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间线
中秋节那天，蓝婷把工作室装扮的很温馨，临时起意制作的许多周边小物件销量也很好。
众人一直忙到了将近九点才打烊，沈晨传为了犒劳大家特地买了许多材料 ，“没有去处的话今夜就在这里烧烤吧！食材由我和沈总提供！”
沈晋厌面无表情，从车里拿出了烤架往三楼的阳台搬，看样子这场聚会是早有准备。
工作室的员工并不多，除去蓝婷和清雯也只有两名员工，不出以为她们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洗菜摘菜清雯还能上手，烧烤她就真的不行。超市里原本就切整打包好的食材并不需要做其他处理，摆完盘清雯就闲了下来。
圆圆的月亮已经挂在黑夜中，清雯在各式各样的月饼里左挑右选，甜的，咸的，一时还真调不出来。
“你平时吃什么口味？”
沈晋厌放下手机，忍不住开始翻看眼前的袋子。
“没吃过。”说来奇怪，她以前还真没过过中秋节。
“……”
“你和谁一起过节？”
“没过过。”
“……”
清雯看沈晋厌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是发现了自己把气氛搞的有些低沉，笑着转移话题，“这个白色的月饼真好看，吃这个吧。”
清雯尴尬的咬了一口，一股浓烈的甜味瞬间弥漫开来，“好甜，哈密瓜的味道。”
沈晋厌蹙眉，拿起被撕开的包装袋瞟了瞟，眼神更冷了，“吃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了包装，几个传统口味的月饼齐齐排在了清雯的面前。
“拆这么多不好吧，太浪费了，我吃一个就够了。”
“水果味都是添加剂，这些味道会好点。”
沈晋厌原本轻柔的声音忽然严厉几分，“沈晨传，拿小刀来。”
“诶，就来！”
一直在后面提心吊胆观察的沈晨传立刻飞奔过来，在确认辣椒味和芥末味等猎奇的口味没被发现后放下了心，嬉皮笑脸献殷勤，“小叔您说切什么？我来。”
沈晋厌直接拒绝，借过小刀就把不到拳头大小的月饼切分成了四块，就连清雯刚才吃过的也被细细切分，然后温声道，“你看想吃什么口味就拿一块尝尝。”
清雯眨巴眨巴眼睛，看样子烧烤不用吃，月饼就已经管饱了。
蓝婷早就做好了第二天歇业的准备，几箱啤酒下肚，已经到了凌晨。清雯也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中沈晋厌已经把她抱上了车。
沈晋厌早就做好了当司机的打算，滴酒未沾，车开的很平稳。
车库里，车灯已经默默闪了许久，沈晋厌安静的坐在后排，沉默地盯着枕在自己腿上的清雯。
清雯脸颊红晕，蜷着身子躺在座椅上，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得很沉。
“怎么会不记得了呢？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沈晋厌抚摸清雯脸的手微微颤抖，相处了这么久，她的出现依旧显得那么不真实，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为了给自己心理安慰而编制的幻想。
沈晋厌忽然喉间一哽，被清雯拉着的手不由的返握又紧了紧，患得患失的感觉太痛苦了。
车里人就这么思绪翻涌坐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沈晋厌终于舍得把清雯抱回了房间。
嘱咐阿姨煮了醒酒汤，沈晋厌回房简单洗漱一番又驱车回了沈家老宅。
回想起昨夜的情形，沈晋厌感受到了危机。
昨夜乘清雯还迷糊时，沈晋厌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说出了，“我爱你。”那一刻他的心都要噗通跳出来了。
清雯原本迷离的眼神在听到表白后瞬间冷了几分，双手软绵绵地推开沈晋厌时身形不稳跌坐在了后座上。
沈晋厌被她厌恶的神情打击的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想去扶正醉醺醺的人却一下没了胆子。
清雯猛然坐起，见沈晋厌站在原地没有反应，直接上手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拉到跟前，含糊不清道，
“我又不是她，你表什么白？你不就喜欢这张脸，换个人你不照样喜欢。你也一样，把我当做工具，你们都不是好人！”
大声喊出了心声，清雯似乎放下了心里的石头，紧拽衣领的手忽然松开，身体直直往后倒去。
虽然心里已经凉得不像话，但下意识地保护还是让沈晋厌一把把清雯抱在了怀里。
看着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的人，沈晋厌感到深深地自责。自己究竟是多差劲居然让她难过，让两人间的误会这么深。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清雯相信自己的感情呢？
2
世上不可能没有穿越者，如果没有那就是灭顶之灾。
在百年后，人类发明了时光机，是可以把人送到任何想去的时间的穿越机。
任何尝试都少不了失败，探索的过程中总会有牺牲。克隆人清雯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穿越计划”的“小白鼠”，清雯自小的记忆都是和实验室有关。
洁白像病房一样的空间，重复的实验，重复的命令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单调没有尽头。
清雯总是在幻想这种枯燥的人生会以什么方式结束，在二十五岁那年，她和往常一样再次坐上了时光机。
刺眼的光芒划过后迎接她的不再是机械的实验室，那一刻天旋地转，眼前变成无尽的黑暗。
寒冷肆无忌惮的闯入了驾驶舱，漫长的等待过后，一阵炸响又把她送入了混沌的深处。
实验室外的一切对于清雯来说都是危险的，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繁杂的声音有些吵闹，他们的表达方式和实验室里的研究院一样，只是好像多了些许愤怒和其他什么情感。
清雯不会说话，很多时候面对善意的帮助时她奇怪的交流方式会吓退很多人。可她明明记得在实验室的时候，只要把长长的电线捏在手里他们就能听懂她说的话。
