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

    月

    序

    这是广袤的冀中平原的一个小乡村,坐落在河北雄县的东北方向,距县城九公里,中间隔着一条分洪道,由南北两条大堤组成;中间两公里宽的河床,尽是上游淤积的泥沙和高低不平的沙陇;两面的内堤脚是两条不太浅的沟坑,有二三十米宽,常年积水,人们都叫他“防坑”,顾名思义大概是防洪大堤的用土坑的意思吧。分洪道是1956年毛主席提出“一定要根治海河”的口号后建的,大堤是黄土筑成;解放初期,国民经济落后,没有什么机械化、现代化工具,都是人们肩挑背驮,一篮一筐筑起来的。

    解放前这里年年发水,汛期一到,洪水泛滥,土地村庄一片汪洋,汛期过后土地绝收,百姓苦不堪言。解放后党和政府兴修水利,,先从上游九条河治理,管住了连年水患,百姓安居。自从分洪道建成后,每年汛期的洪水经分洪道在天津入海,大大减除了每年的水患。即使这样,一到汛期,分洪道的水都是满满的,随时都有外溢坍塌的危险,只要大堤一开口子,首当其冲的村庄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一到汛期,全村男女老少都把家搬到大堤上,搭上草席窝棚,男人日夜在堤上巡逻,女人则在窝棚里洗衣做饭,照顾老人孩子。虽然天上是连绵不断的雨水,身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水面,脚下是一片泥泞,但是每到炊烟升起,窝棚边铲锅刷碗的声音,孩子哭闹的声音,大人喊孩子吃饭的声音,鸡鸣狗吠的声音交汇成一只美妙的交响曲,虽然生活在危险和不安中,但这种别具一格的喧闹隐隐透出的是一种安静祥和的景态。

    南北两条大堤在岁月的流淌中逐年加高加宽加厚,堤坡两面种上了成行的树,堤顶修上了平坦的路面,贯通东西交通大道,成了冀中平原九河下梢两条靓丽的风景线。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从县城回家的路上,有一个好大好大的土山,在冀中平原上都是平展展的土地,没有山沟丘陵,土山明显是人工修建的很规则的一个建筑;相传北宋时期,杨六郎奉命把守三关,而雄州就是三关中的瓦桥关,当时辽国主帅耶律休哥带兵围困三关,宋兵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杨六郎为迷惑敌方,派兵士在一夜之间堆了一个数丈高的大土堆,在土堆外面铺撒了一层玉米粒,早晨太阳出来,耀眼的阳光照射在金黄色的玉米粒上,金光灿灿,闪闪发光;辽兵大惊,纷纷传说宋营在晒粮仓,辽兵主帅见状,在当天夜里撤兵了。这个美丽的故事一直在家乡流传着,而这个大土堆也做为历史古迹保留了下来,人们叫它“蓄粮塚”应时按节祭祀叩拜,保佑人们家有余粮。直到□□,农业学大寨平整土地用了一部分,后来又在那开了个窑场烧砖,慢慢把它用平了还挖了个大坑。

    这是我儿时的记忆里家乡的两个比较宏伟的建筑,至今记忆犹新。现在的分洪道堤内都种上了庄稼,变成了良田;南北大堤上的树郁郁葱葱,堤顶上铺上了柏油路,汽车川流不息。而南北两堤间高铁、高速路凌空飞架,过去的“堤南堤北两世界,旱季雨季两重天”的景象一去不复返了。

    尤其现在的雄安新区的规划,意味着一座世界顶级的现代化、智能化的新城将在家乡的土地上拔地而起,意味着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将诞生出一颗璀璨的东方明珠,熠熠生辉、闪闪发光,绽放出新时代的光彩。而儿时记忆里的“蓄粮塚”则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被人们淡忘,成为历史。

    这就是我的家乡,我出生的地方,是我一生一世不能忘怀的地方,记载着我一生酸甜苦辣的地方。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逝去的光阴

    目  录

    第一章  儿时的追忆

    1  ……………………………………………………  我的童年

    2  ………………………………………………………心中的偶像

    3  ………………………………………………………持家的女人

    4  …………………………………………………父亲的政治生涯

    5  ………………………………………………………  我的大姐

    6  ………………………………………………………乡村的变迁

    第二章  少年的舛途

    1  ………………………………………………………  厄运降临

    2  …………………………………………  外祖母家的大院生活

    3  ……………………………………………  有趣的假期生活

    4  ……………………………………………………  乡村的大年

    5  …………………………………………………  人生的转折

    第三章  生产队年代的小乡村

    1  ………………………………………………  打谷场上的故事

    2  …………………………………………………  生产队的日子

    3  …………………………………………………  青春的回忆

    4  ………………………………………………… 山雨欲来风满楼

    5  ……………………………………………………  沸腾的乡村

    6  …………………………………………………  小姐姐走了

    7  …………………………………………………… 天在慢慢地晴

    第四章  改革开放后的家乡

    1  ……………………………………………………  乡村的变化

    2  ……………………………………………………… 外面的世界

    3………………………………………………………  岁月的印痕

    作品《岁月》,以上是“序”和目录,按目录的内容,分成四个章节,结合个人的经历,串写出家史、族史,村史和各个时期各个年代的社会影响和变迁及作者本人一生和家庭的悲欢离合的故事。

