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着,谢连辰沉浸在失去挚爱的伤痛中,可因随谢连辰起事而得封玫妃的姚媚之却是那样愉悦。这后宫此刻只她一人,她虽无虚名却是真正的后宫之主。当然,让姚媚之沾沾自喜的不止是她得到了实际的利益,更是因为她铲除了所有对手。她为自己的手段感到自豪。

    姚媚之还记得,起事的前一天,她和格桑尔一起被送出城,单纯的格桑尔对她毫不设防。所以,当一伙“强盗”冲入她们藏身的小屋时,姚媚之一把将为保护她而战斗的格桑尔推到那“强盗”的剑上,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格桑尔眼睛里还是无辜和不解,可姚媚之却露出了狰狞的笑。毕竟,政变之时,有一二牺牲者也不足为奇嘛!

    姚媚之以为自己手段过人,可在谢连辰眼中,她却实实在在是个蠢女人,不是因为她用再蠢不过的手段杀害了格桑尔,而是因为她为成唐带来了无尽的麻烦。毕竟,格桑尔是卡卡塔尔王最疼爱的女儿,当卡卡塔尔王得知女儿已死的时候,如何能不震怒,于是,丧女之痛加上长久以来的反心,卡卡塔尔又一次在成唐边疆燃起战火。

    “皇上,卡卡塔尔部落反了”当谢连辰预判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这个一惯谋定而后动的沙场王者已无所畏惧。

    “无妨,从祖父麾下抽调几人应对即可,卡卡塔尔虽势大,但如今已不足与我成唐相抗。”谢连辰实在太了解成唐这些年的发展状况,蒸蒸日上已是大势所趋,虽然政权的过渡是血雨腥风,可成唐朝内却并未为此而伤损根基,当然,这得益于谢雍,他虽然让谢连景和谢连辰两方牵制,但他们谁也没有在朝内形成独属于自己的小团伙,因为这些文臣都是谢雍一手提拔的清明之臣。至于军队,虽谢连辰一直掌控,但他到底没有刻意勾结这些武将,他办事清明,武将也能得到上升空间,自然发展一路向好。文武齐心,成唐的发展已呈现远超成虞之势。

    当然,谢连辰对卡卡塔尔也是极为了解的,若不是谢连清当年的陷害,他当时便能全歼卡卡塔尔,所以如今,他依旧有这样的自信。

    几乎必胜的战争,这功劳实在诱人,姚崇敬自然想要横插一脚,他想让自己提拔的军中新人前去战场。折子刚递上来,谢连辰便知道了姚崇敬的意思,他冷哼两声不禁感叹,原来杯酒释兵权是对这些永不知足的功臣最仁慈的做法。谢连辰正想着如何能婉拒姚崇敬的请求,姚媚之便为她的父亲和家族打头阵了。

    “皇上,臣妾亲手做了点心,您尝尝。”姚媚之长得确实好看,眉眼之间妩媚天成。可谢连辰心中只有心儿清秀的脸,如何能对这截然相反的气质动心。

    “朕有政务,玫妃放下就可以离开了。”谢连辰依旧冷冷的,他从失去心儿的那一天便决定要等心儿归来,可这相似的决定似乎谢连清也做过,可惜谢连清终究耐不住朝臣与后宫的深重牵扯。如今,谢连辰也不知自己能否顶得住压力,可至少他现在还能抵抗。

    “皇上,您何故对臣妾如此冷漠?莫不是您怨我没有照顾好王妃姐姐?”姚媚之说话也是极妩媚的,她声音柔柔的,确实很好听。仿佛是怕自己的谋划不能得逞,姚媚之没有给谢连辰的回答预留时间。“臣妾知道,因为格桑尔,卡卡塔尔反了,所以臣妾深觉自己有罪,如今,皇上既有心收降卡卡塔尔,臣妾和父亲都愿意为此效劳,皇上可定要给臣妾一个机会呀!”

