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小山吃了一惊,愣了会儿才意识到姜璟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他在心里斟酌很久,小心翼翼问:“不用什么?”

    “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姜璟认真说道,“您连姜小婵怀孕的事都不知道,当然更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了。所以不是你的错。”

    一句话好似一把利剑直直戳在宿小山心口。

    宿小山捂着胸口哀叹:难道婵真的不爱我不信我,不愿意把孩子交给我养吗?

    于是姜璟发现他更失魂落魄了……

    她无奈道:“您不回南疆,留在这里没事吗?”

    南疆?

    宿小山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打起精神,高兴道:“小宝,你喜不喜欢南疆啊?”

    “我把南疆理顺了送给你,好不好?”

    姜璟忽略那个称呼,意外地看他,语气居然这么认真……你来真的啊?!

    宿小山则深觉自己提出了个极好的主意,乐道:“大晋皇帝不是在思考你的封地问题吗?”

    “你们大晋在土地的封赏上吝啬的很,其他宗室的封地基本上都在海外,前期投入极其巨大,没有个两代人不要想看到成果。可如果你封在南疆就不一样了!”

    他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好炸了,反正他也已经和大晋皇帝做了交易,给这个交易再添上无关紧要的一项是也不是问题啊!

    “南疆的气候和越安州没区别,风俗文化也就那么一点点不同。”他认真比划了指甲盖那么一点,说道,“总之肯定比穷山恶水的海上飞地好。”

    姜璟轻叹。

    宿小山说得没错,在大晋,土地是所有人都不能碰的死线,因此宗室封地都在海外,这也是为什么海上战略成了大靖最重要的战略。

    只是南疆是不可能的,因为南疆……也是大晋领土啊。

    她直接说道:“您这是想要拿南疆来补偿我吗?”

    “不必如此的,再说朝廷对南疆有完整的开发利用计划。只等着……”姜璟下意识住嘴。

    宿小山:“……是只等着我死吗?”

    是哦,只要我这个先天死了,南疆对大晋来说可不就是唾手可得么?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颓丧,姜璟似乎还看到他的头顶冒着团乌云。

    姜璟急急解释道:“我只是之前不小心看了一封帝国大学的报告……您知道的,那帮混账的作风一向如此。他们也不知道您和陛下的默契。”

    “嗷。”宿小山无精打采回,心想:我才不想喝那家伙有什么默契呢。

    他这样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姜璟忍不住笑问道:“您这两天就是在想这些?”

    就是在想如何补偿我这件事?

    宿小山摇头。

    也算也不算吧……

    还想杀人。

    他看着姜璟,眼神很有点小心翼翼,小声道:“情报传过来了。”

    姜璟一时没懂,问道:“什么情报?”

    宿小山眼神中很快又充满了愧疚。

    姜璟:“……”

    好,我总算知道是什么了。

    “我的情报?”她哭笑不得问。

    宿小山有些不安,手上忙忙碌碌,最后给自己倒了杯熟水。

    “……是。”

    我没想到你小的时候过得这么不开心。

    他眼中杀意一闪而逝,泄出些许先天的气势,门外经过的飞鸟被气势所激,哀鸣一声,直愣愣掉在地上。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姜璟微微一愣,有些不自在的侧头,端着自己的杯子喝水,不过略沾了沾唇就将水杯放下。宿小山殷勤地提起茶壶倒满。

    姜璟微微一笑,喝了口水这才把那些人后续遭到的报应说了一遍权做安慰。

    宿小山听着虽然解气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他疑惑道:“不对啊。”

    “我的运气不好,婵的运气也不好,你的运气也不会好。这种屡次的逢凶化吉,绝对不是天意,必是有人插手。”

    “是婵做的吧?”他眉心总算舒缓,朝着姜璟露出一点笑。

    姜璟:“……”

    你这是什么判断手段啊!

    照你这么说,我们一家三口运气这么差,不应该找个风水先生看看吗?!

    她下意识反驳:“如果是她的话,为什么不带我走?”

    宿小山被她一句话噎住,继续愁眉苦脸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了下去,然后幸灾乐祸道:“宣平侯府不修私德,遭了报应。三个月前,冯家江州老家的祠堂又着火了。”

    三月前?

    姜璟嘴角笑容一滞,猛然想到某人,顿时扶额,料想必是他的手笔。

    他轻描淡写道:“不过我派的人去调查时,祠堂已经重建好了,我已传信过去,让他们再烧一遍。”

    姜璟:“……”

    你们俩这是何必啊!!!

    只是……

    原来被亲人关怀是这种感觉啊。

    姜璟一时怔住。

    那日她在宣平侯府,被迫同侯府中人对峙时,就见到侯夫人一直将她女儿搂在怀里安慰——那曾是她朝思暮想的东西。

    从侯府离开后,她原本以为对此已完全坦然,但这会儿见了宿小山这样冥思苦想的爱护,她也忍不住眉眼弯弯,笑道:“烧得好!”