    第一章  儿时的追忆

    我的童年  我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父亲解放前参加革命,解放后投身教育事业,在雄县当小学□□,母亲出生于诗礼世家,懂规矩、讲礼仪、会持家、上敬公婆、下慈儿女,性格开朗、乐于助人,街坊邻里人缘好,我们兄妹四人,哥哥、姐姐、我和妹妹,在我的童年生涯里,记忆最深的也是最可怜的是我的妹妹。

    1957年七月的一个下午,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北京市交道口的一个大杂院,住着十几户人家,我的外祖母家就住在院子南头的一个独院里,大院里各家各户送小米、送鸡蛋、送红糖,把外祖父的八仙桌都摆满了;我那年五岁,好奇地看着,不知所以;外祖母拿着两个热乎乎的煮鸡蛋塞给了我和小伙伴,“去玩吧”就这样我的妹妹降生了。

    1958年12月,母亲生病了,头疼的厉害,但是母亲坚决不去医院,(怕花钱,家里太困难了)只是不停的吃止疼片,终于有一天,母亲疼得昏了过去,120急救车来了,母亲被拉去了协和医院;六天后,传来噩耗,母亲去世了;丢下了四个儿女走了。那时父亲被打成□□,在河北涞水的山里炼钢铁劳动改造,音信皆无;外祖母家也不富裕,二舅舅刚参加工作,三舅舅刚考上大学,外祖父退休了,外祖母在街道不拿工资;就这样外祖母还是给母亲买了较好的棺木,叫来了我的两个叔伯舅舅,把母亲的灵柩放在平板车上,两人用绳套拉着,一步步的拉回了袁庄村里。那天晚上下着大雪,两个舅舅拉着母亲的灵柩停在大门外的马路上,外祖母带着我给母亲烧了纸,送走了母亲。这天是1959年1月2号,那晚的雪下得好大,雪花大片大片的落在了母亲的灵柩上,一会就落了厚厚的一层。两个舅舅冒着大雪,吃力地拉着车子启动了,雪地上留下了两条深深的车轮印和两行清晰的脚印,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渐渐地远去了。我就这样,失去了亲爱的母亲,开始了我曲折的人生,多少年以后,那雪地里两条深深的车轮印,咯吱咯吱的压雪的声音,还一直回荡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母亲去世后,我的祖父祖母相继去世,父亲不在家,外祖母把姐姐又接了过来,当时在北京的大伯母又把哥哥收养了,我和姐姐生活在外祖母家,可怜的妹妹还没断奶,饿的天天哭,最后没办法,父亲把她接走了,几经周折无法生存,最后父亲含着眼泪,忍着心痛,把他送人了。妹妹从此开始了他新的人生。

    我和姐姐生活在外祖母家,虽然清苦,但也算幸运儿了;我们在这个家里重新获得了母爱和家的温暖。外祖母家是书香门第,诗礼传家,规矩大、礼数多,外祖母虽然文化不高,但持家、教子堪称楷模,三个舅舅都被培养成国家的栋梁之材。这个环境的熏陶对我的人生有很大的影响。当时正值□□,生活困难,在外祖母身边虽然生活清苦,却也其乐融融。

    在外祖母的教导下,我和姐姐从小就养成了勤俭、自立、奋发向上的好习惯,对我的一生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外祖母家本来收入不高,平空里又添了两张嘴吃饭,还要供着我姐弟俩上学,;老舅刚考上大学,又没有收入;外祖母很刚强,在家里说了算;日子再清苦也挺着,在持家的同时把街道的工作做得很好,年年被评为积极分子,后来还入了党。在家里对外祖父照顾的很好,日子再清苦,外祖父早晨的奶还是定着;儿时的记忆里,外祖父喝奶很讲究;那时外祖母是街道居委会主任,很忙。外祖父早晨出去遛弯,回来后自己热奶,从奶箱里拿出奶瓶,那时的奶瓶是玻璃的,瓶口有纸盖,外面裹着纸,勒着皮筋;外祖父回来后,自己热奶,先从奶瓶上取下皮筋,挂在窗户的小铁钩上,留给我们跳皮筋用,裹纸揭下来在桌上铺平,压在褥子底下叠玩具,瓶口有一个圆形的硬纸壳,外祖父把它拿下来,用一个特制的小木片把上面的奶皮刮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奶倒进奶锅,再把奶瓶倒上水把奶瓶刷得干干净净倒进奶锅里,这样每天的一瓶奶就变成了两瓶奶;再把奶瓶放进奶箱第二天取奶工取走。这虽然是一件小事,却给我们养成了一辈子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

    姐姐大我六岁,处处知道让着我,那时候北京还很小,四九城以外都种庄稼,安定门还有城墙,出城就是菜地,冬天白菜砍了,白菜疙瘩留在地里,姐姐拿着煤铲,我背着煤筐,去安定门菜地里挖白菜疙瘩,晚上回来后坐在铁炉子旁边,在炉台上烤白菜疙瘩吃;那时候舍不得花电费,屋里就一盏灯,还是十五度的电灯泡,昏黄无光,烤熟后姐姐让我先挑,我捡了个大的拿在手里啃着吃,姐姐拿着另一个把土磕干净,张嘴一咬,是个土豆,姐姐笑着告诉我,我上来抢,正好这时外祖母回来了,看见我哭,把土豆抢过来放到我手里。

