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视线一侧的千帆皆尽,另外一侧的五名城外景,正好到了最适合鸟瞰的角度时,他们就到了菁水楼的六楼。

    这里也有一处稍小的码头,位于六楼延展而出的百丈以上户外平台。

    这里只能看到一侧的五名城,另外一侧被巨大的楼体遮挡。

    近处巍峨的楼景,与远方的模糊的城景结合,反而显得震撼。

    修铭告别李婆婆,后者随意地摆摆手,依靠着船舱有一口没一口的灌着‘水’,看起来也有心事。

    不过李婆婆不说,修铭也不会主动去问,他还是一个很有边界感的人,大部分时候。

    施娟儿拉着娴丫头,向着平台边缘奔跑,随着轻轻地‘咔嚓’一声,众人都吓了一跳。

    这两人,刚刚差点一下子给冲了下去,好在菁水楼知道这里是高空,所以栏杆也是真的结实。

    不过,看着平台边缘依旧有些颤巍巍的栏杆,修铭难免有些担心,这不会给栏杆留下什么暗伤吧?万一后面那个傻蛋,成了那根最后的稻草,他们可不就都罪过了吗?

    修铭不放心的上去敲了敲,没敲出个所以然来。

    耳旁却传来施娟儿一声清喝,声音迅速在半空飘扬而去。

    也许是因为冷,也许是上面的空气清新了,少了几分坊内的浑浊。

    人至高空时,总会忍不住在深呼吸一口后,放开嗓子痛痛快快地大喊一声。

    在风星时,他们也干过类似的事情。

    不过风星更像一种混沌的域,他们连风神的裙角都试图拉扯一下,却依然找不到风星或许存在的土地。

    在缺乏参照物的视界中,遥远的感觉,靠近的感觉,都被淡化,视界中的所有东西都会有忽大忽小的错位感,就像是现在天空的月影。

    有人觉得是城中的月,但他们现在凳高,它却又偷偷跑的远了一些。

    月太远了,所以难以将它与人之间的距离量化。

    楼下的人群就刚刚好,足够的远,又足够的近。正好可以让菁水楼的人,感知到楼宇高耸,宛如天上。

    修铭也有这个冲动,随后他同样冲着底下模糊的人群,大喊了一声。

    码头上先前的其他船的客人,有的也没有马上进去,同时还有不断地船送新的客人上来。

    修铭他们的行为,成了羊群被模仿的头羊,许多一样活泼的大人或者小孩,也开始凑到不远不近的地方,对着下面的人群鬼呼狼叫。

    惊的一众船家纷纷瞩目,六楼门厅的保家鱼贯而出,连忙抓了几波客人,询问是否有人喝多坠楼了。

    在得到否定答案后,他们才松下一口气,连连陪着不是,又回到门厅侧房里。

    修铭只是注意到这一幕,却不曾打扰施娟儿与娴丫头,她们也没注意到自身引起的风波。

    不过在那逐渐规模扩大的鬼呼狼叫中,娴丫头似乎被叫醒了,她扶着拉杆也叫了一声。

    结果没放开,声音有点夹。

    “咳咳~鹅鹅~”她清了清嗓子。

    “五名城!我武娴大人来了!众生们,开始颤抖吧~”

    娴丫头不愧是风的女儿,清脆的声线,稚气中二又野心十足的宣言,在五名城高空中徘徊,游荡,又趁着一股回堂风飘向整个平台。

    世界寂静了。

    修铭;“咳咳咳~糟糕,风中有烟!”

    施娟儿:“哈哈哈~~”

    段妈妈:“不愧是菁水楼啊,这地板真好看,肩头怎么有点痒,船坐的有点久,走两圈撑一撑去!”随后他就给众人视线中,留下一副耸动的肩膀,和走不远的背影。

    随后是隐隐约约的笑声,与一些没有恶意的视线扫视。

    有的人活着,也就只是还活着了。

    娴丫头,面如死灰,她怎么会这般倒霉?为什么单单她叫的时候,就飘来一股回堂的风?

    为什么,别人都只是无意义的发泄,我要在这里做这种奇怪的宣言?

    她想不通,也不理解。

    “滴答~滴答~”有人掉小珍珠了。

    施娟儿光速变脸说道:“修铭别笑了,刚刚就你笑的最开心。”

    修铭:“啊?”x。怎么信口就来。

    施娟儿:“没事啦丫头,我觉得你说的很好啊,以后你一定会成为武娴大人的,让五名城人颤...抖,哈咳咳~”

    施娟儿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娴丫头生气帮她拍着后背,哭道:“姐姐,你还笑~呜~坏姐姐~呜呜呜~~”

    花了许久,施娟儿终于哄好了孩子。

    大概吧,至少不下雨了,也不打雷了。

    .......

