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叶芷柔并未做出回应,那,就是默许了。
“北苑“的厨房里,各位宫女正在忙碌着,有的洗菜,有的切菜,有的杀鸡,有的烧火,还有的在烹饪菜肴。旁边的掌事姑姑们也没闲着,她们正在草拟宴会的菜谱。这时,国主已经和来自苗部的客人们移步到了饭厅,众人面前的桌上已经摆放着两三道菜品了。国主见众人均未动筷子,便和苗部女王一行人开始说起了客套话。
“因为各位的到来,着实神速,厨房的宫女们已经是以最快速度在烹饪佳肴。各位稍等,一会菜就上齐了。“国主好意地圆场道。
叶芷柔旁边的小胡子忙说:“为了蓝羽国与苗部的友谊长存,国主大人,我先干为敬。“说罢,小胡子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国主立刻又派宫女去厨房催,因为这时每个人的桌上只有四、五道菜,客人们已经开始夹菜吃菜了。席间,叶芷柔命随从呈上了苗部拟好的,就双方经济合作方面的文案。国主拿到手后,心想,今日宴席,我没有带谋臣,倘若我一人之力解决不了,难免考虑不周全,还是拖到明天再谈判吧。
国主把文案放到一旁,满面笑容地对众位客人说:“明日,本君停一日早朝,组织团队与各位使节进行谈判。今日时间已晚,宴席结束以后,各位就歇在皇宫里的徐福宫,女王意下如何?“
叶芷柔开口道:“可以,我们不着急的。”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国主还安排了异域风格的歌舞表演。直到这时,苗部的使臣们菜放下戒备放下拘束,一边用酒菜,一边欣赏节目。
温婉的伯父和纪展黎的父亲出宫后,就在两人即将道别,欲各自回府的时候。温婉的伯父说:“我侄女的父母,已经在筹备展黎和阿婉的订婚宴了。就等你们去提亲了。我收到了阿婉父母的回信。芙蓉镇里在凰及州的南面,距离扶殷城不过五十里路,是送信的人快马加鞭,一日之内就把信送了过来。“
纪展黎的父亲说:”我也收到温家父母的信件了。看来,温家父母对展黎很满意。“
“阿婉订婚,我到时候请几天假,与你们一道会芙蓉镇吧。”温婉伯父计划着未来。
“那样最好。婉婉的父母还说,已经备好茶酒,就差到时候买菜买肉了。”纪展黎的父亲补充着。
“纪兄,你得为展黎和阿婉准备订婚的聘礼了。”伯父说完,打算走路回丞相府。纪展黎的父亲则坐上了等在宫外的马车,路过温丞相的时候,他还掀开窗帘,朝对方挥手道别。丞相府在扶殷城北面的逢春路。而纪府在南面的崇青路。不同路,所以不能结伴回府。
在长公主那里用完午膳,温婉回到勘月殿,等纪展黎来找自己。汐照公主羽纯笙则去了兰娘娘的“蕙柔宫”。
温婉和纪展黎昨天约好,以后两人每天下午都要见面。温婉心知是国主与兰娘娘的安排,内心不止是感动,还有感谢。虽然温婉现在是公主的贴身伴读,现在她只需要在早上陪公主妹妹上课,下午就是闲暇时光。温婉边写作业边等纪展黎。纪展黎到勘月殿的时候,温婉正在写文章。他悄悄地走近温婉身边,从背后环抱着温婉的肩膀,纪展黎没有说话,温婉也没有转过去看他。温婉就这样任由纪展黎抱着自己,没有惊讶,没有害怕,只当两个人已经熟悉了彼此,于是两人的相处又多了一种可能,就是安静的爱意与陪伴。
纪展黎突然把脑袋凑在温婉的耳边,温婉还在构思文章,纪展黎忍不住了,他说:“婉婉,快点长大,好吗?”
温婉放下毛笔,转过头亲了一口纪展黎的脸颊,低声说:“我前年就及笄了。”纪展黎趁温婉说话的时候,拿起桌上的本子,看了起来。
温婉给纪展黎倒了一杯蜂蜜水,是从芙蓉镇拿来的槐花蜜。担心纪展黎烫到自己,温婉特意把自己杯子里的温水掺在了纪展黎杯子里,纪展黎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喝完了。然后他坐在温婉身边,并牵着她的手。
温婉捏了捏展展的手,她说:“展展,我想逛街。自从来到扶殷城,我还没有出去玩过。”
纪展黎听到婉婉这样说,他眯着眼睛坏笑着说:“后天是公主的生日,到时候你们不用上课,到时候展展带你出宫逛街,好吗?不过我要多几口亲亲哦。”说完,纪展黎把脸凑到温婉面前,温婉见状,闭上眼睛,准备亲展展脸颊的时候,纪展黎听到外间的宫女禀报说汐照公主来了。温婉也听到了宫女说的话,她睁开眼睛,说:“展展,是纯儿妹妹来了。”展展牵着婉婉的手,出了卧室,来到了外间。
公主看到温婉后开心地说:“婉姐姐,后天我过生日哦。娘亲说我可以出宫玩一天,没有作业也不用上课。”
温婉走上前对公主妹妹说:“纯儿妹妹,你和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微霞宫啊?到时候,我和展展要顺道回芙蓉镇,届时我们还会在我家举办订婚典礼。”
公主睁大了眼睛,兴奋地说:“真的吗?真的吗?纯儿也要参加。”
纪展黎说:“恐怕姑姑不会答应的。”
公主本来想请教作业的事,三人这样闲聊着,她竟把作业这回事给忘了。她听到娘亲不答应的时候,看得出来她很委屈,小脸憋得通红,两只小手握成拳头,眼睛眨巴眨巴地,差点就哭了出来。她没有跟温婉道别就跑回了“蕙柔宫”找娘亲去了。温婉和展展这会又是单独相处了。
纪展黎看到温婉想追上去,他说:“不用担心纯儿,她肯定去求姑姑了。不过,婉婉的生日在哪天?”
温婉说:“在六月十二。还有一个月。”
“太子和公主是六月一号动身去微霞宫,我们很他们顺路。”纪展黎说。
温婉又问:“扶殷城六月很热吧?不过这次太子和公主在微霞宫待多久?”
