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云黎宸回答方才的疑问,楚慕渊径自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个精致的白瓷盏,轻轻倒上茶水,又拿到鼻前轻嗅片刻,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他轻抿了几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才悠然转身,望向云黎宸。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脱口而出道:“西齐皇帝此举,无疑是自断臂膀,实乃对北临百利而无一害啊!甚妙!甚妙!”

    据《四国史?西齐记》记载,西齐纪,十六年四月初九日,朝会之际,兵部尚书杜复,身负国家重任,立于金阶之下,向圣上直言不讳。其言曰:“陛下,丘狄之患,如狼似虎,贼心不死,边境之民,饱受其苦。为固疆土,安民生,臣斗胆进言,当遣文贤亲王挂帅出征,领精兵良将,平定边境之乱,以彰显陛下之威德,昭示西齐,国之强盛。”其辞恳切,其意坚定,闻者无不动容。遂遣文贤亲王,授以兵符,统领五万精兵,前往边境平乱。文贤亲王挂帅出征,誓要荡平丘狄之乱,以安边境百姓之心。

    又有奏报,言及山匪肆虐,猖獗无度,时常下山烧杀抢掠,致使周遭百姓生灵涂炭,苦不堪言。兵部尚书闻之,心怀忧虑,再度进言于圣上。其言曰:“陛下,山匪之患,亦不可小觑。臣以为,当遣文贤亲王之子,英勇善战,领兵剿匪,以绝其根,还百姓安宁。”

    西齐皇帝闻其言,深以为然,遂准其奏,命文贤亲王之子领兵前往剿匪。

    然而,月余之后,朝廷暗线忽传密报,言文贤亲王之子领兵剿匪已久,竟迟迟未归。细查之下,竟发现其与山匪暗中勾结,意图不轨,似有谋反之嫌。朝廷震惊,遂下通缉令,然遍寻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皇帝闻讯,震怒不已,拂袖散朝,朝廷上下皆为之动容,国家安危,岌岌可危。

    边关烽火骤起,狼烟滚滚,遮天蔽日。文贤亲王披挂上阵,率领精锐铁骑,与丘狄大军对峙于疆场之上。然敌众我寡,丘狄兵马汹涌而至,如潮水般将亲王重重包围,使之身陷囹圄,难以突围。

    却不料,亲兵之中,有见风使舵者,心生叛意,纷纷倒戈相向。亲王腹背受敌,处境岌岌可危。战场上,箭矢纷飞,如骤雨倾盆,密集落下。文贤亲王身披厚重铠甲,手持长枪,奋勇冲杀,与敌军展开殊死搏斗。

    然叛兵与敌军联手夹攻,攻势愈发凌厉,亲王身边将士接连倒下,血流成河,染红了整片疆场。最终,一支冷箭自背后悄然而至,直刺心脏,文贤亲王身形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决绝。

    他强忍剧痛,紧握长枪,奋力挥出最后一击。然而,重伤之下,力有不逮,终是轰然倒地,万箭穿心而过,英勇殒命于疆场之上。最后还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实在叫人唏嘘。

    彼时,八百里加急战报骤至,却言及丘狄兵马凶猛异常,文贤亲王领兵奋战,终因敌众我寡,不幸以身殉国,马革裹尸而还。就此,文贤亲王被害真相就此掩埋,众人皆认为文贤亲王不过战死罢了。

    消息传至朝堂,西齐皇帝闻讯,心如刀绞,痛哭流涕,哀痛之情溢于言表。

    皇帝昭告天下:“朕与文贤亲王兄弟情深,虽其子悖逆不道,意图谋反,然朕念及文贤亲王往日之功勋,今不幸殒命沙场,朕心甚痛矣!故朕决定,就此作罢对其子之追究,文武百官不得再有异议。并令举西齐同丧三日,以示哀悼裕王之忠勇。”

    此言一出,朝野震动。百官虽心有不甘,然皇帝之意已决,无人敢违。于是,举国上下,同悲共泣,哀悼文贤亲王之英魂。三日之内,宫廷内外,白幡飘飘,哀乐阵阵,哀悼之声不绝于耳。

    西齐之内,自官员至于庶民,皆齐声赞颂皇帝之深明大义。曰其乃九五至尊,威仪天下,竟能不计前嫌,宽恕乱臣贼子,实乃大仁大义之举。百姓传颂其德,官员敬仰其行,皆言皇帝圣明,不愧为天下之表率。如此美谈,遍传四海,皆以为西齐国之大幸,皇帝之福也。

    四国史如此记载……

    云黎宸缓缓开口,有些不屑道:“那西齐皇帝,倒是心思缜密,计谋深沉。他机关算尽,杀尽忠良,反倒是因此谋得一世好名声。”

    楚慕渊轻叹一声,感慨道:“果真是世事难料啊!文贤亲王威名远扬,乃一代英雄豪杰,如今却遭自己效忠之人算计,殒命沙场,实乃可惜可叹!”