    说忍得住的,从来忍不住。() ()

    段妈妈四处听风回来后,嘴角依然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现在娴丫头,胆子早就大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段妈妈和修铭,她要看看谁敢笑话她。

    她当然拿他们没有办法,可她有绝技,告姐姐!

    结果不盯着还好,一盯她鼓鼓囊囊的气包嘴型,反而让段妈妈和修铭有些忍耐不住。

    两人只好一人盯着地板,继续深入研究这菁水楼的地板,该是哪一个工坊所出。

    之后若是聆星人建立新的定居点,也许可以大批量采买。

    一人看着月影,想着那朦胧的月究竟在何方?

    这方时空,有远行人而来,是否有远行人而去呢?

    即便是入城之后,变淡但是一旦专注去听,依然绕耳的蝉鸣,又是什么?

    城内外,月到影,看不穿啊。

    思考的令人疲惫,现在应该开心一点,就像这一张张好奇、又朝气的脸庞一样。

    此时他们已经从偌大的平台离开,自然是娴丫头催促着走的,因为她总觉得那里的所有人都看着若有若无的看着她,也笑话着她。

    修铭可以很负责的告诉她,这一情况,根本......就是存在的。

    离开平台,首先进入的是一个偌大的门厅。

    门厅由若干根巨大的石柱支撑,中间修有长长的浮桥,地面是一滩滩浅浅的水体,其中有涉水轻舞的舞家,有拉琴伴奏的音家。

    除了两侧与地面的布置,天上更是有团团的金丝环绕,时而如流水、如旋律;时而如云团、如乐器。

    最当中更是有一台像是琵琶,只是弦数翻倍也不止的巨型乐器之形。

    行至这里,满眼华色、丝竹绕耳,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了菁水楼六楼。

    这些布置与预热的演出,都在一点点地将客人带入那迷离的幻音之境,让从一月烦劳工作中刚刚解脱出来的五名城人,将忧愁就此留下,万不可带入极乐幻音当中。

    沿着浮桥继续向里,走过门厅,宛如进入了一片水帘洞,墙面上倒映着水的波纹,顶上是门厅收束下来的一行行金丝。

    这些金丝,就像是一种导览一样,指引着人们前进的方向,不会有迷路之扰。

    再见光明时,他们已经步入一处巨大的大堂中,来不及细看。

    便有一眼尖老妪,立即找上了她的贵客们。

    ......

    他们一当面,一位身着金丝蓝底,绣着百般乐器图样的富态老妪,就从茫茫多的人群中瞬息找到了修铭他们。

    一来他们一行人确实出挑,二来也是这老妪目光毒辣,心中有一杆不差分毫的生意秤。

    锦袍老妪极为热情夸张地向着他们走来,人未到声先至。

    “修公子,来啦。快请~快里边请~这一次要灵大家,过来迎接吗”

    “咳咳咳~~什么话,灵大家那般忙碌,何时出来迎接过我?”修铭眼部似乎有疾。

    “哦哦~老太婆失言了,瞧我这榆木脑袋,竟然把修公子和小石公子记混了。”锦袍老妪赶紧赔礼说道,没过一息又亲热地凑到施娟儿旁边,带着二分谄媚三分真诚道:

    “这位娘子看着面生啊~长得太俊了吧?快也请进来。还有这个丫头,也俊,都快进来啊!”

    施娟儿受不了这样身段的太灵活的人,避开了老妪抓向她的手臂,可‘木鹅’有成为‘铁鹅’的趋势,被老妪那布满皱纹的大手一擒拿,她也就大鹅难逃了。

    段妈妈一身黑色短打,又一身黑皮,从门厅至此大厅,内外都金光璀璨,唯有当中稍显昏暗。

    老妪虽然看着精神,视力已然有了不小的退化。

    “啊~还有一人啊?吓坏了我老太婆了。”

    似是这说法过于客观了,锦袍老妪赶紧找补说道:

    “这位公子,一身黑衣夜服相衬之下像那草莽游龙,看起来端是凶残勇猛,是老太婆没见识胆子小,还请公子不要怪罪啊!”

    一上来她就将姿态放的很低,段妈妈纵然对自身被忽视有所不满,但是在她这番下,也不好多做计较。

    不然就显得他咄咄逼人了。

    几人原本靠的不远不近,这老妪突然穿入几人当中,就使得修铭必须再往前,段妈妈也只能停下脚步,等施娟儿她们向前走上两步。

    这样‘侵入’显然让几人变得有些不适,不过这还不足以让几人立即提出意见,毕竟那样会显得很没有礼貌。

    这老妪定然也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气氛转变,随即明白他们中除了修公子外,他们的性格应该较为内向。

    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打算赶紧找个房间将他们安置下来,迎接那马上开始的正式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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