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吏上下打量了打量玉京。

    最普通的青衣,已经旧得发白,袖子上还有几处磨破的洞,连个补丁都没钱打。

    他暗自撇了撇嘴:舵工用个这么年轻的娃,还穷成这德行。船主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

    远远看见的宝光,只怕也是他们走狗屎运。

    都知大海中多奇珍,不知什么宝贝,被他们撞见了!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拿着官腔道:“小子,禀告你家船主,我们是市舶司的!到港所有船舶都需审核、验实。所有货物,登记在案,才可发予公凭……”

    他是积年老吏,每天迎来送往,不知见过多少番商番船,水陆奇珍。一双眼练得十分老辣。

    只和玉京说了一句话功夫,他的目光就盯上了玉京青衫背后。

    立即道:“你背后私藏的货物即刻交给官爷们查验!可知夹带私藏货物,就是走私,是重罪!根据我们东楚的《市舶条则》,船只货物没收,你和你家船主,都得洗干净屁·股,坐大牢!”

    玉京没想到刚上岸就惹上了麻烦。

    她虽是公主之尊,对于这些远洋贸易,关口检验的事,一窍不通。

    今次是她第一次坐大船出海。楼船又是东楚使团的,代表上邦之国,南越国的关口哪里敢为难?

    如果他们这次返来,坐的还是使团楼船,东楚市舶司同样不敢打扰。

    外交特使,代表一国脸面,鲤城一个小官吏,可不敢冒犯。

    只可惜,李客寻来的这只鸟船,甚至是缴获的海盗船。

    这种没有登记在册,来路不明的船只,在有经验的酷吏眼中,就是待宰的肥羊。

    玉京却也知,她身上的包袱,绝对不能公然外露。

    满满一匣的完美品质“十里光”,也只有南越国那种岁岁贡珠的采珠大国,才可以东宫随随便便拿出一盒送妹子。

    就是东楚皇宫,也未必找得出这样完美的一匣子。

    这次东楚使团带回来的南越奇珍,林林总总两大楼船,加起来也就抵这一包袱珠贡的价值。

    这鲤城港口这样多的人群,这样复杂的品流,奇珍公然露白,无异小儿身怀巨宝而行于闹市,必然招致祸端。

    她有心摸出点什么财宝,收买眼前的滑吏,却苦于刚从荒岛上船,除了一只珠蚌中开出的品质不完美的“十里光”,身无长物。

    “十里光”绝不能送!

    出手就是这种级别的珠宝,只怕引来更多觊觎。

    玉京眼珠子一转,忽然回头大声道:“回禀李将军,市舶司的大人要查验咱们的人和物。”

    李将军?

    哪个李将军?

    官吏蓦然一惊,目中惊疑满满。

    东楚的将军品级,从一品上将,到五品杂牌将军都有。

    如若是朝中那几位,就是他背后宫中那位,也不敢轻捋虎须……

    这破破烂烂的鸟船,衣蔽履空的小厮,背后主人竟然是位将军?

    他忙问:“不知贵上,是哪位将军?”

    玉京笑吟吟要答,然后却已传来李将军洪亮豪迈的声音:“黄客司,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鸟船上走下威风凛凛,俊美如天神的李客。

    黄客司怔了半晌,换上一副笑脸:“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李大将军!使团的货物,自有鸿卢寺估定价值,请恕下官莽撞不知。”

    作为东楚第一大海港的鲤城,这里是税收的重要来源,又有许多的海陆奇珍荟聚,也是各种势力的交织地。

    这位黄客司品级不高,却是宫中势力播在这的眼线。

    李客一个小小的五品游击将军,他还不放在眼里。

    只是,这一次,李客还有一个衔头:东楚使团副使。

    动使团的人和物,就是皇帝陛下头上动土。

    周边小国尚且不敢,何况他还是东楚的官吏。

    黄客司心头连连喊“晦气”!眼见立功,发财的机会,却不得不眼睁睁地放走了。

    他垂头丧气一挥手:“还不给将军让路?”

    他带来如狼似虎封路的兵丁,瞬间闪开了一条路。

    李客含笑拱了拱手:“多谢客司。”

    玉京笑嘻嘻走在前头,背后隆起的一大片格外惹眼。

    不过,客司大人都不敢惹,各路人马也只是心头火热。

    玉京经过之处,无数视线全都聚焦在他身上。

    如果视线有实质,只怕玉京已经万箭穿心。

    玉京却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从来只当不存在。

    只见她步履轻快,快要走出人群。

    人流最末,有两个金发蓝眼的胡商,对视一眼。

    玉京昂然走过,胡商中一人蓦地无声无息伸出手,往玉京背部隆起处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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