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来,眼眸温润柔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牛肉还得闷一段时间,你最近一直加班,要不要先去沙发上睡一会儿,等弄好了我再叫你。”

    我抬起脑袋看着他问:“确实好累哦,你说我能不能辞职了回咱们高中门口卖炕土豆啊。”

    我们高中门口小摊小贩多到数不清,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铁板炕土豆儿。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金黄带着一层酥皮洒满芝麻再放点泡萝卜,折耳根,酸豇豆的炕土豆,但就是好吃到让人欲罢不能。

    土豆真是上帝给人类的珍宝,好种植,产量大,管饱不说,做成的土豆丝,土豆片,土豆泥,薯片,薯条,薯饼......等等就没有一个不好吃的。

    以前我经常晚自习结束后冲过去买一碗,蒋逸呈帮我拿着奶茶,我俩披着星月,沐浴着周遭的喧嚣走着我最喜欢的一段路,我希望永远都不要有尽头的一条路。

    我对着滚烫的土豆先吹上十几口气,然后喂到他嘴边,他边吃边含糊不清问我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

    喜欢的人在身边,喜欢的吃的在嘴边,青春年少里没有比这更惬意的时刻了。

    其实蒋逸呈和我家是反方向的,但在一起后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会陪我走到小区门口再折回去,有时候甚至会碰到出来散步的我爸妈,然后叫一声“叔叔阿姨好”。

    我爸妈很开明,对于我和蒋逸呈的事情只说不要影响学习,把握好度就行,并没有拆散我们。还鞭策我要好好加油,跟蒋逸呈学习,争取也考上清北。

    说得轻巧,能不能考得上清北那是我争取不争取的问题吗?

    而且跟他学习算是完蛋了。

    蒋逸呈是极致的天赋型选手,根本不学习,我可以证明。

    想起来了学一会儿,想不起来上课要么看小说要么睡觉,晚上回家书包都懒得背,反正回去也是打游戏。

    我回家奋笔疾书,挑灯夜读到十二点多,睡觉前用翻盖手机给他发条短信,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他三点给了我回复。

    随后果不其然,上午不仅迟到来了就倒头呼呼大睡。

    跟他学习我直接俯冲本科线了。

    最近一段时间手里有项目,熬夜写paper到两三点是家常便饭,今天才算差不多弄完了。

    我感觉推个小车卖炕土豆比我每天累死累活写招股书要有趣得多。

    在金融卷生卷死真不如告老还乡。

    “为什么非要在高中门口呢?在大学门口的小吃街不是更好吗?每天晚上我还能接你回家,还能帮你在学校里宣传。”

    严谨且考虑周到的小江教授对我的“鸿鹄之志”提出了建议。

    “也是哦。”

    我觉得他的建议十分中肯。

    江清淮怕手上刚切过葱姜蒜的味道沾染到我,就俯身低头用额间抵着我的额间,笑着说:“那我得从明天开始研究怎么炕土豆了。”

    “啊,这种加盟不给培训的吗?”

    “炕土豆哪里有加盟?”

    “好吧,那只能自力更生了。”听闻都得自己来的我重重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我帮你把食品经营的证都办下来,再给你研究配方,你负责炕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就是个炕土豆,从小江教授嘴里说出来就跟物理学学会上的重大科研项目一样,我又被反差感逗得前仰后合。

    我笑完就没忍住困意打了个哈欠,他便又说:“去睡会儿吧,弄好了我叫你。”

    “好哒,那我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哈。”

    我的确累得厉害,就听了他的话拖着疲惫的身子瘫坐到了沙发上刷起了手机。

    短视频是毒药的道理我是懂的,大脑被碎片化且具有刺激性的信息不断侵蚀以后敏感度就会下降,便很难再去沉下心来去看一本书,品一部电影,吸收有深度的知识了。

    但是下班就累掉了一层皮,让我干些有意义,能提升自己的事情太强人所难了。

    我又不是江清淮能心无旁骛,做不到啊。

    刷了一会儿明星八卦后,罪恶感攀升,我逼着自己关掉了几个磨灭人意志的APP,打开了B站,进入收藏夹,点开了去年小江教授上课期间录制的《数学物理方法》公开课系列视频,找到P11.复连通区域的柯西定理,开始......助眠。

    因为听不懂。

    本来脑子就不行,还懒得思考,能听懂才有鬼了。

    但是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脸是能美美睡上一觉的。

    于是我把手机放到枕边,恍恍惚惚听着,努力撑起的眼角余光看着在西装的加持下好看到移不开眼的人,令人垂涎的香味入鼻,我慢慢进入了梦乡。

    其实炕土豆也没什么不好的,有小江教授在的话,肯定能做出整个小吃街最好吃的炕土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一阵浓郁的香味中睡眼惺忪醒来,朦朦胧胧就看见了江清淮的脸。

    我扬起脑袋嘟起嘴,示意他给我一个醒来的吻,他嘴角微绽俯身吻得轻盈。

    “怎么样?我讲得如何?听懂了吗?”

