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开兮（二）
打工？
程令姝本来都打算班师回朝了，听到程树全这句话又站住了。
要是程树全不提这件事她还想不起来说呢，既然已经撕破脸，干脆就直接摊牌吧，姐不装了。
“我没让妹妹去鞋厂打工。我们家程令妍上学去了。我知道你们不愿意供她念书，但我愿意。”
“她考到哪我供到哪，我们读完初中读高中，上完高中读大学。
“我才不像你们一样，重男轻女。”
一阵寒风吹过，霎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就连杨花翠圈养着的鸡都不咕咕了。
他们想不到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更想不到这番话会出自程令姝之口。
敞开的大门外还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人，时不时向院子里探头。
其中一个人看情况不对，飞快地跑远。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不是说程今娣没考上学吗？”
接着就有人回复：“我也纳闷呢，小姑娘平时成绩那么好，怎么会没考上呢？”
“还叫程今娣呢？没听人家姐姐说了，叫程令妍。”
程树全这下子算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家里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忤逆他，就连他捧在手上的程大斌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程令姝倒好，阳奉阴违，竟然瞒着他让程令妍回了学校 。
他听着外人窃窃私语中毫不掩饰的嘲讽，一腔的怒火在扫到紧紧攥着姐姐胳膊的二女儿时通通释放出来：“老二，你聋了吗？赶快把你姐带进屋里去锁上门！别让她在这里胡说。”
程令姝冷笑。
又是锁起来。
每次他们觉得程令姝丢人，就会把她锁进空无一物的小黑屋里，有时候甚至不让她吃饭。
程家姐妹从小就没有自己的正经房间。
两个人睡的屋子更像是杂物间，屋里除了一张小床一张小桌之外就只剩下被扔得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
偶尔下大雨时，屋子还会漏雨，需要拿着水盆来接 。
但讽刺的是，程家却有一个小黑屋，专门用来关发病的程令姝。
那个屋子很小，既没有窗户又没有灯，旁边就是鸡圈，又臭又吵。
程令姝难以想象姨母曾经在那里该会有多害怕多无助。
程令妍现在只想拉着姐姐赶快离开。
她不会把姐姐拉进那个小黑屋里，可她也害怕父亲的怒火，打算带着姐姐赶紧回家。
但程令姝没动。
她站在那里威风凛凛，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不停输出。
就算是一个人，也腰背挺直不卑不亢，好像身后跟着千军万马。
此时此刻，她只希望姐夫能赶快过来，毕竟有他在，程树全不敢对姐姐怎么样。
可姐夫在照顾笑笑，根本不可能分身，程令妍有些手足无措。
但她明白，姐姐在为她冲锋陷阵，她不能辜负姐姐，她要和姐姐站在一起。
杨花翠见场面不对，急忙走上前，在一旁打圆场。
“大过年的，有什么话咱们私底下说行了。老程，你赶紧上屋里看看烧得水好没好；老二，带着你姐赶快回家去吧，不然孩子醒了我怕你姐夫一个人顾不过来。”
亲戚们也都很给面子地顺着她的话聊起了别的话题。
“是呀，老程，走，咱俩去街上转转去吧。”
“老程，别跟孩子计较，咱们去看戏吧。”
“孩子大了都这样，我家那个比你们家小孩还不懂事儿呢，老程你也别生气了。”
……
但程树全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眼前的女儿让他觉得陌生。
“我就重男轻女怎么了？你养？你拿什么养？你有钱吗？你有权吗？要是没有老子，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程树全有些气急败坏，说着说着也口不择言，脱口而出很多脏话。
“早知道，我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把你掐死。老二，我现在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吧，把她带回去关起来！”
程令姝看着程树全这幅样子只觉得恶心。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的话那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好了，干脆断绝关系吧。”
程令姝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穿越回来之后，她有了姨母先前的记忆。
程令妍出生之后，他们嫌弃她是女儿，对她也不甚上心，是程令姝从小背着妹妹长大的。
可以说，程令姝才是真正把程令妍养大的人。
但程令姝却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在她烧坏脑子之后，程树全和杨花翠生活的重心依旧是小儿子。
对待大女儿烧坏脑子这件事，夫妻二人也只是假惺惺地表演着痛苦和惋惜，而后收获各位邻居亲戚对他们苦难遭遇的同情和对他们依旧对女儿不离不弃的赞许。
而程令姝，则从一个勤奋刻苦、人见人爱的漂亮小女孩，渐渐成了无人问津，靠着爹妈慷慨施舍过日子的可怜虫。
程令姝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
她共情了。
在原来的世界里，姨母因为难产，在二十岁的这一年，早早地就离开了人世。
如果她还活着，如果她恢复清醒，她也一定会对这样的父母失望吧。