    随着我们慢慢长大,生活越来越紧张了;小学二年级,我第一批加入少先队员,学校组织我们到市少年宫(景山后门)去做诗朗诵,这是非常荣耀的;着装时,短袖白衬衫、蓝色带白边短裤、鲜艳的红领巾,简直把别人羡慕死了;就差一双白袜子,实在是没钱买,我哭了,外祖母心疼了,刚过门的老舅妈把自己入团时穿的白袜子用肥皂洗得白白的,穿在了我的脚上。后来外祖母托人从红旗印刷厂给我和姐姐找了折页子的活,就是在装订书籍前,把印刷好了的书页折起来再去装订厂装订成书;一版是五百张,8页版的折叠完一版5分钱,16页版的折叠完一版一毛钱,折叠完再分成100张一沓,五沓一捆,捆好后用小竹车推着交给装订厂;我和姐姐每天放学后就每人拿一个小竹尺叠页子,外祖父帮我们数数打捆,星期天再去交货领活。长时间用竹尺刮纸,手都磨破了,又长出茧子。这样我们一天也能挣一两毛钱。放暑假的时候,还能花三分钱买一根小豆冰棍,再花五分钱买一张圆恩寺的电影票,吃着冰棍看电影了,那是很奢侈的的生活了。生活是清苦了点,但也给了我很大的收获,一来锻炼了自食其力的心态,二来养成了看书的习惯。小时候没钱买书,而我叠的页子就是书,我在叠页子时开始看上面的文字,在叠下一张时又接着上面的文字看,500张叠完后这一版也就看完了;几版页子叠完,就等于看完一本书。因为每天都接触文字,所以我对书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对我以后的语文知识有很大的帮助。

    这就是我的童年,有心酸,有痛苦,有欢乐,有温情,正因为这不平凡的童年生活,使我学到了知识,磨练了意志,树立了自强自立的性格,懂得了人世间的亲情,尝到了亲情的温暖,学到了感恩的心。虽然童年苦涩,但是他给了我知识和力量,我可以把它称为金色的童年,只是多了一些苦涩和曲折。

    心中的偶像  我没见过我的曾祖父,只是从父亲的讲述中了解到的,父亲很崇拜曾祖父,从父亲对他的评价中,我了解到曾祖父的人品、胸襟、志向和远大的抱负;虽然都是些生活小事,却给我的一生树立了榜样,以至于成为我一生当中心中的偶像。

    我的曾祖父王裕泰,未出生时随母亲从山西洪洞县逃荒至河北雄县东涞河村落户,出生前他的父亲因病去世,母亲生下她后,含辛茹苦把他抚养成人;这也是曾祖父在立业成家后,举全家之力,在他的子女中重点培养,走科举仕途,终于由光绪帝为其母敕封贤孝牌的感恩之心。

    曾祖父长大后,给雄县孤庄头一家财主扛长活,因勤劳朴实深得主人赏识。母亲是山西人,持家有方;虽然生活清苦,也略有盈余。每天下工后和几个牌友打打小牌消磨时光;后来发现每天都输,也没在意;有一天去的早了点,在窗外听到三个牌友正在说今天打牌出什么手势要什么牌,做什么记号,曾祖父这才明白为什做自己每天都输的原因;一声不响回了家,一辈子一直到95岁仙逝,没有再摸过牌。

    回家后曾祖父立志持家立业,报答寡母养育之恩;曾祖父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曾祖母是雄县孔氏之女,在当地属名门望族,为了给寡母请贤孝牌,将四个儿子各学一门手艺,勤俭持家,而举全家之力供长子王文瀚攻读科举,并于光绪年间中举为母亲争得了光绪帝御笔亲书的贤孝牌,为家族戴上了红顶子争得了荣誉,长子王文瀚也成为了一代名医,为国家济世救人,成为美谈。

    曾祖父一生持家严谨,教子有方,致使家族兴旺,诗礼传家,自控力强,养成好的生活习惯,于1946年正月十五无疾而终,享年95岁,有几个一辈子在其生活中体现;

    赌:年轻时打牌发现受骗后,一辈子没再摸过牌;

    毒:吸了一辈子大烟没上瘾,曽祖父每天只吸一口大烟视为疗病,多一口都不吸,所以一辈子精神桀烁,心康体健,无疾而终。

    色:曾祖父生于晚清,按当时条件娶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而曾祖父一辈子只去孔氏一女。恩爱终身。

    排:曾祖父每天早晨卯时起床,村外地里转一圈,回家洗漱喝茶用早饭,从不间断,一辈子没在家里大便。

    关于曾祖父的传说还有这么一段迷信的色彩,村里有一女出嫁在北边村里,八十一岁去世,上床三天将要入殓,死者忽然坐了起来,众人皆惊,稍后死者说,她到了那边,正在路边行走,迎面来了一顶八抬大轿,轿帘一掀,曾祖父从轿内探头问道,路边女子可是我侄女///吗?死者停步,但见曾祖父神采奕奕,满面红光,下轿搭话,转头让判官模样的查了一下说,你还有三年阳寿,回去吧,我就醒来啦。死者醒来后果真又活了三年,无疾而终。这个离奇的故事,后来被传为佳话。

