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拜礼佛,对的是心,看的是诚。丽质跪立于佛寺正殿之上,瞩目释迦摩尼、观世音塑像,心中诚求许久:

    “信女李氏丽质,一愿阿耶阿娘心顺平安、大唐保盛世风华;二愿兄弟姊妹、诸位叔伯同气连枝;三愿……愿觅得如意夫婿,相敬如宾,百年携手。”

    她虔诚地于蒲团上叩首,心中思及自己的婚事。不论是秦王府的县主,亦或是大唐皇帝的公主,婚丧嫁娶向来与国事无疑,如何于家事、国事中得中庸之道,她在此刻得了解。遂,又许道:“漫天神佛在上,信女若无法摆脱和亲之令,还望此番能如汉昭君,以一己之身,换两界太平。”

    皓都立于正殿门口,里间丽质的每个夙愿他听得一清二楚,抛却自己见不得人的心思,他是打心里盼着这长安各大家臣府中的郎君,能有一人匹配得上她,她值得千万般好。自汉以来,北上和亲的皇女宗室们,无一得个善终。

    他虽不能前去参拜神佛,而且他一向也不信这些,比起神佛,他更信手中刀剑。但就在此处,他凝着这庄严肃穆的佛像,心中愿着,只愿神明眷顾这等好的公主,莫要让她去北上受那等苦楚折磨。

    从卯时出了宫门,一直快至宫门下钥之时才回到了长乐宫。皓都亲送至宫殿,正当回含元殿上值时,遇见了长孙氏:“微臣皓都见过皇后娘娘。”

    长孙氏日间从李世民处得知今日丽质礼佛乃是皓都随行,心中得了份安心,晚间从宫人那儿得了长乐归来的消息,便马不停蹄赶往长乐宫,在门口见了皓都,方才真正放下心来:“皓都请起,可是前往陛下之处?”

    皓都正言道:“臣白日护送殿下礼佛,如今殿下已平安归来,臣便就此告辞。”

    长孙氏亦是瞧着皓都长成,在满心想着自家女娘时,望见了这九尺儿郎,似是想到了什么:“自圣上登基以来,本宫久居深宫,不得与老友相见。不知杜大人可还安好?”

    本欲离开的皓都听闻是皇后问候,便缓了脚步,顿在原处:“回娘娘,义父近日追捕隐太子余孽,极少回府。陈年旧疾,偶有咳嗽。但蒙圣人娘娘洪福庇佑,自是安好。”

    长孙氏皱眉:“陛下初登大宝,如今内忧外患比比皆是,前朝文有阿兄、房大人和杜大人,武有尉迟将军、秦将军和程将军等,本宫不懂政事,本以为会轻而易举……”

    “娘娘言重了,为陛下娘娘分忧,为大唐分忧乃是臣子的本分。”皓都眼中神色坚毅,更是有前朝将军不遑多让之状。

    长孙氏宽言:“杜大人是忙了些许,皓都如今承欢他膝下,又身居千牛卫,可是有所顾虑?”

    对于长孙氏之言,皓都自然是不解其意:“皓都愚昧,还请娘娘明示。”

    长孙氏笑道:“时人婚嫁,儿郎初婚年纪多为十四五到十八,九,女娘则十三四到十六七。皓郎君再过半月,便是及冠之时,可有定下的好女娘?”

    饶是皓都再如何去思,也绝不朝那处去想,他俯身恭顺,朝长孙氏答道:“皓都自入王府内,便已一心向陛下,儿女婚嫁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皓都不敢妄下定论。”

    这样好的孩子,在自个儿跟前长成,被教成这样冰冷的模样,长孙氏着实心疼:“本宫犹记得,你来王府时尚幼,本宫也是瞧着你长大,称作声长辈亦不算托大。待你加冠之礼,本宫会来观礼,届时为着你的亲事向杜大人提几句,如何?”

    在长孙氏方才与他说婚事时,他虽然言语间皆是无关情爱,但这心里头间却想着那个在长乐宫中的身影:“臣谢过娘娘。”

    “本宫耽搁了你许久,竟是拖了你的上值,去吧。本宫正巧要有些事寻娡娘。”长孙氏说完后便朝着长乐宫走去,皓都也独一人前往含元殿,心中却想着,娘娘所说之事,可是今日进宫的赵国夫人之言?

    皓都所料不错,在长孙氏开口后,丽质便知晓了其来意:“阿娘,这当真是舅母自己个儿的意思?”当她问出此句后,长孙氏心中宽慰,当真是自己腹中所出的女娘:“为娘也知晓,你舅母性子说一不二。先前还在王府中时,她便对你略有说词。但那时,全且只当做是玩笑话,只是如今牵扯到你的婚事……”

    她顿了顿:“这次,当是你舅父有意让冲儿与你结亲。为娘也思索了片刻,你与冲儿自小青梅竹马,二人也着实登对,情意深厚,此番你与阿诗勒部的和亲之事,陛下自然会尽全力助你回绝。你认为如何?”

