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这等荒唐之事的荣飞霜第一时刻抛下了雷媚,朝着苦痛巷的方向奔去,进了家门就看见这院子里几乎是散落一地的红绸缎子,隐隐约约从被树叶掩盖的一些红纸上,看出个“囍”字。

    不会那混账就来提亲了吧?持着这样的念头,荣飞霜朝里屋奔去,还未走几步,里屋的门开了,荣师曌从里面走了出来:“回来了。”

    “爹爹,方才是不是方承意来了?他可有为难你?”荣飞霜有些焦急地询问道。

    其实荣飞霜的担忧并不完全是多余的,在听到方承意那毫无敬意的提亲之词后,荣师曌只是轻笑一声,看着眼下的刺眼的诏书,伸手一挥,诏书化为了粉末,被透过窗的微风吹散了。

    传闻里听到的荣师曌是一回事,等真的见到了他这般桀骜不羁的个性又是另一回事儿,方承意也不恼:“看来,岛主是不想认本侯这个女婿了?这可是官家的旨意。”

    “少拿赵佶的名号来压我,”荣师曌脖颈上已经有了可见的青筋,这几乎是暴怒的模样将他原本风度翩翩的相貌平添上了数分戾气,“江山坐不稳,眼高手低,只晓得风花雪月,这等人竟妄图吾等叩首称臣!有本事叫赵佶蔡京亲自来见我,否则下一次你等再将这些腌臜之物抬进骊儿的院子里,落下的就不是那些红绸子,而是你的脑袋!”

    在方承意离去之前,他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法则:“我荣师曌之女,不嫁皇室公侯官宦之辈!”

    荣飞霜听完这番话后,只恨自己当时学艺不精,没能在当街上将方承意暗杀:“爹爹,可需杀了方承意,料他不过是个侯爵,翻不起大浪。”

    “你别小看了方承意,早在岛上之时我便听船家说过‘谈笑袖手剑笑血?翻手为云覆手雨、神枪血剑小侯爷’这名号,能将血河神剑与乌日神枪练得出神入化,这人断断不是泛泛之辈,其造诣堪与苏梦枕一比,”江湖四大神兵,苏梦枕的红袖刀,天一居士的相思刀和挽留剑,最后便是这方承意的血河神剑,“这些日子你少见朝廷中人,能避则避,避不了也不要轻举妄动,他们盯上了你的婚事,却不知……我已非当年看中名利的荣师曌了。”

    “我知晓了,爹爹……”

    第二日清晨之时,晨霜浸落在白愁飞的肩头,他于昨日留书一封,这京城走一遭,却要比想象中的难上许多。正如雷媚当初羞辱他的言语说:

    “你的武功是不俗,可光有武功没有用,况且你还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六分半堂,京城江湖本来就是一道窄门,要挤进来就很难,况且这道门现在已经对你关上了。”

    “门关上了就变成了墙,铜墙铁壁,哪有那么容易打开。”

    “苏公子这样的人为你下跪,才保了你从牢里出来,你要留在京城,你的好兄弟就要在街头卖艺,荣大小姐身份尊贵却要跟你一起吃苦,遭受白眼。口口声声两情相悦,但荣师曌根本看不上你这样的人做女婿,你那么骄傲,可身边的人为了你早就没有了尊严,那你,还有脸面留在京城吗?”

    她说得不错,荣岛主的确看不上自己,虽得了霜儿的心,但他如今一无是处,给不了荣岛主一个光明可见的未来,至于苏梦枕下跪的真相……

    谁又能去关心呢?

    字字诛心,字字泣血。

    白愁飞叹息不已,昨日在街上最后收摊之后说出的那番话,看似是轻巧从口中所出,但是每个字他都在心里反复斟酌了许久,每言一字都催的心肝痛,他甚至无法舍得拿出纸笔来,用墨描摹出自己字字真情。

    直道相思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万分感慨,在白愁飞踏出京城城门的那一刻,眼睛的余光瞟到了一抹紫色的身影后,化作了千般慌乱,顿足于地:“霜,霜儿……”

    昨夜子时后,荣飞霜一人便瞒过了爹爹,瞒过了京城的守卫之军,在城门外等着。等到了这夜寒透骨,等来了露水成弟,好在没有让她错过想要等的人:“真的打算一个人就这样离开吗?”