为了更好的交流，她不在把电线攥在手里，她像是三岁的孩童一样，开始学习说话，认真学习生活技能。虽然痛觉对她来说依旧是生疏的，但或许是受的关心多了，“疼”这个词终于有了实感。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清雯是这么想的。可是就在某一天，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忽然出现的黑暗瞬间带走了她。
再恢复意识时，无尽的黑暗盖过了光明，时间再次变为虚无，在混沌里浑浑噩噩漂泊了数不清的岁月，清雯又被推到了新的时代。
这里有汽车，有飞机，可是战争不断，语言依旧不通。
混沌后新的世界不断出现，清雯每一次都在努力适应着，想要活下去。终于在某一次，她遇见了一个叫白茜的女孩。
她们成为了很好的玩伴，那段时光清雯过得格外快乐，她不再是被时间抛弃的试验品。哪怕她知道，自己的情感终究会被无情抹去，但又何妨，至少这一刻她是鲜活的。
清雯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看见坐在客厅的沈晋厌她霎时有些不自然。
清雯缩在沙发角落慢慢喝着手里温度适宜的醒酒汤，半响才不好意思地问，“那个…我酒品不太好，我昨天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吧？”
“没有。”发觉清雯断了片，沈晋厌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喝醉就直接睡着了。”
“啊…麻烦你了。”
“没有，不麻烦的。”
沈晋厌认真的回答清雯始料未及，“就，谢谢你照顾我。”
“没事的。下次喝酒也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去接你。”
“啊，谢谢。”
喝了缓解的醒酒汤清雯还是难受的紧，甚至又再次有了困意。
“再上楼睡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再叫醒你。”
“没事，睡够了。”
清雯牵强的拒绝了，转头拿起手机回信息，蓝婷早早就爬起了床，朋友圈在中午就更新了很多图片，看定位现在已经奔赴欢乐谷了。
清雯随手点了赞，蓝婷几乎秒回，长长的语言先是表示了关心，随即是邀请。
「不了，恐高。」
「好吧~那我能发你的照片嘛？」
「什么照片？」
「昨晚的。」
蓝婷叮叮叮发来几张照片，实话说，只有一张看的过去，都是醉酒状态拍的照，俩人都各有各的丑。
「第二张吧？」
「OK」
「不像你呀，平时不是拍了久发了吗？昨天醉的很厉害吗？」
「没有，就…网卡。」
电话那头的蓝婷委屈巴巴，其实她立刻就发了朋友圈，甚至没来得及批图，可是被沈晋厌勒令删了。
「抱歉亲爱的，昨天太醉了，要让我拿原图批图简直是让我拿牙签雕花，太难了。你很美，是我的技术不到家。要是你不喜欢我就不发有你的丑照了。呜呜呜。下次一定把你拍的美美的。」
「哈哈哈，不必在意的，没关系。」
蓝婷大段的语音喋喋不休，清雯刚开始还逐一点开认真回复，后来听得累了，甚至有了困意，迷迷糊糊中居然真的到头睡了过去。一直注意这边动向的沈晋厌立刻起身拿来了毯子，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热腾腾的晚饭端上桌，清雯并没有多少食欲，醉后的后遗症实在太大了，她开始认真考虑以后要不要戒酒。
沈晋厌看着她在空碗里来回扒拉，才没吃多少，红豆汤倒是喝了半肚子。
“你想去那里旅游吗？”
“啊？”
“这些地方不错，人少，你看看。”
清雯愣愣地接过他的手机，表格里写了七八个地名和景点，后面还详细介绍了各处的特色和美食。
清雯看的两眼一黑。屏幕里的表格用了显眼的颜色做区分，攻略清晰明了，一看就是下了不少功夫。可这些在很少看书的清雯眼里就是秘密麻麻的芝麻堆在一起，红橙黄绿都是一个样。
咽了口吐沫，又眨眨眼，清雯强行要求自己把注意力集中过去，试图用意念把芝麻拆开分解。
经过不断努力，不出所料她失败了，文字都顺利进了眼睛，可却无一例外的被挡在了脑袋外面。
“其实，去哪里都可以。”
去哪里都一样，荒芜的沙漠，幽深的森林，一望无际的大海，偏僻的乡村，熙熙攘攘的城镇，这些地方对于已经在悠悠时空里独自漂泊了数百年的清雯来说都一样，她都经历过，都在那些地方摸爬滚打过，风景对没有尽头的人来说都只是冷冷的事物，不值得留念，也没必要期待。
“你就开盲盒吧。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是流行这种未知的体验吗，那明天就给你体验一下。”
沈晋厌起身，眼底带笑，“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见。”
清雯脑袋嗡嗡作响，一种奇怪的感觉爬上心头。昨晚喝醉后一定发生了什么，沈晋厌太反常了。
翌日早上五点，清雯就被拖上了车，脑袋还没完全清醒，安全带一扣，又沉沉睡过去。
不得不承认，沈晋厌的选择狠狠踩在了清雯的点上。
一觉醒来，暖黄的晨光就透过玻璃打在了车窗上，车停在山顶，一眼望去是连绵不绝的山，浓雾还没散去，被破晓光顾的地方染成了暖橙色。
眼前的景色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清雯被异样的感觉堵住了胸口，在从前，要是见到这样的景色就代表一天的奔波又开始了。
在凉风变暖之前，没有人打破这种宁静。
到达海边的时候已是傍晚，放置好行李，清雯就马不停蹄去了最近的药店。
大包小包回到民宿的时候，沈晋厌面色铁青的坐在客厅，看见清雯兴高采烈的模样终究是控制住了表情，低声问，
“你出门怎么不带手机？”
看见清雯手里除了零食外还有一袋药店样式的袋子，沈晋厌又快步来到跟前，紧张问，“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清雯被沈晋厌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摇摇头，轻声道，“不是我，是你。”
在驱车下山的时候，清雯就注意到了沈晋厌手臂上被蚊虫叮咬的红肿，说来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清雯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因为不怕冷，在爬山的时候就没有选择传外套，只是没想到清晨的露水滴在身上格外凉，沈晋厌怕她着凉就献出了自己的外套，也因此被蚊虫叮咬了一路。
这或许就是应祸得福？沈晋厌压着嘴角的笑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正帮他擦拭药膏的清雯。
