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鬼吹灯（8）
“哎呦，新来的服务员？”
穿着西装的大背头男接过阮田田手里的烧烤，惊奇地和同伴逼逼叨叨：“老王那家伙居然舍得花钱了？”
“是哈，”同行穿花衬衫的一人揶揄道，“我们之前看老王生意这么忙，还想着给老王投资，让他招几个服务员，他不是还嫌费钱嘛，硬要一个人扛下着生意。”
有人吃的上头了，把西装外套脱下，放在身后的靠背椅上，开了瓶啤酒，不满道：“欸我说，你们之前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还有这家店啊？我吃外卖都吃吐血了。”
“我这不是也才刚找到嘛，前天刚找到的，昨天就喊上你了，你说，够不够意思？”坐在他对面的花衬衫道。
“欸欸欸，够了够了，汤等下都凉了！”
“……”阮田田一脸赔笑，在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她就没有说多余的话。
虽然她招呼的这几个客人看起来都好像很正常，对话间也与普通的好友聚餐无异，但只要她一想到厨房那口锅里在炖什么，还有案板上的原材料边角料，她就不敢轻视这些客人。
天知道她忍的有多辛苦，尤其是，他们在接过她手中的食物后，就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不论是西装革履的大背头，还是他同样商业精英，高精分子模样的同伴，都和疯狗一般，撕扯着盘子中的食物，大概是觉得拿着筷子吃不够过瘾，有人甚至直接上手，不管刚出锅的温度，把肉囫囵塞进嘴里。
“呼哧呼哧——”
“吭哧吭哧……”
“呼噜——！”
“老板——啊，小妹，再给我来一碗！”
“服务员！这里加一瓶啤酒和一碗肉汤——”
仿佛这里真的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路边大排档而已，而他们会这样，也只是因为这家店做的东西特别好吃。
但在知道真相的阮田田看来，仅仅只是头顶绿色的灯光照在客人狼吞虎咽的脸上，都像一个凶神恶煞的鬼。
可怖极了，阮田田微笑的嘴角都要僵了，可是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帮她。
她必须要做这件事。
阮田田真的很害怕，好几次去拿啤酒的时候她连开冰箱的手都在发软，平时轻轻用力就能打开的冰箱门，和被加了锁锁上了似的，她总是要扶着冰箱缓几分钟，小声地给自己加油打气，才能站起来。
幸好客人们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否则她早就该露馅了。
时针指向了十二点。
终于可以收摊了，但收摊后，阮田田却始终没有见到初七，她不由心慌意乱，却不敢进监控室去看一眼初七。没有人陪她，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又触及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
不知道等了多久，监控室的门终于“啪”地一声打开了。
“次奥！（一种植物）阮田田？阮田田！”初七擦了擦自己人中的汗水。
阮田田正迷迷糊糊地靠在监控室门口的墙边，她不敢去厨房里待着，就在墙边等初七。
这么大的声音，一下子把她的瞌睡虫吓跑了。
但还没反应过来，初七的手就伸了过来，抓起她的胳膊就跑。
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阮田田今天又是端菜端盘子，拿啤酒，擦桌子，运动量严重超标，现在还被初七这么拉着跑，她直接跑岔气了，“——七——大佬——怎么了——”
“嘘。”初七像她比了根手指，“跟我来，别说话。”
这句话把阮田田吓得瞬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见此，初七既无语又感慨道：“……可以呼吸。”
阮田田想了想，用手指捂住了鼻子和嘴，在手指缝隙之间微弱的吐纳。
她不敢给初七拖后腿，她怕自己会被初七抛弃。
“厨房应该是在这个方向没错吧……”初七用气音和阮田田交流。
阮田田大气不敢出，但敢点头，她把头重重地点下。
“好……既然这样……”
初七一边带着阮田田向厨房跑去，一边手也没停下，不断重复地按【暂停】，分出心神同时关注着阮田田和周遭的动静。阮田田瞳孔巨震，她的视角里，初七似乎一秒能做很多小动作，她看都看不清，晕乎乎地就到了厨房。