    “看来,西齐国运将尽了。”云黎宸唇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一丝深邃,悠然开口道。

    楚慕渊闻言,颔首赞同,缓声道:“所言极是!”

    楚慕渊忽地忆起今日前来尚有一桩要事未叙,遂开口补充道:“对了,今日豫王府似有异动,与往日之景颇为不同?”他言语间透露出一丝疑虑,似是对这异动颇为在意。

    云黎宸闻言,眉梢微挑,询问道:“何事?”

    云黎宸心中虽对豫王府颇为放心,深知豫王爷忠于北临,这一点无可置疑,但楚慕渊提及的异动仍让他不禁好奇,究竟何事才能惊动豫王上下。

    “听闻豫王府新认祖归宗的小姐沐言晞又病倒了,此事使得整个豫王府上下人心惶惶,如临大敌。”楚慕渊微微蹙眉,缓缓述说着今日暗探来报的消息:“不过,令人费解的是,豫王府内竟无人知晓沐言晞所患何病。更奇怪的是,她身为豫王府小姐,豫王府也是安全的很,她的院落竟还有侍卫严密把守,若非得她亲自允准,即便是豫王府中人也无法进入她的院落。此等情形,实在令人觉得其中必有蹊跷,猫腻重重。”

    “暗探所能探查到的,也就仅限于此了。”楚慕渊轻叹一声,撇撇嘴道:“至于更多的讯息,难以窥见其中真相,只怕只有沐言晞的人才能知晓了。”

    云黎宸立于木窗之前,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深邃似海。他静静地凝望着远方,仿佛要透过那重重迷雾,窥探真相。

    听闻楚慕渊之言,他的眉宇间不禁聚起一抹深思之色,似乎在思索着这其中的种种蹊跷与联系。

    楚慕渊微眯双眼,沉声道:“看来要找个时机,派个武功高强且机敏的暗卫到那沐言晞的院落探一探虚实了。”

    “恐怕普通暗卫不行了,你派个影卫去吧!”云黎宸眉眼冷厉,冰冷的开口。

    楚慕渊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思索:“还有一点颇为巧合,那沐言晞竟也是从西齐而来的……”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二者之间一种莫名的联系,暗示云黎宸她似乎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派人去查查豫王府那失散多年的小姐,既然是从西齐来的,且身份特殊,好好查一查!”云黎宸神色凝重,沉声叮嘱楚慕渊道。

    “是啊!先前我还没想明白,你派暗卫盯梢豫王府是什么意思,现在算是明白了!”楚慕渊咋舌道,先前还觉着云黎宸莫名其妙的,如今总算是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而且我们的人发现,卞京城里还有好几股势力暗中查探沐言晞的身份呢!有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不禁称赞云黎宸:“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既然她如今身份特殊,况且自出生起便不在豫王府,我们又怎能轻易断定她便是真正的豫王府小姐,而不是西齐派过来的细作呢?此事关系重大,确实是得小心谨慎,不得有丝毫差错才是。”

    楚慕渊闻言,身形一转,衣袂轻扬,随即应声道:“好!我即刻就遣人详查此事。”语罢,他便起身,步履匆匆,向着门外行去,准备着手安排查探之事。

    “等等!”

    楚慕渊闻言,身形一顿,转首望向云黎宸,“又有什么吩咐呐?”

    就在楚慕渊即将转身离去的瞬间,云黎宸叫住楚慕渊,补充道:“除此之外,还需详查那豫王府小姐流落在外的这些年里,究竟与哪些人有过接触,又经历了何种事情,特别是她在西齐的那些事情。她的生平经历,或许隐藏着诸多线索,能为我们解开一些疑惑。此事至关重要,万不可疏忽。”

    楚慕渊闻言,面色微敛,敛去了往日里玩笑的模样,正色道:“经你这么一说,我细思之下,总觉那豫王府的小姐沐言晞,似是一个变数。她身世扑朔迷离,又自西齐而来,其背后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需得小心应对,不可掉以轻心。倘若她真是西齐细作,那便应该除之而后快了,免得危及北临江山基业。”

    豫王府那边。

    长宁院内,清风徐来,拂过轻纱帐幔,带来一丝丝凉意。沐言晞刚自病榻上清醒过来,双眸中已经没有方才的迷茫与惺忪了。她轻轻揉了揉眼,对于外界的纷扰一无所知,更不知暗中已有锐利的目光悄然盯上了她。

    沐言晞苏醒的喜讯不消片刻便传入了豫王妃的耳中。王妃闻讯,脸上不禁露出欣喜之色,心中的忧虑也稍稍缓解了几分。

    “真是天佑我豫王府,老天保佑言晞这孩子,她终于醒过来了!”豫王妃激动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和欣喜,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豫王妃面带喜色,心情激动难抑,急匆匆地赶往沐言晞的院落。她的步伐轻快而有力,跑的很急,连随侍奉的婢女都跟不上她的速度,只得一路小跑着跟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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