她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孩，本可以享受更美的世界，拥有绚烂的人生，而非坠入枯井，无人问津。
她还没来得及见到繁花盛开。
程树全气昏了头，抬手就要打，被一旁站着的杨花翠等人拉住。
他力气很大，杨花翠有些拉不住，她也跟着有些生气：“断绝关系？你个小白眼狼，哪有你这么跟爹妈说话的。”
程令姝闭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的语气变得平静，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生而不养，你们根本就不配做父母。”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重男轻女，那我也不会小小年纪没人带着看病导致高烧不退，我妹妹也不会中途辍学进厂打工。”
“如果你们真的对我好的话，又为什么设计让我和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起，年纪轻轻就怀了孩子。”
“你们根本不配做父母。”
重男轻女，高烧不退，辍学进厂，未婚先孕。
程家所有的短处和丑事被程令姝不留余地地揭开。
如果说，这些事情过去还只是邻里间的八卦和猜测，那在今天之后，就成了板上钉钉的话柄。
程树全听得血脉喷张，满脸通红，眼前发黑，整个人散发往外散发着怒气。
他再顾不上所谓的体面和尊严，随手拿起桌上的小烟灰缸用力地砸了出去。
程树全当真气急败坏，大概用了十成的力气把缸子丢了出来。
程令姝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
她只来得及把妈妈推到一边，而后再也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
片刻后，程令姝听到了盘子砸到人身上的声音，而后是圆缸从高处落地后由于惯性一直旋转而发出的连续晃荡声。
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被周围人拉架劝和的声音湮没。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程令姝有些意外，睁开因为害怕而下意识紧闭的双眼。
程令姝抬眼看到的就是陆鹤明的俊脸。
被砸到的他面露痛色，但转瞬即逝。狭长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是对她的关心。
他的眼睛扫过她，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放下拢着她身体的手臂，而后转过身去。
陆鹤明个子很高，背对着她，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此时的程树全已经被其他人拉住胳膊，众人纷纷开口劝架。
杨花翠在用她那尖锐的声音哭天抢地，大声骂着女儿的不孝。
他们在亲友的围拥下楚楚可怜，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真不愧是八二年的龙井——老绿茶了。
程令姝没料到陆鹤明会突然出现，愣在了原地。
程令妍也被吓到了，眼泪簌簌地落下。
程家的另一个长辈走了过来：“鹤明，你看看现在闹的，你爸也不是故意动手的，实在是你媳妇今天太过分了，你们赶快把她带走吧。”
陆鹤明背对着她，她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可他没有依着长辈的话带着她离开。
“她说的都是事实，没什么过分的。而且，我没爸，我亲爸早死了。”
陆鹤明声音不算小，程树全听到后却只是敢怒不敢言。
程令姝稳住心神，从陆鹤明背后走了出来，对着来劝架的三姑说：“三姑，我今天说的，都是认真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软柿子了，我是铁了心要跟他们一刀两断。”
程家三姑脸上有些挂不住，抬眼又看向陆鹤明。
陆鹤明的脸色着实不算太好，程家三月姑程有宝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程树全的不是长辈的话，陆鹤明估计早就一拳砸上去了。
没再理会程家的吵闹，程令姝晃了晃陆鹤明的胳膊，小声说：“我们回家吧，走吧。”
陆鹤明点点头，握住她的胳膊带着她离开。
……
不远处某户人家放起了挂鞭，持久的响声隔断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是是谁家小孩被吓到，嘹亮的哭声埋葬了尴尬的气氛，大家不约而同地把这件事当成小插曲揭了过去。
过了很久，程树全的脸色也重新恢复平静，陪着客人聊天。
可是陆鹤明临走前冰冷的眼神在他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他心里不自觉得有些惶恐。
大女儿这一家，以后是再也指望不上了。
*
陆鹤明的大手牢牢地抓着她的胳膊，程令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程令姝还没从吵架的后劲里出来。
如果她真的受伤了，她大概率会砸回去。
毕竟，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会动她一根手指头。
但她没想到陆鹤明会突然出现，以至于走到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没给陆鹤明报仇。
看来，只能在别的地方补回这个人情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程树全和杨花翠做了个了断，她心情还是很舒畅的。