两人挨的很近，清雯专注的涂抹着，沈晋厌看着她的侧脸，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或许是在灯光的作用下，清雯显得格外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下去。
“这蚊子技术也太差了，好多包都红了一大片，你不痒吗？”
丝毫不知自己处境的清雯抬眼正好对上了沈晋厌深情的眼眸，“那个……可以了。”
清雯刷到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冲到了卫生间，镜子里的人从脸到脖颈红成了一片，剧烈的心跳声传遍了全身。
清雯用冷水洗脸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反复强调，“干什么呢！他只是把你当做了别人，你早晚要离开的，别动情，到头来陷进去的只有你自己！”
同样心跳不止的还有沈晋厌，往日里刺鼻的药膏似乎没那么讨厌了，清雯留下的温度还没有散去，如果再迟一点，他可能就把持不住了。
沈晋厌无奈的抹了把脸，他本来是想质问清雯的，为什么出门不打招呼，为什么不带手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找不到她的时候是有多不安。
明明严重的话都到嘴边了，可一旦对上她的眼睛，焦躁的情绪又都消散了。
“你要我怎么办才好啊。”
突然下起的瓢泼大雨打乱了计划，附近的餐馆不多，沈晋厌只好照着清雯的意思点了外卖。
雨一直下到了深夜，刚说过要戒酒的清雯又像失忆一样，抬着瓶直接吹了起来。
电视里放着一部以穿越题材为主的电影，清雯红着脸，嘴里含糊不清的吐槽着剧情，沈晋厌则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时机。
终于，清雯喝醉了。沈晋厌一收方才温和的模样，眼神暗了下来，“清雯，你还好吧？”
清雯没有回答，不管有没有听清问题，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沈晋厌把她扶正，又柔声问，“你是不是穿越来的？”
清雯点头，“你怎么知道？”
“你记不记得白茜？”
“当然，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记不记得沈晋町？”
“不记得，他是谁？”
沈晋厌喉咙发紧，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试探，“你知不知道我是白茜的儿子？”
“小白才刚刚大学毕业，哪来的孩子，你骗谁呢。”
沈晋厌没反驳，只是心里五味杂陈。
翌日，清雯思绪乱飞，她昨晚做了一个梦，年少的白茜在她的梦境里不断出现，可两人究竟做了什么她又实在回忆不起来。
“是哦，按照年月算，小白应该年近七十了吧。”
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清雯也曾尝试寻找过她，可是寻着记忆找过去，老楼已经被拆，白茜一家已经了无音讯，清雯明白，这一次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昨晚两人似乎也喝了很多酒，正午阳光大好，沈晋厌依旧赖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清雯起床后随便找了些昨晚剩下的零食填肚子，然后出去买了午餐。
下午两点，沈晋厌的房间依旧安静，好像那里面根本没人居住。
“不会出事了吧？酒精中毒？”
清雯越想越心惊，敲了半天房门也无人回应，又拧了拧把手，没想到门没锁。
厚实的窗帘紧闭，房间内一片昏暗，借着客厅打进来的微光能看清沈晋厌还躺在床上，只是姿势不太美观，被子也只盖到了下半身。
“我进来了。”
清雯蹑手蹑脚来到床前，沈晋厌睡的很沉，对来人没有丝毫反应。
清雯探了探他的额头，挺正常，随后轻轻摇了摇他，“你还好吧？”
床上人并没有反应。清雯叹口气，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了上半身。
忽然，床头柜开始发出阵阵轻响和震动，是有人在给他连续发消息。
被吓了一跳的清雯正了正神色，没忍住朝手机屏幕看了一眼，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瞧顿时愣在原地。
「白茜」？
给他发消息的人居然也叫白茜。对面人没等到回信似乎有些着急，视频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也不知为何，在看见沈晋厌忽然翻身拿起手机的一刻，清雯没有选择逃出去，反而鬼使神差的蹲在了床脚。
沈晋厌的声音有些沙哑，“喂。”
“你还没起床？”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对沈晋厌的异常行为有些不可思议。
“有事就说。”沈晋厌有些不耐烦。
“妈说你前几天来找她问了有关伊宜的事情，你问这个干嘛？伊宜明显没想起来啊。”
“和你没关系，没事我就挂了。”
“你！算了，妈让我告诉你，如果她想起来了，就按之前说的，不用来看她了。”
“……知道了。”
最后一句话沈晋厌明显有些低落，一个电话算是彻底把他唤醒了。客厅的光线照进来，沈晋厌不由蹙起眉，他沉默片刻，刚站起身就看见了蹲在角落神情惊愕地清雯。
沈晋厌有些无措，慌忙打开了台灯，“你……抱歉，瞒着你。”
看着照片里白发苍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往日回忆涌上了心头，清雯眼眶微红。
“你是白茜的孩子？！她现在已经…”
“按照你的时间线，距离你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
沈晋厌尽量放松声音，不让说出的话过于沉重，“妈住院有一段时间了，她知道你回来很开心，但还是不希望你去看她。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在十年或二十年后，你会穿越回到六年前，回到那个她还年轻的时候，她会在那个年代等你。”
“所以她知道我遇见她的时间线是错乱的？”
“她先前也是不知道的，是我告诉她的。”
确实，清雯还从来不知道她的时间线还能逆向穿越，白茜也不应该知道。
“那你是通过什么知道我是伊宜的？”
沈晋厌顿了顿，半响才哑声回答，“你过敏住院让我联想到了伊宜不敢多吃海鲜的事，她曾在我家住过，房间里的东西我没让人动，里面她用过的生活用品还在，我让人做了生物鉴定，你们是同一个人。”
