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卓兢察尔的阿佳,烦请你们通报一声,让我进去。”姑娘清脆的声音响起,让在外头守帐的汉子毫不怀疑。

    他说了一句姜挽抒听不懂的草原话,转头拉起帐门往里走去。

    由于经周炎之手所办的事都是刀刀要人性命之事,在里头审久的男人,于是就有汉子一拉帐门,里面就飘出一股血腥之味。

    姜挽抒闻此更是为里头人提了一口气,她身为中原公主,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臣民在她的眼下受辱。

    她深吸过一口气,等待周炎同意。

    果不其然,周炎对待这事还是对她百依百顺,下一秒那刚入帐的汉子就走触及。

    他用着周炎教他蹩脚的中原话语吐出,“我们统领请您进去。”

    姜挽抒没有太过在意这人怎么会说中原话这事,直冲冲往里处走。

    一入帐门,姜挽抒便见其略显脏乱的帐子地中摆放着她从未见过的刑器,这帐子铺设严厚,即便现在是白天,里头亦也是不明亮。

    就如那层层的叠雾杂在鼻头一样让人难以呼吸。

    一入帐中,姜挽抒承受不住涌入鼻头的血腥味将手往鼻前捂住,妄图遮住这种气味。

    可下一秒却被男人拍上肩膀,吓得姜挽抒乱叫,“啊!”

    姜挽抒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转头往拍她肩膀的源头人睨去,那昏暗如黑夜点了盆中火把的帐子里头能窥出男人那动人心魄的容颜。

    他鼻梁高挺,薄唇微张,“挽挽,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周炎高兴姜挽抒在那些汉子面前承认她是他阿佳的事实,咧嘴笑得开怀。

    只有姜挽抒圆眼放大,知道身后人是周炎,姜挽抒神色淡下,放下捂住嘴巴的手,制止住她的大惊小怪。

    “原来是你。”姜挽抒伸手拍下男人握上她肩膀的手臂。

    周炎从来都知姜挽抒对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找上这儿来定然有事,

    他变得正经起来,眉眼公正,“挽挽找我什么事?”

    初听这话,姜挽抒有些心虚得低下头。

    她右腿好似没有空闲点着地面,脸上流露为难之色。

    她该怎么和周炎去提?

    万一那人真和麦古拉吉所说是以□□被他收入后院,那她这一场救赎岂不是惹人笑话?

    可她要是真是被周炎严刑拷打,她不去救,要是有一天她知道真相,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公主受万民供养,她不能对自己的衣食父母见死不救。

    干脆姜挽抒也不思虑什么后果,横竖今日那中原女子要是被严刑拷打,她定然会将她救出水火之中,即便对于草原来说她确实该杀这事。

    毕竟在她心头,草原和中原永世都有边界,中原人就是比草原人更加宝贵,除去他们伤天害理,做动摇国土之事。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周炎,我听说你这儿拘了个中原人?”

    她仿若一副大意不得,任人揉捏模样。

    周炎知她在说何,中原女人。

    周炎嘴角弯起,他倒没有想到姜挽抒既然会得知这事。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过,对于姑娘,他审讯的所有做法都是好吃好喝惯着,但居住方面,他可不管。

    他一面给女囚犯最好的伙食,一面给她提供最差的住宿条件,蟑螂、蚂蚁,甚至老鼠在那间关押女犯人的牢房中也是十分常见。

    治女囚犯,他从来不屑于用底下汉子提议伤肌、身奸的做法,反而认为最要折磨女囚犯的心灵,有些人,一旦心中信念塌了,就不会再顾其他。

    “确实是。”周炎大言不惭,脸色满是泰然。

    他就此处静静地等着,等着姜挽抒开口求他。

    他清楚,姜挽抒的自尊绝不会让自己的子民在她眼底下吃亏。

    周炎好整以暇,果然瞥见下一秒姜挽抒圆溜溜眸中的算计,她硬着头皮,好话难出,“周炎我来这草原上时日已久,身边没有侍候实在不适,想要来找你讨人。”

    周炎挑眉,双手抱胸,“哦,那挽挽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向你讨了那个中原女子,她懂中原话,更入我心。”姜挽抒没有见到里头女人,怕人伤势太重,眼中带着担忧。

    哪知周炎最乐意瞧见姜挽抒对他这样别扭模样,明知故问,“可那中原女子是在部落边境抓来,我要是就这么草率将人给你做奴婢,岂不对不住这泱泱草原?”

    其实对他来说,他虽出身草原,却因狼窝待久,刚入玛尔帐中,人人对他皆是喊打,

    后来他们对他这样恭敬,是因他在玛尔举荐下顺利为草原做上几件可谓惊天动地的大事才会这般。

    天下之人,为利而聚,也为利而散。

    他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他眼中除了在狼窝中习来对伴侣一生一世不抛弃的性子,他对其他一切东西并没有忠贞之分。

    为了让姜挽抒开心,让他将那中原女子放走,对他来说他是认为可行的。

    但这眼前姑娘实在是好玩,他想要同她多待一会,多说几句话。

    姜挽抒右手扣着左指,语气紧张,“我是你的阿佳,也拜过高堂的,夫妻之间本该同理同枝,我是中原人,你也就是中原女婿,区区一个中原女子,你周炎也看不上眼,就不能把她给我吗?”

    她试图用张冠李戴的方式来搅混周炎对此的认知,中原女婿也算是半个中原人了,在自己的土地上放走自己人,不是正常的吗?