    他把我抱起来,理了理我被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笑着问。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我慢悠悠摇着脑袋,双眼虚着,骄傲地说。

    “那说明是我讲得不够好。”

    “不,是我太笨了,你说大家都是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个耳朵一个嘴巴的,为什么我就学不好物理呢?”

    我高考是败在了物理上的,要是能再多个几十分,那不就上清北了吗?

    当然,也就是嘴上说说,那几十分注定就不是我的。

    江清淮盈着爱意看着我说:“怎么就学不好了?你想学的话我都能教你。”

    但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不,我不想学!”

    我没疯。

    生活已经够困难了,不能再自己给自己找困难了。

    江清淮摩挲着我的脸颊:“都弄好了,吃饭吧。”

    这顿饭我吃得可谓是撑开了肚皮,江清淮做了豪华的三菜一汤,我的肚子告诉我不能再吃了,但我的嘴巴就是控制不住。

    后来实在难受还不得已吃下了几颗消食片。

    饭后的收拾也是个大工程,小江教授一个人忙忙碌碌,我站在一旁揉着皮球一般的肚子忙着消化。

    都怪他做饭太好吃,又要长肉了。

    “我感觉咱们可以在小吃街开个馆子,比现在有前途多了。”

    我已经不甘于炕土豆了,有了更宏伟的目标,离大干一场统治小吃街就差合伙人了。

    “那我是全职还是兼职呢?”

    “当然是全职,你可是镇店大厨。”现在的天气用冷水洗碗还是凉,我把水龙头往热水那边转过去,说:“太冷了,用热水洗。”

    像江清淮这样脑子好到离谱又能沉下心来做事的人,这个世界上便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好的,完全只看他想不想去做。

    所以选择普通人不可能做好的事情确实是对他实力的最大发挥,也是科学研究领域的财富。

    但我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开始忽悠他转换赛道了。

    “宁嫣,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工作太辛苦就辞掉,休息一段时间后做点想做的事情。”

    然后我大声脱口而出了我的愿望:“但是我想收租啊。”

    他哑然失笑,“那这个可能还得等等。”

    “啊啊啊啊啊啊,都怪我爸妈没有远见,这零几年的时候在北上广买上几套房子我不就能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了吗?”

    我捏着拳头,拧着五官,义愤填膺表达了对我爸妈没有先见之明的悔恨。

    “纸醉金迷可能暂时还有点难,但有我的话,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小江教授,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我工资应该拿得比你多不少吧。”我听闻他的“豪言壮语”,狐疑地“啧”了一声说:“这话应该反过来吧。”

    干金融前台的,没有谁不是拿命换钱。我半条命都没了,钱要是还没到手我就要起义然后把我去年年收五百万的经理暗杀了。

    不过我们这群金融民工其实本质是体力工作者,自身没有资源的话上限也就在那里了。

    但搞科研不一样,是脑力工作且没有上限。

    我就是顺势调侃一句,毕竟哪个大学教授是靠拿死工资的嘛。

    江清淮洗好碗关掉水龙头,把手往抹布上擦了擦说:“所以我还有继续努力,当镇店大厨可能不太行。”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路小跑冲回客厅,打开茶几小盒子拿出之前买的护手霜又冲回了厨房。

    我让他把手伸出来挤了一点护手霜上去,然后一通乱抹给抹匀了。

    好闻的金盏花香味飘扬而起。

    “让你戴个手套不愿意,还不用热水,这么好看的手可得好好保养。”

    江清淮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我第一次见他能把透明手套戴满的时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他手好看我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争校草的时候大家没少讨论,颜值上平分秋色但这点上蒋逸呈确实输了。

    不记得是哪次吃饭有个田螺,用手套的东西,他这样端着的了非要给他撑伞的执着。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戴上了透明手套,我在看到他的手竟然能把手套塞满的时候终于对于他的手长有了概念。

    真是离谱。

    “哪有这么金贵。”

    应该没有哪个男人洗完碗还要擦护手霜的,他对我无微不至的“呵护”提出了一点小小的异议,

    为了让他有意识好好保护这双手,我先是和他手掌对着手掌,然后从缝隙处扣住,抬头望着他笑得灿烂。

    “但是我喜欢呀。”

    就瞧见小江教授的眼眸瞬间化开了,温柔的雾气升腾四散。

    他还是太好懂了。

    手机忽然震动,我拿出来一看,眉心陡然下沉。

    是班长发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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