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安已经好久没有入宫了,可这几日,心儿竟也没有急着寻她,这也让何云安有些疑虑。

    何云安不入宫自是有些原因的,毕竟,她所求并不只是在成唐当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女官,更不是像文君兰一般身陨沙场。

    这日,当暮纪完成何云安的所有安排后,他见到了如今阜戎势力的实际掌控者何云安,这个假借心儿名义一直在外活动的何云安。

    “云安姑娘,皇后娘娘在宫中的处境当真不好吗?现在外面都在传,说皇帝皇后伉俪情深,因着这些流言,阜戎旧臣对你所谋之事都在从与不从之间摇摆不定。不若,你再进宫面见一下皇后娘娘,再次确定一下是否要如此行事?”暮纪虽是一脸恭敬的样子,但言语之间还是表示出深深的怀疑。

    “这不是我所谋之事,这是我阜戎掌政公主的圣意,再说,若不是皇上薄待娘娘可又想安抚阜戎众人,何须将宫闱道出,外间又何故能知道帝后是否和谐。可见,流言是皇上有意传的。”何云安一向笃定和信誓旦旦,尤其对她一入成唐便开始谋划的这件事,毕竟,她不需要寻问心儿的意见,这是她“圣心独断”的事。

    暮纪看何云安的样子,知道一切不可挽回,但是,他知道,也不必挽回,一切自有公论。

    “你说的那些不从之人是指皇甫嵩父子与月安吗?”何云安此刻凶相毕露,大有排除异己的狠戾神色。

    何云安看了一眼暮纪,突然又改口道“哦,月安其实倒可以理解,毕竟,她是真的关心心儿,只是皇甫嵩那老狐狸,一定是有别的想法,他到现在都不点头看来是决意不管公主死活,只顾自己的荣华富贵了!既如此,不若…”何云安做了一个杀的动作,皇甫嵩是阜戎老臣,何云安急需他的影响力助自己成事,但如果实在得不到,那只好将这种反对自己的影响力抹杀才行了。

    何云安话音刚落,门外却突传皇甫睿求见,这实在令暮纪与何云安不解。

    “云安姑娘,我与父亲已商议定,既然是公主之意,我父子当全力协助,以报上官一族世世厚恩!”皇甫睿说得直接坦然,可何云安却怎么听都觉得不安。

    “你父子愿意跟从?我只听说你们前几日去求见皇帝陛下了!怎么没有从皇帝那里得到好处?”何云安一脸挖苦,她必得先给皇甫睿一个下马威,若不能在皇甫父子入伙初期便压他们一头,以皇甫嵩的影响力,之后的主宰还不知道是谁呢!

    “我父入宫不过是为了探明皇后娘娘是否安乐,还望云安姑娘不要太刻薄才是。”皇甫睿倒是也不惯着何云安。“此次父亲入宫未见到皇后娘娘,便觉得心下不安,所以,便决定相信云安姑娘,毕竟,皇后娘娘还是信任你的,毕竟,我父觉得,娘娘待云安姑娘这样好,云安姑娘所传达的自然也是皇后娘娘的讯息。”

    “这是自然!既皇甫先生也愿意参与起事,那我这里确实还有很多事情仰赖先生!”何云安正准备为皇甫睿派发任务,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云安姑娘实在是太着急了吧!我还没有说完!近日,我父身体已大不如前,早就希望能闭门谢客,而我自要在府中照顾父亲,所以,云安姑娘还是少来打扰的好,从今以后,父亲对诸位所谋之事不闻不问却乐见其成!”皇甫睿说完,还没等何云安反应便转身离去,实在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何云安,让何云安十分生气。

    “老狐狸,如今这般局面还想持骑墙之势,真是狡猾!”何云安怎么能不生气,不过,皇甫嵩这样的态度已经很好了,毕竟,没有从中作梗就不错,知道了皇甫嵩的态度,何云安心下稍定。皇甫父子的态度,让何云安收起了杀心。

    “以阜戎旧军今时今日之地位,离姑娘的预期还是远了些吧?若是没有其他外援,怕是不成!”暮纪站在一旁,看到了皇甫睿的不屑一顾也看到了何云安的歇斯底里,可他依旧冷静,似乎只一心一意地谋划着大事。

    “你的意思是?”何云安知道如今的局势,她明白若没有强力外援,自己就只是螳臂当车,注定飞蛾扑火。

    “姚崇敬”暮纪突然有些阴冷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却与何云安的心思不谋而合。

    “是的,姚崇敬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他女儿在宫中作妃,不一定能轻易答应吧?”何云安不露声色,仿佛她从未与姚崇敬接触过。

