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没有回答。

    任务频道里,电流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刺啦刺啦的。

    这时,通往舷梯的通道口发出一阵滴滴声,通道口的门打开,随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哥白尼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说:“哟,阿振回来了,那现在只剩下薇薇了。”

    那名叫阿振的男子也具有苍白的样貌,但比起哥白尼,他的身体似乎呈现一种实质的苍白,一双眼睛依然是乌黑的。

    他一走出胶囊仓,便立刻注意到了站在控制台一旁不远处的白慕真,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他将目光死死钉在白慕真的身上。

    不知为何,那目光令她十分不自在。

    “这是今天新来的小女孩,可爱吧?而且她居然还是一个生灵呢!神奇吧?”哥白尼十分高兴的像他介绍起白慕真,但阿振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笑意。

    夜临往后退了一步,将白慕真挡在身后,阻隔了来自阿振的目光。

    “今天任务不太今天不太顺利?”

    听闻夜临如此问他,阿振终于将自己的目光移开,转到了夜临到脸上,但神情似乎有些晦暗。

    “今天遇到魂怪了。”他对夜临说道。

    夜临点点头:“安全为重,你的判断是对的。”

    接着,阿振便走近了控制台,但他并不靠近那些古怪的仪器和屏幕,只是找了个角落坐着,不远不近地看着他们,目光幽深而漆黑,说不出来是什么神情。

    哥白尼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仿佛在弹钢琴一般。

    “不行,我已经屏蔽了所有背景,但还是搜索不到薇薇的信号!”

    夜临问:“派出去的胶囊仓呢?有没有定位到她?”

    哥白尼摇了摇头:“没有。胶囊仓是通过猎鸦人手腕上的定位器来定位的,用的是电磁波,但电磁波在深渊里很容易被散射掉,根本无法定位。这也是薇薇和任务频道断开的原因!”

    “薇薇还没回来?”阿振问道。

    夜临摇摇头:“任务频道信号受到严重干扰。刚才已经派出了胶囊仓,但似乎没能成功定位。”

    阿振道目光又落到了白慕真的身上。

    “今天似乎总是发生些怪事。”

    ?不是,他啥意思啊?

    白慕真心里升起一股火,但毕竟自己初来乍到,没好意思当场发作,所以一怒之下也只是怒了一下,只是嘴角抽了抽。

    夜临用他那处变不惊的声音道:“是啊,今天的确发生了一个奇迹。”

    白慕真心里的火苗瞬间就熄了,但脸却变得通红。

    为什么这人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中二的话?

    夜临却不以为意,转头向哥白尼道:“薇薇刚才说她在安蒂巴海的深渊上空,把猎鸦船开过去,用中微子雷达测灵魂信号,务必要找到薇薇。”

    哥白尼闻言,应了一声,继续在控制台上手指翻飞。

    远处的阿振却冷笑一声,不咸不淡地说:“只不过一个褪色的灵魂而已,指不定哪天就自然消亡了,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吗?”

    白慕真心里对这个阿振升起厌恶之感,愤怒地看向他。

    这时,哥白尼突然大叫了一声,指着屏幕上的一处画面,带着十足急切的语气:

    “夜临!你快看!安蒂巴海的深渊……好像不太对劲!”

    画面聚焦在海面上的一个黑点上,夜临操作屏幕,将那个画面全屏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海面上的黑色深渊占据了画面的大半部分。

    哥白尼指着那巨型屏幕的手指颤抖着,就连阿振也走近了,在一旁惊讶地盯着那屏幕。

    屏幕上来自安蒂巴海的实时图像画面对准了黑色深渊——画面拍摄到的并不清楚,但某种东西的活动导致那如同死物一般的深渊不再呈现出纯粹的黑色,而是仿佛活了过来,黑色雾气在深渊中涌动,呈现出某种不甚清晰的脉络。

    夜临的瞳孔收紧,死死盯着屏幕。

    “这是……!?”

