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拘于疾行之中骤然停下,厅中数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手持利器,将他们围在其中。

    谢无拘出手很重,不像其他人最多也就是把人击晕,因此屡屡犯险。只有谢无拘,该动手时他绝不手下留情。正因如此,这些人对他勉强还保留着一分警惕,没人敢第一个扑上去动手。

    随后就见——

    他们在人声鼎沸和一片混乱中相拥。

    看到这一幕的纪自同:“……”

    用大师兄刚教的话来说,我磕的cp……

    Be了……

    厅中群雄:“……”

    摔!

    几个人大声嚎叫,举着刀剑,不要命一样向前爆冲!

    而那两人就好像认命一样一动不动。

    纪自同慌道:“小心!”

    下一瞬,恐怖的内力一下子在厅中炸开,就连陷入生死拼搏的两个先天都被惊动,忍不住朝那边看去。

    一瞬间银白剑光于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随后同其余兵器交织,如瀑布挂落一般的汹涌内力当场震得这帮失去神志的二流高手手上一麻,随即泛起火辣辣的疼痛,以至于再也握不住兵刃,于“呛啷啷”数声中,全部落地。

    喧闹的厅中都沉寂数秒,失去的理智在这一瞬间恢复。

    温卿礼感受着那道此间惊鸿一瞥的内力波动,了然心想:果然是这样。

    前一刻还觉得自己cp没可能的纪自同骤然瞪圆了眼睛:“这这这,你你你……”

    这动静好像是……朝元玄功?

    而朝元玄功明明是照夜门门主谢无拘独一份的啊!

    难道世兄也天赋异禀,练成了这往上几百年往下几百年都不一定有人能入门的朝元玄功?

    温卿礼持剑替他格挡一杀招,无奈道:“小师弟,你还没想明白?”

    纪自同闪身躲过,颤抖着手:“难道他他他……他就是谢门主?”

    他脱口而出:“可江湖中不是盛传他貌若无颜,丑陋无比这才一定要靠面具遮挡吗?”

    温卿礼:“……”

    一语出,四座惊。

    照夜门谢无拘的名声带来的是绝对的恐惧,作为一个半步先天,一个离先天最近的人,一个……他们连巴结都巴结不到的人。

    也原本就不是他们能对上的人。

    他们手脚冰凉,被蛊虫催生的胆气不知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的哪一处。

    ——早在十五年前,他们的胆气和血气就已经被磨灭了。

    宿小山冷嗤道:“你找的这些人,好像并不怎么样。”

    长孙川冷漠地看着谢无拘,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他和照夜门一向无冤无仇,可这个照夜门门主却无故闯进他的布局,还将他扔下的棋子废了大半。

    和他同行的女人,居然还引来最重要的一颗“将军”,以至于他现在被将军困这里,不得寸进,这何止是废了棋子,简直就连棋盘都掀飞了。

    宿小山挥动长剑,剑穗飞舞,肆虐的杀意铺面而去,他骂骂咧咧出手:“谁允许你这么看姜璟的?”

    “想杀她,问过我没有?”

    长孙川顾不得再思索,翻腕提剑,强行挡住,双剑相交之时,赶紧运气沛然内力输入剑中,想要强行将他拉进内力比拼。

    宿小山不吃他这一招算计,去势不减,剑尖朝前一递,所有外溢的剑气一瞬间收拢,束起洪流般的恐怖威势,迎着对方面门径直拍了过去!

    长孙川强行收剑,胸口一阵烦闷,这是因为他以特殊手段晋升先天,内力还无法如臂使指,强行收招遭了反噬。

    宿小山得理不饶人,一招更比一招刁钻,一招更比一招恐怖,待到最后剑气直如大潮,几成铺天盖地之势。

    长孙川这才知道一个真正的先天使出全力是什么样子的,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视线之中好像看到恐怖的银色大潮朝他倾泻而下,潮水声同他的心跳声一样激昂。

    断臂连同一把剑,一起飞出三丈外,剑尖斜斜没入地下。

    长孙川的鲜血喷洒一地,他瞪大眼睛,缓缓倒地。

    这边结束战斗,那边姜璟忽然感觉颈间一热。

    或许是人在临死之前会变得格外敏感,那点滚烫的热意顺着颈侧一路烫到了心口,磨得她心头一震,忽然意识到——

    那原来是个吻。

    后知后觉的热度一下子升腾上她的脸,不用碰姜璟都知道,自己的脸和耳朵已经通红。

    谢无拘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阿璟。”

    她轻轻地回了一声。

    两点凉意滴在她肩头。

    她便展开手掌,在他背后慢慢拍了拍,嘴唇微微开阖,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发不出声了,靠着喉中最后那一口气安慰他:“原本我在绝医谷中就要死的……”

    “靠着我曾经厌恶的幽昙才勉强获得几日生机……从服下幽昙那时我们就知道一切再无转机……”

    “不要难过,我小时候运气不好……原来是要攒着所有的运气用来……用来遇见澹姐姐和……你……”

    她拿最后的力气扯出一个微笑,靠在谢无拘肩上,眼神有些涣散,

    “我能查到幽昙的来历,查到杀死谢澹的凶手。”

    “你拜托我的事情,我都能做到,因为这也是我自己要去做的事。”谢无拘慢慢传音道,“我有些事情,瞒了你很久。”

    姜璟脸色的神情慢慢变得平和。

    “……我是……”

    她茫然的想:“你是什么?”