    持家的女人  父亲在世时常对我讲,一个家庭有一个明事理的女人当家可以旺三辈,他所说的明事理女人就是他的母亲,我的祖母王张氏。我祖父这一辈弟兄五个,祖父最小,弟兄五个除去大祖父被曾祖父重点培养最终高中举人,光宗耀祖外,其余弟兄都各怀绝技,二祖父经商,是远近闻名的神算盘,最后是保定府绸缎庄大掌柜;三祖父赶车,是远近闻名的车把式;四祖父做烹饪,十里八乡的好白案;我祖父最小,从小被曾祖父宠惯,骄横跋扈,而就是这匹野马,自打祖母进门,安安稳稳,服服帖帖的度过了一生,于1959年2月去世,我的祖母也于祖父去世后6天与世长辞,追随祖父去了。

    我对祖母印象不是太深,有关他的事情都是从父亲那听说的;父亲对祖母很崇拜。我离开祖母时五岁,但是她安静慈祥的面容,遇事不乱,处事不惊的的神态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为我的人生树立了榜样。通过父亲在世时的述说和我儿时的印象,对祖母的一生有以下感受。

    豁达大度,和谐包容;我家是个四世同堂的大家族,我祖父这一代是五男二女,八个孙子八个孙女,弟兄五个没分家,最多时64口人在一个锅里吃饭,妯娌间,婆媳间,姑嫂间难免磕磕碰碰,祖母在处理这些事情方面吃的亏,让的人,方方面面维护家庭和谐。后来分家时,按祖父辈五家抓阄分房产,我祖父抓的是中院,我家后来住的院是村子的最西北角,别家抓了那个院后不敢去住,祖母毅然拿着自己的阄换了过来,而这也成就了父亲成年后参加革命,把家里作为堡垒户,掩护地下党组织的条件。

    遇事果断,临危不乱;1938年抗日战争爆发后,雄县作为冀中抗日根据地十分区,在共产党领导下和日本鬼子展开艰苦卓绝的敌后武装斗争,一次鬼子来村里扫荡,当时母亲正怀着我哥哥没跑出去,堵在院子里,鬼子已经在砸门了,情急之下,祖母扶着母亲从梯子爬上后墙,母亲往下一看有些犹豫,祖母一把将母亲从墙上推了下去,后来哥哥生下来落了残,母亲得救了,才有了后来我们的家。

    沉着稳重,遇事不惊;1946年解放战争爆发,雄县大清河北沦陷为国统区,因父亲参加革命,是村干部,我家被白色统治定为匪属,在门口挂上白灯笼,日夜受到国民党军的监视,一次国民党军进院搜查抓人,当时共产党十分区专员马健民就在我家天井下面的地道里,白军把炕席卷成筒浇上煤油,斜靠在窗户上威胁,不交人就把房点了,家里人想冲过去,祖母一把按住,火顺着窗户蹿上屋顶,三间北房化为灰烬,家人保住了,革命干部保住了,祖母始终没有吭一声。

    压事:这是父亲对祖母的最高评价,祖父有一个心爱的小茶壶,用了几十年了,每天早上祖父去村外遛弯,回来后用这个小茶壶喝茶,这天早上二伯母打扫房间时不小心把祖父的小茶壶摔碎了,二伯母吓坏了,祖父的脾气全家人都知道,这个小茶壶又是他的心爱之物,祖父本来就不待见二伯母,这下还不得把她赶出去呀,一家人都不知所措,这时祖母平静地说:“你们都出去吧”一会祖父回来了,祖母提着大茶壶给祖父倒了一杯茶,祖父问,“怎么今天你倒茶”?“孩子们都忙去啦”祖母平静地说,“我的小茶壶呢”祖父问,“摔了”祖母说;“怎么摔的”祖父瞪大了眼睛,“摔了个跤”祖母答,“谁摔的”祖父问,“我摔的”祖母答,“怎么没摔死你”“没有”祖母边说边把茶递了过去,一场轩然大波就这么过去了。

    父亲的政治生涯

    父亲是个农村教师,生于1924年,自幼聪明好学,受上两代人的熏陶,思维方式和处事为人方面有良好的基因,一生把自己的母亲作为崇拜的偶像,把曾祖父作为学习的榜样,也确实从他们那学到了不少做人的真谛。

    抗日战争爆发后,父亲怀着一颗爱国之心,毅然放弃自己的优裕生活条件投身革命事业,十四岁加入共青团,在共产党的教育和培养下参加了冀中敌占区与日伪特务的艰苦卓绝的斗争,为保护党组织,巩固和发展抗日根据地的武装力量做出了贡献,被发展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在党的领导下组建了我村的第一届党支部,任支部书记;

    解放战争爆发后,响应党的号召支部书记带头参军,加入了解放战争的大潮。解放后回乡投身祖国教育事业终身。

    父亲的一生是坎坷的,六岁那年,一帮孩子在打麦场玩耍,不小心把扇麦子的扇车搬到了,扇车又高又大又重,父亲被压在了扇车下面,孩子们都吓坏了,纷纷回家叫自己的家长,大家七手八脚把扇车抬起来,父亲已经奄奄一息了。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祖母抱起父亲坐上马车,到了雄县祖传骨科世家,凭着祖母娘家的关系,老太太(名医)亲自出马给父亲看的病,看完后对祖母说,这孩子能救活,就是得落残,还不知道孩子能否挺住疗疾的痛苦。祖母毅然说,只要能活命就治;经过艰难的治疗,骨头接上了,命保住了;但下一步的治疗更痛苦,医生用祖传秘方,制了一帖跟后背一样大的膏药敷在父亲的后背上,七天后医生对祖母说,孩子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下能否挺住,医生把父亲趴在床上捆住,扯住膏药,一咬牙,刺啦一声,把膏药连皮带肉,从父亲的背上撕了下来,父亲痛苦地张大了嘴啊了一声,硬是没有哭出来,老太太惊叹道,从医半世,没见过这么坚强的孩子。父亲的命保住了,后背上却背上了永远抹不掉的大罗锅。