沈晋厌怯怯地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清雯的反应，可她只是低头看着照片，半响也没有反应。
房间里一种紧张地气氛维持了许久，清雯不说话，沈晋厌就不发声。
清雯无奈地叹了口气，沈晋厌的心瞬时提了几分。
“我不知道未来的几年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伊宜的样子，但如今我切实清楚，我不喜欢她那样的生活，或许在我穿越回去后，伊宜就不是曾经的样子了。”
“嗯，我知道。”
“那你应该明白，除去了这个外表，她就不算是我了，我们性格完全不同，我已经决定要过自己的生活，也不会再选择变成她那个模样，你的期望要落空了。”
“不，没有！”沈晋厌反映激烈，立刻来到了清雯的跟前。
“我明白伊宜曾吸引我，但我对她更多的是欣赏，我们的性格和追求注定了我们只能成为知心朋友，不会成为彼此的恋人，但你是我唯一想坚定不移选择的人，越是相处就越不想放手。我对你的感情是生理性的喜欢。”
“什么？”
“就是大脑会释放化学物质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然后产生强烈的幸福感。就是只要看到你，我就止不住的开心，幸福，不断心动。”
沈晋厌有些着急，眼里的爱意快要溢出来，似乎不在受到任何理性的控制，一把将清雯抱在怀里，嘴里不停说着，“我爱你。我没有把你当做任何人。”
被大力的拥抱紧紧包裹着，突来的表白在脑袋里循环刺激，清雯霎时僵住，理智下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心里嘶吼，「不行！这或许已经是沈晋厌最后一次遇见自己了！」
“可是我不爱你。”
清雯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朝门外跑了出去。
夜市街道熙熙攘攘，清雯失落的挤在人群中间，随着人流漫无目的的走着。
沈晋厌虽然性格冷漠，可是面对小事总是照顾的面面俱到。他的关心，体贴，尊重总是在无形中冲破心房，说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
之前，她总是以自己只是替代品等理由来逃避自己的感情，而如今他真的向自己表明了心意，那对这份双向的爱要找什么借口回避呢？
在数不清的岁月里，清雯大部分时间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面对世界，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就又随风去了，又会去到哪里。
不可控的一切，让本就情感迟钝的她逐渐回到了孤独的生活。
她不是不喜欢交朋友，只是身体里的消除器总是会在不就的将来无情抹去所有心动，只留下冰冷没有情感的记忆。从来没有任何情感能完好无损的留在她的心里。她不想让沈晋厌痛苦的记一辈子。
街上的吵闹与清雯格格不入，不知不觉就随着人群到了中心的位置。
被人们层层包围的是一支乐队，欢快的流行歌曲调动着人们的情绪，清雯忍不住抬头朝他们望了望，可惜人太多，看不到全貌。
余光中，清雯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回头去看却没有，“怎么可能，人这么多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我。”
离开了拥挤的人群，刚才荒唐的想法却又得到了印证，沈晋厌确实跟着自己，就在十米外的地方默默跟着。
或许平凡的回头观察也引起了沈晋厌的注意，一个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如果不是衣兜不停的震动，清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陌生的音乐是自己手机发出来的。
“这不是我的手机？”
清雯快被自己气笑，这哪是自己的手机，这手机分明是沈晋厌的，他居然偷拍自己的背影做成了手机壁纸，实话说拍的还挺不错。
清雯接起电话，没有说话，对面那头沙哑的声音，先传了过来，“要下雨了，先回去吧。”
“……”
“你在担心自己会随时消失的事对不对？”
“……”
“这问题真的很幼稚。”
“？”
被莫名责怪，清雯霎时怒了，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晋厌的方向，没想却直接撞上了他。沈晋厌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跟前。
他眼底泛红，盯着清雯的眼睛里充满怒意，却在开口的一瞬间泄了气，“你真的…”
沈晋厌欲言又止，愤怒的情绪化为了无奈，最终还是温声警告，“我已经不是小孩的年级，做事情不会在以任何幼稚的方法解决，你可以发火，骂我，但今天必须说清楚。”
沈晋厌语气坚定，“没有谁能长相厮守，在了解了你的过去后我就已经认真思考过，我所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已经平静下来，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已经决定了要和你在一起，就不会放弃。”
沈晋厌用疲惫的眼睛死死盯着清雯，好似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动摇。
“你知不知道这或许是你和我最后一次相遇，未来的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我，你只能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而这些我都会不记得，陷在里面的只有你自己。既然注定要分离，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投入！”
发觉清雯有些颤抖，沈晋厌立刻收敛了气势，“如果是因为其他原因分开我或许还能接受，但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结束我真的很难过。”
发觉清雯又想退缩，沈晋厌索性直接环抱住她，温声细语中带着安慰，“清雯，和我在一起吧。我想让你在最后这有限的时间里陪我一起走下去。”
寂静的夜色下，紧张的气氛逐渐变了味道。在喜欢的人的炽热告白中，清雯动摇了。