    宿小山甚至没能擦干净溅在他脸上的血,脚步一转,匆匆来到姜璟身边,怀中的盒子里不断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他沉默着将盒子拿出来,打开后放出一只漂亮的金蚕,原本白胖的金蚕不知为何只剩了一个小细条,它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气息,趴在盒子里恹恹地一动不动,半点看不出先前撞盒子那股劲儿。

    既已分出胜负,争斗骤停,武当师兄弟和方凌霄几人碍于宿小山威势不敢上前,小心问道:“姜姑娘怎么了,她是受伤了吗?”

    无人回答,厅中更是安安静静,“群雄”被两股杀气冲撞得战战兢兢,动也不敢动。

    “前辈,还有什么办法吗?”谢无拘打破平静问。

    宿小山看着金蚕萎靡不动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抚摸她丝绸一般的头发,眼中是怎么都挥之不去的哀痛之色。

    他缓缓摇头,低低道:“金蚕蛊如今几乎绝迹,所有人只知道它能生死人肉白骨,他们不知道,金蚕蛊种蛊和破茧都需要双亲之血,这其实是南疆人给儿女准备的礼物。”

    “婵的处境太危险,她只能选择放在绝医谷……没人知道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

    “让我来。”

    厅中太过安静,以至于哪怕只有一点点声息也显得无比明显。

    众人愕然看着丐帮的队伍中走出来一个人。

    丐帮的人最爱喝酒吃肉,他们几个居然没有中招。

    听到自家兄弟这句话,丐帮另外几个人瞪着眼睛,赶紧上前几步拦在他前面,抱拳作揖:“宿前辈……我这个兄弟脑子刚好,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他计较哈。”

    说完赶紧拉着他往回扯。

    对方的衣服破破烂烂,坚持要去,平静说道:“宿小山,让我来。”

    丐帮几个兄弟和厅中所有人一起,倒吸一口凉气。

    你管他叫什么?

    你你你,好歹加个前辈呢!

    你不要命了!!

    谢无拘看着他,讶然道:“是你。”

    此人居然是他们曾在羊肉汤摊子上见到的流浪汉,当时他还有些神志不清,疯了一样躲在角落里。他们以为这人因家园被洪水冲走才如此,当时姜璟还请他喝了羊汤。

    这人扫了他一眼,了然道:“是你啊。”

    谢无拘皱眉打量他。

    当时他带着面具,又改了身形,按理来说不应该被认出来啊。

    “把人放地上吧。”他和颜悦色道,等走到宿小山身前,翻了个白眼:“还不让?”

    宿小山冷冷地看着他,却当真让开了位置。

    “给我。”他自然而然朝着谢无拘伸手。

    谢无拘先是迟疑着看了宿小山一眼,见他脸色虽然变得冷漠,迷茫和痛苦却消失了,遂顿了顿将人半靠在自己身上。

    对方也无所谓,拉过姜璟的手,慢慢给她把脉。

    谢无拘看着宿小山,疑惑问道:“前辈,这是?”

    这是什么情况?

    宿小山面无表情道:“这蠢货叫夏侯庆。”

    夏侯么……

    这么独特的姓氏,谢无拘一下子就想到了绝医谷。

    所以这个浑身脏兮兮,头发活像个乱鸟窝一样的男人就是绝医谷真正的谷主?

    宿小山漠然道:“是。”

    “他没有保管好婵托付的东西。”

    夏侯庆张口就骂:“老子就是太相信你了。”

    他挠了挠脑袋,表情烦躁:“老子……算了。”

    他从怀中掏了一个脏兮兮的布袋子出来,打开好几层布袋,才从最后的旧香囊里取出好些青色的玉瓶。

    “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干嘛,还不把盒子给我拿过来?”他斜斜觑一眼宿小山,看到对方脸上隐忍的怒气,嘿然一笑,一把抢过木盒。

    谢无拘忙问道:“夏侯前辈,她现在怎么样了?”

    “脉都快要不跳了,你说她现在怎么样?”

    谢无拘:“……”

    他一边盯着姜璟,一边问宿小山:“前辈他一直都是这个风格吗?不会被人打吗?”

    宿小山冷嗤道:“你猜他为什么要搬去绝医谷,不就是太嚣张了被人打,结果打不过人家吗?”

    夏侯庆还想再骂两句,察觉小姑娘几乎不再跳动的脉象,心中一突,再不迟疑,,又赶紧打开玉瓶,拿了好几个瓶子现场开始配药,看到宿小山那张迤逦的脸蛋,食指一弹,一个玉瓶差点砸在对方脸上。

    宿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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