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不要开店了,我想和你去一个地方。”

    “好。”

    “你不问我去哪吗?”,

    “哪里都行。”

    “民政局?”

    “......”

    “明天吃什么?”

    “油焖大虾!”

    “好。”

    六月,骄阳似火,刺眼的阳光从早上就开始炙烤大地,还没有到七月,就已经步入了夏天。

    “我觉得夏生欢好像有心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也觉得,都答完辩了,叫她出去吃饭也不去。”

    “难道和她的男朋友吵架了?”

    “不知道...”

    室友几个目送刚答辩完的夏生欢急匆匆离开教室。

    ...

    江酌提前关闭了店门,因为下午要和夏生欢出去。

    只是地点还没有告诉江酌,让他两点在家里等着。

    夏生欢回来的时候,发现江酌在躺在沙发上午睡。

    夏生欢坐在地上,拿着挂着小狗的钥匙扣戳了几下江酌的鼻尖,将人戳醒。

    看见江酌睁开眼睛,夏生欢这才收回了手:“睡好了吗?”

    “嗯...”江酌从沙发上坐起来,问夏生欢:“中午吃饭了吗?”

    “这个点肯定吃过了,你呢,还好吗?”

    “也给你发过照片了,一会要去哪里。”

    “栖霞寺。”

    江酌顿住,面露疑惑:“不是去过了吗?”

    “你不是说下次再来许愿吗?”

    “我还以为你要还愿。”

    “......”夏生欢突然不说话了,

    “上午答辩还顺利吗?”

    江酌感觉夏生欢似乎不太开心,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

    “顺利。”

    “那现在走吧。”

    坐了四站地铁,又转线做了三站,到了栖霞寺附近。

    以前江酌和夏生欢出门,夏生欢叽叽喳喳像个小鸟一样总会说个不停,可是今天却异常安静。

    现在江酌可以确信,夏生欢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

    会是什么?

    以前就算他不问,夏生欢自己就会说。

    走到栖霞寺门口看见有人在卖糖葫芦的,江酌临时改变路线给夏生欢买了两串糖葫芦,是草莓和山楂的。

    “给我的?”

    江酌点点头。

    夏生欢下意识分给江酌一个,江酌摇摇头,夏生欢本来想再劝一下,转念一想又不知道江酌能不能吃这个。

    “今天想好许什么愿望了吗?”

    上去的时候,又路过那片风铃墙,夏生欢问道。

    江酌还是摇摇头,夏生欢摇了一口山楂的糖葫芦,里面的果肉很酸,让她皱起了眉头,但是外面的糖衣又很甜,一起吃又还行。

    “你还要许...”

    江酌想问夏生欢还要许愿吗,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夏生欢突然大步朝着写满愿望的风铃墙走过去。

    “你在找什么?”

    “怎么没有我的那一个了?”

    “我记得当时就挂在这里的!”

    夏生欢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着急,不停地翻看着架子上一串又一串风铃。

    或许是夏生欢一直不愿意离开,引起了一旁工作人员的注意,其中一个卖风铃的老婆婆问道:“你是不是五月之前来的?”

    “对!我记得就挂在左边第二排的这里。”

    “那就对了,五月那会不是下了很多场雨吗,有天晚上挂了台风,将这个架子吹倒了,上面的风铃碎了一地,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后来新挂上的。”

    见夏生欢失魂落泊的站在原地,江酌重新买了一个风铃,然后又将便签和笔递给夏生欢:“再写一个就是了。”

    “会不会来不及了...”夏生欢喃喃道。

    “为什么会来不及?你的愿望很难实现吗?”

    “不难...”

    “那就再...”

    “原本是不难的...可是现在不一定了。”

    夏生欢没有告诉江酌,她去了一趟医院。借着看病的名义,找到了江酌上次看病的那个医生。

    医生是不能私自告诉患者的个人信息,她只问了一些用药虚实和注意事项,而那些药正是江酌房里药箱里的。

    “我再写一个。”

    夏生欢自己整理好心绪,还是拿起了江酌的笔,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小心翼翼地写完那几个字。

    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呢?

    夏生欢将写好的便签递给江酌:“你帮我挂上吧。”

    江酌十分意外,因为上次夏生欢不给他看。

    他没有问,只是接过,这次也没想看,他刻意避开视线,只想帮夏生欢挂上,然而那几个字随着风一起吹了起来,夏生欢站在江酌的背后,她不知道,江酌到底有没有看见。

    等江酌挂完,夏生欢问:“你这次还没想好吗?”

    江酌又摇摇头。

    风儿又卷起夏生欢的发丝,风铃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夏生欢固执的拿起笔递到江酌面前:“你也写一个,实在不行和我写一样的。”

    江酌:“......”

    僵持了片刻,江酌拿走夏生欢的笔放在桌子上,他牵起夏生欢的手,离开了人群。

    夏生欢愣愣地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这还是江酌第一次主动牵他,可是现在,她却没有欢喜的心思。

    有一根刺,堵在胸口,很疼很疼。

    “你是不是看到我写的愿望了?”

    “肯定看到了...”