    父亲身体残了,但他求知好学的精神丝毫没有减退,学堂里学东西,过目不忘。当时我的大爷爷是一代名医,我爷爷这一辈弟兄五个,我的曾祖父为了给家族扬名,为其寡母挣得贤孝牌,举全家之力为其长子求取功名,我大爷爷果然不负众望,光绪年间中了举人,朝廷钦赐“贤孝牌”。后大爷爷立志悬壶济世,后成为一代名医,晚年欲在众子弟中选一贤能之士将平生所学传承下去造福后代,最后选中我父亲。谁知这时抗日战争爆发,父亲抱着抗日救国,誓死不当亡国奴的爱国热情,毅然弃医从戎,参加了八路军。

    抗日战争爆发后,共产党地下组织在冀中抗日根据地成立初级师范教育学校,发展党的组织,宣传党的路线教育,共产党员刘儒存(河北省雄县孤庄头村人)在学校里组织和发展共产主义青年团,父亲被发展成共青团员。

    而投敌卖国的汪伪政权发展的三青团也趁机进了学校,他们通过跟踪、告密等手段,向日本人提供党和抗日政府的情报,给根据地的抗日工作带来极大的损失;党组织发现后即委派刘儒存组织进步学生肃清三清团组织,刘儒存当即组织父亲和另一名共青团员对三青团进行摸排,一个月后摸清全部情况,调集八路军和当地抗日武装,一举肃清三青团在学校的全部组织;保存了革命力量,保障了抗日斗争工作在十分区的顺利进行。

    三青团肃清后,学校也解散了,父亲在这次行动中立了功,由刘儒存做入党介绍人入了党,成为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

    党组织布置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在袁庄村组建党支部,同时把我家作为堡垒户开展党的地下工作。当时在我家西厢房的天井里挖了一条通往村外的地道,修了一个地窖,十分区的共产党专员马建民就在这个地窖里工作了两年零八个月。他的妻子文联作家“青春之歌的作者”杨沫也从延安来到这里,“青春之歌”的后半部脚本也是在这里完成的。

    当时十分区党的刊物“黎明报社”社长,抗美援朝时名著“小燕子万里飞行记”的作者秦兆阳经常来我家开会,后经杨沫介绍,与马建民的秘书张柯结为夫妻,恩爱终身。

    1946年□□发动内战,解放战争爆发;雄县大清河北沦陷,党号召支部书记带头参军,父亲响应党的号召,参加了中原解放军75团任团部文书,部队南下时因胃病复发,被组织安排在大清河南解放区养病,同时开辟大清河北国统区的党的工作,为了保存党的有生力量,他将袁庄村的四名党员马培久、王树堂、王树臣、严贺英调往大清河南隐蔽了起来。

    当时大清河北国统区正在清剿共产党,抓住共产党员就杀,过了一段时间,四名党员听着风声不那么紧了,趁夜回家走了,父亲听说后,骑着自行车一路追到大清河边,硬把这四名党员追了回来,保住了袁庄党支部的有生力量。而没跑出来的另外四名党员民兵全部被残酷杀害。

    全国解放后,父亲回到家乡从事教育事业终生,于2006年寿终,享年82岁。父亲的一生是坎坷多难的一生,六岁身体落下残疾,14岁参加革命工作,用他那残疾之身和一颗爱党爱国之心,报效党,报效国家,献身教育事业,终生不悔。

    它的一生先后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及解放后的历次运动,五七年反右时被打成□□,十年□□被打成黑五类,蹲牛棚、扫大街;1978年落实政策平反昭雪,1980年重返教育战线,把他的晚年的余晖献给了祖国的教育事业。一生坎坷,受尽屈辱,历尽磨难,但其开朗豁达的性格,忠于党和国家的信仰,乐于助人的品质,完美的诠释了他的人生,给后人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一块老怀表  一世革命情

    父亲从小喜好读书,过目不忘。我小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要缠着父亲讲故事,三侠剑、雍正剑侠图、三国志,水浒传都是从头到尾按章节回集讲给我听,甚至连片头诗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父亲七岁入学,十四岁就读于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组建的初级师范学校,接受共产党的教育,1942年加入共产党,在敌后抗日根据地做党的交通员,为党和八路军递送情报,掩护地下党革命干部。没有出过一次差错。而父亲也从老革命干部那里学到了革命道理,听到了延安的声音,奠定了为革命事业奋斗终身的理念,也和这些老一辈革命家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1945年抗战胜利后老革命干部马健民调回延安,临走时把跟随自己多年的一块老怀表留给了父亲。父亲带着这块怀表,继续做党的工作,忠贞不渝;认真完成党交给的各项战斗任务。先后带着它建立了袁庄村党支部,参了军,结束了抗日战争,参加了解放战争。

    全国解放后,父亲又带着这块表投入教育事业,一生呕心沥血,教书育人,争得桃李满天下,为国家培养有用人才。这块表陪伴他走过了62个年头,一直到他82岁去世,因为是心脏病突发,他没有留下一句话,在整理他的遗物时,这块老怀表是保存完好的遗物。