众人一直忙到了将近九点才打烊，沈晨传为了犒劳大家特地买了许多材料 ，“没有去处的话今夜就在这里烧烤吧！食材由我和沈总提供！”
沈晋厌面无表情，从车里拿出了烤架往三楼的阳台搬，看样子这场聚会是早有准备。
工作室的员工并不多，除去蓝婷和清雯也只有两名员工，不出以为她们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洗菜摘菜清雯还能上手，烧烤她就真的不行。超市里原本就切整打包好的食材并不需要做其他处理，摆完盘清雯就闲了下来。
圆圆的月亮已经挂在黑夜中，清雯在各式各样的月饼里左挑右选，甜的，咸的，一时还真调不出来。
“你平时吃什么口味？”
沈晋厌放下手机，忍不住开始翻看眼前的袋子。
“没吃过。”说来奇怪，她以前还真没过过中秋节。
“……”
“你和谁一起过节？”
“没过过。”
“……”
清雯看沈晋厌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是发现了自己把气氛搞的有些低沉，笑着转移话题，“这个白色的月饼真好看，吃这个吧。”
清雯尴尬的咬了一口，一股浓烈的甜味瞬间弥漫开来，“好甜，哈密瓜的味道。”
沈晋厌蹙眉，拿起被撕开的包装袋瞟了瞟，眼神更冷了，“吃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了包装，几个传统口味的月饼齐齐排在了清雯的面前。
“拆这么多不好吧，太浪费了，我吃一个就够了。”
“水果味都是添加剂，这些味道会好点。”
沈晋厌原本轻柔的声音忽然严厉几分，“沈晨传，拿小刀来。”
“诶，就来！”
一直在后面提心吊胆观察的沈晨传立刻飞奔过来，在确认辣椒味和芥末味等猎奇的口味没被发现后放下了心，嬉皮笑脸献殷勤，“小叔您说切什么？我来。”
沈晋厌直接拒绝，借过小刀就把不到拳头大小的月饼切分成了四块，就连清雯刚才吃过的也被细细切分，然后温声道，“你看想吃什么口味就拿一块尝尝。”
清雯眨巴眨巴眼睛，看样子烧烤不用吃，月饼就已经管饱了。
蓝婷早就做好了第二天歇业的准备，几箱啤酒下肚，已经到了凌晨。清雯也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中沈晋厌已经把她抱上了车。
沈晋厌早就做好了当司机的打算，滴酒未沾，车开的很平稳。
车库里，车灯已经默默闪了许久，沈晋厌安静的坐在后排，沉默地盯着枕在自己腿上的清雯。
清雯脸颊红晕，蜷着身子躺在座椅上，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得很沉。
“怎么会不记得了呢？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沈晋厌抚摸清雯脸的手微微颤抖，相处了这么久，她的出现依旧显得那么不真实，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为了给自己心理安慰而编制的幻想。
沈晋厌忽然喉间一哽，被清雯拉着的手不由的返握又紧了紧，患得患失的感觉太痛苦了。
车里人就这么思绪翻涌坐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沈晋厌终于舍得把清雯抱回了房间。
嘱咐阿姨煮了醒酒汤，沈晋厌回房简单洗漱一番又驱车回了沈家老宅。
回想起昨夜的情形，沈晋厌感受到了危机。
昨夜乘清雯还迷糊时，沈晋厌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说出了，“我爱你。”那一刻他的心都要噗通跳出来了。
清雯原本迷离的眼神在听到表白后瞬间冷了几分，双手软绵绵地推开沈晋厌时身形不稳跌坐在了后座上。
沈晋厌被她厌恶的神情打击的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想去扶正醉醺醺的人却一下没了胆子。
清雯猛然坐起，见沈晋厌站在原地没有反应，直接上手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拉到跟前，含糊不清道，
“我又不是她，你表什么白？你不就喜欢这张脸，换个人你不照样喜欢。你也一样，把我当做工具，你们都不是好人！”
大声喊出了心声，清雯似乎放下了心里的石头，紧拽衣领的手忽然松开，身体直直往后倒去。
虽然心里已经凉得不像话，但下意识地保护还是让沈晋厌一把把清雯抱在了怀里。
看着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的人，沈晋厌感到深深地自责。自己究竟是多差劲居然让她难过，让两人间的误会这么深。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清雯相信自己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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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不可能没有穿越者，如果没有那就是灭顶之灾。
在百年后，人类发明了时光机，是可以把人送到任何想去的时间的穿越机。
任何尝试都少不了失败，探索的过程中总会有牺牲。克隆人清雯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穿越计划”的“小白鼠”，清雯自小的记忆都是和实验室有关。
洁白像病房一样的空间，重复的实验，重复的命令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单调没有尽头。
清雯总是在幻想这种枯燥的人生会以什么方式结束，在二十五岁那年，她和往常一样再次坐上了时光机。
刺眼的光芒划过后迎接她的不再是机械的实验室，那一刻天旋地转，眼前变成无尽的黑暗。
寒冷肆无忌惮的闯入了驾驶舱，漫长的等待过后，一阵炸响又把她送入了混沌的深处。
实验室外的一切对于清雯来说都是危险的，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繁杂的声音有些吵闹，他们的表达方式和实验室里的研究院一样，只是好像多了些许愤怒和其他什么情感。
清雯不会说话，很多时候面对善意的帮助时她奇怪的交流方式会吓退很多人。可她明明记得在实验室的时候，只要把长长的电线捏在手里他们就能听懂她说的话。
