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点鸳鸯谱
得了司天监之处这个克长乐的名号，李世民只是思忖了一下，道：“此事先莫要与外人提及，下去吧。”待到无人之处，他终是长舒一口气。先前因着小高氏有孕之事，他本就对长孙冲颇有言辞，想着爱女嫁过去如何自处，未曾想到啊……
究竟是二人有缘无分罢了。
事关长孙家之清誉，李世民思来想去，还是招了皇后与长孙无忌一同商议。在得知司天监之言后，长孙无忌是满目愧疚，心中暗骂道管家无方，竟是错失此等大好姻亲！
长孙氏亦是默然不语，虽说此次婚事是兄长与自己商议定下，但……终究还是女儿的性命在她眼中胜过了长孙家的荣誉。
“不曾想小儿竟是此等无福，不得尚公主，实乃憾事……”若非是在李世民跟前，长孙无忌便是捶胸顿首了。
李世民心下落了一桩事，却想着长孙家对自己和皇后的相助，宽慰道：“儿女姻亲之事不可强求，朕原有将公主出降之意，虽说娡娘无缘于长孙家，朕膝下尚有适龄公主，待长乐、豫章二女出嫁后，便为冲儿备下婚事，不知爱卿意下何如？”
虽然失了长乐公主之姻，但瞧见陛下仍旧体恤氏族，长孙无忌只好应下了：“不知陛下欲将犬子尚哪位殿下？”
李世民在几位适龄女儿中寻思了一番：“朕之临川公主，母韦贵妃。自幼相随娡娘聪慧，能书善文，专攻大篆和隶书，文才斐然，其生辰八字与冲儿相合，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臣多谢陛下圣恩！！”长孙无忌明了，临川公主虽非其妹长孙皇后所处，但其母韦贵妃亦是后宫中不可多得的贤能之人，自小于李丽质身侧长成。除去皇后所诞所养五女，便是这位临川公主最受陛下喜爱，于此亦是一门不可多得的好姻亲。
可怜长孙冲沉浸在府中欣喜小高氏有孕，自己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中，并期待与娡娘的赐婚圣旨时，却是等来了这一桩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仰承皇后懿谕，宗师之女，恪恭持顺，升序用光以纶。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香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惟朕之爱女临川公主幼而聪敏，志识□□，雅好经书，尤善词笔。而处贵能约，居荣以素。研几释典，游刃玄门。虽敦睦滋隆，恩徽荐委，未尝衔私嫌於箠令，希圣渥於求郎。方之前烈，莫与为辈。兹指婚赵国公长子，宗正少卿长孙冲，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闻此旨意，不论是长孙冲还是其母高氏，皆为震惊，险些忘了谢恩。倒是长孙无忌有预备在先，不仅是恭敬地得了圣旨，更是噙着笑将宣旨内监送出了府中。
长孙冲紧握着这明晃晃的圣旨，满目不可置信：“阿耶，怎的会是临川殿下？！”
“不是临川公主，你还想是谁？！”长孙无忌的言语里皆是严厉之辞，“陛下是看在娘娘的面儿上才不曾追究你私德之过！还有你！”
他指向了高氏：“你真以为人后之语就传不到圣人娘娘耳中？！妇人之见！若非是娘娘之面，这桩圣旨便不该是赐婚圣旨，而是一桩诛九族的抄家旨意！！”
哪知道高氏却不依不饶：“老爷，纵使是换了人，也得知会一声才是，这临到了头才得了一桩旨意，这叫我们冲儿如何咽的下去这口气？莫不是长乐公主瞧不上冲儿？”
“冲儿这辈子算是给你毁了！”长孙无忌直接将茶点儿全部掀翻在了地上，“未曾娶妻通房便有孕，如此事关国运的擂台却失约，这便是我长孙家的耻辱！！都是由你！此等大事，你居然是非不分！”