    “不守忠节之人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守,他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这种人只是权衡利益罢了,只要我们给他足够的利益,还愁何事不成?姚崇敬如今虽是文官,但是他的死党薛荣却掌管着京畿防卫,这倒是可以同穆林带领的禁军一战。”暮纪似乎盘算得很好,或许正是因为他一心一意为何云安盘算,才深得何云安信任。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但是与姚崇敬接触的事儿还是我亲自来吧!”何云安将其他任务安排给了暮纪,诸如如何在城中制造暴乱,诸如联系还未来得及被成唐收编的阜戎旧兵等。时间紧任务重,可何云安安排的游刃有余。

    何云安在外边安排妥帖,才想到要进宫一趟去看看心儿。

    可此次进宫何云安却明显察觉出了心儿的不同和疏离。

    “公主,这次我来的匆忙,不曾带药来,你可还有剩余?”何云安为心儿把脉,察觉心儿身体渐趋安泰,更重要的是她发现心儿竟有了身孕。“最近,身子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阿姐这样问,我倒是觉得最近确实有些神思疲倦。”心儿有些不安地回答,其实她已经许久没有喝药了。

    “心儿,你最近,最近与谢连辰看样子是情意甚笃啊?”何云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阿姐何故这样说?”

    “你…好像…好像怀孕了?你自己不知道吗?”何云安略一思量,终究还是把怀孕的事告诉心儿了。

    “是吗?我的身体竟然还能有孕吗?”心儿装得一副惊喜的样子,可言辞却显然像是知道了许久。

    心儿当然很早就知道有孕了,毕竟,谦叔总是来为谢连辰请平安脉,而心儿自然也是被请脉的对象。心儿还清晰记得半个月前,自己身上不爽……

    “怎么样,心儿无妨吧?”谢连辰一如既往地关注着心儿的健康,迫不及待地询问。

    “哦,无妨,多加休息就是了,老臣一会儿去开药!”谦叔似有隐瞒,这一点谢连辰看出来了,心儿自然也看出来了。

    谢连辰去送谦叔了,他是皇上,又何必这样做呢?

    “你们都退下吧!”心儿打发走了身边的小宫女,蹑手蹑脚地靠近前殿。厚重的宫门挡住了里面所有的声音,心儿轻轻地向前推了推,所幸,没有声音。

    穿过有缝隙的宫门,声音清晰地传来。

    “老臣去开药,不知这次是该开安胎药还是…”谦叔试探着。

    “心儿的身子能承受得了这个孩吗?都怪朕,这全都怪朕…怎么一点定力都没有”谢连辰懊恼地坐在玉阶上,显然,他又陷入了矛盾,他的孩子和他的心儿,什么时候才能两全?

    “这次,虽不是娘娘身体最好的时候,但是,倒也无妨,或许可以一试,毕竟娘娘和您都期待这个孩子,可能会是女孩。如此,就儿女双全了!”谦叔似有劝说谢连辰留下孩子的意思,但说到底,谦叔也不敢确定,心儿脆弱的身子能否承受这个孩子。

    “朕不能试一试,不能,心儿一定要安全,哪怕…哪怕没有这个…孩子”谢连辰自然也多有不忍,他不是不喜欢孩子的人,且看他对乾儿的爱便知。

    “不能…你不能这样做主,这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谢连辰话音未落,心儿一把推开了门,她要保护这个孩子,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心儿?”谢连辰慌张地看着心儿,他忘记了,让心儿住在沐英殿的后果就是,他不可能再有秘密。“你怎么不穿鞋?”谢连辰虽然慌张,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心儿光着的脚丫。

    谢连辰匆忙上前抱起心儿,毫不犹豫地将心儿放在龙椅之上。谦叔知道,该让他们商量商量了,所以,他识趣地退下。

    “这是我的孩子,我愿意要他,你凭什么替我做主?”心儿委屈巴巴地说着,显然,她又有些怨谢连辰了。

    “心儿,我怕你…你身体吃不消啊!”谢连辰又何尝不委屈,他只是想让心儿安全健康的陪陪他和乾儿而已。

    “我不要你怕,我就要孩子,只要孩子,连辰,这是我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我不准你伤害他!”心儿眼含热泪,自从嫁给谢连辰之后,她失去了很多孩子,她有时都不禁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如此子女缘薄,可如今,孩子到了,她就一定不能放弃。

    “好,好,心儿别激动,我不会伤害孩子了,我不会的,我何尝不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啊!”谢连辰轻轻将心儿的手托在自己的脸颊,许是想让心儿感受到他的无奈和哀伤。

    “你答应我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心儿看着谢连辰的双眼,她稍稍放心了,因为她看到谢连辰澄澈双目中的坦然。

    谢连辰笃定地点了点头,他轻轻地将心儿抱回榻上,轻轻地给她盖好被子。“那你以后一定要听谦叔的话,按时喝药,注意保暖,不管药苦不苦,都要喝,好不好?”谢连辰像是在哄孩子。

    心儿自是笃定地点了点头。

    如今,何云安提起了孩子,心儿不免又想到了半月前的这一幕,不禁有一种深深的幸福感。何云安敏锐地察觉到心儿脸上洋溢的温暖,她知道,一切要加快进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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