为了更好的交流，她不在把电线攥在手里，她像是三岁的孩童一样，开始学习说话，认真学习生活技能。虽然痛觉对她来说依旧是生疏的，但或许是受的关心多了，“疼”这个词终于有了实感。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清雯是这么想的。可是就在某一天，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忽然出现的黑暗瞬间带走了她。
再恢复意识时，无尽的黑暗盖过了光明，时间再次变为虚无，在混沌里浑浑噩噩漂泊了数不清的岁月，清雯又被推到了新的时代。
这里有汽车，有飞机，可是战争不断，语言依旧不通。
混沌后新的世界不断出现，清雯每一次都在努力适应着，想要活下去。终于在某一次，她遇见了一个叫白茜的女孩。
她们成为了很好的玩伴，那段时光清雯过得格外快乐，她不再是被时间抛弃的试验品。哪怕她知道，自己的情感终究会被无情抹去，但又何妨，至少这一刻她是鲜活的。
清雯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看见坐在客厅的沈晋厌她霎时有些不自然。
清雯缩在沙发角落慢慢喝着手里温度适宜的醒酒汤，半响才不好意思地问，“那个…我酒品不太好，我昨天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吧？”
“没有。”发觉清雯断了片，沈晋厌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喝醉就直接睡着了。”
“啊…麻烦你了。”
“没有，不麻烦的。”
沈晋厌认真的回答清雯始料未及，“就，谢谢你照顾我。”
“没事的。下次喝酒也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去接你。”
“啊，谢谢。”
喝了缓解的醒酒汤清雯还是难受的紧，甚至又再次有了困意。
“再上楼睡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再叫醒你。”
“没事，睡够了。”
清雯牵强的拒绝了，转头拿起手机回信息，蓝婷早早就爬起了床，朋友圈在中午就更新了很多图片，看定位现在已经奔赴欢乐谷了。
清雯随手点了赞，蓝婷几乎秒回，长长的语言先是表示了关心，随即是邀请。
「不了，恐高。」
「好吧~那我能发你的照片嘛？」
「什么照片？」
「昨晚的。」
蓝婷叮叮叮发来几张照片，实话说，只有一张看的过去，都是醉酒状态拍的照，俩人都各有各的丑。
「第二张吧？」
「OK」
「不像你呀，平时不是拍了久发了吗？昨天醉的很厉害吗？」
「没有，就…网卡。」
电话那头的蓝婷委屈巴巴，其实她立刻就发了朋友圈，甚至没来得及批图，可是被沈晋厌勒令删了。
「抱歉亲爱的，昨天太醉了，要让我拿原图批图简直是让我拿牙签雕花，太难了。你很美，是我的技术不到家。要是你不喜欢我就不发有你的丑照了。呜呜呜。下次一定把你拍的美美的。」
「哈哈哈，不必在意的，没关系。」
蓝婷大段的语音喋喋不休，清雯刚开始还逐一点开认真回复，后来听得累了，甚至有了困意，迷迷糊糊中居然真的到头睡了过去。一直注意这边动向的沈晋厌立刻起身拿来了毯子，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
热腾腾的晚饭端上桌，清雯并没有多少食欲，醉后的后遗症实在太大了，她开始认真考虑以后要不要戒酒。
沈晋厌看着她在空碗里来回扒拉，才没吃多少，红豆汤倒是喝了半肚子。
“你想去那里旅游吗？”
“啊？”
“这些地方不错，人少，你看看。”
清雯愣愣地接过他的手机，表格里写了七八个地名和景点，后面还详细介绍了各处的特色和美食。
清雯看的两眼一黑。屏幕里的表格用了显眼的颜色做区分，攻略清晰明了，一看就是下了不少功夫。可这些在很少看书的清雯眼里就是秘密麻麻的芝麻堆在一起，红橙黄绿都是一个样。
咽了口吐沫，又眨眨眼，清雯强行要求自己把注意力集中过去，试图用意念把芝麻拆开分解。
经过不断努力，不出所料她失败了，文字都顺利进了眼睛，可却无一例外的被挡在了脑袋外面。
“其实，去哪里都可以。”
去哪里都一样，荒芜的沙漠，幽深的森林，一望无际的大海，偏僻的乡村，熙熙攘攘的城镇，这些地方对于已经在悠悠时空里独自漂泊了数百年的清雯来说都一样，她都经历过，都在那些地方摸爬滚打过，风景对没有尽头的人来说都只是冷冷的事物，不值得留念，也没必要期待。
“你就开盲盒吧。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是流行这种未知的体验吗，那明天就给你体验一下。”
沈晋厌起身，眼底带笑，“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见。”
清雯脑袋嗡嗡作响，一种奇怪的感觉爬上心头。昨晚喝醉后一定发生了什么，沈晋厌太反常了。
翌日早上五点，清雯就被拖上了车，脑袋还没完全清醒，安全带一扣，又沉沉睡过去。
不得不承认，沈晋厌的选择狠狠踩在了清雯的点上。
一觉醒来，暖黄的晨光就透过玻璃打在了车窗上，车停在山顶，一眼望去是连绵不绝的山，浓雾还没散去，被破晓光顾的地方染成了暖橙色。
眼前的景色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清雯被异样的感觉堵住了胸口，在从前，要是见到这样的景色就代表一天的奔波又开始了。
在凉风变暖之前，没有人打破这种宁静。
到达海边的时候已是傍晚，放置好行李，清雯就马不停蹄去了最近的药店。
大包小包回到民宿的时候，沈晋厌面色铁青的坐在客厅，看见清雯兴高采烈的模样终究是控制住了表情，低声问，
“你出门怎么不带手机？”
看见清雯手里除了零食外还有一袋药店样式的袋子，沈晋厌又快步来到跟前，紧张问，“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清雯被沈晋厌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摇摇头，轻声道，“不是我，是你。”
在驱车下山的时候，清雯就注意到了沈晋厌手臂上被蚊虫叮咬的红肿，说来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清雯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因为不怕冷，在爬山的时候就没有选择传外套，只是没想到清晨的露水滴在身上格外凉，沈晋厌怕她着凉就献出了自己的外套，也因此被蚊虫叮咬了一路。
这或许就是应祸得福？沈晋厌压着嘴角的笑意，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正帮他擦拭药膏的清雯。