    李丽质听了长孙氏的话,却没有如她所想那般立刻应下来,反倒是沉思了片刻,面容上更是坚毅:“阿娘,这番亲事还请先莫要定下。”

    “你可是不愿?”长孙氏忧虑到。

    李丽质接下来一番言语,却颇有老道之风:“阿娘,娡娘是公主,婚事便是国事。既然是国事,断不是你我二人,甚至是舅父舅母四人便能下定。且不说此番和亲是祖父的报复之意,便是只言婚事,便是两姓之好、通家之交。若女儿这番嫁过去,虽说是君臣有别,亲上加亲,但到底还得尊婆母之意。舅母的脾性您也是知晓的,此番她虽是碍着舅父和长孙府的面子来了,但心下想着的最好的媳妇人选却不是女儿。”

    李家和长孙家的婚事,且不说从前是世家大族的姻亲,如今更是外戚与皇族,这点无人比长孙氏更谙熟其深意。曾在登基之初,长孙氏就曾委婉劝告李世民:“妾既托身紫宫,尊贵已极,实不愿兄弟子侄布列朝廷,汉之吕霍,可为切骨之戒。特愿圣朝,勿以妾兄为宰执。”

    长孙家乃外戚之身,如是身居高位,必将惹来非议,手中权柄最易迷失人心。奈何李世民只是一笑而过,竟用长孙无忌为左武侯大将军、吏部尚书、右仆射。

    如今,长孙无忌更是有了尚公主之心。再思及白日里高氏的不情不愿之言,长孙氏更是笃定,无论再信任宠爱长孙冲,这桩婚事还是先按下不表。娡娘是局中人,其心思颇重,还是待自己破局才好:“既然你心中有主意,为娘便信了你一回。待不久后,草原各部入京,你可要想好对策便是。”

    “阿娘都如此说了,娡儿自然要为自己博一回,”眼瞧着月色升起,李丽质正准备卸了钗卸下,却仿佛是想起了什么,“阿娘方才入长乐宫前在长廊上似是驻足许久,可是碰见了皓郎君?”

    提起皓都,长孙氏也是说道:“再过不了多时,便是皓都加冠之时,他自小在王府长成,这番你可想好了要送些何物以表你二人情分?”

    皓郎君竟然已是加冠之时了?当真是白驹过隙匆匆而逝,李丽质在惊诧之余,脑海里瞬息而过多个想法,却都被一一否决了:“女儿一时还未想好,不过距离皓郎君生辰还有些时日,够女儿准备。”

    “是啊,皓都这些年与我亲子无二,他这个年岁,寻常人家的儿郎早便是膝下儿女成双,他为了王府,为了陛下,亦是出身,迄今都无人为他说媒,”长孙氏话锋一转,“此番本宫也好与杜大人商议下,早些让那孩子定下来,入了宗谱,成家立业,也是让杜大人安心。”

    李丽质调笑着打趣道:“娡娘竟不知,阿娘也有做冰人的心。”

    长孙氏道:“该是我操着份儿心,其实,方才谈起皓都的婚事,我心中倒是有了个好人选。”

    竟是如此快就看好了眼,李丽质心中想道,但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憋闷之感:“不知阿娘为皓郎君看好了哪位女娘?”

    “是豫章那孩子。”豫章公主乃是李世民之女,为下嫔所生,小了李丽质十个月的年岁。因生豫章公主,下嫔难产而死,归长孙氏扶养,长孙氏视如所生,“儿女们倒是长得快,先前操办了襄城、汝南和遂安的婚事,这如今也便是轮到了永安,然后是你,紧接着便是豫章了。为娘的还要娡娘帮着些才好。”

    这一下子,李丽质就知道长孙氏所为何事了:“阿娘可是要娡娘帮着问一下豫章的意思?”

    “是如此,这些日子因着突厥各部入京之事,为娘为着忙了些,后宫中诸事有着韦贵妃和徐贤妃,倒是这儿女大事,还劳娡娘做青鸟传信了。”

    “好,阿娘,明日娡娘便暗自打探豫章的心思。”

    其实,根本用不着明着打探豫章公主的心思,第二日当李丽质瞧见了豫章之时,豫章甜滋滋地喊了声阿姐,但瞧见了豫章身后的皓都时,那股子女儿模样变消失得无影无踪,宛如见了猫儿的鸟,避都来不及。这样子被李丽质瞧在了眼里,面上不说但心下皆是叹惋,豫章如此害怕皓都,这媒人阿娘怕是做不成了。

    就是不知晓,皓郎君本人可有心仪的女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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