想想他们两个一会红得像番茄一会紫得像茄子的表情，程令姝就觉得解气。
踢到我程令姝，那你算是踢到钢筋了。
程令姝本来都打算班师回朝了，听到程树全这句话又站住了。
要是程树全不提这件事她还想不起来说呢，既然已经撕破脸，干脆就直接摊牌吧，姐不装了。
“我没让妹妹去鞋厂打工。我们家程令妍上学去了。我知道你们不愿意供她念书，但我愿意。”
“她考到哪我供到哪，我们读完初中读高中，上完高中读大学。
“我才不像你们一样，重男轻女。”
一阵寒风吹过，霎时间，院子里鸦雀无声，就连杨花翠圈养着的鸡都不咕咕了。
他们想不到会有人说出这样的话，更想不到这番话会出自程令姝之口。
敞开的大门外还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人，时不时向院子里探头。
其中一个人看情况不对，飞快地跑远。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不是说程今娣没考上学吗？”
接着就有人回复：“我也纳闷呢，小姑娘平时成绩那么好，怎么会没考上呢？”
“还叫程今娣呢？没听人家姐姐说了，叫程令妍。”
程树全这下子算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家里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忤逆他，就连他捧在手上的程大斌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程令姝倒好，阳奉阴违，竟然瞒着他让程令妍回了学校 。
他听着外人窃窃私语中毫不掩饰的嘲讽，一腔的怒火在扫到紧紧攥着姐姐胳膊的二女儿时通通释放出来：“老二，你聋了吗？赶快把你姐带进屋里去锁上门！别让她在这里胡说。”
程令姝冷笑。
又是锁起来。
每次他们觉得程令姝丢人，就会把她锁进空无一物的小黑屋里，有时候甚至不让她吃饭。
程家姐妹从小就没有自己的正经房间。
两个人睡的屋子更像是杂物间，屋里除了一张小床一张小桌之外就只剩下被扔得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
偶尔下大雨时，屋子还会漏雨，需要拿着水盆来接 。
但讽刺的是，程家却有一个小黑屋，专门用来关发病的程令姝。
那个屋子很小，既没有窗户又没有灯，旁边就是鸡圈，又臭又吵。
程令姝难以想象姨母曾经在那里该会有多害怕多无助。
程令妍现在只想拉着姐姐赶快离开。
她不会把姐姐拉进那个小黑屋里，可她也害怕父亲的怒火，打算带着姐姐赶紧回家。
但程令姝没动。
她站在那里威风凛凛，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不停输出。
就算是一个人，也腰背挺直不卑不亢，好像身后跟着千军万马。
此时此刻，她只希望姐夫能赶快过来，毕竟有他在，程树全不敢对姐姐怎么样。
可姐夫在照顾笑笑，根本不可能分身，程令妍有些手足无措。
但她明白，姐姐在为她冲锋陷阵，她不能辜负姐姐，她要和姐姐站在一起。
杨花翠见场面不对，急忙走上前，在一旁打圆场。
“大过年的，有什么话咱们私底下说行了。老程，你赶紧上屋里看看烧得水好没好；老二，带着你姐赶快回家去吧，不然孩子醒了我怕你姐夫一个人顾不过来。”
亲戚们也都很给面子地顺着她的话聊起了别的话题。
“是呀，老程，走，咱俩去街上转转去吧。”
“老程，别跟孩子计较，咱们去看戏吧。”
“孩子大了都这样，我家那个比你们家小孩还不懂事儿呢，老程你也别生气了。”
……
但程树全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眼前的女儿让他觉得陌生。
“我就重男轻女怎么了？你养？你拿什么养？你有钱吗？你有权吗？要是没有老子，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程树全有些气急败坏，说着说着也口不择言，脱口而出很多脏话。
“早知道，我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把你掐死。老二，我现在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吧，把她带回去关起来！”
程令姝看着程树全这幅样子只觉得恶心。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的话那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好了，干脆断绝关系吧。”
程令姝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穿越回来之后，她有了姨母先前的记忆。
程令妍出生之后，他们嫌弃她是女儿，对她也不甚上心，是程令姝从小背着妹妹长大的。
可以说，程令姝才是真正把程令妍养大的人。
但程令姝却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在她烧坏脑子之后，程树全和杨花翠生活的重心依旧是小儿子。
对待大女儿烧坏脑子这件事，夫妻二人也只是假惺惺地表演着痛苦和惋惜，而后收获各位邻居亲戚对他们苦难遭遇的同情和对他们依旧对女儿不离不弃的赞许。
而程令姝，则从一个勤奋刻苦、人见人爱的漂亮小女孩，渐渐成了无人问津，靠着爹妈慷慨施舍过日子的可怜虫。
程令姝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
她共情了。
在原来的世界里，姨母因为难产，在二十岁的这一年，早早地就离开了人世。
如果她还活着，如果她恢复清醒，她也一定会对这样的父母失望吧。
她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孩，本可以享受更美的世界，拥有绚烂的人生，而非坠入枯井，无人问津。