“半个月左右。我们时间足够。”纪展黎回答道。
温婉本来想睡午觉,纪展黎也困了,于是,温婉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和衣而睡,纪展黎就躺在窗边的坐榻上和衣而睡。直到勘月殿的宫女在外间询问温婉,今日该准备什么晚膳的时候,两人才起身。温婉吩咐宫女说:“晚膳就做蔬菜汤和油炸面疙瘩。”宫女得了命令,就退下去准备晚膳了。用过晚膳,纪展黎出宫前,主动吻了温婉的额头,他又安慰道:“最近也许你的烦恼很多,除了课业,就是我们的订婚宴,温伯父已经给我父亲写了信,说婉婉的父母已经准备好了茶酒,连厨师都预定好了。课业若是繁重,有什么难题,你随时派宫女到太子的“熹园”给我传信,我会帮你。“说完,纪展黎就离开了。晚上的时候,温婉终于写完了文章。温婉早就熄了蜡烛,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沈夫子在课堂上说,”今日我们讲博物志,首先,我来读一读两位的文章。”
“题目,《雅竹》,作者,温婉,‘居不必有雅阁,君子近竹。而竹之轻厚土,远市井,始于天性。其扎根石缝,赖于物德。人皆附丽于竹之秉性,竹受其美誉,故君子多不移志。君子之爱竹,或辟壤,或盆植,或临摹,或属文记之。竹之姿态,可窥尽万象。有映水之竹,其清冷甚于冰雪,此为第一象。有轩窗之竹,其幽静甚于虫鸣,此为第二象。有世外之竹,其高远甚于长空,此为第三象。映水之竹,晓风残月,此去经年。轩窗之竹,夜听松阵,红袖添香。世外之竹,春藏深巷,吟作文章。’“
夫子一口气读完了,他放下本子,对温婉说:“文章一气呵成,有进步了。“
接着夫子拿起公主的本子,读了起来,“题目,《芳草艾艾》,作者,羽纯笙,‘芳草艾艾,兴于彼野。是以阶痕又绿,春生夏长之势。春秋之境,在于物候。欲收获,必先播种,欲播种,必先耘心。常备求知之心,加以勤勉,加以恭俭,加以取舍,是为学之本。具象之物如芳草者,有人喜之,有人恶之。喜之者众,则恶之者寡。反之亦然。是故蜉蝣不必争春秋,而天地自有其晦朔。无心插柳,有意栽花,成与不成,缘分使然。’“
沈夫子读罢,又捋了捋胡须,说道:“温婉和公主的文章风格迥异。温婉重在抒情,公主重在阐明道理。“
沈夫子放下本子,接着说道:“这节课我们讲水文。水体分为地表水和地下水,地表水又分为河流、湖泊,滩涂,冰川,海洋。我们重点讲河流。河流的水文特征有,河流水位,径流量大小,径流量的季节差异,含沙量,汛期,有无结冰期,有无凌汛。河流的水系特征有,流程,流向,流域面积,支流概况,还有河网的形状与密度等。河流的水位与汛期、径流量大小还有径流量的季节差异息息相关。河流的径流量补给方式主要有两种,地下水补给和降雨量补给,少数河流是冰川水补给。在河流的汛期,一般是一年中该河流径流量最大的时候,除了遭遇异常的极端气候。在汛期的时候,往往是一年中降雨量最大的时候,或者是一年中气温最高的时候,往往也是靠冰川补给的河流,地表径流量最大的时候。河流径流量为降雨补给时,降雨量一年中最大的时候,就是河流的丰水期。河流主要考冰川水补给时,一年中气温最高时,冰川融化量远高于平时,也是河流的丰水期。反之,降雨量低,气温低,就是枯水期。河流流经的地域,植被因素直接决定着河流的含沙量。严寒气候地区的河流冬季会有结冰期,有的还会发生凌汛。”
沈夫子一口气讲完,又接着说:“平原地区往往河网密布,一到汛期就会发生洪水,如何治理洪水呢?古人就发明过‘疏导‘。你们来思考一下’疏导’治水为什么能够成功?温婉先来说一说。“
温婉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说道:“因为用堵塞洪水的方式,河流的水位越堵塞越高,水位高,河流的动能越大,决堤是必然的。‘疏导‘,顾名思义,就是疏通河道的淤泥,使得地上河水位下降,还有就是人工开凿新的河道,把洪水引道新河道,从源头上治理了泛滥的洪水。”
沈夫子说:“看来你是听懂了。公主殿下,您的看法呢?”
公主徐徐站起来说:“夏秋季降雨量大,上游的河流冲刷河道,把泥沙携带到下游的平原地区,平原地区地势低平,导致河道淤积,所以治水只是一时的便利,河道上游在年年的丰水期都会淤积下游的河道。鲧的方法是‘堵塞‘,禹的方法是‘疏导’,鲧的方法是是不可取的,越堵越容易溃堤,容易诱发继发性洪水。禹吸取了鲧的经验教训,他另辟蹊径,用疏通河道和开凿新的河道,来治理洪水。虽然鲧失败了,可是也为禹提供了经验教训。”
沈夫子听罢,又说:“那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今天的作业是写一篇以河流有关的文章。明日课堂上我再验收。明天见。”
下课以后,看沈夫子走远了,温婉对公主妹妹说:“纯儿妹妹,今天的课真有意思。博物志比算术好玩。”
汐照公主说:“婉姐姐,我回娘亲那里了。今天你在勘月殿用午膳吧。昨天娘亲说宫里来了苗部的使臣和女王。今天是两国谈判的日子。”
温婉说:“好,纯儿妹妹在身边带几个宫女吧。有什么事及时差人告诉我哦。”
公主拉着温婉的手,恋恋不舍地,她小声地说:“那明天见哦,婉姐姐。在我那里用早膳。我走了哦。”
温婉拍了拍公主的肩膀,目送她去了“蕙柔宫”。
今日国主本来要停一日早朝,早上是与朝中要员宴请苗部的女王和使臣。谈判就定在午膳后,地点在“朝议堂”。和往常不同的是,宫中今日的午膳很早。国主在“勤政殿”的偏殿和军机大臣还有温相纪大夫在单独用膳,同时大家也在边吃边商议今日的谈判事宜。
国主说:“荆越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左将军说:“启禀主上,派往楚凉国的使节分为两拨。一拨是商议三方结盟的事,一拨是伪装成荆越国使者的我们的人。还未传回消息。”
国主说:“今日与苗部谈判,我们先建议在民间开放互市贸易和大量采买苗部的食盐与茶叶,香料等物资。再谈民间贸易,两国的税收水平,度量衡的统一和对苗部在农业上的援助。等到两方有了共同利益,。同时,命文官做好谈判的会议记录,与草拟结盟的盟约,促成双方当场签署。但军事方面,各位有何看法?”
左将军说:“荆越国在边境按兵未动,说明他们在打探虚实,意欲伺机而战。军事方面,我们先与苗部达成同盟的关系,然后在楚凉国与苗部之间斡旋,直至实现三方结盟。此时,荆越国若开战,我方有外有外援,内寻良策,一定能速战速决,不至于过度劳民伤财。”
纪大夫说:“国主大人,苗部的要求一定会很多。要拉拢他们,仅靠经济协助是不够的。我们可以转让技术性的东西,比如,冶铁业,陶铸业,造纸业,食盐提纯。苗部素来不参与外部争端,内部维系着母系氏族式的社会体系。生产力远不及蓝羽国和荆越国。在面对蓝羽国和荆越国两方的拉拢时,荆越国与之谈判的时候,在条约里势必要求苗部出兵。而我们只要求用苗部不与荆越国联盟取代苗部战时出兵的条件,这个让步对于苗部而言,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国主已经吃罢,他接过宫女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嘴,继续说:“苗部不喜打仗,是因为打不赢。而苗部打不赢还能不被攻打,可见苗部女王的外交手腕是高明的。苗部懂得全身而退和明哲保身。”
温相说:“国主大人,苗部爱好和平,我们暂时也不想打仗。这是我们的共同利益所在。我们可以做出承诺,三方结盟时,苗部被确立为永久中立国,无义务派兵援助他国,只需担负战时斡旋战争双方的外交与调停矛盾的责任。”
众人听罢,甚是赞同。大家移步到“朝议堂”与苗部谈判了。谈判开始后,苗部女王提出要求说:“用物物交换的方式来经济合作,我们需要优良的马匹,大量的粮食,而不是开放互市贸易。”
温相说:“马匹,我们有,粮食,我们也有。我方的意思是,开放苗部与蓝羽国民间的互市贸易,增进两国的经济文化纵深交流。另外,蓝羽国以后所有的官方采买食盐和茶叶,香料等物资,都从苗部购进。官方可以支持物物交换。只是不知道尊贵的女王殿下,您为什么会选择物物交换?”