    “一百岁,江酌,答应我,活一百岁好不好...”

    江酌拉着夏生欢一直向前走,听到最后一句话,他终究是停下了脚步。

    “太多了...”

    “不多。”夏生欢回握住江酌的掌心,她用力道:“一点也不多!”

    “只要你答应我,就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好,我答应你。”

    他会好好吃饭,至于长命百岁,那也不是他张口就能实现的。

    “那我明天再陪你去趟医院。”

    “我们再好好检查一下,说不定...”

    “不行的...”见江酌的手就要松开,她赶紧抓紧江酌的手不让他逃走:“你刚刚都答应我了,你不能骗人,江酌,明天必须去医院,你不许再骗我了,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瞒着我,我都看到那些药了,你为什么不好好吃饭,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要你好好吃饭,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呜呜呜呜为什么...”

    夏生欢的情绪直接崩溃,虽然仍旧不能确定真相是什么,但是江酌的闭口以及躲闪直接坐实了她心里更坏的猜想。

    面对夏生欢的哭泣,江酌只能一点一点不厌其烦地擦掉夏生欢眼角流出的泪水解释。

    “我有在好好吃饭...”

    “没有骗你...”

    “一直都有....”

    早上必须要吃饭,再加一杯温水。

    中午十二点之前,设置闹钟要吃饭。

    晚上,吃不下没有胃口也要少吃一点,不能不吃。

    吐掉了,还要继续吃,疼的要命,他还会继续吃。

    “我真的没有骗你,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干涩的语气,透露着江酌的无奈。

    一个月后,江酌住进了医院,杨之奕也来了,还是夏生欢告诉他的。

    见到江酌,杨之奕本来想好好说话,可是看到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样,仍旧没能沉住气。

    “多久的事了。”

    “为什么要瞒着,胃癌晚期,你的心可真大啊,如果不是夏生欢发现了,你是想瞒着所有人哪天不声不响地死去吗?!”

    “我没有想死。”江酌语气平和的回复。

    “那你为什么...”

    “知道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江酌打断杨之奕说话,杨之奕一定是以为他将病情拖成晚期才这么生气。

    其实不是这样,答应夏生欢去医院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瞒着夏生欢提前去了医院做检查,或许是当时心里就有预感,而结果就是人一害怕什么就来什么。

    于是第二次去医院,他不让夏生欢陪着他一起进去,自己偷偷写了一张病历单,上面没有盖章,就那么骗过了夏生欢,让她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胃炎。

    以前,他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好似一个行尸走肉,每天或者固定又无趣的日子。

    渴了喝水,饿了吃饭,没事抽烟,烦了也抽烟,根本没有任何社交,当他从监狱出来后,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目标,开始变得麻木又冷漠。

    他早就以为自己变了,而不是忘记了...

    “那你不应该更早去治疗吗!胃癌又不是没有治愈的先例,你这样只是...”

    “百分之二十。”

    “即使做完手术也只是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或后面还要不断的化疗,吃药,也难保能活下去。”

    杨之奕张了张口,干涩道:“那夏生欢呢?”

    “你要是...夏生欢怎么办?”

    杨之奕不敢再说了,他从来就没有想到江酌有一天会死。

    虽然以前每次去见江酌,有时候被他气的直骂你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算了,可是他真的不想江酌去死。

    人怎么会死呢?

    人怎么就突然要死了呢?

    夏生欢没办法接受,杨之奕也不能,然而只有当事人江酌却出奇的平静。

    “反正不管机率多少,手术必须要做。”

    “会做的。”

    江酌没有反驳,他本来就会做的,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里。

    “杨之奕走了吗?”

    夏生欢买完饭回来,杨之奕已经不见了,她刻意多留了一点时间,让江酌和杨之奕说话。

    “嗯。”

    “今晚吃的馄饨,你少吃点,我没有买太多,医生说手术这几天尽量不要贪食。”

    “好。”

    江酌拿起勺子,压制胃里的不适,将一颗颗馄饨送进肚子里。

    等到夏生欢出去丢垃圾,他才跑去了厕所将刚刚吃的全部吐了出来。

    其实,江酌的状况比医生说的更要糟糕。

    上个月,是会吐,但是吃了药就会好许多,而现在药对江酌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夏生欢也知道,她一直躲在楼梯口,就像那天在卫生间外面,她不让江酌听见她难过的声音。

    距离手术还有三天,夏生欢每晚都在医院里陪着江酌。

    每天晚上,夏生欢睡在在隔壁的床上,两个人背对背,都不去看彼此。

    手术前的最后晚上,夏生欢翻了一个身问江酌:“你知道我最想听到的话是什么吗?”

    “长命百岁?”

    “不是。”

    “那是什么?”

    “是明天吃什么。”

    夏生欢闭上眼睛,她知道明天的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

    直到背后传来匀速的呼吸,江酌翻了个身,他伸手,能触碰到小夜灯下夏生欢的影子。

    如何早知道有一天我还会遇见你,那么我一定会好好吃饭,长命百岁。

    所以...

    “夏生欢,明天,吃什么?”

    夜里,似乎有人轻轻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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