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坐了会儿,陆渝就把人带回了家。

    她拉着时木坐在书桌前,左翻右翻翻出来本《唐诗三百首》。

    “就它了。”

    时木不解地抬头看她,用眼神询问。陆渝笑笑说:“我教你读诗好不好?唐诗很美啊。”

    还能帮你好好说话。

    方法是林菁教的,一点一点来,总归能有点进步。否则这种情况既不能吃药也不能做手术,除了引导没有别的办法。

    陆渝翻开书。

    “这个好不好,《江南逢李龟年》?”

    书是有拼音的,时木认不全字,但知道拼音,而且回来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书,他低头看陆渝指的那首诗。

    《江南逢李龟年》

    唐·杜甫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他的手指曲了曲,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很喜欢这首诗。

    “……好。”

    陆渝兴冲冲地开始教学。

    “江南逢李龟年。”

    “江南逢李,李龟……年。”陆渝皱了皱眉。

    “再来一次,江南逢李龟年。”

    “江南逢……”时木停下来仔细琢磨了会儿,才又重新认真开口:“江南逢李龟年。”

    陆渝眉开眼笑地往他嘴里塞了个什么。

    时木愣住,甜甜的奶香味在舌尖蔓延开,原来是块奶糖。

    “太棒了!来来来下一句,读好了还有奖励。岐王宅里寻常见,岐王,宅里,寻常见。”

    他回过神,紧张地掐了掐掌心。

    “岐,岐王,宅里,寻……常见。”

    “再来,岐王宅里寻常见。”

    “岐王……宅,里,寻常见……”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洒在他们身上,零零散散分布成些不规则的形状。一高一低的声音交替响起,或急或缓。

    像是窗外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和树叶唰唰擦过的声音。

    日暮西沉,陆渝桌上的手机闹钟响起。

    陆渝这才回过神:“啊,五点了。时木,我今天去值个晚班,晚一点回来,你不要等我,自己睡,保温饭盒里的饭记得吃啊,我要走了。”

    时木目送她出门,视线又回到书上,盯着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陆渝被床头催命似的来电铃声吵的想杀人。顾及到房间里还有个时木,她憋着火把电话接起来,顺便看了眼时间。

    六点二十,很好。

    “齐停你他妈最好有十万火急的事,我昨天加班到凌晨两点,你如果说不出什么让我冷静的话我绝对开车过去掐死你。”

    齐停没好气地嗤笑一声:“睡睡睡怎么就不睡死你个猪呢?赶紧滚起来,出事了,有案子。”

    陆渝瞬间清醒,掀开被子开始找衣服:“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我马上来。”

    “死者吴阳,性别男,三十六岁,十四号早上六点被钟点工发现死在自家浴缸里,右眼被一把直径三十公分的水果刀刺穿,作案工具是从死者家里获取的,现场没有其他的打斗痕迹,其他的还在物证科鉴定中,”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起来,心情听起来还不错。

    “浴缸边上放着一束风干的满天星,你说这凶手什么恶趣味?”

    “查不清楚你的脑子就会被张局掰下来当球踢的恶趣味,傻逼吧你还笑得出来,神经病啊。行了,我马上来。”陆渝随便冲了把脸,抓起钥匙往外走。

    到了门口又一拍脑门,忘了家里还有个人了。她折返到小床边,伸手戳了戳床上人的脸。

    “喂,时木,我有急事儿,先走了啊,你自己找点面包吃,等会儿我跟我妈打电话让她来接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听见没?”

    说完也不管人有没有醒,全当时木默认了,转身就走。

    “玫瑰死于浮华,满天星在灰烬里重生。”

    ——序言

    陆渝进门就被飞来的文件袋拍了个趔趄,她接住袋子,朝办公桌上的始作俑者狠狠剜了一眼。齐停要笑不笑地甩着手,语气里满满的幸灾乐祸:“不好意思啊陆警官,提前练习一下球感。”

    陆渝懒得理他,打开手里的袋子。

    入眼第一张照片冲击力过大,她手一抖差点把文件袋甩出去。

    死者躺在浴缸里,右眼插着一把水果刀,黑色刀柄露在外面,左眼紧闭但眼球外凸得非常明显,神色痛苦狰狞。除此以外没有其他肉眼可见的外伤。死状惨烈。

    陆渝定定神,翻开第二张照片。

    第二张是浴室全景,左看右看没什么不对的地方,除了浴缸边上齐停说的那束满天星。

    纯白色的花放在溅满血污以至于有些发黑的浴缸边上,一尘不染。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通知死者家属了吗?”陆渝把袋子递回给齐停,扭头问坐在一旁的武岩。

    “渝姐,通知了的。死者父母双亡,没什么亲戚,现在能通知到的就他老婆一个,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陆渝挑眉。

    “已婚?那昨天晚上他老婆为什么不在?监控调了吗?”

    “别想了,巧得很,今早上就去问过了,小区物业那边说每年七月十三,十四,十五这三天小区监控固定检修,监控系统全关闭,查不到。”说话的是齐停,他指指办公室里空着的两个位置,继续道:“喏,张悦从接到报案开始就一直在小区物业那儿,想办法找幸存的监控。张浩和物证科在死者家里取证,小武回来调死者的人际关系和社会记录,目前为止,除了小武这儿有点进展以外,那俩一个电话都没来过。”

    陆渝已经开始头痛了。

    没有监控是最难办的,找不到人不说,就算找到了,也未必有证据抓人。

    齐停无声地拍拍她的肩:“行了。别苦大仇深的,法医那边还在做尸检,你要不要跟我去死者家里再看看?等这边把死者家属接过来以后再开始审讯。”

    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陆渝点点头,先迈开步子。

    路上陆渝才想起来办公室里少个人,扭头问正在开车的齐停:“林菁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请假去给她以前的导师做讲座助手了,在美国,估计要一星期才能回来。”

    “哦。”

    到了地方,齐停停好车,看着小区里的高楼颇有些感慨:“啧啧,除了锦绣园和悦清苑,Z市最贵的房子就这儿了吧,我们这种老百姓真是想都不敢想,哦不对,”他斜眼看了陆渝一眼,“你这个该死的资本主义富二代除外。”

    陆渝推着他越过警戒线,顺手就是一巴掌。

    “跟你是什么好东西一样。”

    齐停是个根正苗红的官三代,虽然跟从商的庄家比不了,但人家书香门第,大门大户,也是有家底在的。

    “再说了贵有什么用,监控都调不到。话说吴阳不是父母双亡又没什么亲戚吗?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齐停摇头,面上依旧笑的云淡风轻,只是眼神里带了点冷意。

    武岩没查出来吴阳有什么正经工作。

    “上去看看再说呗,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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