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末,西屋帘帐方寸之地,魏劭抬手揉了下有些因着宿醉疼痛的头,顺着劲儿放下手,却像是挨着了什么柔软之物。只这一下,魏劭全然醒了过来,侧身,但见一熟睡之美人安然卧在自己身侧,除了锦被盖身,便是寸缕不着,与自己还不到一肘的距离。

    帘帐之红物却是在时时提醒着魏劭一点:他成婚了,与身侧的甄氏女。

    他不能否认昨晚之举动除了酒劲儿上头之外,还有对她这模样觊觎已久之后的爆发。虽是昨夜夹着一双腿草草了事,也着实闹到了很晚。

    熟睡的她可比昨日挣扎的样子乖顺多了。

    她睡的依旧还很沉,因着胡闹许久而凌乱的青丝四散着铺在香肩与床榻之上,还有些许沾在了自己手上。昨夜因着够不到自己身体而气鼓鼓的香腮还有红晕染着,娇软的身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脖颈间亦有可见的痕迹。

    那是他昨夜取了些好处留下的战绩。

    若是说在初见她之前他对这徐州送女来求和还有甚是有词可言,如今他却是十分满意这得来的妻室。除了年岁小,这身子骨样样都令他满足。

    就连身上散发的药香味,都有些令他沉醉了。至少在今夜之前,他都不知晓这药香原来除了血迹可配之外,还有如此缱绻之用处。

    魏劭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几乎是出于男人的本能,自然就往下,看了眼她被锦被掩着,却未曾掩实的风光。

    又是思起昨夜之光景,下头慢慢有点胀的难受起来。

    正待魏劭起身要更衣时,甄七睫毛抖动了几分,使劲儿打了个哆嗦。魏劭见状,替她掩了下被角,这是冷着了?

    手方才离了被子不到一寸,甄七那双美目却是完全睁开了。只是意识还很模糊,只是伸出玉臂来揉了揉眼睛,瞧见外头似是有光照进来,忽得一下清醒了:“糟了糟了!”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随后哎呦一声,这才察觉到双腿还在打颤。

    意识到不对后,她揪着锦被瞧了自己这一身,红的红,青的青,这……这该如何去给徐太夫人和婆母请安?

    魏劭不着急,他自个儿昨晚闹得晚了些,亦是寸缕不着,见甄七起了身,才一手撩开帘帐,随手取下昨夜被自己弃之如敝履的寝衣来穿上,系了个松节儿:“夫人何事如此焦急?”

    他当然不急了,那北屋和东屋的是他亲祖母和生身母亲,去晚了不过打趣一声。她这新过门的媳妇如若一道去得晚了,只会被扣个不孝婆母的帽子,她不想嫁人的第一日便被婆家看不起,败坏她甄氏的名声:“宣娘,宣娘~”

    与仆妇一直守在外头的宣娘听闻了甄七之声后,才敲了门,得了魏劭准许后进了屋子。但见甄七,小声道:“女君莫急。是老夫人那边方才传来了话,知晓昨夜西屋晚了些,你二人不必早起过去问安,婢才没叫门的。”

    闻宣娘言罢,背着魏劭,甄七睨了他一眼,都怪这禽-兽色-胚。简直就是畜-生!幸是昨夜未曾圆房,不过也折腾自己个半死,到了后半夜她倒是苦苦哀求,这男人却得了趣,却是越发勇猛,这要是真的圆房,她不得疼得死去活来:“劳烦宣娘为我洗漱了。”

    宣娘撩开床帘用玉扣子系上,这才瞧见甄七这一身痕迹,又是担忧又是心疼,替她梳洗打理了一番,又取了药膏来涂抹,觉得稍作舒适了些才束发穿戴外衫。

    魏劭已经是梳洗干净了,只坐在榻上,瞧着宣娘为甄七梳妆的动作,也不吭声。甄七却被他看得心里发怵,生怕他像昨晚那样,如同野兽般猛扑过来,坐立不安。直到最后一根簪子入发,甄七才道:“夫君,妾好了。”

    “好了?”魏劭似是不紧不慢,朝着桌上走去,随后坐下,对着面前准备丰富的早点道,“那就先吃了早点,再去给祖母请安吧。”

    甄七心中泪如雨下,也只得恪守妇道为他布菜。

    逗弄她着实有趣,好在魏劭知晓分寸,只是吃了几口便叫人撤了,与甄七道:“走吧。”

    两人一路随着仆妇的引路来到了北屋,是那日所见的主屋内,这主屋隔着远了些都能听见言笑晏晏。两人进屋,除了徐太夫人与钟媪,就连朱夫人、魏俨都在。几人见他二人到来,目光齐齐望去。

    魏劭领头,与甄七一道跪下,行了大礼:“孙儿携新妇,拜见祖母、母亲,愿祖母、母亲福寿安康。” 甄七亦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万福礼,宣娘也是找准时机,将绣品献上。

    徐太夫人和朱夫人接了绣品,仔细瞧着看了看,针脚不错。徐太夫人便叫赐座:“仲麟和孙媳妇可用过早羹?”