    “后宫不得干政,玫妃不知道吗?”谢连辰抬眼冷漠地看着姚媚之,此刻的他显然已经不是心儿身边那个温暖的人,在姚媚之面前,他只是严酷帝王,冷峻君主。

    “臣妾…”姚媚之的魅惑对冰冷的谢连辰一点用都没有,她还想说什么却被谢连辰无情地请了出去。

    姚媚之走在回宫的路上,她百思不得其解,皇帝为何对她如此无情。

    姚媚之郁闷地走在回宫的路上,突然眼前闪现出一个矫揉造作的宫女,宫女的服饰简单,但丝毫没有掩盖这人身上的妩媚,连姚媚之都有些自愧不如。

    还没等姚媚之说话,她身后的大宫女澜儿便率先发话“你是哪里的宫女,怎么这么不守规矩,玫妃娘娘在此,你也敢拦驾?”显然,澜儿因为姚媚之的关系,在宫中地位甚高,也显然,澜儿是那种没有城府的张扬性子。

    来人蔑视地笑了笑,“娘娘你不想得到圣上的真心吗?若是想,便不要对我如此态度。”说罢,这人向姚媚之走来,姚媚之确实急于承宠,她制止了手下的拦截,这宫女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若想在宫中谋得宠爱,或许你需要我。如果娘娘决定好了,晚间在长春园见。”

    “长春园?”姚媚之还没来得及问清何意,那女子便匆匆离去,狐疑的姚媚之左思右想,可她终究还是去了,毕竟,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比如今的局面好。

    连风也是黑漆漆的,寒风裹挟着姚媚之,将她带到了凄凉的长春园。风在这里呜咽着,着实瘆人。姚媚之和澜儿大着胆子向屋里望去,却见今日拦驾的宫女端坐在桌前。

    “娘娘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姚媚之环佩叮当,屋中之人早就听得。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如何能帮我求得圣宠?”姚媚之此刻才仔细看了这宫女,原来也是长得极好的。姚媚之倒不禁有些嫉妒之心,生怕这宫女是想要借她之手上位,故而也没什么好脸色。

    “娘娘若是依仗我,我便可以帮娘娘您拿下皇上,不过你要都听我的才行。”那宫女言简意赅,仿佛有十足把握。

    “我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原来就是个投机倒把之徒,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妃手下做事。还都听你的,你架子可真大啊!”姚媚之赶来还以为真能收获什么,没想到却是个假把式,她气不打一处来,“澜儿,记着这宫女,给她送到浣衣局去,省得她想要投机倒把,勾引皇上。”姚媚之甩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她姚媚之耍手段的时候,这小小宫女还不知道在哪呢!

    冷月无声,长春园里,那宫女摇摇头“可惜,你错过了最佳时机,可惜。”看来她要找个其他靠山了。

    不过,许是命运作祟,谢连辰后宫只有一人,让重视皇族血脉传承的一众老臣议论纷纷,他们纷纷上折子希望皇帝选秀充实后宫,以壮皇室枝干。谢连辰当然不愿,心儿没离开几天,若他选秀的消息传了出去,心儿如何还愿意回来呢。谢连辰抵挡了一波又一波攻势,他实在不解,这些老臣究竟是何心性,皇帝妃子多,他们怕皇帝沉迷后宫,荒废朝政;皇帝妃子少了,他们也不干,说什么皇室衰微有悖祖宗基业。

    尽管谢连辰一再强调,“朕已有太子,存续有望”但这些老臣还是不依不饶。毕竟,除了为皇室考虑,后宫有人帮扶对前朝的他们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谢连辰深知,所以他一意抵挡,可终究是一人之力,更何况,姚崇敬竟然也上表请奏皇帝扩充后宫,这一来,没人能和谢连辰站在一起了。至于祖父顾丹,自然知道连辰对心儿之心,可他也知道后宫对前朝的重要性,所以,谢连辰终究像当年的谢连清一样被迫接受了。

    姚媚之自然是不甘心的,她还没承宠,皇帝便要有新人,她如何能安心,不过父亲的一番话倒是也不无道理。“后宫就你一人,你要这权利有用吗?何况有了对比,皇上就知道你的好了,这次选秀还不是你来操持,趁机在后宫壮大自己的势力,岂不好?你想选谁便选谁,以后便再没人能动摇你的地位。”

    姚媚之想了好久,终于也勉强接受了父亲的建议,开始着手替谢连辰操办此事,前几关自然是由姚媚之掌眼,不过最后一关可是由谢连辰亲自掌握。

    多日选秀,谢连辰无一日心安,他得多番考量朝中势力对比,选谁不选谁,谁与谁关系好,诸多因素都要他去思量,着实累人。今日便是这些秀女的最后一关,谢连辰虽未亲眼见过这些女子,可选定的名单早出。谢连辰不无失落地坐在龙椅上,按着心里的名单做着样子。谢连辰又想到了心儿,他甚至希望心儿能混迹在这些秀女之中回到他身边。可惜,他终究得失望,毕竟这只是他的幻想。

