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旷野
姚念姝是被鸡鸣声给吵醒的。
脑子醒了，身体还没醒。
她有些迷糊，习惯性地伸手去掐枕头边的闹钟，却突然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我的闹钟声怎么成鸡叫声了？还有，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人死了还要上早八？
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一个有些破旧的屋子里。
墙壁上满是墙皮掉落留下的斑驳痕迹，洗得有些发白的被套上打了好几个补丁。
她一时分不清这是天堂还是地狱，毕竟不管说成是什么，都会有些牵强。
再加上这真实的触感，好像是人间才对。
不确定，等会儿再看看。
遇事不决先睡大觉是姚念姝一贯的行为准则。
作为一个早八困难的准毕业生，姚念姝决定先再小眯一会儿。
毕竟在寒冬腊月里，没什么比暖烘烘的被窝更有吸引力了。
更何况，她可不是能跟大公鸡一样作息的人 。
只是当她把手伸回被子里摸到自己隆起的腹部时，她顿时睡意全无。
——她好像怀孕了，而且月份儿还挺大的。
不是吧，老天爷，我管你叫声爷，你还真把我当孙子了。
姚念姝这下是真真地睡不着了，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确认这不是梦之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腹部的垂坠感真实得可怕，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姚念姝甚至觉得里面有真的一个小人儿在动。
活了二十二年，姚念姝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经得起风浪的成熟大人了，但在此刻还是忍不住两眼一黑。
她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孕妇？还是孕晚期？
家人们，谁懂啊？
如果在原来的世界里有人告诉她有朝一日会有这么奇葩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姚念姝一定会连发三条朋友圈来表达自己的无语与不屑。
可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又是何种身份，只是看着周围的布置，她觉得自己大抵是没有手机的。
小小的房间里基本上可以说是空无一物。
除了她身下的床榻之外，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着已经冷掉的饭菜。
半个窝头和一小碟青菜。
旁边的小窗里透过几缕晨光，夹带着传来几位妇女聊天的声音。
“花翠，起这么早啊。”
“嗯，去镇上买了点儿豆腐。”
“盘饺子馅用呢。”
“是呀，我们家大斌和他爸都爱吃。”
女人的声音不算大，但话语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和得意。
姚念姝仔细听着，想从其中获取些信息。
“花翠”，“大斌”，还有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都让她感到无比熟悉。
好像是外婆！
对，就是外婆的声音。
姚念姝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穿上衣服准备出去看看。
下一秒，更为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妈，你回来了。”
“嗯，你姐起了吗？”
“我刚刨完地回来，还没叫她呢。”
“赶快把她叫起来，一天天的，懒死了。我怎么生了你们两个讨债鬼。”
这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和刚进家的外婆在说话，她们两个口中的“姐”应该就是她的姨母了，可姨母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看着周围的装潢，姚念姝心底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荒诞的猜想。
这种猜想在程今娣进门时得到了验证。
“姐，该起床了。”
来人是她的妈妈，但却是她妈妈年轻的时候。
此时的程今娣目测不过15、6岁，长长的头发被编一个粗粗的辫子，用一条红布头子绑在脑后，红彤彤的小脸儿上满是青涩和稚嫩。
她穿着一件蓝色的外套，衣服不算新，但很干净，露出一些里面的红色毛衣领子。
姚念姝没忍住搂住了“妈妈”的腰：“妈妈，我好想你。”
