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物只晚上出来，咱村已经失踪了好几人了。”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在说话，面前站着快高他两个身的少年。
宋玄拍了拍村长的肩，“放心吧，咱一定会解决的。”
“可那到底是妖还是魔啊？”冉清宁秀眉微颦，眼里露出担忧。
宋玄转头看向懒散地坐在不远处石头上、一脸漠然的人，“喂，穆离舟，你觉得呢？”
穆离舟原本不想理他，但左耳突然一阵幻痛。
宋玄好像和他生性不合，小时候在外门一起学习的时候，宋玄就经常找他的茬。
宋玄拜入明夷峰之后，两人关系更是尖锐。
某天，因为一件小事，他俩差点打了起来。
是差点，因为剑刚出鞘，就被沈因一人一手拎住了耳朵。
两个人的个子都比沈因高，但她手劲大，他们不得不弯腰。
“把你不理人的习惯改改。”穆离舟左耳被拧。
“把你说话带刺的毛病改改。”宋玄右耳被拧。
穆离舟是被沈因磋磨惯了的，表情没变过。
宋玄却不服气，他身为名门之子，从小娇生惯养，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但他不得不服，因为他打不过沈因。
尽管沈因身不在此，但余威在。
穆离舟淡淡地说：“随便是什么，杀了就行。”
冉清宁嫣然一笑，白皙的脸上带着少女的羞涩，“感觉像是师尊会说的话。”
宋玄撇着嘴，嗤之以鼻，“也就你崇拜她了，她哪里有为人师的样子，总有一天我会打过她的。”他说完又去别人那里找存在感，“是吧？穆离舟。”
站在他旁边的冉清宁见不得别人这么说自己师尊，急红了脸却说不出一句重话。
穆离舟和宋玄平时虽然不对头，但在为数不多的几位同门中，就他俩是“反贼”。
“打过她有什么用。”穆离舟回话，比起宋玄那样心怀大志一脸激奋，他相当平静。
他只是莫名地看不惯沈因，具体是想她怎么样，穆离舟自己也不知道。
一个苍老的声音插入他们：“哈哈，年轻真好啊。”
宋玄一惊，“村长，原来你还在啊。”
村长笑着，脸上的沟壑更为深刻，“看见你们，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尚年轻时，村里也遭到过怪物侵袭。一位修士游历经过此地，帮他们解决了。
“她说她来自妄……忘川……”
宋玄眼睛一亮，“无妄川？”
村长豁然，急切地说：“对对，对，就是这个！”
然后他沉在回忆里，一副向往的样子，“那神仙虽然话不多，但面冷心热，实打实地帮了我们村子许多。”
现在的老者多年前也是青年人，早已干裂如枯土的身躯也曾如山。
那月下人轻衣随风飘，转袖若雪飞，一剑破邪，独立于世。
村长细细地讲着她的事，仿佛仍在昨日。
一时间只有老人沙哑的声音，宋玄与冉清宁倾耳听着，故事的主角很有可能就是无妄川的某位前辈。
“我现在还记得她的名字，‘沈姝’……就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了。”村长说完，又“呵呵”笑了两声，似乎是在笑那个年轻的自己，又无奈日月如梭不待人。
原本一直盯着地下的穆离舟，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朝村长看去，眼前浮现沈因仍然年轻的面孔。
只是，话少面冷心热，似乎和她完全相反。他默默地想。
“谁啊？你知道吗？”宋玄扭头问冉清宁。
对方摇了摇头。
宋玄想起还有一个穆离舟，他还没开口，这人就扭头望向别处，不想理他的样子。
而别人心心念念的那位“神仙”此时正坐在无妄川的主殿里，磕着瓜子。
她目光放空，语气悠悠：“你们说，我该不会是什么天神转世吧？”
坐在她对面的一个人白她一眼，用奇怪的语调和口音复述了一遍她的话：“天~神~转~世~”，这让他原本凶狠且五大三粗的外表显得有些滑稽。
沈因一脸难言地看着他，“我知道宋玄像谁了。”
宋仁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儿子，一脸得意，“像我，帅吧？”
沈因没说话。一年前他将宋玄塞入自己门下，她瞧见宋玄的第一眼就和穆离舟说，这人肯定桀骜跋扈，事实也确实如此。
儿子像老子，父子俩嘴巴皮子都是锯齿，开口就要削人一块肉。偏偏宋仁是渡厄峰的长老——渡厄峰医修多，专门救人疗伤的。
裘实一筷子打掉沈因摸到他果盘里的手，“你这吹的哪阵风，不是一向都懒得来长老议会的吗？”
沈因捂着自己的脸，颇为郁闷，“我的好徒弟们都不在。”
“你怎的这么快就让他们下山，外面可是极为凶险。”坐在主位上的人开口。
他慢悠悠地沏着茶，头发胡子花白，却神采焕发，健朗矍铄。看上去就仙风道骨，正是无妄川的掌门。