    这块老怀表,见证了父亲的一生坎坷,世态炎凉,记录着父亲饱经沧桑而又矢志不移地走完革命生涯。这块老怀表,引导它进入革命队伍,指导他在袁庄村建立第一任党支部,展示了他投身革命事业的辉煌。这块老怀表,陪伴他度过了一次次的打击、磨难,陪伴他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又是这块老怀表,为他树立了坚定的信念,勇敢地活了下来,迎来了1980年的平反昭雪,恢复工作,恢复党龄。同是这块老怀表,陪伴他度过了幸福的晚年。伴随他度过了完整的一生。

    艰难的人生  坚定的信念  父亲的一生是坎坷的,尤其是中年更为凄惨,他的遭遇是常人难以承受的,之所以能够挺过来,仔细回想,跟这块老怀表有很大关系。

    我六岁那年,母亲因病在北京去世,当时父亲被打成□□,在河北省涞水县的山里炼钢铁,参加大三线劳动改造。

    母亲的灵柩送到村里时父亲还不知道,家里人让哥哥去找父亲送信,当时天下着大雪,大地被白雪覆盖,哥哥走着去涞水,还不知道是在哪座山里。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连路都分不出来。

    正在踌躇之际,远远看到对面来了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在雪地里艰难地走着,哥哥迎上去一看正是父亲,哥哥扑过去抱住父亲,哭着告诉她母亲去世的消息。父亲被这突然的打击惊呆了,顿了一下,一声不吭,带着哥哥回了家。料理完母亲的后事,祖父祖母先后病倒,不到两个月相继去世。

    那年我父亲33岁,不到两个月这个家失去了三位亲人,留下四个孩子,哥哥16岁,被大伯母收养了,我和姐姐寄养在外祖母家,妹妹刚满一周,嗷嗷待哺,多亏同族八伯母,看孩子可怜,将妹妹抱回家中和她同岁的儿子共乳;但那年月,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奶水;几经周折,最后父亲不得不忍痛将女儿送给了北京一个老工人家庭,保住了性命。

    巨大的生活磨难,工作上的挫折,精神上的压力,经济上的困扰,一齐压向了这个中年的残疾人;他在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苦痛,承担着常人难以承担的困扰,他崩溃了,他要倒下了;这时他摸到了那块老怀表,那只陪伴他走入革命生涯的老怀表。

    他想到了老一辈革命家在那三年不见天日的环境里顽强不息的奋斗精神,他挺起了身,他相信党,他又勇敢地站了起来,在献身教育,努力工作的同时,含辛茹苦把孩子们抚养成人。同时为了支持袁庄村的教育工作,她又把家里的房子捐献给村里做孩子们的教室,全身心的支持祖国的教育事业。

    1966年,□□开始了,父亲还戴着□□的帽子,理所当然的被停止了工作,进了学习班,早上拿着扫帚扫街,白天挂着牌子游街,这是父亲走出家庭困境后又一轮更大的磨难;父亲仍然用他那赢弱的身体支撑着,带着那块老革命家留下的老怀表写着申诉,如实的向党反映问题,在澄清自己的同时,也还了在艰苦环境里坚持地下工作的老革命家的清白。

    那时我十几岁,父亲身体不自由,就由我以去外祖父家为由,先后向县文教局、保定教育局、石家庄教育厅,北京高教部等递交材料;均有回复,但一到基层都压住了;试想在那个动荡的年月,机关工作人员自身难保,谁敢站出来为一个□□分子说话。

    直到1978年12月30日下午,我亲手在北京高教部拿到了盖有国家高教部,□□政策落实小组公章的父亲的落实政策批文。当时我心里激动万分,拿着批文从北京高教部出来,连夜冒着大雪骑自行车往回赶,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到家时已是鼻青脸肿,伤痕累累。

    父亲捧着批文,泪水涌出眼眶。这是我看见父亲的第一次流泪。12年的磨难,他相信党,更爱祖国,用他坚强的信念挺过来了;用那块老怀表作见证,保卫了自己,保卫了战友,维护了正义。

    记得那是1969年4月份,保定市外调小组来人,调查我村王志成(时任保定市文教局副局长、 市广播站站长)当年在国民党军傅作义部服役的历史问题,这个问题只有我父亲最了解。

    1946年内战爆发后,国民党到处抓壮丁,雄县大清河北是国统区,1948年王志成13岁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当时因为他还没有枪高,拉不开枪栓,就被安排在傅作义军队的一个连长手下当传令兵,;平津战役打响后,被四野围在北京城,因为不够年龄,没法入军籍,列为编外人员,整天哭着要回家。

    他的哥哥王志明(中□□员后任雄县教育局长公安局长等职)找到父亲,请求搭救;父亲找到当时任北平军管会主任的叔叔王慎之,开出解放军北平军管会的证明信,把王志成从国民党军部搭救了出来,长大后参加了革命工作成为国家干部。

    那次外调组来外调,花了三天时间,用尽威胁利诱各种手段,胁迫父亲签字证明王志成是国民党派过来隐藏在党内的特务。把父亲关了三天三夜,逼他写材料。父亲仗义执言,据实力争,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澄清了事实,还了被调查人清白,保护了革命干部。外调组回去后没多长时间,王志成被落实了政策结合进了革委会,壮大了党的干部力量。