    但她哪知周炎理中从未有地域之分,反而是借口这话调侃,

    他的眼中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我……我……”姜挽抒说出的话磕磕绊绊,没有再说下去的勇气。

    反而周炎话语顺直,抬手再次搂姑娘入肩。

    他揽着姜挽抒,带她弯过帐子里头一侧被帘子遮挡用铁栏围起的牢狱处,越入里头,血腥味越是深重。

    在这样的环境待久了,周炎对这种血腥味倒是不太敏感,反而是姜挽抒,不适地再次捂起鼻。

    周炎站在她身前,大步往前拉开两侧白布帘帐,刹那之间血腥味道更重,姜挽抒彻底被这味道呛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漆黑的牢狱被灌入一丝光亮,昏暗的牢房里头姜挽抒只见一顿看起来精致饭菜却又放在缺了一角的矮桌之上。

    其中,当帘帐一拉,就不断有蟑螂、老鼠跑出,吓得姜挽抒朝男人身边凑。

    周炎对此乐见其成,长臂如围墙,一手揽住姜挽抒的腰身。

    一旦接触,想起昨夜旖旎,他身上又不由一紧,开始砰砰跳起。

    他垂眸瞧其俏丽脸蛋带着惊吓,额前有碎发飘动,提手为她拨去,“看见她在哪儿了没有?”

    周炎两眼闪烁着,很是满意当下这样场景。

    姜挽抒不理周炎的触碰,双眼转溜着,仍旧没见里头人影踪迹,“人呢?”

    周炎好整以暇,手指牢房中最为昏暗的地方,如黑夜中的悬崖,让人看不清前方的障碍物。

    姜挽抒还是眯着眼许久,这才发觉那里有一张木床而上竟是做了一人。

    姜挽抒迫切想要将人救出牢房,抬脚就要跨入,下一秒就被周炎拉开。

    她昂首抬头,眼中满是疑惑。

    不让她进去,又要带她来?

    周炎拉她的手用了力,“久处在两最环境之中的人,最有攻击力了。”哪怕是个已经被折磨得无力的女人。

    恰好此时也到汉子给牢狱中女子送餐时间,草原规矩较松,并没有见着上级就得行礼的礼仪,当下有汉子拿过菜饭,微瞧男人,周炎点头示意过后,他就进去。

    今日早的饭菜仍旧一口未吃放在木桌之上,汉子依旧不觉奇怪,将一盘又一盘的菜饭收起又是重新放入新鲜的。

    姜挽抒见着这个情况眉头越蹙越深,周炎发觉,淡然开口,“这样性子的女奴你也要?”

    草原之上,唯有阶级明显。

    他本以为姜挽抒会知难而退,未料下一刻姜挽抒却是脱开他挽住她的腰身,“我去试试。”

    姜挽抒眼中带着怜悯。

    她身为中原的公主,怎么能因这样小小的事情而放弃自己底下的百姓?

    当真要这样,她受之有愧。

    这一句话让周炎瞬间起了气,他的语气严肃起来,“不行,里头是不安全的!”

    “周炎,你就让我试试。”姜挽抒清楚周炎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好似撒娇摇他的手。

    他那双幽暗冷沉的眼底,死死盯着她眸中的坚定。

    女人皙白玲珑的右手缓缓划过他的大掌,周炎难耐地闭上眼睛,“我有一个条件。”

    横竖他在她身边,有他保护,他还怕她被这里头的女子吃了。

    姜挽抒清楚这是周炎同意的模样,嘴角荡起笑,在男人的跟随下入了牢狱。

    姜挽抒瞧着还坐在木床上的女子心逐渐紧张,她小步走到桌前,抬手拿起碗筷,在其中夹上青菜鱼肉。

    这里头腐烂的味道实在难闻,也怪不得她吃不下。

    周炎一句话也未有说,眼中都是警惕,紧跟着她。

    姜挽抒知后方有周炎的保护,胆子大了起来。

    她走到那看起来破落的中原女子面前,“姑娘应该是饿了吧,要不先吃口饭?”

    刹那之间,坐在床上背对她的女子被这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触得颤抖着肩膀。

    她被他们抓来这里这么久,是第一次听见中原话。

    这里的人对她避而远之,都因其统领下令,其是她是为了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恩人公主来的。

    忽然,她脑海中映出了一个想法,会不会,会不会身后这人就是公主?

    这样亲切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转头,她转头去睨,入目之间皆是惊骸。

    是公主,真的是公主!

    中原女子由于激动哭出声,未能第一时间察觉公主手中捧着的饭菜,抱住她的身躯。

    “公主,真的是公主,奴婢终于找到你了。”

    姜挽抒被眼前这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将手端的饭菜往身侧高度举起,

    后又震其知她身份,低眸垂头,周炎正要将人拉开,复被姜挽抒用一句话阻拦,“她不会伤害我的,放心。”

    周炎这才悻悻放下停在半空的手,收回。

    姜挽抒的注意力收回,任她抱着,等到中原女子察觉放开,方才拿出袖中帕子。

    她伸手将帕子拿到中原女子面前,女子收下,擦起眼底泪,声音断续,“不、不嫌弃,公主这样精贵人,是奴婢污了公主的帕子。”

    久违未见中原人,姜挽抒一时心头思绪万分,

    喜在喜于眼前这人不是她想象中的难弄,应当可说服她留在身边。

    悲在她竟不知为何知道自己身份,中原原本要和亲但死于途中的公主,如今在审她的草原统领身边。

    她那可笑的自尊心,在适时做怪。

    姜挽抒深吸一口气,宽慰自己,也罢,现下将人放出最要紧。

    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女子怎么瞧起来好似对她情深义重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安全,开口问着自己疑惑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玉露跪坐在床上,仰头虔诚盯着她的脸庞,“奴婢玉露,公主忘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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