其实，初七从监控室开始，按【暂停】键的手就没有停下过。
她靠着暂停，精准地控制了自己的动作。
在观察完电视机的鬼手后，她马上就把视线投向了电视机背后的插座上，翻身滚下了沙发，她猜到自己会沾上地板上的灰尘，同样猜到了自己的身体会因为这一瞬间的力度过大，而不可避免地擦伤。
不过，这是最快的解决方法，她要切断电流。
从源头上终止鬼的出现。
在【暂停】状态下，腿部擦伤的触感也因为暂停而延迟，让她有余力去扯电视机的插座。
【哔——】电视机关闭。
她以为事情到这里应该就能结束了，但看了一眼电视机，那只鬼手，却，仍然在动。
它被利落地从电视机屏幕里切割了出来，带着一小节不完整的小臂一起，伤口出奇的非常整齐，没有流血，只能看到一根白骨被肉和表皮簇拥着，那肉失去了鲜艳的原色，居然是棕红色的。
五个手指剧烈地抽搐着，痉挛着，似乎在疼痛。
向初七的方向努力抓着什么。
——【暂停】。
时间在初七的脑内迅速放慢。
她反应过来了，电流虽然被切断了，鬼怪的传送也被切断了，但那只鬼手大概率是因为已经被传送过来了，所以还存在在屏幕外，鬼怪是违反常理的存在，它被切割下的手还能动简直太正常了。
不能被鬼怪抓到！
初七的求生意志甚至想让她现在立刻冲出监控室，腿部的疼痛感也在此时袭来，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把所有的计划都抛诸脑后了，但【暂停】短暂地控制了她的身体。
让她不至于凭借本能行事，而是多拿出几分思绪去思考其他事情。
首先，她要先把电视机里关于她和阮田田的监控删掉。
虽然这样会让时间变得更加紧凑，但这是必须的。
否则，会给她们之后的行动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初七看向马上就要落地的鬼手，她要和时间赛跑了——
摁下【暂停】，她撕扯下袖子，用力咬在口中，用来防止自己因为疼痛而哼出声的可能性。
耗时0.5s。
再次暂停。
初七的眼珠转动，确认好自己的目标所在位置，盯紧了鬼手。
解除暂停。
她握紧拳头，用力向电视机砸去，电视机的几颗螺丝松弛掉落。
耗时3s。
她看到鬼手掉在了地上，痛苦地扭动，犹如一只白色蜘蛛，推倒茶几，淹没鬼手。
在鬼手还没从碎玻璃渣滓里爬出来前，徒手抠掉电视机的螺丝，初七的手指发麻，疼痛，但仍然没有放弃，10s后，电视机的后盖打开，【暂停】。
红色的眸子在电视里飞快打转，【暂停】停止，她用力拔出内存条。
这次用时：
7s。
短短的20.5s，她做完了拔掉电视机插座，埋掉鬼手拖延时间，删掉监控视频，三件事。
初七自负地笑了笑。
看吧，她就说，这是一场游戏。
而她，会是赢家。
“咯哒哒……”
——笑容在茶几废墟里冒出一根手指时消失。
“……”初七转身就跑，想给自己点根烟。
果然人不能高兴的太早。
不然连老天都看不惯你。
……
所以，才有了初七流着汗，带着阮田田夺命狂奔的一幕。
……
厨房。
厨房里的血腥味开始腐烂发臭，初七皱了皱眉头，直冲铁锅而去，在看到铁锅里只剩下一些牙齿和粘液时，陷入沉思。
“……汤呢？”初七问。
阮田田：“被客人吃了……”
她不会做菜，这间厨房也只有这锅汤，老板还来不及做其他料理，就被她们砸晕了。
阮田田看菜单看的心惊肉跳，什么碳烤人肉，爆炒人肝，包浆人心，甚至还有孜然味，香辣味人架骨免费赠送，关键还混在一堆牛羊肉的正常的菜里，更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让阮田田做，她觉得自己大概会再次昏倒。
只得想想其他办法。
她在客人来之前，擅自修改了菜谱，宣称是今日限定，好歹是蒙混过关。
那些客人，只要有吃的，别的什么都不管了。
“居然都吃完了。”初七用汤勺挑起一根黑发：“这玩意能好吃？”
据她所知，头发应该没有味道，这些客人，莫非不仅重口味，还有异食癖？
阮田田想哭：“他们很喜欢。”
把可能是同伴的尸体做的汤，亲手送给那些客人，一点点突破了自己的底线，她的忍耐已经几乎到了极限了。
无法比拟的愧疚与恶心要把她逼疯了。
“啧，那没办法，”初七的原计划是，把鬼手引进这锅汤里，加铁盖子死死盖住，然后开火加热，她的家传经验告诉她，鬼怪是湿阴冷，就连鬼火都是凉的，温度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鬼怪。
她得启用另一个计划了。
初七抓紧锅盖，虽然在叹气，但眼神从未如此坚定：“也只能这样了。”