    时光荏苒,几度春秋,父亲过世十几年了但是那块老怀表还完好的保留着,它是历史的见证,是父亲遇到磨难时赖以生存的精神源泉,它记载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历尽艰难,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拼搏的精神,也印证了共产党坚持正义,为国为民的博大胸怀,;同时在革命事业遇到转折时能实事求是拨乱反正的伟大胸襟。

    他像一束阳光,照耀着父亲走过艰难坎坷的一生,度过了蹉跎曲折的岁月,这风风雨雨的62个年头,父亲带着它走完了艰难的又带有传奇色彩的一生。父亲走了,这块老怀表留了下来,它象征着正义,象征着光明,它将永远激励着我不怕千难万险,越过激流险滩,砥砺前行,奔向光明。

    困难时期的战友情怀  记得是1970年的5月份,那时候粮食不够吃,年年春天闹粮荒,五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陈粮吃完了,新粮没下来,地里的野菜都被挖净了,树上的榆钱也被撸干净了,家里地里都找不出能充饥的东西了。我家三口人,父亲、哥哥和我,家里只剩了十几斤玉米粒,那年月家里都是用大缸盛粮食,防鼠防潮,缸里已经见底了。

    这天家里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条带补丁的口袋,进门来扑通跪在父亲面前,父亲吃了一惊赶忙扶起一看,原来是解放前一起在75团参军的勤务兵小张,父亲已经记不起他的名字了,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原来小张家是河北固安王家铺头村人,家里四个孩子已经断粮三天了。父亲闻听二话没说,拿起那个张叔叔的粮袋,把缸里仅有的那些玉米粒全部装进了口袋里,送张叔叔出了门,那个张叔叔满脸是感激的泪水,骑着自行车带着那珍贵的救命粮走了。

    张叔叔一家人得救了,而我们父子三人第二天把自留地里刚灌浆的大麦拔回来,在碾子上连桔带穗碾烂,上锅蒸一下撒上盐盛在碗里充饥,一直等到麦子收了接上新粮。

    几十年过去了,当时的场面依旧在我的脑海里记忆犹新,虽然只是十几斤玉米粒,但救活的是一家人,父亲舍己救人的高尚情操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成为我一生做人的道德标准。

    我的大姐

    我的大姐在我们嫡亲姐弟中排行老大,是我大伯父的独生女儿。我父亲弟兄三个,父亲最小,比我大姐仅大一岁。我幼年丧母,在外祖母家长大,跟大姐同在北京,离着很近,因为年龄差距太大,她的两个孩子都比我大,我从小就拿她当母亲看,也以此来弥补我失去母爱的缺憾。我这一生除了和父亲相依为命产生的父子情深外,疼我时间最长,给我母爱最多的,就是我的大姐了。

    我自幼在外祖父家长大,离大姐家仅三站地,周末放学没事时,就跑到大姐家,大娘总要给我留出点吃的东西,(那时家家都吃不饱,吃的东西都凭票买)大姐给我八分钱,买一张电影票,一根三分的小豆冰棍,让她的儿子带着我去圆恩寺看场电影(这在当时来说是最奢华的日子了)然后送我回家。

    那时他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都比我大,我虽年纪小但辈大,他们都叫我小舅;为此他儿子很不服气,“没办法(萝卜不大长在背(辈)上了)”大姐说:。这个称呼也就这么叫下来了,一直到现在。他的三个孩子,大女儿快八十了,还是叫我小舅。

    大姐自幼丧父,母亲年轻守寡,大姐和我父亲仅差一岁,从小一起玩耍,他母亲也就把和自己女儿同龄的小叔子当儿子了。我父亲早年参加革命,虽说是秘密工作,但对大姐也有一定的渲染和熏陶。特别是后来我家成为抗日堡垒户后,跟老革命干部的接触对大姐的一生有一定的影响。

    大姐自幼聪明好学,虽然那时不提倡女子上学,但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学到了很多东西。大姐爱读书,一直到晚年,她的床头案首,从没断过书。

    有一年过暑假,我去大姐家,大姐正倒腾晾晒家里边的衣服,(那时家里每到三伏天都要把家里衣服被褥晾晒一遍,防止发霉)一件紫底碎花小棉袄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一件很普通的棉袄,上面补了不少补丁,平时也没见大姐穿过,而她却一直保存着,每年晾晒后,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箱子的最底层,我很不解,一个小棉袄还这么珍贵。后来还是父亲告诉我这里面的故事。

    抗日战争时期,我的老家河北省雄县是冀中抗日根据地十分区,共产党在延安培养了大批的革命知识分子来到冀中秘密开展抗日根据地的地下工作。父亲早年参加革命工作,我家被作为党的秘密工作站,当时抗日政府十分区专员马健民在我家做秘密工作,受党委派,和左翼文联作家秦兆阳在十分区组建黎明报社,(党的内部刊物)传播党中央的声音,指导冀中平原的抗日武装斗争。

    当时马建民的爱人杨沫(左翼文联作家  青春之歌的作者)在延安工作,坚决要求到敌后和丈夫并肩战斗;组织上批准了他的请求,他和一批革命者,冒着生命危险,穿过一道道敌人的封锁线,步行走了两个多月,于44年冬天来到雄县,通过党组织找到我家时,身上穿的就是这件小棉袄。一路上过封锁线穿越铁丝网,棉袄的棉花都被挂了出来。杨沫来后和丈夫马健民并肩战斗在敌后抗日战线,并在这里完成了(青春之歌)后半部的手稿撰写。