谈起此事，高氏的确是罪责难逃，那日本就是冲儿要出门，但她将冲儿强行留在了府中。但是她真的不以为陛下会为着此事便降罪，直到今日这则圣旨换了人。
望着儿子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高氏怎能不心疼？冲儿心里念着长乐公主，她才进宫求娶，不曾想……那龙椅上的早已不是李家二郎，而是当朝天子！
“临川公主其母乃韦贵妃娘娘，这门婚事亦是我臣子高攀，在大婚前，府中不得有差池！冲儿的心思便歇歇，早些忘了才好。”长孙无忌里留下了此言便去了书房，本是这一帆风顺的婚事，硬是被高氏插手弄得乌七八糟，当真是头疼。
长孙冲纵使再不甘心，也只得吞下了自己优柔寡断的苦果。
从前朝得了此事，在长乐宫的李丽质道是惊异：她本想着在司天监处动些手脚，改了批命以此来推了这门婚事，但未曾想到她尚未有所行动，便是她与长孙冲天生八字不合。不过表兄人品乃是世家大族中不可多得的君子，临川嫁去，日久天长，自是夫妻和睦。想起这些，她倒是要选些好物给临川送礼添妆才是。
从库房中择了些阿耶送的珍品，她便往母后宫中去，不曾想到竟然有些人先到了：“豫章、临川都在，就连皓郎君亦在。”
要说几位公主在皇后身侧尽孝，皓都是知晓的。但……直到他被诏进了此处，亦是想不出长孙皇后用意。
长孙氏笑道：“看着娡娘手中好物件儿，也是为临川添妆的。”
“正是。”李丽质命人将手中的礼送至了临川跟前，饱读诗书的临川一眼瞧见便是数十块千年墨，遇水不化，遇火不退，当是上品好物，心中喜欢得不行。
长孙皇后亦是对此满意：“倒是废了心思，看临川也欢喜，就添置在嫁妆里也好。”
“母后往日瞧不见人影，今日怎的将皓郎君也引来了宫中？”李丽质坐在了姐妹上首，打趣着长孙氏，但眼里却满是皓都之姿。
长孙氏这才道：“你来了本宫也便说了，先前擂台之事，虽是国事，但终究也是本宫家事。皓都为本宫留住了娡娘，本宫尚未答谢，此次特意招皓统领前来，便是为着此事。”
皓都闻言，忙谢恩：“微臣为国尽忠，职责所在。”
“你这孩子性子便是如此，打小不争不抢，本宫心中清楚，”毕竟是自己看着长成之人，长孙氏心中打量着一番，“再有些日子便是你加冠之礼了，除了先前陛下所赏，本宫欲为你与豫章做媒，选个良辰吉日，让杜大人进宫来，好好合一合你二人的生辰八字。”
李丽质：……
李华婉：……
皓都：……
长孙皇后一番好意，却足足让在场三人心中皆是凉了半截。虽然在擂台上见识了皓都之力，但李华婉终究对皓都还是忧惧为多，此番母后赐婚她倒是不敢推辞，却是心中惧怕。而李丽质与皓都这一对有情人更是难在此开口，若是于此言明，便是悖逆。
这一个“孝”压在两人肩上，压得人无法动弹，直到长孙皇后送走了皓都，李丽质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连长孙皇后要留她用饭都不曾应下，转身朝着长乐宫走去。
皓都非是长孙冲，她不能用先前的法子，豫章更是自己姊妹，往常都舍不得她受苦，如今更是……这进退两难的地步，李丽质急得直接将自己锁在了寝殿里，梨花带雨地纵声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都哭诉殆尽。
月上梢头，杜府的门房却是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主人——杜如晦。在追击了前朝余孽后，杜如晦夤夜赶往长安，回到府中，经过长廊之下，却见一向不见光的皓都屋中竟是有烛火之光：“皓都今日可上职？”
门房道：“今日郎君不上夜职，只是……”
“只是什么？”瞧见门房支支吾吾，杜如晦皱眉道。