    屏幕上虽然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黑色深渊正在海面上不断扩大,深渊的边界处有海水不断灌进深渊中。

    但这个距离,依然看不到任何人类存在的迹象。

    屏幕上的黑色深渊让白慕真想到自己的城市坠入深渊的那画面……原来地球上不止一个地方会出现这种现象?

    然而,比起在城市里,当这种深渊吞噬的现象出现在海洋里的时候,画面看起来更加恐怖——那黑色的深渊仿佛直通深海,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海洋和不断扩大的黑色深渊,宛如创始之初的洪荒力量正在演化。

    任何生命在这样的天地异象面前,都只会如尘埃一般毫不起眼。

    白慕真直觉到事情不简单,但她初来乍到,完全搞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也无法理解当前她们所遇到的问题,到底是什么程度的危机。但哪怕只是从夜临的情绪变化来看,她知道这件事情一定相当严重。

    “猎鸦船现在到目标地点了吗?中微子雷达准备好了吗?”

    白慕真搞不清状况,甚至连中微子雷达是什么东西也一点概念都没有,只好往角落里缩了缩。

    她开始在脑海中搜索她这辈子曾经学到过的所有知识……啊,为什么自己活着的时候没有再多学一点东西呢?现在被丢进这种地方,才发现知识的重要性……像自己这样的学渣,就连别人说话都听不懂……

    等等!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记忆,她不知道自己曾在哪本书上曾经看到过关于雷达的介绍,而就在她正打算顺着记忆里那乍现的闪光继续深挖时,那些文字却奇迹般自动在她脑海中浮现了。

    “雷达的原理是,从设备发射电磁波信号,如果有目标物体碰到这些信号,就会反射回波,雷达接收器接收到这些回波信号进行处理,便可以提取关于该物体的信息,如距离、放向、速度等。”

    我去……这又是什么新技能?

    但她还来不及惊讶,另一段文字也突然冒了出来:

    “中微子是一种宇宙基本粒子,是轻子的一种,与其他物质的相互作用非常微弱,可自由穿过地球,号称宇宙间的‘隐身人’,‘幽灵粒子’。”

    她活着的时候,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看过这些东西,也根本没能理解其中的含义,然而现在,这些知识却仿佛从她脑子里钻了出来——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豁然开朗,什么叫醍醐灌顶,什么叫天人合一!

    什么原理?竟然直接给她学渣爆改爱因斯坦了?

    她敲了敲脑袋:那再想想关于1944年的事情呢?

    呃……

    她使出吃奶的劲在脑子里搜索,却依然一无所获。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啊?为什么关于历史的东西就一点也记不起来?这也太奇幻了吧?这件事的奇幻程度甚至超过这个所谓的次空间世界的存在本身了。

    她决定等危机解除,平安到达庇护所之后,一定要向夜临打听一下,到底是哪位神仙显灵给她的智商开光了?

    目前,这件事情的好处十分明显,她多少能听懂一些夜临他们的对话了,知道了中微子雷达应该就是把中微子作为发射和接收的信号波来对灵魂进行探测的一种东西。

    可是,为什么要用中微子呢?

    ……老王啊老王,你上物理课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们讲讲关于中微子的事情啊!

    不过,眼下显然无人顾及到她,就连一直释放出不友好信号的阿振,这会儿也完全没给过她一个眼神,而是死死盯着安蒂巴海的深渊里那古怪的涌动。

    哥白尼的声音依然在响起:

    “薇薇,薇薇,这里是控制台,听到请回答。”

    屏幕上,黑色深渊里的涌动正在愈演愈烈,频道里的电流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刺耳。

    薇薇的声音终于再次传出,然而却几乎很难辨识她在说什么。

    “反……”

    “……返航……”

    “立刻。”

    夜临的额角青筋暴起。

    哥白尼反应过来,大喊道:“她叫我们返航!她在警告我们!”

    他那苍白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伸出手,紧紧抓着夜临的袖子。

    “夜临……怎么办?”

    片刻后,夜临开口,声音依然如平时清冷沉稳。

    “继续前往安蒂巴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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