叶芷柔淡定地说:“因为两国度量衡不同。”
温相说:“蓝羽国官方正有此意,借机蓝羽国与楚凉国和苗部三方结盟,统一三国的度量衡。方便民间贸易。今时不同往日,三国都已经重视富民政策,因为只有富民才能强国,只有富民才能强兵。”
叶芷柔听罢温相的话,好奇地说:“楚凉国也愿意与苗部结为友好同盟,是真的吗?”
温相借机又说:“如今,荆越国在蓝羽国边境驻军,滋事挑衅,如果他们不攻击蓝羽国,就会攻击他们的左邻苗部,楚凉国暂时不会受到影响。但楚凉国有意吞并荆越国的土地,荆越国意欲吞并蓝羽国的土地。蓝羽国与苗部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如果楚凉国和苗部、蓝羽国三方结盟,可以确立苗部为永久中立国。当楚凉国或蓝羽国遭遇战争。苗部无义务出兵,只需从中调停战争,解决争端。”
叶芷柔听到永久中立,更有兴趣了。她正要说话。一旁的络腮胡子抢着说:“还有什么好处吗?”
纪大夫见状说:“我们可以派出最优秀的工匠,去往苗部传授冶铁业,陶铸业,造纸业,食盐提纯法等蓝羽国自创的秘法。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繁荣商业了。”
叶芷柔一直觉得中原地区之所以比苗部繁荣,就是因为商业繁荣。纪大夫这话真是说到了叶芷柔的心坎上。
她说:“楚凉国那边也同意确立我们永久中立吗?”
国主派人拿来密函,亲自递给叶芷柔,叶芷柔看完,确认了一下情况。她对自己带来谈判的大臣说:“楚凉国同意确立苗部为永久中立国。我们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国主说:“这密函你们都看看吧。因为与苗部有关,你们有权利看。”
叶芷柔把密函递给随从,突然对国主说:“我们只见过一面,没想到你把国家治理得这么好。”
国主淡淡地一笑,说:“如今你已经是女王了,还好吗?”
叶芷柔说:“回到苗部,我就成亲了。对方很好,父母的眼光总是没错的。我有一个女儿。你呢?”
国主说:“我与爱妻育有一儿一女。”
叶芷柔说:“真想见见他们。”
国主慷慨地说:“那好办,传下去,今晚在‘郦园‘举办家宴。本君与家人要在单独宴请女王。”
叶芷柔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说:“荣幸之至。”
这边苗部的使臣已经传阅了密函,负责会议记录的官员已经做好了笔记。一旁的温相和纪大夫在草拟盟约。国主派人去通知兰娘娘、太子和公主今晚出席家宴。另外还派人去通知长公主今晚的家宴。宫女来到“蕙柔宫”时,兰娘娘正在和公主看杂耍,前阵子来中原地区的商队还带来了波斯的杂耍团和来自波斯的厨师。波斯的杂耍团和厨师是来蓝羽国讨生活求生存的。长公主上次请汐照公主吃的“炭烤羊肉”,就是宫里的波斯厨师烹饪的。这会杂耍团正在给兰娘娘和汐照公主表演魔术。魔术师把一只鸽子裹进一方手帕,然后手帕突然着火了,大家以为是意外,没想到下一秒,魔术师不慌不乱地把紧握的双手打开,鸽子不见了,手帕不见了,魔术师的手里反而多出来了一束玫瑰花。公主和兰娘娘看过的魔术表演没有这么精彩过,从前宫廷的杂耍,像胸口碎大石啊,大变活人啊,解九连环啊,大家早就看腻了。
汐照公主看得津津有味,兰娘娘赞赏地说:“今日的杂耍真是新鲜,纯儿很喜欢呢。”
这时,宫女来禀报说,“娘娘,公主,主上带话说,今晚在‘郦园’举办宴请苗部女王的家宴,您和公主都要出席。”
公主听到后,眨巴着眼睛请求兰娘娘:“纯儿要婉姐姐陪我。”
兰娘娘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说:“既如此,那就让展黎也同去。”
兰娘娘派宫女去勘月殿通知温婉和纪展黎。因为兰娘娘前几日就安排温婉和纪展黎在用过午膳以后见面。他们这几日下午一直在单独相处。
兰娘娘问来传话的宫女说:“太子那边通知了吗?”
宫女回答:“主上已经派宫女去通知了。”
兰娘娘放下心来,对公主说:“纯儿,娘亲看乏了,我们今日就看到这里吧。”兰娘娘挥挥手,对杂耍团的人说:“退下吧。”兰娘娘让公主在自己的床榻上睡一会午觉。因为公主去睡觉了,兰娘娘闲不下来,在亲手为纯儿缝制厚袜子。公主正处在长身体的阶段,每年冬天前,兰娘娘都会亲手为纯儿缝制厚袜子。
而勘月殿里,温婉和纪展黎两个人正在说着话。纪展黎说:“婉婉,挨着我坐。”温婉靠近了一点,她轻轻地把脑袋靠在纪展黎的身上。眼前十九岁的少年,身着月白色的麻质薄衣衫。衣衫的月白色衬得少年头顶高高束起的长发愈加地黑,少年的发上还戴着一个玉质的白色发簪。少年的衣服上,布满了大片大片青色的叶片形状的暗绣,不仔细看就很难发现。此时少年正闭着眼,因为身边的人靠在他身上,他安静下来,在闻温婉面颊上传来的护肤品的香味,淡淡的玫瑰香。以前在芙蓉镇的时候,温婉就在用自己调配的搽脸油,是阿姐温雍仪教自己的。温婉平时用牛奶和面粉还有蜂蜜调和成的自制护肤品敷面。到了宫廷里做公主伴读的温婉才发现,原来很多中药可以研磨成粉敷面。比如,玉颜养肌膏,杏仁臻白霜,焕彩美肤露等。今日温婉用的玫瑰味润肤露,就是纯儿妹妹的姑姑即长公主羽纤瑶送来的。据说是在清晨趁玫瑰花瓣还有露水的时候采摘下来,隔水蒸馏,取蒸馏水,取研磨细腻的珍珠粉,过筛后加入蒸馏水,再加入少许杏仁油。
温婉和纪展黎都没有说话,心灵的联系却更加紧密了,两个人的心距离更近了。因为最近常常见面,纪展黎终于得到婉婉的身份认可,温婉也得到了陪伴型的安全感。温婉以前问过大伯,是不是自己需要写信回家,大伯温砌培说不用,他说由他来做媒人更好一点。温婉正打算给纪展黎倒一杯蜂蜜水喝,宫女来殿外求见,说是有事禀报女官大人。温婉把纪展黎叫醒,原来他已经在打盹了。温婉牵着纪展黎的手,来到外殿。宫女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不紧不慢地说:“兰娘娘说,今晚国主在‘郦园’举办宴请苗部女王的家宴,今晚纪大人和女官大人都要出席。”