两人挨的很近，清雯专注的涂抹着，沈晋厌看着她的侧脸，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或许是在灯光的作用下，清雯显得格外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下去。
“这蚊子技术也太差了，好多包都红了一大片，你不痒吗？”
丝毫不知自己处境的清雯抬眼正好对上了沈晋厌深情的眼眸，“那个……可以了。”
清雯刷到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冲到了卫生间，镜子里的人从脸到脖颈红成了一片，剧烈的心跳声传遍了全身。
清雯用冷水洗脸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反复强调，“干什么呢！他只是把你当做了别人，你早晚要离开的，别动情，到头来陷进去的只有你自己！”
同样心跳不止的还有沈晋厌，往日里刺鼻的药膏似乎没那么讨厌了，清雯留下的温度还没有散去，如果再迟一点，他可能就把持不住了。
沈晋厌无奈的抹了把脸，他本来是想质问清雯的，为什么出门不打招呼，为什么不带手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找不到她的时候是有多不安。
明明严重的话都到嘴边了，可一旦对上她的眼睛，焦躁的情绪又都消散了。
“你要我怎么办才好啊。”
突然下起的瓢泼大雨打乱了计划，附近的餐馆不多，沈晋厌只好照着清雯的意思点了外卖。
雨一直下到了深夜，刚说过要戒酒的清雯又像失忆一样，抬着瓶直接吹了起来。
电视里放着一部以穿越题材为主的电影，清雯红着脸，嘴里含糊不清的吐槽着剧情，沈晋厌则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时机。
终于，清雯喝醉了。沈晋厌一收方才温和的模样，眼神暗了下来，“清雯，你还好吧？”
清雯没有回答，不管有没有听清问题，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沈晋厌把她扶正，又柔声问，“你是不是穿越来的？”
清雯点头，“你怎么知道？”
“你记不记得白茜？”
“当然，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记不记得沈晋町？”
“不记得，他是谁？”
沈晋厌喉咙发紧，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试探，“你知不知道我是白茜的儿子？”
“小白才刚刚大学毕业，哪来的孩子，你骗谁呢。”
沈晋厌没反驳，只是心里五味杂陈。
翌日，清雯思绪乱飞，她昨晚做了一个梦，年少的白茜在她的梦境里不断出现，可两人究竟做了什么她又实在回忆不起来。
“是哦，按照年月算，小白应该年近七十了吧。”
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清雯也曾尝试寻找过她，可是寻着记忆找过去，老楼已经被拆，白茜一家已经了无音讯，清雯明白，这一次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昨晚两人似乎也喝了很多酒，正午阳光大好，沈晋厌依旧赖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清雯起床后随便找了些昨晚剩下的零食填肚子，然后出去买了午餐。
下午两点，沈晋厌的房间依旧安静，好像那里面根本没人居住。
“不会出事了吧？酒精中毒？”
清雯越想越心惊，敲了半天房门也无人回应，又拧了拧把手，没想到门没锁。
厚实的窗帘紧闭，房间内一片昏暗，借着客厅打进来的微光能看清沈晋厌还躺在床上，只是姿势不太美观，被子也只盖到了下半身。
“我进来了。”
清雯蹑手蹑脚来到床前，沈晋厌睡的很沉，对来人没有丝毫反应。
清雯探了探他的额头，挺正常，随后轻轻摇了摇他，“你还好吧？”
床上人并没有反应。清雯叹口气，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了上半身。
忽然，床头柜开始发出阵阵轻响和震动，是有人在给他连续发消息。
被吓了一跳的清雯正了正神色，没忍住朝手机屏幕看了一眼，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瞧顿时愣在原地。
「白茜」？
给他发消息的人居然也叫白茜。对面人没等到回信似乎有些着急，视频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也不知为何，在看见沈晋厌忽然翻身拿起手机的一刻，清雯没有选择逃出去，反而鬼使神差的蹲在了床脚。
沈晋厌的声音有些沙哑，“喂。”
“你还没起床？”对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对沈晋厌的异常行为有些不可思议。
“有事就说。”沈晋厌有些不耐烦。
“妈说你前几天来找她问了有关伊宜的事情，你问这个干嘛？伊宜明显没想起来啊。”
“和你没关系，没事我就挂了。”
“你！算了，妈让我告诉你，如果她想起来了，就按之前说的，不用来看她了。”
“……知道了。”
最后一句话沈晋厌明显有些低落，一个电话算是彻底把他唤醒了。客厅的光线照进来，沈晋厌不由蹙起眉，他沉默片刻，刚站起身就看见了蹲在角落神情惊愕地清雯。
沈晋厌有些无措，慌忙打开了台灯，“你……抱歉，瞒着你。”
看着照片里白发苍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往日回忆涌上了心头，清雯眼眶微红。
“你是白茜的孩子？！她现在已经…”
“按照你的时间线，距离你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
沈晋厌尽量放松声音，不让说出的话过于沉重，“妈住院有一段时间了，她知道你回来很开心，但还是不希望你去看她。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在十年或二十年后，你会穿越回到六年前，回到那个她还年轻的时候，她会在那个年代等你。”
“所以她知道我遇见她的时间线是错乱的？”
“她先前也是不知道的，是我告诉她的。”
确实，清雯还从来不知道她的时间线还能逆向穿越，白茜也不应该知道。
“那你是通过什么知道我是伊宜的？”
沈晋厌顿了顿，半响才哑声回答，“你过敏住院让我联想到了伊宜不敢多吃海鲜的事，她曾在我家住过，房间里的东西我没让人动，里面她用过的生活用品还在，我让人做了生物鉴定，你们是同一个人。”
