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生辰因为自己的算计被弄得一团糟,原本为自己祝寿的南宁使团被匆匆遣送,整个生辰那日她只是在院子里亲自准备了一桌子酒菜,吩咐王府账房将两个月的赏钱发下去。

    也就是在这一天,右武又一次眼神复杂地望着南珩大摇大摆地带着自己的生辰礼从高阳默良的房里出来,他早先就想明白了这里应该是有个暗道,但是这个暗道究竟在何处,他也没有查出来。

    那日,南珩将自己的外祖父的遗物——一把赤霄剑送给了高阳默良做礼物。这是文管家在许家即将被抄家之前偷偷藏起来的,在南珩十三岁的时候,文管家正式将这柄剑给了南珩。这剑上饮了不知道多少乱臣贼子的血,如今他将这无比珍贵的剑,交付了自己的爱人。

    没有像王府那样虚假的觥筹交错,没有母妃的谆谆教诲,没有姐姐们的叮嘱,甚至是连王府的门都出不了。但如今陪在他身侧的,是自己的心仪之人,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忠诚的臣子。人生得此,又有何遗憾?

    看在她这几日心情不错的份儿上,南珩和离十六的关系,她可以顺延几日。

    这一禁足,直接度过了整个春日和夏日,足足快半年之久。

    炎炎夏日,南宁王府因为先前开罪了皇帝陛下,皇帝特意没有在这个夏日给高阳默良例冰。但是这对于在南地长成的高阳默良说不算什么。

    南地在四月底五月初之日就有了夏日的迹象,每到七八月恍若是天上挂着一轮烈火般炎热。每当这个时候,李侧妃总会依仗着父王的宠爱将本属于自己的例冰抢去许多,每次自己都只能分到一半。

    但是母妃和两位姐姐怕热,所以更多的时候,这冰自己都留不住,更有夜半被热醒的时候,她就只能爬起来在王府后湖里跳湖游水以此来清爽身子。

    这京城的夏日对于她来说不值一提,甚至在她看来,这刚刚好虽然能让她出点汗,却不至于睡不着。

    只是这个京城有一个人是这样认为的:我觉得你热。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高阳默良刚刚清完账面上的开支,正想着什么时候南珩今晚过来的时候。南珩已经站在了她的跟前,然后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龙飞凤舞地用另一只手留下了一行字:

    世子去北山避暑去也!

    随后就这样直接从密道里偷走了南宁王世子,带着她第二日光明正大地走官道前往了自己的私产——北山留仙阁上避暑。

    北山比京城更高,留仙阁在山的顶部,自此高阳默良在京城感觉到的热意被彻底驱除,反倒回到了每个晚上都需要南珩捂手捂肚子的时光。

    甚至在留仙阁的天然温泉里,高阳默良不知道被这个登徒子赚了多少便宜。她甚至差点就以为自己要被南珩在这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彻底蜕变。

    南珩也是这么认为的,为了避免长久的软禁而导致她胡思乱想。他先斩后奏,决定带着她一齐出城玩儿,另一面他让高首辅在争取她在京城的自由。

    在这没有烦恼之处,她玩得很开心,仿佛是忘记了所有的不快,以至于那个两人差点儿走火的晚上,两人情意正浓,她整个人都快要贴在自己身上了,最后还是两人相视之时,眼里偶尔闪过的一抹清明让这无名无分的过错制止在当地。

    当然,及时制止也拦不住南珩依旧每夜都要抱着她入睡的习惯。

    这里就像个世外桃源,夜晚拂过的微风宛若母妃的手一般温柔,再加上身边能够为自己带来安全感的人,真的差点让高阳默良溺毙在此处。

    只是,世外桃源虽好,人终究是要回归现实。

    在南珩第一次收到来自上官鹤的亲笔信的时候,南珩就知道,京城里又生了事。还是和之前的高阳承宇的事如出一撤的炮制。

    由于皇后依旧处于禁足之中,所以后宫可谓是代掌六宫的高贵妃一手天下,但是高贵妃端庄大气,比起魅惑的丽贵妃多了一分稳重,比跋扈的高皇后少了一分戾气,其威严在后宫里举足轻重。

    那一夜,她在回寝殿的过程中,突然奇想地想去朝拜已经过世多年的原配皇后许氏,就在这宗庙的附近,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喘息声。她走过去,发现了被抓了个正着的人。

    两人正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甚至那女子的肚兜还挂在这男子的腰带之上!

    看衣衫,这男子该是某个宫的侍卫,这女子……

    从情报来看,这女子应该是皇四子的母亲——原先的庄嫔,如今的敏妃。

    敢真的将绿帽子戴在皇帝头上,而且是在南宁五公子那件事之后,此人也的的确确是个头铁的,就是不知道九族的命能否为他这一次的试错而保住性命了。

    “当真是双喜临门,却也喜忧参半。”南珩合上了两封信,目前来说皇帝的身体已经被这连续两顶绿帽子气得吐血偏瘫在了榻上,这是好事;另一件好事便是——

    皇帝病倒,他在留仙阁,朝中并无皇子能够接替,不过好在有高首辅。只是天下但凡是消息就没有不走漏风声的,尤其是他在皇帝和高贵妃身边安插的残江月,已经将这消息传遍了天下。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南地十万铁骑戍守之地已然开始了兵力调动。

    他那素未谋面的好岳父大人啊,这还未到秋日问斩的时候,竟然就这么快想要和他九泉之下的祖宗见面了。

    不过他还要多谢岳父大人在此刻调动了兵马,不然他还真的需要另找理由将一切都稳定之后再找个借口把高阳默良从王府里赦出来。

    他原先想过瞒着高阳默良,奈何他的太子妃只是看着这两封信,再看了看他的面容,便猜到了一切:“既然是朝中有事,先回府吧。”