    一队又一队窈窕秀女走上阶前,一队又一队下去,谢连辰看得有些心烦,却不得不执行,他第一次深感作为皇帝的无奈。最后一队女子已走了上来,这一队中本已没有应选之人,毕竟这些秀女已属于依据容貌而非家世中选的了。谢连辰本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却瞥见了人群中的一个青衣女子,她淡雅的气质是那样像心儿。谢连辰不禁仔细看了一眼,眉眼之间也有像心儿之处。谢连辰很是震惊,他在这女子身上仿佛寻到了希望,呆呆地,他指了指这女子。很快,选秀尘埃落定。这青衣女子是唯一一个没有家世的中选之人。

    在后宫之中,除了姚媚之关心选秀,襄儿也是关心的,她自然是为了心儿。本来,襄儿听说选秀之事便是格外不满,心儿离开还没有多久,谢连辰便忙着选秀了,如何不让襄儿生气。幸好有穆林的开解,襄儿也算稍稍能接受了,可直到听到谢连辰亲自选了一个秀女,襄儿才觉得不安。襄儿抱着乾儿等在穆林休息的地方,打听着选秀的细节。

    “你觉得,皇上是看上那个元莲心了吗?”襄儿格外在意这个有些像心儿的青衣女子。

    “不会,我知道皇上的心思,只是有些像罢了,况且这女子名字也是格外…格外引人注意吧,又是元,又是心,确实太巧了!”穆林倒没在意,毕竟,谢连辰每日必问心儿的消息。他知道谢连辰经历了怎样的期盼和失望,落寞与无助。

    “那又怎样,她终究不是公主,再像再巧,她都不是啊!难道移情于相似之人便还能算作对上一个的专一吗?爱上了别人就是爱上了,说什么替代不替代,移情别恋便是移了,心变了就是变了,不能找借口。这世界上就没有替代品这一说,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变心便不要找那么多说辞。不行,我得找皇上去。”襄儿越想越不安,她害怕心儿回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不再爱她的谢连辰,那时候,心儿又该何去何从呢?

    襄儿正欲出门,却被穆林一把扯住,“你别去,不要再给皇上添烦扰了。他已经够难受了,况且,我一直都没说,为什么你们就会觉得王妃还在,我们都是亲眼看见她…算了,若是皇上能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许还能内心宁静些,我看着他那样痛苦,我心里也不好受。有些事,或许过去最好。”穆林说的算是他的真心话,可襄儿闻得此话却实在生气。

    “难道我死了你便也是要这般快的过去了?难道我若是随公主走了,你便不愿再等我,你就要移情别恋?”襄儿哭了,她想,原来穆林这般无情。

    “我们不是他们,况且,你没有。皇上肩上还有成唐,不能为一个女子这般…”

    穆林还没说完,襄儿便反驳道“自古你们这群男人就说什么祸国妖妃,自己的王朝看不好便要推在女子身上,为你们这些没有担当的男子开脱。爱情和政治当真这般不能共存吗?难道皇上牵挂一人便会影响政局吗?那说明他就不会当皇上,不配当皇上,和那女子又有何关系。”

    “襄儿,你说话注意些,如今已不是王府,你不该如此议论皇上,罢了,我只是站在皇上的角度思考了这个问题,或许考虑不周,我们不争了。”穆林将襄儿的眼泪擦了擦,于心儿这件事上,穆林只是有些惋惜,惋惜一对璧人被生生拆散罢了。

    穆林和襄儿的一番话扎扎实实蹿入了站在门外的谢连辰的耳中,他本是来寻乾儿的。谢连辰如今将对心儿所有的爱都迁移到这孩子身上,他听得襄儿带着孩子来了穆林处,便急急赶来,却不想恰好听到这段对话。

    谢连辰默默回身,是啊,这女子毕竟不是心儿,他何故把无辜女子留在宫中,若这女子真的成为心儿的替代品,便是他自己对心儿用心不真了,对心儿也不公平,当然谢连辰笃定,他对心儿爱的深沉。

    现下,谢连辰不禁有些后悔选下那无依无靠的女子。在这后宫之中,没有家世便是原罪。不过,谢连辰想不了那么多了,他无暇考虑那女子未来将过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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