她。

    晴山快步走过去,见她床头摆着半个吃剩的小蛋糕,肤色比平时还要红润,状态还不错。

    任鸿雪因为是精神系异能的缘故,受影响更严重一些,脸色还有些苍白,时不时会听到形同嗡鸣的杂音。

    “医生说是因为精神力受倒了梦核的腐蚀,所以会出现幻听,过几天就好了。”他轻咳了两声,显然最近都没睡好。

    蒋筠握着晴山的手,如果不是仪器挡着,恨不得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我的数据比任鸿雪稳定很多,护士说明天就可以走了。”

    她小脸一垮,悲伤道,“可惜我的鞭子还没修好,哈特痛痛。”

    说完,她悲伤的吃了一大口蛋糕。

    晴山本来要安慰她的话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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