一天前，她还是个因为即将毕业而内心情绪十分复杂的女大学生。
她和朋友约好出去玩儿，却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因为一场严重的车祸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就来到了这里。
她本来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更幸运的是，她回到了妈妈身边。
程今娣对姐姐的各种奇怪举动早已见怪不怪，耐心地叮嘱姐姐赶快起床吃饭，不然爸爸妈妈又要骂了。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口福。
姚念姝点点头，准备先洗漱吃饭，再来捋清楚现下的状况。
院子不大，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角是一个由水泥垒起来的洗漱台，上面摆着一个水盆和香皂。
洗漱的水盆子前挂着一面小玻璃镜，镜子角还带着几道裂痕。
通过这面镜子，姚念姝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是的，她穿成了自己妈妈的亲姐姐，也就是她的姨母。
一个名叫程令姝，只活在几张泛黄的老照片和妈妈只言片语的记录中的女人。
程令姝和程今娣长得很像，细看却又有几分不同。
姐妹两个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从小就都是美人坯子。
与程今娣温柔小意，可爱甜美的模样不同，程令妍要更加英气一些。
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盛放着柔美的五官，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高挺的鼻梁又为她增添了几分英气。
姚念姝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中的人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饱满的卧蚕显得她格外明媚。
怪不得妈妈以前总说，她的名字没白起，相比于妈妈，她跟姨母长得要更像一些。
姚念姝边洗脸边感慨，照相机没有留下姨母十分之一的美貌。
可惜天妒英才，红颜薄命。程令姝在十岁时因为一场高烧医治不及时成了傻子，后来又因为难产早早地就离开了人世。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从南水村村民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渐渐地被遗忘。
只剩下程今娣和她那位丈夫，会记得在每年正月初六，她过世的那一天，到她的坟前献上一束花。
再往后，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姨夫被人陷害入狱之后，这个世界上还纪念程令姝的人就又少了一个。
和姚念姝预期的大饱口福不同，饭桌上只摆了一碗面汤和一碟咸菜。
但姚念姝真是饿了，即使是不合胃口的饭菜她也吃得嘎嘎香。
毕竟就算她不想吃，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不然以她现在瘦弱的体格，上产床着实是太危险了。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大女儿，杨花翠只觉得她好像又哪里不一样。
以前大女儿从来不爱吃饭，目光也总是呆呆的。
可今天的她不光胃口好，连带着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不过她没多想，只觉得是女儿又犯了别的糊涂。
一个上午过去，姚念姝渐渐读取出了些姨母过去的记忆。
她有些感慨幸亏外祖父不在，不然她气到上头的时候可能会一巴掌扇过去。
程树全和杨花翠重男轻女这件事情她从小就知道，但她从来没想过竟然会到这么丧心病狂的地步。
他们不喜欢妈妈。
如果说头胎生出女儿时夫妻二人还姑且可以自我安慰说先开花后结果，那二胎依旧是女儿的他们就有些气急败坏。
他们给二女儿起的名字也深深体现了这一点。
程今娣。
在他们眼里，娣就是弟。
天意弄人，两代单传的程树全越是着急，就越要不上老三。
他们甚至把接下来好几年，都没有再怀上孩子这件事归咎于二女儿，怪她挡了儿子的路。
后来甚至差点听信别人的话把二女儿送人。
好在他们终于生出了儿子。
当时他们的大女儿因为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他们才把二女儿留在了家里。
姚念姝读取到的记忆越多，心里的怒火也烧得越旺，因为在姨母的记忆里，程家两个女孩就没有一天是不憋屈的。
