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P>

    “好冷!”</P>

    “好冷啊!”</P>

    “我不起,不起床!”</P>

    早上起来,温度已经跌破零度了,好些小孩都不愿意出被窝。</P>

    “不起也要穿衣服!过来!”</P>

    一把薅住一个,拿起新作的棉衣往孩子们身上套。</P>

    每个小孩被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大人们也穿起了厚棉衣,这棉衣做得比往年都厚上不少——</P>

    知道会下雪,每家每户都在江修白的小卖部里买了便宜又质量好的棉被和棉花,因为价格便宜,续棉花的时候也舍得用料。</P>

    此刻正派上用场,穿在身体软绵绵,暖和和的。</P>

    要是还是跟往年一样盖着旧棉被,穿着薄旧棉衣,那现在肯定跟贾村长他们一样——冷得直哆嗦,说话都打颤。</P>

    “贾叔?”</P>

    江货郎手里抓着一个大包袱,笑着坐在贾村长的身边:“要棉衣不要?”</P>

    “棉衣?有棉裤没有?”</P>

    贾村长呼着哈气,他盖的被子有些年头了,又薄又硬,虽然昨晚点了炉子,但他受伤的腿还是冻得都没啥知觉了。</P>

    急需一条裤子。</P>

    要是不贵……他就考虑考虑。</P>

    “有的!你一起看看!大家也都看看,要是觉得可以,给大家伙儿一个合适的价格。”</P>

    江货郎把包袱打开,里面都是些旧棉衣旧棉裤,一人分了一件给看看。</P>

    不得不说,这人,放在现代绝对是个优秀的销售,同时又是个精明的小老板。</P>

    在合适的时间把合适的东西卖给有需要的人,同时也误打误撞帮了江义沛和江里正一把。</P>

    贾家村这七人都没啥保暖的衣服,又受伤不轻,他们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理,与其到时候不得不“匀”他们一两件“多余”的旧棉衣,倒不如卖他们一些旧衣服。</P>

    江家村人虽然做了新棉衣,但旧棉衣是不可能舍得丢的,可听到能换钱或者换物,一个个都去把它们翻了出来,这些可都是在好天气的时候浆洗过的,可干净了,甚至里面的棉花都还弹过了一遍。</P>

    江货郎卖货,误打误撞的,无形间帮江义沛和江里正解决了一些潜在的麻烦事,也给了其他人一些讯号——他们江家村是有好东西,但都是要用钱来换的。</P>

    有了对比,江家村的人再次深刻认识到他们和别人的巨大差别。</P>

    不过这都是后话。</P>

    此时此刻,江筱米正等待着春芽打水过来洗漱。</P>

    到云灵山后的生活用水都是雨水,古代没有大气污染的雨水是上好的淡水,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无根之水。</P>