宫女禀报完,纪展黎打发宫女去回话,他说:“去禀告兰娘娘,我们会准时参加。“
纪展黎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温婉的衣着上,他说:“婉婉,我们去‘蕙柔宫’吧。在那里和姑姑一起出发赴宴。“温婉点点头,她说:”我今天穿的这件单衣是纪府送来的,裙子也是。这样会不会不隆重啊?我这是第一次在宫里出席宴会。“
纪展黎故意狡黠地说:“这身衣裙很很适合你,只是参加宴会还是太素了。不如,我们拜托姑姑为你打扮一下吧。“
温婉又点点头,同意了展展的提议。两人出发前,还用了茶点,因为既是赴宴,先垫垫肚子,到时候宴席上不至于狼吞虎咽。到了“蕙柔宫”,兰娘娘正在给汐照公主挑衣服,温婉见她拿起一件杏色单衣,温婉说:“姑姑,既是家宴,又有外宾,万一公主到时候有个人才艺表演,还是穿隆重一点。”
兰娘娘会意,指着身边的软榻对温婉和纪展黎说:“别站着说话了。快过来坐下。“
公主换上一件大摆的紫色柞蚕丝裙子,又穿上藕粉色的长款外搭。紫色的丝质裙子,长及脚踝,不至于遮住公主脚上满绣做工的绣鞋。裙子上也有大面积的珠绣,象牙白的珍珠,一颗颗饱满莹润。相比较起来裙子,衣服也很别致,藕粉色的月光轻纱,薄而不透,颜色浅而不过于素雅。纪展黎见姑姑为纯儿妹妹收拾妥当,忙说:“姑姑,你也打扮下我们嘛!”说完,纪展黎指了指自己和温婉。兰娘娘说:“我当然会,婉婉,过来换衣服。”温婉随兰娘娘进了内殿,兰娘娘为温婉选了一件粉色的广袖礼服,温婉换好以后,酒出来了。只见这件粉色的礼服上绣的是彩蝶在花朵上两两相栖的图案。纪展黎看了,心里美滋滋的。他说:“谢谢姑姑,婉婉这件衣服好衬她。上衣的下摆还缀着红色的流苏。”
温婉也说:“谢谢姑姑。衣服我明天再还。”
兰娘娘说:“不用还,你留着穿,这是我这个年纪穿不了的一件衣服。”
兰娘娘又命宫女捧来首饰匣,她给汐照公主选了一对珠花,戴在了后脑勺两侧。又替温婉选了两只耳坠,纪展黎从兰娘娘手中接过来,替温婉戴在了耳朵上。
兰娘娘这时说:“今晚的家宴,我们就不化妆了。”
汐照公主说:“娘亲,我和婉姐姐可以不擦脂粉,但娘亲还是打扮一下吧。”
温婉也说:“是啊,姑姑,您还是重新化个妆吧。那苗部的女王是客人,您与国主姑父一起见外宾,得树立好个人形象。”
兰娘娘本来乏了,懒得动,但听大家这样说,于是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打扮。
汐照公主在吃茶点,这时太子派人来传话,宫女说:“启禀兰娘娘,太子殿下说待会晚膳时间一到,您就得动身前往‘郦园‘,在宴会上用晚膳。”
兰娘娘正在描眉,她无暇说话。纪展黎忙打发宫女去回话,纪展黎说:“兰娘娘知道了。你去给太子回话说,我们会按时到。”
“喏。”宫女行了礼,退下了。
兰娘娘这边已经化好妆,她在挑衣服。大家都建议她穿黄色那件宽肩窄袖的上衣,搭配藕粉色的半袖外搭,还有杏色的大摆襦裙。温婉说:“姑姑体瘦,宽肩窄袖可以从视觉上拉长身高,宽肩设计可以增强姑姑的气场。大摆的杏色襦裙,低调且优雅,能塑造出步步生莲的轻盈体态。“
兰娘娘被温婉逗得眉开眼笑的,她换好衣服,就带着温婉和公主去赴宴了。兰娘娘让纪展黎去“熹园“找太子,两兄弟一起出席宴会。兰娘娘此举也是为了温婉考虑。毕竟温婉和纪展黎还没有订婚,公开的出双入对会给两人带来别人闲言碎语的议论。
晚宴一开始,似乎苗部女王与蓝羽国主就是剑拔弩张的,叶芷柔在白天谈判时很是克制自己的脾性,因为当时有臣子在场,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放纵对羽佑息的痴心。但令羽佑息吃惊的是,当年的惊鸿一面竟然惹出对方这么多暗戳戳的情愫。所以晚宴一开始,叶芷柔一直用余光瞟着羽佑息身旁坐着的妻子兰娘娘纪兰笙。纪兰笙今日眼皮一直跳,在宴会举行到一小半的时候,她忍不住对国主夫君说,“夫君,我身体不适,先离席了。“叶芷柔看到纪兰笙离开以为是国主的安排,她不禁在心里想,这么护着妻子,是怕我发难她吧。羽佑息目送妻子带着女儿汐照公主离开了。此时晚宴上的余兴节目正是热闹,温婉在座位上打起了瞌睡,明日就可以出宫溜达了,纪展黎今日可是过自己了。温婉强忍着睡意,兰娘娘带公主离开的时候只是通知了纪展黎,因为温婉坐的位置距离大家比较远。今晚的晚宴第一个节目,是扶殷城有名的乐坊“抚痕女子乐坊”表演的丝竹乐器合奏,据说“抚痕“的意思就是”触弦“。温婉只听了第一个乐曲就专心在吃东西,无心想其他。叶芷柔在晚宴的结尾终于让羽佑息面对问题了,她不紧不慢地说:”蓝羽国地大物博,每个节目都那么风流倜傥,真是培养出无数人物的好地方。“
太子羽襄兰并不知道上一辈的人之间的恩怨,他示意国主父亲让自己来处理问题,国主对太子点点头表示许可,太子随即就开口道:“小地方穷山恶水,的确滋养不出有涵养的大英雄。“
羽佑息接着说:“吾儿莽撞,有冲撞之处还请雅涵。不过今日的演出,都是扶殷城知名的乐坊表演的高雅艺术。连我等粗俗之人也欣赏不来。“
叶芷柔这时接连吃亏,愤愤了一会,终于还是说:“听闻蓝羽国都是一夫一妻,难怪扶殷城到处都是歌楼酒馆教坊。可见这里的人是耐不住寂寞的。“
太子羽襄兰本想再说,国主羽佑息示意他让自己来面对。羽佑息说:“在我们蓝羽国,舞女是一种职业,无论在什么地方演出,舞女都是在工作,舞蹈是她们赚钱养家的手段。我们是一夫一妻的习俗,舞女到了一定的年龄也是会出嫁成婚的。“羽佑息话音刚落,你本想再喝口茶水。没想到叶芷柔反而又说:“再美好的爱情终究敌不过时间的冲刷,好看的皮囊,动听的嗓音,还不都是会成为一抔黄土。“
羽佑息只好放下刚端起来的茶盏,他说:“我相信岁月从不败美人。夫妻之间的缘分也是需要维护和经营的。婚姻就像一座花园,你栽种什么,就会收获什么。有的人懒惰自私,婚姻就会杂草丛生。“
叶芷柔说累了,不想再争辩什么,心想,看来此行来求证的事原是自己想错了。
晚宴最后一个节目在“春天儿童合唱团“的歌声里结束了,叶芷柔作为外宾,由礼仪官陪同着回到了外宾居住的宫殿。待叶芷柔一行人离开后,国主羽佑息对太子说:”襄儿,你已经开始成长为有担当的好男儿了,今日你讲的话虽不礼貌,但正合我意。“