码垛，一朝穿越，我要把妈妈宠上天！
姨母发高烧的那段时间恰好是程家小儿子要百天的日子。
夫妻二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程大斌身上，对于发烧的女儿只有一句话：“别靠近这个屋子，省得把病传染给你弟弟。”
还是后来实在拖无可拖，他们才带着女儿去了诊所看病，但为时已晚。
从那之后，程家懂事机灵的大女儿就沦为了村里村外人们口中谈论的“傻子”。
她总是说些胡话做些傻事贻笑大方，他们也对她充满了嫌弃，时不时地就会把糊涂的她关进小黑屋，罚她不许吃饭。
如果没有程今娣时不时地偷偷塞些食物，恐怕程令姝最后的死因会是饿死。
姚念姝看着一旁刷碗的程今娣，有些动容。
她把程今娣叫了回来，又望向一旁在蹦蹦跳跳地玩着跳房子的程大斌：“你，去把碗洗了。”
程大斌自然不会乐意干。
他从小被当宝贝儿地宠大，从来没有干过任何的脏活累活，又怎么可能听自己傻子大姐的指挥。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接着乱蹦。
程今娣面露无奈，接着就要站起来去洗碗。
“小胖子，快点儿的，你是聋子吗？”
姚念姝不怎么喜欢舅舅，这个男人每次去他们家除了借钱还是借钱。
他身为娘家人，没有替姐姐挣面子就算了，还总是给姐姐添麻烦。
还这么小就已经开始不懂事了，真真是要被爹妈给养废了。
姚念姝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程大斌，你是聋子吗？”
没想到小胖子眼圈一红就跑了出去，要去找爸爸妈妈告状。
姚念姝拉住了想要起身的妈妈的手，放在掌心里暖热。
冬天的水冰凉刺骨，妈妈的手被冻得通红。
程今娣如今也才不过十六岁，手上却已经生了好多茧子。
她知道妈妈的童年不幸福，却没想过妈妈的童年如此颠沛。
她从一生下来就不被父母待见，温柔和善的姐姐是她惨淡童年里唯一的慰藉。
可好景不长。
在她六岁那年，相依为命的姐姐就成了傻子，从此，再也没有人会在她哭的时候为她拭泪，也再也没有人会把碗里少有的肉偷偷夹给她。
妈妈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给予，就是逆来和顺受。她不会反抗，也不会埋怨，她无私大度，却总是让自己受委屈。
包括后来在婚姻中也是这样。
所以姚念姝人生计划的第一条就是要对妈妈好一点儿，带妈妈去追求人生的旷野。
现在看来，她要对妈妈更好，多好都不算多。
既然有了这个成为妈妈的姐姐的机会，干脆以姐姐的身份陪妈妈长大。像妈妈抚育她一样，这一次，轮到她来陪妈妈长大。
让她盛放，助她高飞。
脑子醒了，身体还没醒。
她有些迷糊，习惯性地伸手去掐枕头边的闹钟，却突然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我的闹钟声怎么成鸡叫声了？还有，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人死了还要上早八？
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一个有些破旧的屋子里。
墙壁上满是墙皮掉落留下的斑驳痕迹，洗得有些发白的被套上打了好几个补丁。
她一时分不清这是天堂还是地狱，毕竟不管说成是什么，都会有些牵强。
再加上这真实的触感，好像是人间才对。
不确定，等会儿再看看。
遇事不决先睡大觉是姚念姝一贯的行为准则。
作为一个早八困难的准毕业生，姚念姝决定先再小眯一会儿。
毕竟在寒冬腊月里，没什么比暖烘烘的被窝更有吸引力了。
更何况，她可不是能跟大公鸡一样作息的人 。
只是当她把手伸回被子里摸到自己隆起的腹部时，她顿时睡意全无。
——她好像怀孕了，而且月份儿还挺大的。
不是吧，老天爷，我管你叫声爷，你还真把我当孙子了。
姚念姝这下是真真地睡不着了，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确认这不是梦之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腹部的垂坠感真实得可怕，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姚念姝甚至觉得里面有真的一个小人儿在动。
活了二十二年，姚念姝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经得起风浪的成熟大人了，但在此刻还是忍不住两眼一黑。
她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孕妇？还是孕晚期？
家人们，谁懂啊？
如果在原来的世界里有人告诉她有朝一日会有这么奇葩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姚念姝一定会连发三条朋友圈来表达自己的无语与不屑。