“窝着埋头苦练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多出去见见世面才好。”沈因边剥橘子边说。
宋仁讽刺一笑，“现在的世面有什么好见的。”
虽然他语气刻薄，真正愤懑的却是到处为非作歹的魔物。
沈因明白这一点，并没有还嘴。
“传闻千年前并没有魔物，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光景。”裘实接过张仓递过来的茶，低头抿了一口。
张仓摇头，“往昔已逝，何必苦思量。”
裘实放下杯子，声音悠扬惆怅：“岂知天道曲如弓啊。”
宋仁叹了口气，刚准备接着抒发一下悲意，被沈因一声打断。
“很难相信你和我岁数差不多，宋仁。”
她不想和这些老头会面的原因，就是他们爱说些高深的话。宋仁明明和她岁数差不多，但估计是被他们熏陶惯了，也煞有介事的。
宋仁听出她话里有话，瞪着眼就说：“知道你内涵我老。”他话锋一转，“我孩子都有了，你另一半还没影呢，孤寡孤寡。”
沈因不受激，“呵，宋玄那小子吗？你死了他能放鞭炮庆祝。”
“你某天死外面了都没人知道。”
裘实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哎呀行了行了，谁管你们死不死。”
张仓适时插嘴：“各仙门提议，彼此之间多交流交流，以提升弟子们的实力。”
沈因又继续低头剥橘络，不发表意见。
“这提议不错，修士对魔物之所以处于下风，就是因为一个修士要成才实在太慢了。”裘实面色严肃分析道。
现今仙界实力排得上名号的，都是实打实地练了一百年以上的，而公认实力最强也最年长的就是四百来岁的张掌门。
万一照如今的速度下去，仙门迟早有一天会颓败，到时候人们就手无缚鸡之力了。
宋仁狠狠磕了一个瓜子，“鬼知道那些魔物是什么，数量多还难杀。”
“现存于世的古书上没有关于魔物来源的记载。小沈曾入极北之地，却也没发现什么。”张仓皱着眉，摸了摸胡子。
沈因手上动作不停，低声说：“那里深处魔物最多，能探寻极北之地过后是什么地方，或许就能知道魔物的秘密。”
二十年前，她深入极北，一路杀过去，最后觉得余力不足才返回。穆离舟就是在那时候捡到的。
“那得多少个你这样的牺牲啊？仙门可经不起摧残了。”宋仁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沈因的实力确实数一数二。
裘实长叹，“无解啊。”
沈因终于将橘子塞入了口中。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这个救世主也不想想办法。”宋仁指着她的额头就开始攻击她。
沈因无动于衷，吃完后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说：“指望我，你就等死吧。”
她当初被迫背上这个名号，先是老老实实跟着各个仙门大能修炼了几十年，之后毅然决然地跑去凡间游历去了。切身经历过苦难后，窥得一点“救世”的意义，她才回无妄川。
张仓“呵呵”地笑了两声，“小沈还很年轻，这事应是我们这些老东西该去做的。是吧？裘老头。”
被点到的裘实一脸嫌弃，“谁跟你是老东西，我比你年轻好几岁。”
……
夜将临。
因为已经接连消失了好几人，村子里一到晚上，就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结果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们还是不知道。”冉清宁叹了口气，姣好的面容有些郁结。
宋玄敛着眉，右手扶着腰间的剑，倨傲的脸上也略显凝重。正经的样子没有维持多久，在他瞥见穆离舟那刻破功。
“……穆离舟，你一直看地干什么，地上有你媳妇吗？”
他仍然不在意的样子，宋玄和冉清宁打探消息花了多久，他就散步了多久。
穆离舟不知道是对哪个词有意见，从来无悲无喜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撇着眉，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眨了眨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直到夜深人静，他们三人一同蹲在房屋上守夜。
穆离舟突然开口：“这村里设有阵法。”沈姝设的。
宋玄和冉清宁齐齐看向他。
这个阵是针对一切妖魔鬼怪的，手法上感觉有点青涩，但威力并不小。尽管过去这么久，效果并没有减退，所以这个村平常应该能安然无虞才对。
如今出了事，说明是个大问题。