    原本江筱米跟往常一样,拿着竹制的口盅,舀了水就刷牙,但水一进嘴,就把她冰得龇牙咧嘴,大脑直接下指令让她咧嘴把水流了出来。</P>

    妈呀,牙都要冻掉了。</P>

    这么冷的吗?</P>

    看了一眼温度计,好家伙,-。</P>

    顿时,她是一点强都不敢逞,乖乖用热水洗漱。</P>

    老江家还好,厨房是胖厨子管的,热水自然是可着他们家先用。</P>

    至于其他人,用热水就得排队,加上厨房这边洗东西也要掺点热水,要不然冻手可怎么做饭?</P>

    所以,时间就有点久。</P>

    有些人等不及,干脆就不洗了,干搓两把脸就得了,然后揣着手围在火炉旁烤火,直到听到胖厨子那标志性的嗓音——</P>

    “开饭了!”</P>

    “诶......”</P>

    这才慢吞吞往外走。</P>

    天气太冷了。</P>

    江家村的人第一次对开饭表现得有点兴趣缺缺,第一次觉得这刚修好的饭堂是哪哪都漏风啊,但喝上一碗热粥后,又感觉活过来了。</P>

    “三弟妹,别躺着了,起来走走吧,你看你胖得。”</P>

    蒋素英看到秦氏刚用完早食就又让丫鬟扶着往炕上躺,实在忍不住扶额。</P>

    “去哪儿走嘛?”</P>

    秦氏被蒋素英这么一说,实在是有些尴尬,外面下雨肯定不能出去,只能挺着肚子在屋里溜溜达达了,走了三四圈后,眼睛就忍不住地开始往炕上瞟——</P>

    一方面是天冷,只有炕上最暖和。</P>

    另一方面实在是懒了快两个月,都已经懒习惯了,是一步都不愿意多走了。</P>

    蒋素英看她那小动作,是好气又好笑:“你也不想到时候不好生吧?”</P>

    按照现代的算法,秦氏如今应该是三十三周左右,但因为在山上缺少运动,胖了不止一点半点,手脚也已经开始浮肿了,一按一个坑。</P>

    加上孕妇孕后期体重增长极快,是得控制一下了。</P>

    “好吧。”</P>

    秦氏也怕像二嫂一样难产,顿时不敢躲懒,让秋果扶着溜达,秋果时不时说上一些宽慰她的话。</P>

    而此刻外面,男人们正扛着锄头快步往排水沟那边走去,雨势太大,排水沟不够用了,积水已经开始往山洞这边漫过来了,得赶紧疏通。</P>

    要不然,粮食被泡了可就完了。</P>

    冰雨打在握锄头的手上,寒冷刺骨,没一会儿,手就被冻得锄头都要握不住了,但使劲搓搓热,又继续干活,但头一低,鼻涕下来了,都顾不上擦。</P>

    等排水沟疏通完,所有人的手基本冻麻木了,耳朵也冻红了,回去用温水使劲儿搓,围着火炉喝着胖厨子熬的姜汤,还是阻止不了手脚发涨、发痒。</P>

    按理说,一群大男人,只是挨冷受冻了半上午,不至于冻成这样。</P>

    往后几天,持续暴雨,持续降温,除了巡逻队,其他人不到迫不得已基本上不出洞,妇人们在洞里给一家子做耳捂子,太冷了,耳朵都长冻疮了。</P>

    “小顺,舀水洗菜。”</P>

    “诶,师父。”</P>

    要论降温这些天最辛苦的人是谁,那莫过于胖大厨了。</P>

    大家都可以猫冬,就他不可以。</P>

    轮班的妇人都还可以休息,就他和小顺每天都要坚守在厨房里。</P>

    好在灶房整天火不断,并不曾感觉太冷。</P>

    但没办法,谁让他掌管着好几百号人的吃喝呢,大爷说了,他这个职位相当重要,要是没有他,这个村,得散。</P>

    辛苦点就辛苦点吧。</P>

    胖大厨和小顺心甘情愿地任劳任怨。</P>

    暴雨第八十九天,睡前。</P>

    一排一排,一洞一洞的人睡不着哇!</P>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到了明天就是整整三个月了吧?”</P>

    “是三个月了!”</P>

    “那你们觉得,明天的雨会停吗?”</P>

    “嘿,睡觉前你非得提这么一嘴干啥呀?存心不让人睡好觉啊!”</P>

    “我不提你就不想啦?要是不想你咋还没有睡着,平时这个时候,你那呼噜声都传出二里地了!”</P>() ()

    “……”</P>

    “行了,停还是不停明天就知道了,别吵吵。”</P>

    吵是不吵了,但睡没睡着就没人知道了。</P>

    暴雨第九十天。</P>

    一大早,所有人打着哈欠,穿戴整齐,带着护耳,就这样站在山洞门口,连廊里,饭堂里,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每个人都在心里向老天爷祈祷,求老祖宗保佑——</P>

    停!</P>

    停!</P>

    停!</P>

    雨停!</P>

    然而,老天爷并没有听到他们的祷告,老祖宗可能也没什么人脉能帮到他们的子孙。</P>

    反正他们一直站到中午,雨势是一点都没有减小。</P>

    人们的心里既失望又期待。</P>

    失望的当然是雨没停,期待的是——毕竟这一天还没有过完,不算完完整整的三个月。</P>

    他们只能这样安慰自己。</P>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P>

    不到最后一刻,总得有点念想吧?</P>

    然而,下午,傍晚,甚至到了深夜十一点。</P>

    雨,并没有小,也没有停。</P>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江筱米都开始焦虑了。</P>

    她想翻翻预言书找找答案,然而屁都没有。</P>

    “别急。”</P>

    江修勉拍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他手里拿着一块机械表:“离零点还有半个小时,我们耐心等一下,这么久都等了,最后半个小时而已。”</P>

    不等还能怎么办呢?</P>

    只能等待。</P>

    半个小时而已,却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P>

    江筱米一边看着外面一边盯着手表的秒针,离零点就剩最后一圈了。</P>

    说实话,到了这最后一刻,江筱米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期待和害怕到达了巅峰。</P>