    “……我不敢见你,我怕见到你就没有勇气走了……”两人离着一段距离,心中似是有异物哽着,万分柔情却无有相思倾泄之意。

    “白愁飞,你就是个胆小鬼,与我爹说说怎么了?和我道别会剜掉你心上一块肉吗?”本来想好好与他道别的,没曾想到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娇嗔的责怪之意。那勾人的双眸如今也浸满了泪,只差那一垂眸便能有串珠从眼中夺眶而出。

    何止是剜肉之痛?简直比万般劫难更为痛苦:“霜儿……”白愁飞终是走向了荣飞霜,将小姑娘拥入了怀中。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荣飞霜,那有些不争气的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不想让你走……”

    王小石不想去打破这分离的催人泪下的场景,但是他好歹也是等着大白的,没想到大白眼里竟然看不到他:“抱歉,打扰你们一下。”

    听到了王小石的声音,荣飞霜将白愁飞直接抱住了:“呜呜……”

    “干嘛,想要自己偷偷跑啊?”王小石是拉不动白愁飞了,只得有些哀怨地控诉道,“要不是昨天不小心偷听到你俩的私房密语,我以为你就要这么抛弃朋友了,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啊!”

    白愁飞边抚慰怀中人边应付着王小石:“我没抛弃朋友。我们来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我自己找不到出路也就罢了,还拖累了霜儿,让你去卖艺,让苏公子受尽委屈。让朋友受委屈,我觉得更屈辱,所以我要离开京城。”

    王小石嗤笑一声:“你说完了吗?既然都说是朋友,那还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咱们是一块儿来的京城,既然要走,我们就一块儿走。”

    白愁飞可没有想连累他:“不是,小石头,你还有你的梦想,你——”

    王小石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咱们一块儿出去闯荡几年再回来,要是这六分半堂再敢打压我们,我们就一块儿打回去!”话锋一转,对着荣飞霜说:“知道小霜儿暂时离不开经常,那就劳烦霜儿留在这京城里,帮我们守着这京城局势了。”

    纵使是有万般不舍,荣飞霜也只得从白愁飞怀中放手了:“你们要好好的,最少每月一封信,哪一次少了信,我爹就把我嫁人了!”

    王小石笑笑,这话对他没什么用,但是对白愁飞那是绰绰有余了。白愁飞闻言,吓得是脸都白了几分,在保证每月都有信之后,荣飞霜还是决定送他们到渡口。

    只是……却遇到了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王小石看见了温柔站在外面,正要上去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却直接被温柔一拳打在了脸上,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倒在地。白愁飞本来还想着扶兄弟一把,在看到温柔蠢蠢欲动伸向自己的拳头之后,决定自私一把,不要得罪女人。

    温柔责怪道:“先是拈花惹草,又把我一个人丢在楼里,来京城那么久了都不来找我,现在还不辞而别,还想要我温柔!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对不起。”王白二人千言万语化作了三个抱歉的词。

    温柔不是不是知道他们过的什么日子,但是一想到他们没来找她,就觉得烦闷:“你们这些天的难处我都知道,但你们就想这么走了吗?”

    白愁飞道:“我来京城就是想加入金风细雨楼,现在机会没了,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王小石附和道:“其实也没事,这京城虽大吧,那也只是天下一隅,在这个地方我们找不到出路,我就不信别的地方没有。”

    温柔无奈道:“那如果说还有机会呢?”

    预备离开的两人一愣。

    “走吧,有个人想见你们。”温柔伸了伸手,三人终归是随着她走了,这一走,直接到了苦水铺,当初几人相遇之处。

    苏梦枕一见到他们便开门见山:“看你们的样子,是打算离开京城?”

    提起这个,白愁飞倍感辛酸:“六分半堂处处打压,刑部又勒令我们不准加入金风细雨楼,我们只好离开京城。”

    苏梦枕道:“早在这里我就跟你们说过,你们已是怎么金风细雨楼的人,管他什么刑部跟六分半堂,你们要进的是金风细雨楼,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王小石道:“可是苏大哥之前,给傅宗书下跪求情的事,我……”

    “等等!”荣飞霜抬手打断了王小石的话,“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不信,小石头。苏梦枕给傅宗书下跪,可能吗?”她以为是王小石笨,正要好好交代他几句,却瞟见白愁飞也是一脸无可奈何,顿时睁大了眼睛:“你们就是因为这事儿?你们……人长嘴是会问的,我爹不是也与你们暗示过了吗?金风细雨楼里的人是吃哑药了不会答你们的疑?!”

    苏梦枕仰天而笑,附和道:“傅宗书这个人,就那张嘴厉害,真没想到你们两个这么聪明,也会被他给骗。荣姑娘说得不错,京城里的事我都听杨无邪说过了,荣前辈的话,你们可以尽信。不过……要我苏梦枕给人下跪,若是为兄弟也没什么不可以。”

    这等惊涛骇浪之语,先是王小石反应了过来:“你…你说什么?你说我们是兄弟?”

    苏梦枕坚毅道:“你耳朵没问题,结义兄弟。”

    “可是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啊。”

    “但我们也经历过生死。”

    “那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管你们是谁。”

    这就是苏梦枕,行事作风向来一个情义二字当先:“是谁规定结义就一定要查询对方的人族谱家世,六亲门户的?结义就是结义,不需要理由。难道还要说情投意合,莫逆相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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