这是穆离舟的想法，但他懒得解释这么多，只说了一句：“有麻烦。”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在说话，面前站着快高他两个身的少年。
宋玄拍了拍村长的肩，“放心吧，咱一定会解决的。”
“可那到底是妖还是魔啊？”冉清宁秀眉微颦，眼里露出担忧。
宋玄转头看向懒散地坐在不远处石头上、一脸漠然的人，“喂，穆离舟，你觉得呢？”
穆离舟原本不想理他，但左耳突然一阵幻痛。
宋玄好像和他生性不合，小时候在外门一起学习的时候，宋玄就经常找他的茬。
宋玄拜入明夷峰之后，两人关系更是尖锐。
某天，因为一件小事，他俩差点打了起来。
是差点，因为剑刚出鞘，就被沈因一人一手拎住了耳朵。
两个人的个子都比沈因高，但她手劲大，他们不得不弯腰。
“把你不理人的习惯改改。”穆离舟左耳被拧。
“把你说话带刺的毛病改改。”宋玄右耳被拧。
穆离舟是被沈因磋磨惯了的，表情没变过。
宋玄却不服气，他身为名门之子，从小娇生惯养，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但他不得不服，因为他打不过沈因。
尽管沈因身不在此，但余威在。
穆离舟淡淡地说：“随便是什么，杀了就行。”
冉清宁嫣然一笑，白皙的脸上带着少女的羞涩，“感觉像是师尊会说的话。”
宋玄撇着嘴，嗤之以鼻，“也就你崇拜她了，她哪里有为人师的样子，总有一天我会打过她的。”他说完又去别人那里找存在感，“是吧？穆离舟。”
站在他旁边的冉清宁见不得别人这么说自己师尊，急红了脸却说不出一句重话。
穆离舟和宋玄平时虽然不对头，但在为数不多的几位同门中，就他俩是“反贼”。
“打过她有什么用。”穆离舟回话，比起宋玄那样心怀大志一脸激奋，他相当平静。
他只是莫名地看不惯沈因，具体是想她怎么样，穆离舟自己也不知道。
一个苍老的声音插入他们：“哈哈，年轻真好啊。”
宋玄一惊，“村长，原来你还在啊。”
村长笑着，脸上的沟壑更为深刻，“看见你们，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尚年轻时，村里也遭到过怪物侵袭。一位修士游历经过此地，帮他们解决了。
“她说她来自妄……忘川……”
宋玄眼睛一亮，“无妄川？”
村长豁然，急切地说：“对对，对，就是这个！”
然后他沉在回忆里，一副向往的样子，“那神仙虽然话不多，但面冷心热，实打实地帮了我们村子许多。”
现在的老者多年前也是青年人，早已干裂如枯土的身躯也曾如山。
那月下人轻衣随风飘，转袖若雪飞，一剑破邪，独立于世。
村长细细地讲着她的事，仿佛仍在昨日。
一时间只有老人沙哑的声音，宋玄与冉清宁倾耳听着，故事的主角很有可能就是无妄川的某位前辈。
“我现在还记得她的名字，‘沈姝’……就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了。”村长说完，又“呵呵”笑了两声，似乎是在笑那个年轻的自己，又无奈日月如梭不待人。
原本一直盯着地下的穆离舟，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朝村长看去，眼前浮现沈因仍然年轻的面孔。
只是，话少面冷心热，似乎和她完全相反。他默默地想。
“谁啊？你知道吗？”宋玄扭头问冉清宁。
对方摇了摇头。
宋玄想起还有一个穆离舟，他还没开口，这人就扭头望向别处，不想理他的样子。
而别人心心念念的那位“神仙”此时正坐在无妄川的主殿里，磕着瓜子。
她目光放空，语气悠悠：“你们说，我该不会是什么天神转世吧？”
坐在她对面的一个人白她一眼，用奇怪的语调和口音复述了一遍她的话：“天~神~转~世~”，这让他原本凶狠且五大三粗的外表显得有些滑稽。
沈因一脸难言地看着他，“我知道宋玄像谁了。”
宋仁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儿子，一脸得意，“像我，帅吧？”
沈因没说话。一年前他将宋玄塞入自己门下，她瞧见宋玄的第一眼就和穆离舟说，这人肯定桀骜跋扈，事实也确实如此。
儿子像老子，父子俩嘴巴皮子都是锯齿，开口就要削人一块肉。偏偏宋仁是渡厄峰的长老——渡厄峰医修多，专门救人疗伤的。
裘实一筷子打掉沈因摸到他果盘里的手，“你这吹的哪阵风，不是一向都懒得来长老议会的吗？”
沈因捂着自己的脸，颇为郁闷，“我的好徒弟们都不在。”
“你怎的这么快就让他们下山，外面可是极为凶险。”坐在主位上的人开口。
他慢悠悠地沏着茶，头发胡子花白，却神采焕发，健朗矍铄。看上去就仙风道骨，正是无妄川的掌门。
“窝着埋头苦练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多出去见见世面才好。”沈因边剥橘子边说。