    魏劭却道:“睡得晚了些,忙着给祖母母亲请安,不曾用过。”

    哦,原来他也会说谎来着。

    徐太夫人叫钟媪将特意准备的早羹端了上来,甄七接过早羹,发现是一碗粥,粥中竟然有莲子和红枣,这才明白了长辈们的希冀,无非是绵延后嗣,多子多孙。

    朱夫人瞧着甄七恭顺的模样,道:“既是入了魏家,想必仲麟也将魏家个中由头交与你,往后要恪守妇道,以夫家为尊便是。”徐太夫人闻言,那独目瞪了她一眼。

    朱夫人不善表词达意,这是刘太夫人告知她的。此言虽是带着些刻薄,却也是在告诫她魏家的规矩,甄七道:“儿媳知晓,多谢婆母教诲。”

    “好了,往后孙媳妇也和儿媳妇学着中馈之事,外间药堂可往,但府中之事,亦是要管着,这才是我魏家之妇才是。”徐太夫人落下这话语,甄七与朱氏连连称是。

    魏俨却笑道:“外祖母如此严肃,倒叫世元不好开口了。”

    徐太夫人露了笑意:“你这猴子,倒是嘴滑得很。仲麟啊,你可知今日,是你媳妇二七之岁?”

    魏劭辅一震,他还真不知晓这事儿。

    “瞧你这样儿也不知。娶了媳妇便也要花些时日在府中了,今日你媳妇寿宴,也是我那老姐姐说,家中吃个饭便可,勿要大操大办。午时便邀着我那老姐姐,你们祖孙二人也叙叙旧,今夜他们就要启程返徐州了。”

    这么快吗?甄七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不舍,她以为至少祖母和阿弟能留到回门之时的:“多谢祖母体恤之意,孙媳妇感激不尽。”

    到底是年岁小,什么事都能从脸上瞧见:“我知你们祖孙二人情意深厚,今日午时也全当你的回门之宴了。年岁大了,都是有分别之日的,往后你就知晓了,这日子还多着呢。”

    魏俨道:“外祖母,待日头稍近了些,世元便与甄家弟弟一道来,我去接人。”

    “你既然都开了口,外祖母难道还驳了你不成?仲麟啊,今夜临走,还是叫魏梁去送送,反正军中无事,得让他们平安回到徐州,我与你媳妇这颗心才放下啊。”徐太夫人道。

    食了早羹,徐太夫人与朱夫人皆赐了她玉碟,随后叮嘱几句,便以体乏为由,叫他们都散去了。

    魏劭与甄七除了北屋,便道:“明日午时,你我一道进家庙拜祭,我将你之名记于宗谱之上。”

    “是,谨遵夫君之令。”甄七恭顺的模样倒是没有触动魏劭,比起如今这番恭敬有余,亲切不足的样子,他倒是颇为想念当初在正屋主堂里,与他言辞激切,为百姓鸣声的甄家女郎:“怎的如今如此无生气?前些日子眼尖嘴利的模样去哪儿了?”

    她今日无生气,难道不是他之过错吗?这话她也只敢心中想想,若是说出来,她怕他会再现昨日之样,关起门来白日宣淫也未曾不会:“夫君莫怪,只因妾身自小长于祖母膝下,此前十四年,从未离过老人家身侧。妾为魏家妇,北地距徐州千里之隔,今夜过后,祖孙再见不知何时,故有些不舍。”

    她之悲切是真,不舍亦是真,那双眼睛里能说出的话太多太多,但在这悲伤之下的伶牙俐齿却不减:“这些日子外间无甚大战,衙署里亦无事,你若是想处理药堂之事可尽来寻我。我也会多抽时间来陪你的。”

    魏劭是极尽温柔之意来待她,祖孙之情,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若非祖母,不仅没有如今的魏劭,连魏家在否都不得而知,他向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却因着眼前之人多了这份心思。

    然而,他却不知晓的是,在他耐心说出这话之后,眼前娇小可人的妻子心中却更加堵了。

    “我也会多抽时间来陪你的。”

    这话犹豫魔音贯耳,哪怕是回了西屋之后,她还是在忌惮这句话。尤其是魏劭还在她的身侧。

    一旦夜晚降临,他便会如同昨夜那般……尤其是今日是她十四生辰,已经又长了一岁,能够苟且偷安的时间更短了……

    呜呜呜,他怎么不出远门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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