羽襄兰说:“父亲,这个女王我们得不主动招惹她为好。性格太扎人了。“
羽佑息说:“除了国事和家宴,为父不与她纠缠。今日你母亲身体不适,我待会去探望她。很晚了,让展黎歇在你那里。明日他还要带温婉出宫,这样方便一点,是你母亲这样安排的。明日是纯儿的生辰,纯儿就别跟出宫凑热闹了。“
在一旁的温婉说:“多谢国主与兰娘娘的恩典。我明日打算去大伯家。天黑前一定赶回来。“
纪展黎说:“国主姑父,您还是快去瞧瞧姑姑吧,姑姑今日身体不适。我今晚就住在‘熹园‘了。“
纪展黎和太子回了“熹园“,国主去了”蕙柔宫“。众人散场以后,温婉在宫女的陪同下,一路回到了”勘月殿“。
“北苑“的厨房里,各位宫女正在忙碌着,有的洗菜,有的切菜,有的杀鸡,有的烧火,还有的在烹饪菜肴。旁边的掌事姑姑们也没闲着,她们正在草拟宴会的菜谱。这时,国主已经和来自苗部的客人们移步到了饭厅,众人面前的桌上已经摆放着两三道菜品了。国主见众人均未动筷子,便和苗部女王一行人开始说起了客套话。
“因为各位的到来,着实神速,厨房的宫女们已经是以最快速度在烹饪佳肴。各位稍等,一会菜就上齐了。“国主好意地圆场道。
叶芷柔旁边的小胡子忙说:“为了蓝羽国与苗部的友谊长存,国主大人,我先干为敬。“说罢,小胡子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国主立刻又派宫女去厨房催,因为这时每个人的桌上只有四、五道菜,客人们已经开始夹菜吃菜了。席间,叶芷柔命随从呈上了苗部拟好的,就双方经济合作方面的文案。国主拿到手后,心想,今日宴席,我没有带谋臣,倘若我一人之力解决不了,难免考虑不周全,还是拖到明天再谈判吧。
国主把文案放到一旁,满面笑容地对众位客人说:“明日,本君停一日早朝,组织团队与各位使节进行谈判。今日时间已晚,宴席结束以后,各位就歇在皇宫里的徐福宫,女王意下如何?“
叶芷柔开口道:“可以,我们不着急的。”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国主还安排了异域风格的歌舞表演。直到这时,苗部的使臣们菜放下戒备放下拘束,一边用酒菜,一边欣赏节目。
温婉的伯父和纪展黎的父亲出宫后,就在两人即将道别,欲各自回府的时候。温婉的伯父说:“我侄女的父母,已经在筹备展黎和阿婉的订婚宴了。就等你们去提亲了。我收到了阿婉父母的回信。芙蓉镇里在凰及州的南面,距离扶殷城不过五十里路,是送信的人快马加鞭,一日之内就把信送了过来。“
纪展黎的父亲说:”我也收到温家父母的信件了。看来,温家父母对展黎很满意。“
“阿婉订婚,我到时候请几天假,与你们一道会芙蓉镇吧。”温婉伯父计划着未来。
“那样最好。婉婉的父母还说,已经备好茶酒,就差到时候买菜买肉了。”纪展黎的父亲补充着。
“纪兄,你得为展黎和阿婉准备订婚的聘礼了。”伯父说完,打算走路回丞相府。纪展黎的父亲则坐上了等在宫外的马车,路过温丞相的时候,他还掀开窗帘,朝对方挥手道别。丞相府在扶殷城北面的逢春路。而纪府在南面的崇青路。不同路,所以不能结伴回府。
在长公主那里用完午膳,温婉回到勘月殿,等纪展黎来找自己。汐照公主羽纯笙则去了兰娘娘的“蕙柔宫”。
温婉和纪展黎昨天约好,以后两人每天下午都要见面。温婉心知是国主与兰娘娘的安排,内心不止是感动,还有感谢。虽然温婉现在是公主的贴身伴读,现在她只需要在早上陪公主妹妹上课,下午就是闲暇时光。温婉边写作业边等纪展黎。纪展黎到勘月殿的时候,温婉正在写文章。他悄悄地走近温婉身边,从背后环抱着温婉的肩膀,纪展黎没有说话,温婉也没有转过去看他。温婉就这样任由纪展黎抱着自己,没有惊讶,没有害怕,只当两个人已经熟悉了彼此,于是两人的相处又多了一种可能,就是安静的爱意与陪伴。
纪展黎突然把脑袋凑在温婉的耳边,温婉还在构思文章,纪展黎忍不住了,他说:“婉婉,快点长大,好吗?”
温婉放下毛笔,转过头亲了一口纪展黎的脸颊,低声说:“我前年就及笄了。”纪展黎趁温婉说话的时候,拿起桌上的本子,看了起来。
温婉给纪展黎倒了一杯蜂蜜水,是从芙蓉镇拿来的槐花蜜。担心纪展黎烫到自己,温婉特意把自己杯子里的温水掺在了纪展黎杯子里,纪展黎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喝完了。然后他坐在温婉身边,并牵着她的手。
温婉捏了捏展展的手,她说:“展展,我想逛街。自从来到扶殷城,我还没有出去玩过。”
纪展黎听到婉婉这样说,他眯着眼睛坏笑着说:“后天是公主的生日,到时候你们不用上课,到时候展展带你出宫逛街,好吗?不过我要多几口亲亲哦。”说完,纪展黎把脸凑到温婉面前,温婉见状,闭上眼睛,准备亲展展脸颊的时候,纪展黎听到外间的宫女禀报说汐照公主来了。温婉也听到了宫女说的话,她睁开眼睛,说:“展展,是纯儿妹妹来了。”展展牵着婉婉的手,出了卧室,来到了外间。
公主看到温婉后开心地说:“婉姐姐,后天我过生日哦。娘亲说我可以出宫玩一天,没有作业也不用上课。”
温婉走上前对公主妹妹说:“纯儿妹妹,你和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微霞宫啊?到时候,我和展展要顺道回芙蓉镇,届时我们还会在我家举办订婚典礼。”
公主睁大了眼睛,兴奋地说:“真的吗?真的吗?纯儿也要参加。”
纪展黎说:“恐怕姑姑不会答应的。”
公主本来想请教作业的事,三人这样闲聊着,她竟把作业这回事给忘了。她听到娘亲不答应的时候,看得出来她很委屈,小脸憋得通红,两只小手握成拳头,眼睛眨巴眨巴地,差点就哭了出来。她没有跟温婉道别就跑回了“蕙柔宫”找娘亲去了。温婉和展展这会又是单独相处了。
纪展黎看到温婉想追上去,他说:“不用担心纯儿,她肯定去求姑姑了。不过,婉婉的生日在哪天?”
温婉说:“在六月十二。还有一个月。”
“太子和公主是六月一号动身去微霞宫,我们很他们顺路。”纪展黎说。
温婉又问:“扶殷城六月很热吧?不过这次太子和公主在微霞宫待多久?”