可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又是何种身份，只是看着周围的布置，她觉得自己大抵是没有手机的。
小小的房间里基本上可以说是空无一物。
除了她身下的床榻之外，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着已经冷掉的饭菜。
半个窝头和一小碟青菜。
旁边的小窗里透过几缕晨光，夹带着传来几位妇女聊天的声音。
“花翠，起这么早啊。”
“嗯，去镇上买了点儿豆腐。”
“盘饺子馅用呢。”
“是呀，我们家大斌和他爸都爱吃。”
女人的声音不算大，但话语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和得意。
姚念姝仔细听着，想从其中获取些信息。
“花翠”，“大斌”，还有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都让她感到无比熟悉。
好像是外婆！
对，就是外婆的声音。
姚念姝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穿上衣服准备出去看看。
下一秒，更为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妈，你回来了。”
“嗯，你姐起了吗？”
“我刚刨完地回来，还没叫她呢。”
“赶快把她叫起来，一天天的，懒死了。我怎么生了你们两个讨债鬼。”
这是妈妈的声音！
妈妈和刚进家的外婆在说话，她们两个口中的“姐”应该就是她的姨母了，可姨母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看着周围的装潢，姚念姝心底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荒诞的猜想。
这种猜想在程今娣进门时得到了验证。
“姐，该起床了。”
来人是她的妈妈，但却是她妈妈年轻的时候。
此时的程今娣目测不过15、6岁，长长的头发被编一个粗粗的辫子，用一条红布头子绑在脑后，红彤彤的小脸儿上满是青涩和稚嫩。
她穿着一件蓝色的外套，衣服不算新，但很干净，露出一些里面的红色毛衣领子。
姚念姝没忍住搂住了“妈妈”的腰：“妈妈，我好想你。”
一天前，她还是个因为即将毕业而内心情绪十分复杂的女大学生。
她和朋友约好出去玩儿，却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因为一场严重的车祸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时就来到了这里。
她本来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更幸运的是，她回到了妈妈身边。
程今娣对姐姐的各种奇怪举动早已见怪不怪，耐心地叮嘱姐姐赶快起床吃饭，不然爸爸妈妈又要骂了。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口福。
姚念姝点点头，准备先洗漱吃饭，再来捋清楚现下的状况。
院子不大，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角是一个由水泥垒起来的洗漱台，上面摆着一个水盆和香皂。
洗漱的水盆子前挂着一面小玻璃镜，镜子角还带着几道裂痕。
通过这面镜子，姚念姝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是的，她穿成了自己妈妈的亲姐姐，也就是她的姨母。
一个名叫程令姝，只活在几张泛黄的老照片和妈妈只言片语的记录中的女人。
程令姝和程今娣长得很像，细看却又有几分不同。
姐妹两个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从小就都是美人坯子。
与程今娣温柔小意，可爱甜美的模样不同，程令妍要更加英气一些。
她巴掌大的小脸上盛放着柔美的五官，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高挺的鼻梁又为她增添了几分英气。
姚念姝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中的人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饱满的卧蚕显得她格外明媚。
怪不得妈妈以前总说，她的名字没白起，相比于妈妈，她跟姨母长得要更像一些。
姚念姝边洗脸边感慨，照相机没有留下姨母十分之一的美貌。
可惜天妒英才，红颜薄命。程令姝在十岁时因为一场高烧医治不及时成了傻子，后来又因为难产早早地就离开了人世。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从南水村村民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渐渐地被遗忘。