“只是郎君今日一回屋便将自己锁在房门中，叫人送了好些酒去，下人们夜不敢劝，不知郎君心中有了何事。不过好在老爷您回了。”
在前往皓都房前的路上，杜如晦心中思索了万般可能，但也没有任何结论。皓都这孩子，究竟是何等大事，让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心绪大恸？！
他立于门前，敲了两下，不见有人回应，便推门而入，满屋的酒气夹杂着冷松香便袭了过来。皓都早已经是倒在了桌案上，身下两侧皆是酒坛子。
见状，杜如晦唤了两个家丁和下人，收拾了这些酒坛子，又将醉倒的皓都扶到了床榻之上，为皓都掩了被子，长叹一声，正要起身，只听得仅有二人在的房间里，皓都竟在呓语。
他凑近了些，这呓语断断续续，不成语句，只得迷迷糊糊听到两个字：支，儿。
出了房门，杜如晦反复琢磨这两个字，聪慧如他，一下子便知晓了这定是人名，且是一女子闺名。当真是大胆，女子闺名岂可乱于口，若非是此次醉酒，他当真要被瞒在鼓里。
不过这一想，倒也罢了，自己无妻无子，收养皓都本就是收为义子，将来好养老送终，如今这孩子心中装了人，先前又有房兄传信告知这孩子在擂台之上立了大功。等皓都加了冠，他便开宗祠将皓都之名记在杜家宗谱之上，倒也为这孩子娶妻壮了份胆量。
只是……这长安世家大族中，有哪位老兄之女，闺名是叫这两个字的？
杜如晦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却是熬不过这月色，简单洗漱之后睡了，想着明日等父子二人用饭时再商议此事。
三更末，打更之声渐近渐远，却在最后一声下，杜如晦猛地睁开了双目，嘴里却是念着方才皓都所说的二字，随后一拍脑袋：
混小子胆大包天！尽给自己设难处。
这哪里是什么支，儿？
这是娡儿！长乐公主的乳名！！
他这义子，却是心里装着了圣人与娘娘的爱女！
若是臣子之女，他倒是有这底气为皓都求娶入门，但这长乐公主……难啊……
虽难，但到底是豁出去了。明早早朝之后，再议。
究竟是二人有缘无分罢了。
事关长孙家之清誉，李世民思来想去，还是招了皇后与长孙无忌一同商议。在得知司天监之言后，长孙无忌是满目愧疚，心中暗骂道管家无方，竟是错失此等大好姻亲！
长孙氏亦是默然不语，虽说此次婚事是兄长与自己商议定下，但……终究还是女儿的性命在她眼中胜过了长孙家的荣誉。
“不曾想小儿竟是此等无福，不得尚公主，实乃憾事……”若非是在李世民跟前，长孙无忌便是捶胸顿首了。
李世民心下落了一桩事，却想着长孙家对自己和皇后的相助，宽慰道：“儿女姻亲之事不可强求，朕原有将公主出降之意，虽说娡娘无缘于长孙家，朕膝下尚有适龄公主，待长乐、豫章二女出嫁后，便为冲儿备下婚事，不知爱卿意下何如？”
虽然失了长乐公主之姻，但瞧见陛下仍旧体恤氏族，长孙无忌只好应下了：“不知陛下欲将犬子尚哪位殿下？”
李世民在几位适龄女儿中寻思了一番：“朕之临川公主，母韦贵妃。自幼相随娡娘聪慧，能书善文，专攻大篆和隶书，文才斐然，其生辰八字与冲儿相合，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臣多谢陛下圣恩！！”长孙无忌明了，临川公主虽非其妹长孙皇后所处，但其母韦贵妃亦是后宫中不可多得的贤能之人，自小于李丽质身侧长成。除去皇后所诞所养五女，便是这位临川公主最受陛下喜爱，于此亦是一门不可多得的好姻亲。