穿着西装的大背头男接过阮田田手里的烧烤，惊奇地和同伴逼逼叨叨：“老王那家伙居然舍得花钱了？”
“是哈，”同行穿花衬衫的一人揶揄道，“我们之前看老王生意这么忙，还想着给老王投资，让他招几个服务员，他不是还嫌费钱嘛，硬要一个人扛下着生意。”
有人吃的上头了，把西装外套脱下，放在身后的靠背椅上，开了瓶啤酒，不满道：“欸我说，你们之前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还有这家店啊？我吃外卖都吃吐血了。”
“我这不是也才刚找到嘛，前天刚找到的，昨天就喊上你了，你说，够不够意思？”坐在他对面的花衬衫道。
“欸欸欸，够了够了，汤等下都凉了！”
“……”阮田田一脸赔笑，在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她就没有说多余的话。
虽然她招呼的这几个客人看起来都好像很正常，对话间也与普通的好友聚餐无异，但只要她一想到厨房那口锅里在炖什么，还有案板上的原材料边角料，她就不敢轻视这些客人。
天知道她忍的有多辛苦，尤其是，他们在接过她手中的食物后，就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不论是西装革履的大背头，还是他同样商业精英，高精分子模样的同伴，都和疯狗一般，撕扯着盘子中的食物，大概是觉得拿着筷子吃不够过瘾，有人甚至直接上手，不管刚出锅的温度，把肉囫囵塞进嘴里。
“呼哧呼哧——”
“吭哧吭哧……”
“呼噜——！”
“老板——啊，小妹，再给我来一碗！”
“服务员！这里加一瓶啤酒和一碗肉汤——”
仿佛这里真的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路边大排档而已，而他们会这样，也只是因为这家店做的东西特别好吃。
但在知道真相的阮田田看来，仅仅只是头顶绿色的灯光照在客人狼吞虎咽的脸上，都像一个凶神恶煞的鬼。
可怖极了，阮田田微笑的嘴角都要僵了，可是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帮她。
她必须要做这件事。
阮田田真的很害怕，好几次去拿啤酒的时候她连开冰箱的手都在发软，平时轻轻用力就能打开的冰箱门，和被加了锁锁上了似的，她总是要扶着冰箱缓几分钟，小声地给自己加油打气，才能站起来。
幸好客人们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否则她早就该露馅了。
时针指向了十二点。
终于可以收摊了，但收摊后，阮田田却始终没有见到初七，她不由心慌意乱，却不敢进监控室去看一眼初七。没有人陪她，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又触及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
不知道等了多久，监控室的门终于“啪”地一声打开了。
“次奥！（一种植物）阮田田？阮田田！”初七擦了擦自己人中的汗水。
阮田田正迷迷糊糊地靠在监控室门口的墙边，她不敢去厨房里待着，就在墙边等初七。
这么大的声音，一下子把她的瞌睡虫吓跑了。
但还没反应过来，初七的手就伸了过来，抓起她的胳膊就跑。
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阮田田今天又是端菜端盘子，拿啤酒，擦桌子，运动量严重超标，现在还被初七这么拉着跑，她直接跑岔气了，“——七——大佬——怎么了——”
“嘘。”初七像她比了根手指，“跟我来，别说话。”
这句话把阮田田吓得瞬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见此，初七既无语又感慨道：“……可以呼吸。”
阮田田想了想，用手指捂住了鼻子和嘴，在手指缝隙之间微弱的吐纳。
她不敢给初七拖后腿，她怕自己会被初七抛弃。
“厨房应该是在这个方向没错吧……”初七用气音和阮田田交流。
阮田田大气不敢出，但敢点头，她把头重重地点下。
“好……既然这样……”
初七一边带着阮田田向厨房跑去，一边手也没停下，不断重复地按【暂停】，分出心神同时关注着阮田田和周遭的动静。阮田田瞳孔巨震，她的视角里，初七似乎一秒能做很多小动作，她看都看不清，晕乎乎地就到了厨房。
其实，初七从监控室开始，按【暂停】键的手就没有停下过。