只剩下程今娣和她那位丈夫，会记得在每年正月初六，她过世的那一天，到她的坟前献上一束花。
再往后，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姨夫被人陷害入狱之后，这个世界上还纪念程令姝的人就又少了一个。
和姚念姝预期的大饱口福不同，饭桌上只摆了一碗面汤和一碟咸菜。
但姚念姝真是饿了，即使是不合胃口的饭菜她也吃得嘎嘎香。
毕竟就算她不想吃，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不然以她现在瘦弱的体格，上产床着实是太危险了。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大女儿，杨花翠只觉得她好像又哪里不一样。
以前大女儿从来不爱吃饭，目光也总是呆呆的。
可今天的她不光胃口好，连带着眼神都有些不一样。
不过她没多想，只觉得是女儿又犯了别的糊涂。
一个上午过去，姚念姝渐渐读取出了些姨母过去的记忆。
她有些感慨幸亏外祖父不在，不然她气到上头的时候可能会一巴掌扇过去。
程树全和杨花翠重男轻女这件事情她从小就知道，但她从来没想过竟然会到这么丧心病狂的地步。
他们不喜欢妈妈。
如果说头胎生出女儿时夫妻二人还姑且可以自我安慰说先开花后结果，那二胎依旧是女儿的他们就有些气急败坏。
他们给二女儿起的名字也深深体现了这一点。
程今娣。
在他们眼里，娣就是弟。
天意弄人，两代单传的程树全越是着急，就越要不上老三。
他们甚至把接下来好几年，都没有再怀上孩子这件事归咎于二女儿，怪她挡了儿子的路。
后来甚至差点听信别人的话把二女儿送人。
好在他们终于生出了儿子。
当时他们的大女儿因为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他们才把二女儿留在了家里。
姚念姝读取到的记忆越多，心里的怒火也烧得越旺，因为在姨母的记忆里，程家两个女孩就没有一天是不憋屈的。
码垛，一朝穿越，我要把妈妈宠上天！
姨母发高烧的那段时间恰好是程家小儿子要百天的日子。
夫妻二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程大斌身上，对于发烧的女儿只有一句话：“别靠近这个屋子，省得把病传染给你弟弟。”
还是后来实在拖无可拖，他们才带着女儿去了诊所看病，但为时已晚。
从那之后，程家懂事机灵的大女儿就沦为了村里村外人们口中谈论的“傻子”。
她总是说些胡话做些傻事贻笑大方，他们也对她充满了嫌弃，时不时地就会把糊涂的她关进小黑屋，罚她不许吃饭。
如果没有程今娣时不时地偷偷塞些食物，恐怕程令姝最后的死因会是饿死。
姚念姝看着一旁刷碗的程今娣，有些动容。
她把程今娣叫了回来，又望向一旁在蹦蹦跳跳地玩着跳房子的程大斌：“你，去把碗洗了。”
程大斌自然不会乐意干。
他从小被当宝贝儿地宠大，从来没有干过任何的脏活累活，又怎么可能听自己傻子大姐的指挥。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接着乱蹦。
程今娣面露无奈，接着就要站起来去洗碗。
“小胖子，快点儿的，你是聋子吗？”
姚念姝不怎么喜欢舅舅，这个男人每次去他们家除了借钱还是借钱。
他身为娘家人，没有替姐姐挣面子就算了，还总是给姐姐添麻烦。
还这么小就已经开始不懂事了，真真是要被爹妈给养废了。
姚念姝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程大斌，你是聋子吗？”
没想到小胖子眼圈一红就跑了出去，要去找爸爸妈妈告状。
姚念姝拉住了想要起身的妈妈的手，放在掌心里暖热。
冬天的水冰凉刺骨，妈妈的手被冻得通红。
程今娣如今也才不过十六岁，手上却已经生了好多茧子。
她知道妈妈的童年不幸福，却没想过妈妈的童年如此颠沛。
她从一生下来就不被父母待见，温柔和善的姐姐是她惨淡童年里唯一的慰藉。
可好景不长。
在她六岁那年，相依为命的姐姐就成了傻子，从此，再也没有人会在她哭的时候为她拭泪，也再也没有人会把碗里少有的肉偷偷夹给她。
妈妈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给予，就是逆来和顺受。她不会反抗，也不会埋怨，她无私大度，却总是让自己受委屈。
包括后来在婚姻中也是这样。
所以姚念姝人生计划的第一条就是要对妈妈好一点儿，带妈妈去追求人生的旷野。
现在看来，她要对妈妈更好，多好都不算多。
既然有了这个成为妈妈的姐姐的机会，干脆以姐姐的身份陪妈妈长大。像妈妈抚育她一样，这一次，轮到她来陪妈妈长大。
让她盛放，助她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