    ::</P>

    “........................”</P>

    “!!!”</P>

    江筱米:“雨停了吗?!”</P>

    她冲了出去。</P>

    雨停了。</P>

    停得猝不及防。</P>

    就好像有人拿着瓢在天上泼水,但到点了他就不泼了,走了。</P>

    雨停得彻彻底底。</P>

    山洞里传来一阵阵欢呼。</P>

    好些人都没有睡,睡了的被吵醒也高兴,只有孩子们不高兴地滚了两圈,又接着睡。</P>

    “雨停了!”</P>

    “雨真的停了!”</P>

    “我们可以回家去了!”</P>

    “呜呜呜呜——”</P>

    “也不知道家里房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水泡,有没有被冲垮,我后院的柴不知道还在不在......”</P>

    “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老这样呢,非要在大喜的日子里说这些丧气的话。”</P>

    “我担心嘛!”</P>

    “担心你姥姥条腿,憋着!”</P>

    “你咋这样说话捏?算了,大喜日子不跟你计较。”</P>

    大家伙儿的心早就飞回了江家村,恨不得马上就下山回家去,有的心急的,当即就开始收拾东西了。</P>

    “急什么?一时半会还回不去。”</P>

    “啊?为什么?”</P>

    “下了三个月雨,下山的路是那么好走的?”</P>

    “啊!对,对!是不能着急!泥软着呢,摔了可不好整,反正雨都停了,还有什么好着急的!睡觉!大家伙睡觉吧!”</P>

    “这回终于可以睡得踏实了。”</P>

    这一个晚上,所有人都睡了个好觉,呼噜声都变得美妙起来。</P>

    雨停了,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P>

    离回家的日子不远了。</P>

    放晴的第一天,虽然昨晚大家都睡得很晚,但大人们都起得很早,他们站在湛蓝的天空下,感叹着不用打伞,不用穿雨衣,不用带斗笠的日子真的太美妙了。</P>

    江筱米听着热闹的人声,洗漱穿戴好,出门便看到了江修白以及久违的太阳公公。</P>

    雨后天晴。</P>

    空气清新。</P>

    “醒啦?早上好啊。”</P>

    江修白心情美好地打着招呼,然后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喟叹了一声:“我还是喜欢天晴的日子。”</P>

    “谁不是呢?”</P>

    江筱米也笑道,只要不下雨,人的心情都会好上几分。</P>

    感受到阳光洒在脸上,江筱米忍不住眯上了眼睛。</P>

    要不是实在离得太远,江筱米真恨不得给它一个大大的拥抱。</P>

    那可是阔别三个月的太阳啊!</P>

    没有太阳的日子真的是太可怕了。</P>

    今天虽然已经是-,但因为有太阳,突然觉得没那么冷了。</P>

    “江筱米你去哪?”江修白本还在感受大自然呢,一睁眼,发现江筱米都走远了。</P>

    “逛逛去啊,来了这么多天了,都没有好好逛逛这山,你去不去?”</P>

    “别了吧!”江修白虽是这样说,但脚步确实很诚实地追了上去:“我跟你说啊,以我的专业判断,这种时候,山里很危险的,我们解放了,山里的动物也解放了。”</P>

    “嗯?”江筱米疑问:“现在都冬季了,冷得要死,大部分动物都冬眠了吧?”</P>

    “虽然现在是冬季不假,动物冬眠也不假,但前面三个月雨季,野兽不好捕猎,过冬的食物都没有怎么冬眠,你以为所有动物都跟蛇一样,大吃一餐好几个月不用进食的啊!我跟你说,现在的野兽肯定饿极了,我们要是碰上了,肯定是它们过冬的储备粮,跑都跑不掉。”</P>

    “我又不傻,肯定不会走远的,就在这附近。”</P>

    论惜命,没几个人比得上江筱米,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中呢!</P>

    她只是被这场大雨困疯了,想自由自由而已。</P>

    两人就在这附近漫无目的地逛着,慢悠悠的,不着急,有的是时间。</P>

    “江筱米,你来看,大自然的生命力真的是顽强哈,下了这么久的雨,居然还有野花。”</P>

    江修白在一处岩石底下发现了一朵半残的野花,顽强存活着,一如天灾下的人们。</P>

    不管环境怎么恶劣,总得想办法活下去。</P>

    “嗯?”</P>

    江筱米看了一眼后又蹲下来凑近看了看。</P>

    “怎么了?”</P>

    江修白也凑近过去。</P>

    “怎么感觉这小花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P>

    “你们植物学院的,眼熟的花花草草可多了去了,有啥可大惊小怪的?还是说,这花有什么奇特之处,是什么国宝吗?还是珍稀药材?要不,带回去给你娘看看?”</P>

    说着就要动手去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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