她靠着暂停，精准地控制了自己的动作。
在观察完电视机的鬼手后，她马上就把视线投向了电视机背后的插座上，翻身滚下了沙发，她猜到自己会沾上地板上的灰尘，同样猜到了自己的身体会因为这一瞬间的力度过大，而不可避免地擦伤。
不过，这是最快的解决方法，她要切断电流。
从源头上终止鬼的出现。
在【暂停】状态下，腿部擦伤的触感也因为暂停而延迟，让她有余力去扯电视机的插座。
【哔——】电视机关闭。
她以为事情到这里应该就能结束了，但看了一眼电视机，那只鬼手，却，仍然在动。
它被利落地从电视机屏幕里切割了出来，带着一小节不完整的小臂一起，伤口出奇的非常整齐，没有流血，只能看到一根白骨被肉和表皮簇拥着，那肉失去了鲜艳的原色，居然是棕红色的。
五个手指剧烈地抽搐着，痉挛着，似乎在疼痛。
向初七的方向努力抓着什么。
——【暂停】。
时间在初七的脑内迅速放慢。
她反应过来了，电流虽然被切断了，鬼怪的传送也被切断了，但那只鬼手大概率是因为已经被传送过来了，所以还存在在屏幕外，鬼怪是违反常理的存在，它被切割下的手还能动简直太正常了。
不能被鬼怪抓到！
初七的求生意志甚至想让她现在立刻冲出监控室，腿部的疼痛感也在此时袭来，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把所有的计划都抛诸脑后了，但【暂停】短暂地控制了她的身体。
让她不至于凭借本能行事，而是多拿出几分思绪去思考其他事情。
首先，她要先把电视机里关于她和阮田田的监控删掉。
虽然这样会让时间变得更加紧凑，但这是必须的。
否则，会给她们之后的行动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初七看向马上就要落地的鬼手，她要和时间赛跑了——
摁下【暂停】，她撕扯下袖子，用力咬在口中，用来防止自己因为疼痛而哼出声的可能性。
耗时0.5s。
再次暂停。
初七的眼珠转动，确认好自己的目标所在位置，盯紧了鬼手。
解除暂停。
她握紧拳头，用力向电视机砸去，电视机的几颗螺丝松弛掉落。
耗时3s。
她看到鬼手掉在了地上，痛苦地扭动，犹如一只白色蜘蛛，推倒茶几，淹没鬼手。
在鬼手还没从碎玻璃渣滓里爬出来前，徒手抠掉电视机的螺丝，初七的手指发麻，疼痛，但仍然没有放弃，10s后，电视机的后盖打开，【暂停】。
红色的眸子在电视里飞快打转，【暂停】停止，她用力拔出内存条。
这次用时：
7s。
短短的20.5s，她做完了拔掉电视机插座，埋掉鬼手拖延时间，删掉监控视频，三件事。
初七自负地笑了笑。
看吧，她就说，这是一场游戏。
而她，会是赢家。
“咯哒哒……”
——笑容在茶几废墟里冒出一根手指时消失。
“……”初七转身就跑，想给自己点根烟。
果然人不能高兴的太早。
不然连老天都看不惯你。
……
所以，才有了初七流着汗，带着阮田田夺命狂奔的一幕。
……
厨房。
厨房里的血腥味开始腐烂发臭，初七皱了皱眉头，直冲铁锅而去，在看到铁锅里只剩下一些牙齿和粘液时，陷入沉思。
“……汤呢？”初七问。
阮田田：“被客人吃了……”
她不会做菜，这间厨房也只有这锅汤，老板还来不及做其他料理，就被她们砸晕了。
阮田田看菜单看的心惊肉跳，什么碳烤人肉，爆炒人肝，包浆人心，甚至还有孜然味，香辣味人架骨免费赠送，关键还混在一堆牛羊肉的正常的菜里，更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让阮田田做，她觉得自己大概会再次昏倒。
只得想想其他办法。
她在客人来之前，擅自修改了菜谱，宣称是今日限定，好歹是蒙混过关。
那些客人，只要有吃的，别的什么都不管了。
“居然都吃完了。”初七用汤勺挑起一根黑发：“这玩意能好吃？”
据她所知，头发应该没有味道，这些客人，莫非不仅重口味，还有异食癖？
阮田田想哭：“他们很喜欢。”
把可能是同伴的尸体做的汤，亲手送给那些客人，一点点突破了自己的底线，她的忍耐已经几乎到了极限了。
无法比拟的愧疚与恶心要把她逼疯了。
“啧，那没办法，”初七的原计划是，把鬼手引进这锅汤里，加铁盖子死死盖住，然后开火加热，她的家传经验告诉她，鬼怪是湿阴冷，就连鬼火都是凉的，温度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鬼怪。
她得启用另一个计划了。
初七抓紧锅盖，虽然在叹气，但眼神从未如此坚定：“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