“半个月左右。我们时间足够。”纪展黎回答道。
温婉本来想睡午觉,纪展黎也困了,于是,温婉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和衣而睡,纪展黎就躺在窗边的坐榻上和衣而睡。直到勘月殿的宫女在外间询问温婉,今日该准备什么晚膳的时候,两人才起身。温婉吩咐宫女说:“晚膳就做蔬菜汤和油炸面疙瘩。”宫女得了命令,就退下去准备晚膳了。用过晚膳,纪展黎出宫前,主动吻了温婉的额头,他又安慰道:“最近也许你的烦恼很多,除了课业,就是我们的订婚宴,温伯父已经给我父亲写了信,说婉婉的父母已经准备好了茶酒,连厨师都预定好了。课业若是繁重,有什么难题,你随时派宫女到太子的“熹园”给我传信,我会帮你。“说完,纪展黎就离开了。晚上的时候,温婉终于写完了文章。温婉早就熄了蜡烛,一个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沈夫子在课堂上说,”今日我们讲博物志,首先,我来读一读两位的文章。”
“题目,《雅竹》,作者,温婉,‘居不必有雅阁,君子近竹。而竹之轻厚土,远市井,始于天性。其扎根石缝,赖于物德。人皆附丽于竹之秉性,竹受其美誉,故君子多不移志。君子之爱竹,或辟壤,或盆植,或临摹,或属文记之。竹之姿态,可窥尽万象。有映水之竹,其清冷甚于冰雪,此为第一象。有轩窗之竹,其幽静甚于虫鸣,此为第二象。有世外之竹,其高远甚于长空,此为第三象。映水之竹,晓风残月,此去经年。轩窗之竹,夜听松阵,红袖添香。世外之竹,春藏深巷,吟作文章。’“
夫子一口气读完了,他放下本子,对温婉说:“文章一气呵成,有进步了。“
接着夫子拿起公主的本子,读了起来,“题目,《芳草艾艾》,作者,羽纯笙,‘芳草艾艾,兴于彼野。是以阶痕又绿,春生夏长之势。春秋之境,在于物候。欲收获,必先播种,欲播种,必先耘心。常备求知之心,加以勤勉,加以恭俭,加以取舍,是为学之本。具象之物如芳草者,有人喜之,有人恶之。喜之者众,则恶之者寡。反之亦然。是故蜉蝣不必争春秋,而天地自有其晦朔。无心插柳,有意栽花,成与不成,缘分使然。’“
沈夫子读罢,又捋了捋胡须,说道:“温婉和公主的文章风格迥异。温婉重在抒情,公主重在阐明道理。“
沈夫子放下本子,接着说道:“这节课我们讲水文。水体分为地表水和地下水,地表水又分为河流、湖泊,滩涂,冰川,海洋。我们重点讲河流。河流的水文特征有,河流水位,径流量大小,径流量的季节差异,含沙量,汛期,有无结冰期,有无凌汛。河流的水系特征有,流程,流向,流域面积,支流概况,还有河网的形状与密度等。河流的水位与汛期、径流量大小还有径流量的季节差异息息相关。河流的径流量补给方式主要有两种,地下水补给和降雨量补给,少数河流是冰川水补给。在河流的汛期,一般是一年中该河流径流量最大的时候,除了遭遇异常的极端气候。在汛期的时候,往往是一年中降雨量最大的时候,或者是一年中气温最高的时候,往往也是靠冰川补给的河流,地表径流量最大的时候。河流径流量为降雨补给时,降雨量一年中最大的时候,就是河流的丰水期。河流主要考冰川水补给时,一年中气温最高时,冰川融化量远高于平时,也是河流的丰水期。反之,降雨量低,气温低,就是枯水期。河流流经的地域,植被因素直接决定着河流的含沙量。严寒气候地区的河流冬季会有结冰期,有的还会发生凌汛。”
沈夫子一口气讲完,又接着说:“平原地区往往河网密布,一到汛期就会发生洪水,如何治理洪水呢?古人就发明过‘疏导‘。你们来思考一下’疏导’治水为什么能够成功?温婉先来说一说。“
温婉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说道:“因为用堵塞洪水的方式,河流的水位越堵塞越高,水位高,河流的动能越大,决堤是必然的。‘疏导‘,顾名思义,就是疏通河道的淤泥,使得地上河水位下降,还有就是人工开凿新的河道,把洪水引道新河道,从源头上治理了泛滥的洪水。”
沈夫子说:“看来你是听懂了。公主殿下,您的看法呢?”
公主徐徐站起来说:“夏秋季降雨量大,上游的河流冲刷河道,把泥沙携带到下游的平原地区,平原地区地势低平,导致河道淤积,所以治水只是一时的便利,河道上游在年年的丰水期都会淤积下游的河道。鲧的方法是‘堵塞‘,禹的方法是‘疏导’,鲧的方法是是不可取的,越堵越容易溃堤,容易诱发继发性洪水。禹吸取了鲧的经验教训,他另辟蹊径,用疏通河道和开凿新的河道,来治理洪水。虽然鲧失败了,可是也为禹提供了经验教训。”
沈夫子听罢,又说:“那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今天的作业是写一篇以河流有关的文章。明日课堂上我再验收。明天见。”
下课以后,看沈夫子走远了,温婉对公主妹妹说:“纯儿妹妹,今天的课真有意思。博物志比算术好玩。”
汐照公主说:“婉姐姐,我回娘亲那里了。今天你在勘月殿用午膳吧。昨天娘亲说宫里来了苗部的使臣和女王。今天是两国谈判的日子。”
温婉说:“好,纯儿妹妹在身边带几个宫女吧。有什么事及时差人告诉我哦。”
公主拉着温婉的手,恋恋不舍地,她小声地说:“那明天见哦,婉姐姐。在我那里用早膳。我走了哦。”
温婉拍了拍公主的肩膀,目送她去了“蕙柔宫”。
今日国主本来要停一日早朝,早上是与朝中要员宴请苗部的女王和使臣。谈判就定在午膳后,地点在“朝议堂”。和往常不同的是,宫中今日的午膳很早。国主在“勤政殿”的偏殿和军机大臣还有温相纪大夫在单独用膳,同时大家也在边吃边商议今日的谈判事宜。
国主说:“荆越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左将军说:“启禀主上,派往楚凉国的使节分为两拨。一拨是商议三方结盟的事,一拨是伪装成荆越国使者的我们的人。还未传回消息。”
国主说:“今日与苗部谈判,我们先建议在民间开放互市贸易和大量采买苗部的食盐与茶叶,香料等物资。再谈民间贸易,两国的税收水平,度量衡的统一和对苗部在农业上的援助。等到两方有了共同利益,。同时,命文官做好谈判的会议记录,与草拟结盟的盟约,促成双方当场签署。但军事方面,各位有何看法?”
左将军说:“荆越国在边境按兵未动,说明他们在打探虚实,意欲伺机而战。军事方面,我们先与苗部达成同盟的关系,然后在楚凉国与苗部之间斡旋,直至实现三方结盟。此时,荆越国若开战,我方有外有外援,内寻良策,一定能速战速决,不至于过度劳民伤财。”
纪大夫说:“国主大人,苗部的要求一定会很多。要拉拢他们,仅靠经济协助是不够的。我们可以转让技术性的东西,比如,冶铁业,陶铸业,造纸业,食盐提纯。苗部素来不参与外部争端,内部维系着母系氏族式的社会体系。生产力远不及蓝羽国和荆越国。在面对蓝羽国和荆越国两方的拉拢时,荆越国与之谈判的时候,在条约里势必要求苗部出兵。而我们只要求用苗部不与荆越国联盟取代苗部战时出兵的条件,这个让步对于苗部而言,还是相当有吸引力的。”
国主已经吃罢,他接过宫女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嘴,继续说:“苗部不喜打仗,是因为打不赢。而苗部打不赢还能不被攻打,可见苗部女王的外交手腕是高明的。苗部懂得全身而退和明哲保身。”
温相说:“国主大人,苗部爱好和平,我们暂时也不想打仗。这是我们的共同利益所在。我们可以做出承诺,三方结盟时,苗部被确立为永久中立国,无义务派兵援助他国,只需担负战时斡旋战争双方的外交与调停矛盾的责任。”
众人听罢,甚是赞同。大家移步到“朝议堂”与苗部谈判了。谈判开始后,苗部女王提出要求说:“用物物交换的方式来经济合作,我们需要优良的马匹,大量的粮食,而不是开放互市贸易。”
温相说:“马匹,我们有,粮食,我们也有。我方的意思是,开放苗部与蓝羽国民间的互市贸易,增进两国的经济文化纵深交流。另外,蓝羽国以后所有的官方采买食盐和茶叶,香料等物资,都从苗部购进。官方可以支持物物交换。只是不知道尊贵的女王殿下,您为什么会选择物物交换?”
