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渚,承绪帝二十五年,天下太平,四国安定,南淮与北渚关系从世敌趋于缓解。北渚从工,南淮从农,东陵从商,西戎从猎,相安无事。

    二十七年,陆青扉于竹林中捡到一幼女,气息微弱,于心不忍之下将其带回照顾,不知其姓名,于是拟名为:烟景。

    “师父,这医书甚是无聊,还不如让我去煎药……”

    竹屋内,少女一手撑头,木制书案上摆着一堆书卷,清木的香薰萦绕,与一身青色竹纹衣袍相衬。

    与书案相隔的屏风外,一人坐于席上,手中摩挲着新泡的茶,一双温润的眼睛看着桌上的医书,听到少女的抱怨轻笑:“小景,煎药的事让你师兄去就好了。”

    “唉……”

    烟景随手翻了几页,她生来聪慧,却不愿在医术上下功夫,她更愿意让良辰教她武功。

    门外传来一阵车轱辘声,随后有侍从高喊:“神医可在?!救救我家公子!”

    陆青扉是医者,在医术上犹如神仙在世,三十七岁便已天下闻名。世人都知道他的医术了得,多少人为求他一救想尽办法。陆青扉有二不救:不救官家之人,不治无病之症。

    瞧见陆青扉出去,九岁的烟景好奇得很。虽然他们住在这北渚城外的小山上,人来人往的都城却很少有人能找到他们这住处,听陆青扉说这里地势优越,他还在四周种了许多能扰人心智的花,能寻到他们的都是有缘之人。在这波人来之前,烟景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过有病人来了。

    陆青扉出门迎上来人,邀他们进客房。

    烟景偷偷溜到客房纱窗外,使劲翻进去,因为身体瘦小,差点没摔个正着。好不容易进来,轻轻推开侧门,一只眼睛透过门缝观察几人。

    陆青扉正坐在躺椅上,笑意浅浅看着来人。一共三人,一对看起来很富有的夫妇,和一个看起来很虚弱的少年。

    “辰儿,上茶。”

    良辰端着一套茶具进门,挨个儿倒茶,随后候在陆青扉旁边。陆青扉扫了一眼那个少年,又看看那对夫妇,摇头:“诸位请回吧。”

    那对夫妇神色瞬间急躁起来:“你怎么看都不看就让我们回去?”打扮精致的妇人上前争论:“莫不是怕治不好,驳了你的名声吧!?依我看,就是个庸医!”

    陆青扉并不回应,良辰没好气的回应:“我师父说了请回了,你们这富贵模样,不会连这点礼数都不知吧?”

    “你!我儿生命垂危,我们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这里,居然连看都不看就让我们走?!”

    良辰一向毒舌,当即和那对夫妇争吵起来,反观他们身后的少年,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人站在那,身子看起来单薄瘦弱的很,但从身上的衣物来看,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

    烟景正想研究一下这几人的身份,不想那少年忽然转头,两人目光相对,烟景吓得立即躲在门后。

    不会吧,他这么敏锐吗?明明连陆青扉都没有发现她!

    烟景缓了一会,转身还想再看,木门却被推开,少年缓步走进来,烟景吓得跌坐在地上,随手拔出头上的簪子,双手握住指着他:“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没偷看啊……”

    少年一愣,随即道:“你看我这般,能做什么?”

    烟景闻言抬头,这少年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气息虚浮,异常的孱弱,好像……确实没什么攻击性。

    再仔细看看,这小少年生的可真是好看,一双眸子深邃,眼睫密长,是个含情目的胚子。

    她打小就喜欢漂亮的人,陆青扉是好看的,像柳竹一般的温润坚毅;良辰是好看的,像松石一般气宇轩昂。倒是没见过像他这般的,烟景一眼便对他生出好些怜惜之意。

    烟景都没注意到自己看的出神,少年咳嗽两声才让她反应过来。

    “你……生的什么病啊?”

    少年的语气像是在逗她:“你还会看病?”

    “那当然!我可是……唉你别管,有什么病说来听听!”烟景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自信道。

    “风寒而已,不打紧。”少年说的轻松,可烟景却认真起来:“你真当我不懂嘛?普通的风寒哪像你这样?你这分明是快……”烟景知道继续说有些冒犯,便住了嘴。

    “无妨,我自知所剩时日不多,只是父亲母亲不愿。”

    少年脸上并没有太多波澜,像是已经看淡了生死。

    “我们走!不过是个庸医,不肯治就算了,我们去寻别的神医!”外面传来那对夫妇的声音,少年冲烟景笑了一下:“告辞。”

    哎呀,这笑可太好看了。

    不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么好看的笑就这么没了吧……

    烟景深吸一口气,抓住少年的袖口,将一小瓶东西塞进少年手里:“每日一粒,三日见效,一瓶吃完药到病除。”

    “一定要记得吃!”

    少年惊讶之余,听到父母的呼唤又不得不跟上,一行人碌碌离去。

    正厅是良辰得意的声音:“师父,看我给他们骂的半点脾气没有。”

    “辰儿辛苦了,喝点茶歇息歇息。”陆青扉安抚道,有良辰这嘴皮子,倒是帮他省了不少口舌。

    “师父!我也要喝!”烟景从侧屋翻出来,自正门跑进,陆青扉微微皱眉,很是无奈:“慢些喝,茶有的是。”

    承绪帝四十二年,烟景十七岁。

    陆青扉自烟景记事起就没下过山,一般采买药材都是良辰一手包揽,因为病人少,陆青扉自己也种了不少名贵药材,所以相对的烟景也很少下山。

    良辰爱习武,烟景跟着良辰学了一身好轻功,虽然与良辰还有些差距,不过在整个北渚也能排上等。良辰本不想让她学兵器,奈何经不住她磨,只得在一堆兵器谱中挑了点暗器的手法教她。

    “小景,不是师兄说你,你一个姑娘家,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跟着师父学学医术多好。”

    “良辰,你知道我不爱读那些的。”烟景甩给良辰一个大白眼。

    “不学医术,那其他的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你会哪样?”良辰不理她,继续说教。

    “先不说琴棋书画,师父让看的文书我可都好好看了,良辰啊,你想,我学点防身之术总不是坏事吧?万一哪天我下山遇到坏人,我可不想手无缚鸡之力。”

    好像是有点道理。

    良辰叹气,这丫头的嘴皮子什么时候也这么厉害了,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的一姑娘!

    初秋,山上来了一个病重之人,陆青扉忙于照顾,耗费许多药材,山上的库存本不多,便让良辰与烟景一同下山采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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