    得了亲女儿的夸奖,宿小山也眉开眼笑,只是很快又陷进繁杂的线索里,只觉得这些前程往事好似变成了被猫玩过的线团和娟卷,怎么都找不到突破口。

    姜璟见状柔声安慰道:“倘若您知道我身在江州,又岂会置我于不顾呢,真相犹未分明,大不了等找到姜小婵,您骂她两句好了。”

    虽然没安慰到点子上,但宿小山还是赞同道:“你说的有理。”

    “我很好,她也很好,所以她做这些事必定有理由。”

    眼看着他迅速变得精神奕奕,姜璟:“……”

    居然就这样安慰好了……就是你到底从哪得出的这鬼结论啊!

    “好了,我的烦恼说完了。开始说说你的烦恼吧。”宿小山道。

    姜璟一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您想替他说话?”

    他摇头:“不是为他,是为你。”

    他斟酌着字句,说道:“小宝啊……你如今地位尊崇,又有这世界上最好的爹娘。能力容貌样样不缺,可是你为什么还是有些……怯懦?”

    姜璟一时是被说中的羞恼,一时却又因他如此直白的自夸而觉得好笑,脸上很快泛起热意,恼怒地站起身,推他离开:“您在这儿待的时间够长了。”

    宿小山枉为先天,顺着女儿推搡的力道朝前走,被关在门外也只敢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强调说:“小宝啊,你要记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子啊……”

    ——配得上所有人的爱。

    下一秒,“砰”一声,他被毫不客气关在门外,没吐出的后半句落在嘴边,他挠挠头,见那门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开的意思,干脆跨前两步走到花圃中背着手,抬头看着天不知在想什么,阳光照在那张迤逦漂亮的脸蛋上,折射出异样的脆弱感。

    院中那只被他气势所摄的鸟扑腾着翅膀就要飞起来,却不知为何感受到一股极其恐怖的杀意,比鸟生中见过的那只苍鹰还要可怕。

    鸟儿哀鸣一声,老老实实趴在那儿不敢动了。

    门“吱呀”一声响,姜璟已打扮妥当,推门而出。

    宿小山身上所有杀气瞬间收敛,气势一下子变得柔和。他笑眯眯指着院中惊鸟:“小宝想不想养鸟?正好有只鸟掉了下来。”

    姜璟见灰黑色的鸟儿掉在那儿一动不动,猜想它是翅膀受伤了,蹲下来查看,却没在鸟儿身上看到明显的血渍,随口道:“让人照顾一下,伤好了就放出去。”

    “好。”宿小山眼中漾起微笑。

    不过片刻二人就来到待客的四面厅,杨万乐和翠微已准备妥当。

    翠微重新变成了当时溶洞初见那一副不起眼的样子,至于杨万乐……

    姜璟嘴角抽了抽,突然想起当时客栈第一面时对方那副阴郁的样子。

    如今么……已经在翠微的调教下完全变成了一个合格的侍女呢。

    果然女装就是最棒的!

    姜璟微微摇头,企图摇走这个冒犯的想法,眼神不自禁在四面厅中转了一圈,然后垂眸慢慢坐下。

    翠微顿时上前一步,凑到她身边,低声说:“夏侯先生那边有些进展,老大因此不得脱身。这才没来陪您。”

    姜璟:“……”

    她嗔怒道:“他来没来同我有什么关系?”

    红霞晕面,美不胜收。

    翠微眼神微妙,福至心灵,问道:“那我现在就传讯喊老大来?”

    姜璟瞪她一眼,哂道:“没了他我这里就做不成事了么?”

    翠微轻咳一声,又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至于……这个案子,老大说了,殿下也能一起参与调查。”

    姜璟轻嗤:“他权力这么大?”

    翠微实话道:“这倒也不是,主要还是娘娘发的话。”

    杨万乐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小声抱怨:“为什么不干脆开个赏花宴什么的,把人请过来就好了,我看他们当官的都喜欢宴饮,有你相邀他们肯定不会拒绝啊,溪园反正也挺大的。”

    姜璟的目光总算从翠微身上离开,看到对方身上的女装,她眼中笑意一闪而过,认真解释道:“一来越安州水患才平,此时不适合宴饮。二来我们缺时间,缺人手,缺服饰。就只说大礼服一项,其制作繁琐,非要提前两个月制作不可。”

    杨万乐恍然点头:“原来是这样。”

    也是,那老登开个英雄大宴都要准备很久,更不要说这种贵族之间开设的赏花宴了。也怪他从小卯足了劲儿只想干一件事,就是练好武功,弄死亲爹,生活经验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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