叶芷柔淡定地说:“因为两国度量衡不同。”
温相说:“蓝羽国官方正有此意,借机蓝羽国与楚凉国和苗部三方结盟,统一三国的度量衡。方便民间贸易。今时不同往日,三国都已经重视富民政策,因为只有富民才能强国,只有富民才能强兵。”
叶芷柔听罢温相的话,好奇地说:“楚凉国也愿意与苗部结为友好同盟,是真的吗?”
温相借机又说:“如今,荆越国在蓝羽国边境驻军,滋事挑衅,如果他们不攻击蓝羽国,就会攻击他们的左邻苗部,楚凉国暂时不会受到影响。但楚凉国有意吞并荆越国的土地,荆越国意欲吞并蓝羽国的土地。蓝羽国与苗部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如果楚凉国和苗部、蓝羽国三方结盟,可以确立苗部为永久中立国。当楚凉国或蓝羽国遭遇战争。苗部无义务出兵,只需从中调停战争,解决争端。”
叶芷柔听到永久中立,更有兴趣了。她正要说话。一旁的络腮胡子抢着说:“还有什么好处吗?”
纪大夫见状说:“我们可以派出最优秀的工匠,去往苗部传授冶铁业,陶铸业,造纸业,食盐提纯法等蓝羽国自创的秘法。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繁荣商业了。”
叶芷柔一直觉得中原地区之所以比苗部繁荣,就是因为商业繁荣。纪大夫这话真是说到了叶芷柔的心坎上。
她说:“楚凉国那边也同意确立我们永久中立吗?”
国主派人拿来密函,亲自递给叶芷柔,叶芷柔看完,确认了一下情况。她对自己带来谈判的大臣说:“楚凉国同意确立苗部为永久中立国。我们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国主说:“这密函你们都看看吧。因为与苗部有关,你们有权利看。”
叶芷柔把密函递给随从,突然对国主说:“我们只见过一面,没想到你把国家治理得这么好。”
国主淡淡地一笑,说:“如今你已经是女王了,还好吗?”
叶芷柔说:“回到苗部,我就成亲了。对方很好,父母的眼光总是没错的。我有一个女儿。你呢?”
国主说:“我与爱妻育有一儿一女。”
叶芷柔说:“真想见见他们。”
国主慷慨地说:“那好办,传下去,今晚在‘郦园‘举办家宴。本君与家人要在单独宴请女王。”
叶芷柔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说:“荣幸之至。”
这边苗部的使臣已经传阅了密函,负责会议记录的官员已经做好了笔记。一旁的温相和纪大夫在草拟盟约。国主派人去通知兰娘娘、太子和公主今晚出席家宴。另外还派人去通知长公主今晚的家宴。宫女来到“蕙柔宫”时,兰娘娘正在和公主看杂耍,前阵子来中原地区的商队还带来了波斯的杂耍团和来自波斯的厨师。波斯的杂耍团和厨师是来蓝羽国讨生活求生存的。长公主上次请汐照公主吃的“炭烤羊肉”,就是宫里的波斯厨师烹饪的。这会杂耍团正在给兰娘娘和汐照公主表演魔术。魔术师把一只鸽子裹进一方手帕,然后手帕突然着火了,大家以为是意外,没想到下一秒,魔术师不慌不乱地把紧握的双手打开,鸽子不见了,手帕不见了,魔术师的手里反而多出来了一束玫瑰花。公主和兰娘娘看过的魔术表演没有这么精彩过,从前宫廷的杂耍,像胸口碎大石啊,大变活人啊,解九连环啊,大家早就看腻了。
汐照公主看得津津有味,兰娘娘赞赏地说:“今日的杂耍真是新鲜,纯儿很喜欢呢。”
这时,宫女来禀报说,“娘娘,公主,主上带话说,今晚在‘郦园’举办宴请苗部女王的家宴,您和公主都要出席。”
公主听到后,眨巴着眼睛请求兰娘娘:“纯儿要婉姐姐陪我。”
兰娘娘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说:“既如此,那就让展黎也同去。”
兰娘娘派宫女去勘月殿通知温婉和纪展黎。因为兰娘娘前几日就安排温婉和纪展黎在用过午膳以后见面。他们这几日下午一直在单独相处。
兰娘娘问来传话的宫女说:“太子那边通知了吗?”
宫女回答:“主上已经派宫女去通知了。”
兰娘娘放下心来,对公主说:“纯儿,娘亲看乏了,我们今日就看到这里吧。”兰娘娘挥挥手,对杂耍团的人说:“退下吧。”兰娘娘让公主在自己的床榻上睡一会午觉。因为公主去睡觉了,兰娘娘闲不下来,在亲手为纯儿缝制厚袜子。公主正处在长身体的阶段,每年冬天前,兰娘娘都会亲手为纯儿缝制厚袜子。
而勘月殿里,温婉和纪展黎两个人正在说着话。纪展黎说:“婉婉,挨着我坐。”温婉靠近了一点,她轻轻地把脑袋靠在纪展黎的身上。眼前十九岁的少年,身着月白色的麻质薄衣衫。衣衫的月白色衬得少年头顶高高束起的长发愈加地黑,少年的发上还戴着一个玉质的白色发簪。少年的衣服上,布满了大片大片青色的叶片形状的暗绣,不仔细看就很难发现。此时少年正闭着眼,因为身边的人靠在他身上,他安静下来,在闻温婉面颊上传来的护肤品的香味,淡淡的玫瑰香。以前在芙蓉镇的时候,温婉就在用自己调配的搽脸油,是阿姐温雍仪教自己的。温婉平时用牛奶和面粉还有蜂蜜调和成的自制护肤品敷面。到了宫廷里做公主伴读的温婉才发现,原来很多中药可以研磨成粉敷面。比如,玉颜养肌膏,杏仁臻白霜,焕彩美肤露等。今日温婉用的玫瑰味润肤露,就是纯儿妹妹的姑姑即长公主羽纤瑶送来的。据说是在清晨趁玫瑰花瓣还有露水的时候采摘下来,隔水蒸馏,取蒸馏水,取研磨细腻的珍珠粉,过筛后加入蒸馏水,再加入少许杏仁油。
温婉和纪展黎都没有说话,心灵的联系却更加紧密了,两个人的心距离更近了。因为最近常常见面,纪展黎终于得到婉婉的身份认可,温婉也得到了陪伴型的安全感。温婉以前问过大伯,是不是自己需要写信回家,大伯温砌培说不用,他说由他来做媒人更好一点。温婉正打算给纪展黎倒一杯蜂蜜水喝,宫女来殿外求见,说是有事禀报女官大人。温婉把纪展黎叫醒,原来他已经在打盹了。温婉牵着纪展黎的手,来到外殿。宫女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不紧不慢地说:“兰娘娘说,今晚国主在‘郦园’举办宴请苗部女王的家宴,今晚纪大人和女官大人都要出席。”
宫女禀报完,纪展黎打发宫女去回话,他说:“去禀告兰娘娘,我们会准时参加。“
纪展黎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温婉的衣着上,他说:“婉婉,我们去‘蕙柔宫’吧。在那里和姑姑一起出发赴宴。“温婉点点头,她说:”我今天穿的这件单衣是纪府送来的,裙子也是。这样会不会不隆重啊?我这是第一次在宫里出席宴会。“