可怜长孙冲沉浸在府中欣喜小高氏有孕，自己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中，并期待与娡娘的赐婚圣旨时，却是等来了这一桩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仰承皇后懿谕，宗师之女，恪恭持顺，升序用光以纶。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香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惟朕之爱女临川公主幼而聪敏，志识□□，雅好经书，尤善词笔。而处贵能约，居荣以素。研几释典，游刃玄门。虽敦睦滋隆，恩徽荐委，未尝衔私嫌於箠令，希圣渥於求郎。方之前烈，莫与为辈。兹指婚赵国公长子，宗正少卿长孙冲，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闻此旨意，不论是长孙冲还是其母高氏，皆为震惊，险些忘了谢恩。倒是长孙无忌有预备在先，不仅是恭敬地得了圣旨，更是噙着笑将宣旨内监送出了府中。
长孙冲紧握着这明晃晃的圣旨，满目不可置信：“阿耶，怎的会是临川殿下？！”
“不是临川公主，你还想是谁？！”长孙无忌的言语里皆是严厉之辞，“陛下是看在娘娘的面儿上才不曾追究你私德之过！还有你！”
他指向了高氏：“你真以为人后之语就传不到圣人娘娘耳中？！妇人之见！若非是娘娘之面，这桩圣旨便不该是赐婚圣旨，而是一桩诛九族的抄家旨意！！”
哪知道高氏却不依不饶：“老爷，纵使是换了人，也得知会一声才是，这临到了头才得了一桩旨意，这叫我们冲儿如何咽的下去这口气？莫不是长乐公主瞧不上冲儿？”
“冲儿这辈子算是给你毁了！”长孙无忌直接将茶点儿全部掀翻在了地上，“未曾娶妻通房便有孕，如此事关国运的擂台却失约，这便是我长孙家的耻辱！！都是由你！此等大事，你居然是非不分！”
谈起此事，高氏的确是罪责难逃，那日本就是冲儿要出门，但她将冲儿强行留在了府中。但是她真的不以为陛下会为着此事便降罪，直到今日这则圣旨换了人。
望着儿子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高氏怎能不心疼？冲儿心里念着长乐公主，她才进宫求娶，不曾想……那龙椅上的早已不是李家二郎，而是当朝天子！
“临川公主其母乃韦贵妃娘娘，这门婚事亦是我臣子高攀，在大婚前，府中不得有差池！冲儿的心思便歇歇，早些忘了才好。”长孙无忌里留下了此言便去了书房，本是这一帆风顺的婚事，硬是被高氏插手弄得乌七八糟，当真是头疼。
长孙冲纵使再不甘心，也只得吞下了自己优柔寡断的苦果。
从前朝得了此事，在长乐宫的李丽质道是惊异：她本想着在司天监处动些手脚，改了批命以此来推了这门婚事，但未曾想到她尚未有所行动，便是她与长孙冲天生八字不合。不过表兄人品乃是世家大族中不可多得的君子，临川嫁去，日久天长，自是夫妻和睦。想起这些，她倒是要选些好物给临川送礼添妆才是。
从库房中择了些阿耶送的珍品，她便往母后宫中去，不曾想到竟然有些人先到了：“豫章、临川都在，就连皓郎君亦在。”
要说几位公主在皇后身侧尽孝，皓都是知晓的。但……直到他被诏进了此处，亦是想不出长孙皇后用意。
长孙氏笑道：“看着娡娘手中好物件儿，也是为临川添妆的。”
“正是。”李丽质命人将手中的礼送至了临川跟前，饱读诗书的临川一眼瞧见便是数十块千年墨，遇水不化，遇火不退，当是上品好物，心中喜欢得不行。
长孙皇后亦是对此满意：“倒是废了心思，看临川也欢喜，就添置在嫁妆里也好。”
“母后往日瞧不见人影，今日怎的将皓郎君也引来了宫中？”李丽质坐在了姐妹上首，打趣着长孙氏，但眼里却满是皓都之姿。
长孙氏这才道：“你来了本宫也便说了，先前擂台之事，虽是国事，但终究也是本宫家事。皓都为本宫留住了娡娘，本宫尚未答谢，此次特意招皓统领前来，便是为着此事。”
皓都闻言，忙谢恩：“微臣为国尽忠，职责所在。”