沈晋厌怯怯地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清雯的反应，可她只是低头看着照片，半响也没有反应。
房间里一种紧张地气氛维持了许久，清雯不说话，沈晋厌就不发声。
清雯无奈地叹了口气，沈晋厌的心瞬时提了几分。
“我不知道未来的几年我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伊宜的样子，但如今我切实清楚，我不喜欢她那样的生活，或许在我穿越回去后，伊宜就不是曾经的样子了。”
“嗯，我知道。”
“那你应该明白，除去了这个外表，她就不算是我了，我们性格完全不同，我已经决定要过自己的生活，也不会再选择变成她那个模样，你的期望要落空了。”
“不，没有！”沈晋厌反映激烈，立刻来到了清雯的跟前。
“我明白伊宜曾吸引我，但我对她更多的是欣赏，我们的性格和追求注定了我们只能成为知心朋友，不会成为彼此的恋人，但你是我唯一想坚定不移选择的人，越是相处就越不想放手。我对你的感情是生理性的喜欢。”
“什么？”
“就是大脑会释放化学物质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然后产生强烈的幸福感。就是只要看到你，我就止不住的开心，幸福，不断心动。”
沈晋厌有些着急，眼里的爱意快要溢出来，似乎不在受到任何理性的控制，一把将清雯抱在怀里，嘴里不停说着，“我爱你。我没有把你当做任何人。”
被大力的拥抱紧紧包裹着，突来的表白在脑袋里循环刺激，清雯霎时僵住，理智下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心里嘶吼，「不行！这或许已经是沈晋厌最后一次遇见自己了！」
“可是我不爱你。”
清雯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朝门外跑了出去。
夜市街道熙熙攘攘，清雯失落的挤在人群中间，随着人流漫无目的的走着。
沈晋厌虽然性格冷漠，可是面对小事总是照顾的面面俱到。他的关心，体贴，尊重总是在无形中冲破心房，说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
之前，她总是以自己只是替代品等理由来逃避自己的感情，而如今他真的向自己表明了心意，那对这份双向的爱要找什么借口回避呢？
在数不清的岁月里，清雯大部分时间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面对世界，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就又随风去了，又会去到哪里。
不可控的一切，让本就情感迟钝的她逐渐回到了孤独的生活。
她不是不喜欢交朋友，只是身体里的消除器总是会在不就的将来无情抹去所有心动，只留下冰冷没有情感的记忆。从来没有任何情感能完好无损的留在她的心里。她不想让沈晋厌痛苦的记一辈子。
街上的吵闹与清雯格格不入，不知不觉就随着人群到了中心的位置。
被人们层层包围的是一支乐队，欢快的流行歌曲调动着人们的情绪，清雯忍不住抬头朝他们望了望，可惜人太多，看不到全貌。
余光中，清雯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回头去看却没有，“怎么可能，人这么多他怎么可能找得到我。”
离开了拥挤的人群，刚才荒唐的想法却又得到了印证，沈晋厌确实跟着自己，就在十米外的地方默默跟着。
或许平凡的回头观察也引起了沈晋厌的注意，一个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如果不是衣兜不停的震动，清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陌生的音乐是自己手机发出来的。
“这不是我的手机？”
清雯快被自己气笑，这哪是自己的手机，这手机分明是沈晋厌的，他居然偷拍自己的背影做成了手机壁纸，实话说拍的还挺不错。
清雯接起电话，没有说话，对面那头沙哑的声音，先传了过来，“要下雨了，先回去吧。”
“……”
“你在担心自己会随时消失的事对不对？”
“……”
“这问题真的很幼稚。”
“？”
被莫名责怪，清雯霎时怒了，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晋厌的方向，没想却直接撞上了他。沈晋厌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跟前。
他眼底泛红，盯着清雯的眼睛里充满怒意，却在开口的一瞬间泄了气，“你真的…”
沈晋厌欲言又止，愤怒的情绪化为了无奈，最终还是温声警告，“我已经不是小孩的年级，做事情不会在以任何幼稚的方法解决，你可以发火，骂我，但今天必须说清楚。”
沈晋厌语气坚定，“没有谁能长相厮守，在了解了你的过去后我就已经认真思考过，我所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已经平静下来，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已经决定了要和你在一起，就不会放弃。”
沈晋厌用疲惫的眼睛死死盯着清雯，好似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动摇。
“你知不知道这或许是你和我最后一次相遇，未来的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我，你只能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而这些我都会不记得，陷在里面的只有你自己。既然注定要分离，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投入！”
发觉清雯有些颤抖，沈晋厌立刻收敛了气势，“如果是因为其他原因分开我或许还能接受，但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结束我真的很难过。”
发觉清雯又想退缩，沈晋厌索性直接环抱住她，温声细语中带着安慰，“清雯，和我在一起吧。我想让你在最后这有限的时间里陪我一起走下去。”
寂静的夜色下，紧张的气氛逐渐变了味道。在喜欢的人的炽热告白中，清雯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