宋仁讽刺一笑，“现在的世面有什么好见的。”
虽然他语气刻薄，真正愤懑的却是到处为非作歹的魔物。
沈因明白这一点，并没有还嘴。
“传闻千年前并没有魔物，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光景。”裘实接过张仓递过来的茶，低头抿了一口。
张仓摇头，“往昔已逝，何必苦思量。”
裘实放下杯子，声音悠扬惆怅：“岂知天道曲如弓啊。”
宋仁叹了口气，刚准备接着抒发一下悲意，被沈因一声打断。
“很难相信你和我岁数差不多，宋仁。”
她不想和这些老头会面的原因，就是他们爱说些高深的话。宋仁明明和她岁数差不多，但估计是被他们熏陶惯了，也煞有介事的。
宋仁听出她话里有话，瞪着眼就说：“知道你内涵我老。”他话锋一转，“我孩子都有了，你另一半还没影呢，孤寡孤寡。”
沈因不受激，“呵，宋玄那小子吗？你死了他能放鞭炮庆祝。”
“你某天死外面了都没人知道。”
裘实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哎呀行了行了，谁管你们死不死。”
张仓适时插嘴：“各仙门提议，彼此之间多交流交流，以提升弟子们的实力。”
沈因又继续低头剥橘络，不发表意见。
“这提议不错，修士对魔物之所以处于下风，就是因为一个修士要成才实在太慢了。”裘实面色严肃分析道。
现今仙界实力排得上名号的，都是实打实地练了一百年以上的，而公认实力最强也最年长的就是四百来岁的张掌门。
万一照如今的速度下去，仙门迟早有一天会颓败，到时候人们就手无缚鸡之力了。
宋仁狠狠磕了一个瓜子，“鬼知道那些魔物是什么，数量多还难杀。”
“现存于世的古书上没有关于魔物来源的记载。小沈曾入极北之地，却也没发现什么。”张仓皱着眉，摸了摸胡子。
沈因手上动作不停，低声说：“那里深处魔物最多，能探寻极北之地过后是什么地方，或许就能知道魔物的秘密。”
二十年前，她深入极北，一路杀过去，最后觉得余力不足才返回。穆离舟就是在那时候捡到的。
“那得多少个你这样的牺牲啊？仙门可经不起摧残了。”宋仁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沈因的实力确实数一数二。
裘实长叹，“无解啊。”
沈因终于将橘子塞入了口中。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这个救世主也不想想办法。”宋仁指着她的额头就开始攻击她。
沈因无动于衷，吃完后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说：“指望我，你就等死吧。”
她当初被迫背上这个名号，先是老老实实跟着各个仙门大能修炼了几十年，之后毅然决然地跑去凡间游历去了。切身经历过苦难后，窥得一点“救世”的意义，她才回无妄川。
张仓“呵呵”地笑了两声，“小沈还很年轻，这事应是我们这些老东西该去做的。是吧？裘老头。”
被点到的裘实一脸嫌弃，“谁跟你是老东西，我比你年轻好几岁。”
……
夜将临。
因为已经接连消失了好几人，村子里一到晚上，就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结果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们还是不知道。”冉清宁叹了口气，姣好的面容有些郁结。
宋玄敛着眉，右手扶着腰间的剑，倨傲的脸上也略显凝重。正经的样子没有维持多久，在他瞥见穆离舟那刻破功。
“……穆离舟，你一直看地干什么，地上有你媳妇吗？”
他仍然不在意的样子，宋玄和冉清宁打探消息花了多久，他就散步了多久。
穆离舟不知道是对哪个词有意见，从来无悲无喜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他撇着眉，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眨了眨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直到夜深人静，他们三人一同蹲在房屋上守夜。
穆离舟突然开口：“这村里设有阵法。”沈姝设的。
宋玄和冉清宁齐齐看向他。
这个阵是针对一切妖魔鬼怪的，手法上感觉有点青涩，但威力并不小。尽管过去这么久，效果并没有减退，所以这个村平常应该能安然无虞才对。
如今出了事，说明是个大问题。
这是穆离舟的想法，但他懒得解释这么多，只说了一句：“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