“你这孩子性子便是如此，打小不争不抢，本宫心中清楚，”毕竟是自己看着长成之人，长孙氏心中打量着一番，“再有些日子便是你加冠之礼了，除了先前陛下所赏，本宫欲为你与豫章做媒，选个良辰吉日，让杜大人进宫来，好好合一合你二人的生辰八字。”
李丽质：……
李华婉：……
皓都：……
长孙皇后一番好意，却足足让在场三人心中皆是凉了半截。虽然在擂台上见识了皓都之力，但李华婉终究对皓都还是忧惧为多，此番母后赐婚她倒是不敢推辞，却是心中惧怕。而李丽质与皓都这一对有情人更是难在此开口，若是于此言明，便是悖逆。
这一个“孝”压在两人肩上，压得人无法动弹，直到长孙皇后送走了皓都，李丽质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连长孙皇后要留她用饭都不曾应下，转身朝着长乐宫走去。
皓都非是长孙冲，她不能用先前的法子，豫章更是自己姊妹，往常都舍不得她受苦，如今更是……这进退两难的地步，李丽质急得直接将自己锁在了寝殿里，梨花带雨地纵声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都哭诉殆尽。
月上梢头，杜府的门房却是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主人——杜如晦。在追击了前朝余孽后，杜如晦夤夜赶往长安，回到府中，经过长廊之下，却见一向不见光的皓都屋中竟是有烛火之光：“皓都今日可上职？”
门房道：“今日郎君不上夜职，只是……”
“只是什么？”瞧见门房支支吾吾，杜如晦皱眉道。
“只是郎君今日一回屋便将自己锁在房门中，叫人送了好些酒去，下人们夜不敢劝，不知郎君心中有了何事。不过好在老爷您回了。”
在前往皓都房前的路上，杜如晦心中思索了万般可能，但也没有任何结论。皓都这孩子，究竟是何等大事，让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心绪大恸？！
他立于门前，敲了两下，不见有人回应，便推门而入，满屋的酒气夹杂着冷松香便袭了过来。皓都早已经是倒在了桌案上，身下两侧皆是酒坛子。
见状，杜如晦唤了两个家丁和下人，收拾了这些酒坛子，又将醉倒的皓都扶到了床榻之上，为皓都掩了被子，长叹一声，正要起身，只听得仅有二人在的房间里，皓都竟在呓语。
他凑近了些，这呓语断断续续，不成语句，只得迷迷糊糊听到两个字：支，儿。
出了房门，杜如晦反复琢磨这两个字，聪慧如他，一下子便知晓了这定是人名，且是一女子闺名。当真是大胆，女子闺名岂可乱于口，若非是此次醉酒，他当真要被瞒在鼓里。
不过这一想，倒也罢了，自己无妻无子，收养皓都本就是收为义子，将来好养老送终，如今这孩子心中装了人，先前又有房兄传信告知这孩子在擂台之上立了大功。等皓都加了冠，他便开宗祠将皓都之名记在杜家宗谱之上，倒也为这孩子娶妻壮了份胆量。
只是……这长安世家大族中，有哪位老兄之女，闺名是叫这两个字的？
杜如晦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却是熬不过这月色，简单洗漱之后睡了，想着明日等父子二人用饭时再商议此事。
三更末，打更之声渐近渐远，却在最后一声下，杜如晦猛地睁开了双目，嘴里却是念着方才皓都所说的二字，随后一拍脑袋：
混小子胆大包天！尽给自己设难处。
这哪里是什么支，儿？
这是娡儿！长乐公主的乳名！！
他这义子，却是心里装着了圣人与娘娘的爱女！
若是臣子之女，他倒是有这底气为皓都求娶入门，但这长乐公主……难啊……
虽难，但到底是豁出去了。明早早朝之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