纪展黎故意狡黠地说:“这身衣裙很很适合你,只是参加宴会还是太素了。不如,我们拜托姑姑为你打扮一下吧。“
温婉又点点头,同意了展展的提议。两人出发前,还用了茶点,因为既是赴宴,先垫垫肚子,到时候宴席上不至于狼吞虎咽。到了“蕙柔宫”,兰娘娘正在给汐照公主挑衣服,温婉见她拿起一件杏色单衣,温婉说:“姑姑,既是家宴,又有外宾,万一公主到时候有个人才艺表演,还是穿隆重一点。”
兰娘娘会意,指着身边的软榻对温婉和纪展黎说:“别站着说话了。快过来坐下。“
公主换上一件大摆的紫色柞蚕丝裙子,又穿上藕粉色的长款外搭。紫色的丝质裙子,长及脚踝,不至于遮住公主脚上满绣做工的绣鞋。裙子上也有大面积的珠绣,象牙白的珍珠,一颗颗饱满莹润。相比较起来裙子,衣服也很别致,藕粉色的月光轻纱,薄而不透,颜色浅而不过于素雅。纪展黎见姑姑为纯儿妹妹收拾妥当,忙说:“姑姑,你也打扮下我们嘛!”说完,纪展黎指了指自己和温婉。兰娘娘说:“我当然会,婉婉,过来换衣服。”温婉随兰娘娘进了内殿,兰娘娘为温婉选了一件粉色的广袖礼服,温婉换好以后,酒出来了。只见这件粉色的礼服上绣的是彩蝶在花朵上两两相栖的图案。纪展黎看了,心里美滋滋的。他说:“谢谢姑姑,婉婉这件衣服好衬她。上衣的下摆还缀着红色的流苏。”
温婉也说:“谢谢姑姑。衣服我明天再还。”
兰娘娘说:“不用还,你留着穿,这是我这个年纪穿不了的一件衣服。”
兰娘娘又命宫女捧来首饰匣,她给汐照公主选了一对珠花,戴在了后脑勺两侧。又替温婉选了两只耳坠,纪展黎从兰娘娘手中接过来,替温婉戴在了耳朵上。
兰娘娘这时说:“今晚的家宴,我们就不化妆了。”
汐照公主说:“娘亲,我和婉姐姐可以不擦脂粉,但娘亲还是打扮一下吧。”
温婉也说:“是啊,姑姑,您还是重新化个妆吧。那苗部的女王是客人,您与国主姑父一起见外宾,得树立好个人形象。”
兰娘娘本来乏了,懒得动,但听大家这样说,于是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打扮。
汐照公主在吃茶点,这时太子派人来传话,宫女说:“启禀兰娘娘,太子殿下说待会晚膳时间一到,您就得动身前往‘郦园‘,在宴会上用晚膳。”
兰娘娘正在描眉,她无暇说话。纪展黎忙打发宫女去回话,纪展黎说:“兰娘娘知道了。你去给太子回话说,我们会按时到。”
“喏。”宫女行了礼,退下了。
兰娘娘这边已经化好妆,她在挑衣服。大家都建议她穿黄色那件宽肩窄袖的上衣,搭配藕粉色的半袖外搭,还有杏色的大摆襦裙。温婉说:“姑姑体瘦,宽肩窄袖可以从视觉上拉长身高,宽肩设计可以增强姑姑的气场。大摆的杏色襦裙,低调且优雅,能塑造出步步生莲的轻盈体态。“
兰娘娘被温婉逗得眉开眼笑的,她换好衣服,就带着温婉和公主去赴宴了。兰娘娘让纪展黎去“熹园“找太子,两兄弟一起出席宴会。兰娘娘此举也是为了温婉考虑。毕竟温婉和纪展黎还没有订婚,公开的出双入对会给两人带来别人闲言碎语的议论。
晚宴一开始,似乎苗部女王与蓝羽国主就是剑拔弩张的,叶芷柔在白天谈判时很是克制自己的脾性,因为当时有臣子在场,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放纵对羽佑息的痴心。但令羽佑息吃惊的是,当年的惊鸿一面竟然惹出对方这么多暗戳戳的情愫。所以晚宴一开始,叶芷柔一直用余光瞟着羽佑息身旁坐着的妻子兰娘娘纪兰笙。纪兰笙今日眼皮一直跳,在宴会举行到一小半的时候,她忍不住对国主夫君说,“夫君,我身体不适,先离席了。“叶芷柔看到纪兰笙离开以为是国主的安排,她不禁在心里想,这么护着妻子,是怕我发难她吧。羽佑息目送妻子带着女儿汐照公主离开了。此时晚宴上的余兴节目正是热闹,温婉在座位上打起了瞌睡,明日就可以出宫溜达了,纪展黎今日可是过自己了。温婉强忍着睡意,兰娘娘带公主离开的时候只是通知了纪展黎,因为温婉坐的位置距离大家比较远。今晚的晚宴第一个节目,是扶殷城有名的乐坊“抚痕女子乐坊”表演的丝竹乐器合奏,据说“抚痕“的意思就是”触弦“。温婉只听了第一个乐曲就专心在吃东西,无心想其他。叶芷柔在晚宴的结尾终于让羽佑息面对问题了,她不紧不慢地说:”蓝羽国地大物博,每个节目都那么风流倜傥,真是培养出无数人物的好地方。“
太子羽襄兰并不知道上一辈的人之间的恩怨,他示意国主父亲让自己来处理问题,国主对太子点点头表示许可,太子随即就开口道:“小地方穷山恶水,的确滋养不出有涵养的大英雄。“
羽佑息接着说:“吾儿莽撞,有冲撞之处还请雅涵。不过今日的演出,都是扶殷城知名的乐坊表演的高雅艺术。连我等粗俗之人也欣赏不来。“
叶芷柔这时接连吃亏,愤愤了一会,终于还是说:“听闻蓝羽国都是一夫一妻,难怪扶殷城到处都是歌楼酒馆教坊。可见这里的人是耐不住寂寞的。“
太子羽襄兰本想再说,国主羽佑息示意他让自己来面对。羽佑息说:“在我们蓝羽国,舞女是一种职业,无论在什么地方演出,舞女都是在工作,舞蹈是她们赚钱养家的手段。我们是一夫一妻的习俗,舞女到了一定的年龄也是会出嫁成婚的。“羽佑息话音刚落,你本想再喝口茶水。没想到叶芷柔反而又说:“再美好的爱情终究敌不过时间的冲刷,好看的皮囊,动听的嗓音,还不都是会成为一抔黄土。“
羽佑息只好放下刚端起来的茶盏,他说:“我相信岁月从不败美人。夫妻之间的缘分也是需要维护和经营的。婚姻就像一座花园,你栽种什么,就会收获什么。有的人懒惰自私,婚姻就会杂草丛生。“
叶芷柔说累了,不想再争辩什么,心想,看来此行来求证的事原是自己想错了。
晚宴最后一个节目在“春天儿童合唱团“的歌声里结束了,叶芷柔作为外宾,由礼仪官陪同着回到了外宾居住的宫殿。待叶芷柔一行人离开后,国主羽佑息对太子说:”襄儿,你已经开始成长为有担当的好男儿了,今日你讲的话虽不礼貌,但正合我意。“
羽襄兰说:“父亲,这个女王我们得不主动招惹她为好。性格太扎人了。“
羽佑息说:“除了国事和家宴,为父不与她纠缠。今日你母亲身体不适,我待会去探望她。很晚了,让展黎歇在你那里。明日他还要带温婉出宫,这样方便一点,是你母亲这样安排的。明日是纯儿的生辰,纯儿就别跟出宫凑热闹了。“
在一旁的温婉说:“多谢国主与兰娘娘的恩典。我明日打算去大伯家。天黑前一定赶回来。“
纪展黎说:“国主姑父,您还是快去瞧瞧姑姑吧,姑姑今日身体不适。我今晚就住在‘熹园‘了。“
纪展黎和太子回了“熹园“,国主去了”蕙柔宫“。众人散场以后,温婉在宫女的陪同下,一路回到了”勘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