    “真是对不起默良,本来想着带着你一齐在这亭子里避暑,没想到……”他不是第一次说话不算数,但对着她却满目是愧疚。

    “你没有对不起我,”高阳默良替他将鬓角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在了耳后,“在京城里,你已经帮了我许多。活了十七岁哉,鲜少有的好时辰你给了我许多。走吧,回京。”

    “默良……”南珩从她那双眼里看到了熊熊燃起的斗志,那清亮的眼眸里满是必胜的决心,“现在还有机会我将你送回府中,在我进宫之时你就躲在密道内,等我寻你你再出去。”

    高阳默良摇摇头,从一旁抽出了她一直贴身带着的,南珩送给她的十七岁生辰礼物赤霄剑:“是生是死都是反,但百姓疾苦难免。既然皇帝和父王都相反,顾不得天下之安,那么我们就齐心协力,将这皇位和王座上,换一个人!换一个能带给这天下永世和平之人!”

    “南珩,是生,我看着你登基为帝,俯首称臣;是死,我陪你下黄泉入油锅,两人炸在一块儿,来世再做夫妻。”

    他这样深深地看着她,他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滞,随即一股汹涌的暖流涌出,一把将她搂入了怀中,双臂紧紧裹住了她有些瘦弱的身躯,仿佛要将为数不多的所有感情都拥入这个拥抱。

    她也用力地将他抱着,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感受着他的呼吸与心跳。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仿佛世间再无任何力量能将他们分开。

    临近宫门下钥,原本有些灰蒙蒙的天忽然被一阵黑云所笼罩,随后老天爷像是开玩笑一般刮起了大风。戍守宫门的禁卫正在有序地巡逻,忽然看着远处瑞王和乐月公主的马车远远地驶来,禁卫统领拦住马车例行查问:“瑞王殿下,公主殿下。”

    乐月掀开了车帘,比起平日里明媚的妆裹,今日她只是身着月白的宫装,满头的璀璨朱钗也只剩了一两根:“肖统领,本宫受母妃召见,特意进宫为父皇侍疾。”

    “这……”肖统领有些为难,他未曾收到相关指令,在陛下还清醒之时就下了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宫。

    既然来了,乐月就知道在此处会受阻:“怎的?本宫是父皇唯一的女儿,女儿要为父皇侍疾,肖统领是要阻拦本宫?”

    思索再三,肖统领正声道:“真是抱歉,属下听从陛下圣旨,若是两位殿下有陛下圣旨,属下才能放您二人入宫。”

    倒是个忠心的,如此之人不懂变通,却就这个忠心也能让她高看一眼。

    南瑞在一旁不语,只是看着妹妹在冲锋陷阵。毕竟太子在传信给他之时,就只是说了一句话:“进宫。”其余的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两方都僵持不下时,一声嘶吼的马蹄声传来,一匹黑鬃烈马从宫道上缓步行至宫门前,身侧还跟了一个小随从:“肖统领当真是忠心,莫非是连孤都要拦?”

    肖统领没有抬眸去望来人,只听这宛若厉鬼般幽幽的声音,便知道这是南珩:“属下不敢拦太子殿下,只是圣上……”

    这句话刚说完,他面前就被展开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不仅写着言明让诸位皇子公主入宫侍疾,加强宫门禁卫不得擅离职守一步,不得放任何一人出宫的圣意,上头还盖了皇帝的私印。肖统领反复勘查,这圣旨的确是皇帝身边的大监亲笔起草,这私印也的确是真的。

    “可还有问题?”南珩问道。

    “没有,请殿下恕罪,卑职只是遵旨行事。”肖统领俯身行礼,随后叫所有人放行,直直为这几人打开了一条大道。

    南珩一行人便这样经受查验之后进了宫。

    南瑞和乐月坐在马车里,都有一个疑问:母妃传信,父皇已然卧病多时,而头疼脑裂,太子手中的圣旨从何而来?

    “殿下圣旨从何处弄来的?”不仅是他们,就连南珩带着的小侍从——乔装打扮的高阳默良,也如此问道,“还有这赤霄剑,不是说是许老太爷的剑吗?为什么能带进宫,他们不仔细查验吗?”

    南珩下了马,眼里戾气将要溢出来,望着这巍峨宫殿:“因为这赤霄剑,乃是高皇帝所传,也是尚方宝剑。如今在你手里,肖统领只当是你是个带剑侍从。”还要感谢她平日里男装穿得多,且鲜少出门,肖统领不认得她。

    “至于这圣旨……”南珩从高阳默良手中接过这圣旨,随后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烧了个干净,“大监的笔迹不是不能模仿;这私印也不是不能偷;圣旨嘛,也不是不能伪造。”

    南煦引以为豪的宫防,就在他一纸假圣旨之下被破了:“乐月,你去后宫探望皇后娘娘,这之前忍得够久了吧?以后不必再忍了。瑞王去为父皇侍疾,辛苦丽贵妃娘娘多日,瑞王好生看着她的身子便是,别在这时候病了。”

    “是。”兄妹两人听了令,分道而行。

    见着乐月公主走远了,高阳默良望向南珩:“可需我去帮乐月?”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乐月本不是兔子,而是一条冬眠后即将苏醒的蛇呢?放心,深宫里长大的公主,怎么可能天真?不过是伪装得好罢了。”南珩与她一道站在此处,“陪孤走走,咱们从禁卫巡逻之处,一路走,走到皇后娘娘的宫门口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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