    不久日本投降了,马建民和杨沫离开了十分区,临走时把这件小棉袄留给了我大姐,大姐把它缝补拆洗干净后珍藏了起来,一直到老。几经搬家,但这件紫底碎花小棉袄,一直陪伴在大姐身边。这种在战争年代结下的革命友谊是永恒的,牢不可破的。

    后来□□期间,杨沫、秦兆阳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受冲击,他们的孩子被送到大姐家安身,当时大姐在厂里顶着被打击对象的帽子参加劳动,回家后还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们的孩子,这种水乳交融的革命友谊是任何亲情也取代不了的。这种水乳交融的革命情谊不是亲情胜过亲情,在那难忘的特殊年代里谱写了又一曲“青春之歌”。

    乡村的变迁  一个家庭是一个国家的最小单元 ,是一个国家的组成部分,一个家庭的兴衰荣辱是和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联的。乡村作为家庭的上级组织,反馈出来的正是千千万万个家庭的缩影。我的乡村,这个承载着千家万户的载体,跟随着国家的命运跌宕起伏。追溯到乡村的定址,是由一群无组织无计划的寻求生活的迁徙者群居组成的。

    几百年前,在这片饱经战乱之苦的土地上,人们为了生存,或一两户或三五户拉家带口来到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开垦荒地,勤于耕种,通过自己的辛勤劳作,满足了自己的衣食住行,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随着人口的互补,农具的互补,使人们自愿地结合在一起,群居而生。随着生产资料的增加和人群的壮大,人们在一起建屋划地,以姓氏和家族为单位,筹划自己的小日子,而这些人一旦定居又祖祖辈辈生活在一起,形成了乡村,处成了乡亲。

    虽然乡村是一个顽强的群体,但在国家命运面前他的生命力是很脆弱的;旧社会,封建社会缺少整体的管理机制,对百姓的生活疏于治理,社会治安很不稳定,致使匪患横行,百姓民不聊生。从近期看,日本人来了,家乡变成了沦陷区,饱受亡国之苦。日本投降了,国民党来了,家乡又变成了国统区,饱受战乱之苦。解放军打败了国民党,打土豪分田地,家乡又变成了解放区。直到全国解放,老百姓过上安生日子,乡村真正呈现出安定祥和的欢乐景象。人们在自己的田地上辛勤劳作,收工后回到自己温暖的小家里享受着田园之乐,天伦之乐。人们安居乐业,看不见刀枪剑影,闻不到枪炮声,人们在和平的环境里尽情地享受生活。

    解放了,家也稳定了,没有了战争年代的出生入死,没有了困难时期的颠沛流离,一家人在一起过起了舒心的日子。父亲回乡后投身到教育事业,解放初期国家公务人员不拿工资挣小米。母亲很能干,在家侍奉二老,看顾三个孩子,种着家里的几亩地,虽然辛苦,但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

    国家刚解放,百废待兴,要改变一个旧社会,建设一个新中国,必然要有一些大的举动和措施,要砸烂上千年的封建枷锁,在短时间内树立人们的新思想、新文化、新理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解放初期,党在带领全国人民投入生产建设的同时,大抓思想领域方面改造。在城市搞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公私合营、□□;在农村则搞农业合作社,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总路线、□□三面红旗,城市农村的大生产运动搞得轰轰烈烈、热火朝天。

    工人沸腾了,农民沸腾了,全国沸腾了,国家建设发展一日千里,人们的思想领域改造日新月异。国家进入到史无前例的大发展阶段。做的事情多了,解决的问题多了,产生的矛盾随之增加,在一个崭新的国家快速发展时期,党内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为充分体现党内的民主作风,,有利于暴露问题,以利于解决问题,党中央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提倡大字报,大辩论的口号,要求爱党爱国的党员,给党提意见;这个政策是好的,在国家快速发展的时期,党员内部通过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式,畅所欲言,把在社会上看到、听到和发现的社会矛盾及时反映给党中央,使党能够尽快的纠正偏离、扬长避短,更好地带领全国人民建设和发展自己的国家。这在新中国的发展时期是非常及时和必要的。

    解放初期党的各级组织,对上级的任务的执行度是很大的,执行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宁左勿右;但真正对政策的理解并不是太深刻;所以在执行的过程中难免出现偏差,这次的反右运动也是如此,后来听父亲讲,当时是以学习的名义把党员、知识分子分批进学习班学习,规定每天的任务是每人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写完60张大字报后下班,每期15天。

    后来听父亲讲当时入学习班的人最终分成几大类,第一类,对党的政策研究的比较透或者同学战友在高层了解党的正能量意图和自身性格就是瞻前顾后,办事犹疑不决明哲保身但求无过的人;第二类则是没有头脑,对党的事业漠不关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没有辨别是非能力的人;第三类则是对党忠心,诚心诚意给党剜腐疗疾仗义直陈的人。最终结果,第一类人大部分是重用提拔;第二类人维持使用;第三类人则有一大批被打成□□,戴着□□帽子参加大三线生产建设,浪费了二十多年的大好时光,直到1978-年以后才陆续的一批批平反,重返工作岗位,但是已经错过了金样年华,能力和魄力大不如前了。

    我父亲就是其中的一员,1958年初父亲被带上□□帽子下放到大三线参加劳动,后因身体不好回原单位留职降薪继续使用。从此这个家庭的厄运也随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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