她还没来得及见到繁花盛开。
程树全气昏了头，抬手就要打，被一旁站着的杨花翠等人拉住。
他力气很大，杨花翠有些拉不住，她也跟着有些生气：“断绝关系？你个小白眼狼，哪有你这么跟爹妈说话的。”
程令姝闭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的语气变得平静，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生而不养，你们根本就不配做父母。”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重男轻女，那我也不会小小年纪没人带着看病导致高烧不退，我妹妹也不会中途辍学进厂打工。”
“如果你们真的对我好的话，又为什么设计让我和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起，年纪轻轻就怀了孩子。”
“你们根本不配做父母。”
重男轻女，高烧不退，辍学进厂，未婚先孕。
程家所有的短处和丑事被程令姝不留余地地揭开。
如果说，这些事情过去还只是邻里间的八卦和猜测，那在今天之后，就成了板上钉钉的话柄。
程树全听得血脉喷张，满脸通红，眼前发黑，整个人散发往外散发着怒气。
他再顾不上所谓的体面和尊严，随手拿起桌上的小烟灰缸用力地砸了出去。
程树全当真气急败坏，大概用了十成的力气把缸子丢了出来。
程令姝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
她只来得及把妈妈推到一边，而后再也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
片刻后，程令姝听到了盘子砸到人身上的声音，而后是圆缸从高处落地后由于惯性一直旋转而发出的连续晃荡声。
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被周围人拉架劝和的声音湮没。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程令姝有些意外，睁开因为害怕而下意识紧闭的双眼。
程令姝抬眼看到的就是陆鹤明的俊脸。
被砸到的他面露痛色，但转瞬即逝。狭长的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是对她的关心。
他的眼睛扫过她，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放下拢着她身体的手臂，而后转过身去。
陆鹤明个子很高，背对着她，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此时的程树全已经被其他人拉住胳膊，众人纷纷开口劝架。
杨花翠在用她那尖锐的声音哭天抢地，大声骂着女儿的不孝。
他们在亲友的围拥下楚楚可怜，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真不愧是八二年的龙井——老绿茶了。
程令姝没料到陆鹤明会突然出现，愣在了原地。
程令妍也被吓到了，眼泪簌簌地落下。
程家的另一个长辈走了过来：“鹤明，你看看现在闹的，你爸也不是故意动手的，实在是你媳妇今天太过分了，你们赶快把她带走吧。”
陆鹤明背对着她，她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可他没有依着长辈的话带着她离开。
“她说的都是事实，没什么过分的。而且，我没爸，我亲爸早死了。”
陆鹤明声音不算小，程树全听到后却只是敢怒不敢言。
程令姝稳住心神，从陆鹤明背后走了出来，对着来劝架的三姑说：“三姑，我今天说的，都是认真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软柿子了，我是铁了心要跟他们一刀两断。”
程家三姑脸上有些挂不住，抬眼又看向陆鹤明。
陆鹤明的脸色着实不算太好，程家三月姑程有宝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程树全的不是长辈的话，陆鹤明估计早就一拳砸上去了。
没再理会程家的吵闹，程令姝晃了晃陆鹤明的胳膊，小声说：“我们回家吧，走吧。”
陆鹤明点点头，握住她的胳膊带着她离开。
……
不远处某户人家放起了挂鞭，持久的响声隔断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是是谁家小孩被吓到，嘹亮的哭声埋葬了尴尬的气氛，大家不约而同地把这件事当成小插曲揭了过去。
过了很久，程树全的脸色也重新恢复平静，陪着客人聊天。
可是陆鹤明临走前冰冷的眼神在他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他心里不自觉得有些惶恐。
大女儿这一家，以后是再也指望不上了。
*
陆鹤明的大手牢牢地抓着她的胳膊，程令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程令姝还没从吵架的后劲里出来。
如果她真的受伤了，她大概率会砸回去。
毕竟，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会动她一根手指头。
但她没想到陆鹤明会突然出现，以至于走到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没给陆鹤明报仇。
看来，只能在别的地方补回这个人情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程树全和杨花翠做了个了断，她心情还是很舒畅的。
想想他们两个一会红得像番茄一会紫得像茄子的表情，程令姝就觉得解气。
踢到我程令姝，那你算是踢到钢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