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姐姐。”

    许羚一手撑着门框,提着裙摆跨过门槛走出。

    “你能下床啦?”柳韵闻声回头,惊喜地看着许羚,放下手上的东西后,迎着她走了过去,“今天天气不错,你来晒晒太阳也是极好的。”

    许羚握住柳韵伸来的手,借着她的力在院中的躺椅上坐下。她左右张望着,有些疑惑地问道:“姐夫呢?又出去采药了?”

    “是啊,你姐夫是个闲不住的。”柳韵嗔怪道,满脸笑意。

    许羚回以一笑,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地方属实偏僻的很,周边也没别的人家,姐姐姐夫一直都生活在这儿吗?”

    柳韵的笑容一僵,“嘿,我们都喜欢安静的日子,况且你姐夫要采药,这儿离山上也近。”

    “嗯。”许羚点点头,笑盈盈地挽住柳韵的胳膊,“姐姐,今儿个是几号了呀?我出来这么久了,家里人肯定会担心了。”

    “哦,今天二十七了,至于家里人,你现在身子还没好全,要不我让你姐夫替你跑一趟?”柳韵的目光满是温柔,轻轻拍着许羚的手背,轻声问道。

    许羚“嗯”了一声,将脑袋歪靠在柳韵的肩上,垂下眼帘,眼中满是复杂。

    二十七……我十八被迷晕,今天是第十天,柳玉一人在春暖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必须尽快回去了。

    看着手腕上的疤痕,许羚只觉胸口一紧,像是被人夺走了呼吸,十分难耐。她闭上了眼,脑中不断浮现那些被抓住的日子,暗无天日,好生绝望,但她知道,如果不能一举扳倒天阁和春暖阁,那她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姐姐,你知道柳玉吗?”

    揽着她的手顿住了,许羚很明显地发现柳韵的呼吸乱了。

    她离开柳韵的怀抱,抬头看她,“你就是柳玉的姐姐对吧?你为何要让她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金黄的光线像取之不尽地洒在院中,将正在对视的两人笼罩其中。院中载着一棵桂花树,此时正摇曳着,发出声响。清风拂过许羚的脸颊,带着一缕垂在胸前的发丝攀上她的侧脸,痒痒的,直触人心。

    许羚沐浴在阳光下,苍白的脸虚幻,浅蓝的衣袍泛着柔光,像即将消散在凡尘的仙人,一触即散。

    柳韵回神,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将惊慌藏起。她起身,背对着许羚,强装镇定。

    “我不认识你口中的那个柳玉,更不会是她的姐姐。”

    “那你可知,她为了你进了春暖阁。”

    极其平静,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柳韵的心头掀起惊涛骇浪,猛地一回身,便见许羚站在她的身后,眼中满是肯定。

    “我希望你能助我。”许羚掌心朝上,伸到了柳韵的面前,只听她字字郑重,宛若千金。

    “毁了这天。”

    入夜,沧州府内一所客栈迎来了两位男子,他们呆了不过片刻,其中一人便引着大批人马往城外奔袭。

    而另一人,换上了锦服华冠,带着侍女随从洋洋洒洒地进了花灯高悬的风月场所。

    时隔数日,许羚再一次踏进了春暖阁的大门,不同于前两次的小心翼翼,她这次极其张扬。

    刚一落座,她便开始环顾四周,想在人群中找到那熟悉的人,但直到表演开场,她都未能如意。

    她垂着眉,一手晃动着手上的酒杯,倚坐在榻上,像无聊的发呆出神,但这只是表象。

    她在等,等一个时机,等一个蚁穴。

    跟随着她来的人已经分散在楼中各地,只等她一声令下。

    霞月伸手点了点许羚的背,许羚眸光一变,唇角上扬,看着那正在上楼朝着自己走来的人。

    “我来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仿佛给予了许羚无限底气,她起身,不去管有些酸涩的鼻子和眼眶中的热意,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等了你好久。”

    卓琅目光一变,摸了摸鼻尖在许羚身侧站立,他低下视线,很轻易地便看到了许羚眼眶中噙着的泪珠,颇有些不自在地说道:“等待是有回报的。几日没见,谁这么有本事能给你委屈受,说来听听?”

    许羚被卓琅这不正经的语气一激,方才还充斥在心头的憋闷瞬间消失,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回怼道:“怎么?说了你会帮我打回去?”

    “这得看情况。”卓琅说这话也不心虚,注意到许羚的情绪已经好转,顿时松了口气,“现在不难受啦?刚刚看你那模样,真担心你会坏事。”

    许羚觉得胸口有一股气在那,上不来也下不去,干脆甩了卓琅一个白眼,让人去将杳娘唤来。

    “你对今夜的行动有几分把握?”

    卓琅知道接下来的事至关重要,所以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做派,声音中带上了少有的严肃和认真。

    “三成。”

    许羚本就是背对着卓琅,听到他的问话后也只是回了个头,身体是一点没动。

    “就三成。”

    要不是见许羚面上除了自信没有旁的,卓琅绝对甩袖就走。

    就三成,玩个毛啊!

    虽然卓琅对着许羚指指点点,但脚下也是一点挪动的欲望都没有。许羚会意,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几分。

    石室那边有柳韵带队,天阁那她让陈达去了,而这春暖阁……就交给她吧。

    “这位小郎君,不知您唤女过来是有何事啊?”

    一阵香风扑鼻而来,许羚看着逐渐靠近的杳娘,眼角带上了不太真切的笑意。

    “你说呢?”

    在两人间距离仅剩三步的时候,许羚抽出腰间软剑,直接搭在了杳娘的肩上,逼近雪白的脖颈。

    在大家都被此情此景镇住的时候,卓琅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了一块令牌,往前走了一步,在栏杆前站定。

    他高举着手,让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手上的东西。

    “太守府办案,大家稍安勿躁。”

    杳娘的目光在看到那块令牌时暗了暗,但还是保持着理智,脑子十分清晰地分析着现下的局面,想找出一条能够安然无恙的退路。

    “你们的胆子可真够大的,竟敢随随便便地拿个假货来冒充太守府令,你们这是违法了,知道吗?”

    卓琅“哦”了一声,踱步走到杳娘面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羚扫了眼想犯贱的某人,果断收回视线,她怕再看下去她会忍不住想打人。

    杳娘对他本就没什么好脸色,更别提会搭话了。卓琅也没想人能回答,自顾自的解释着,同时也向其他人透露,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很重要,大家一定要记好了。

    “我是恩王身边的谋士,跟你们这个太守算是同僚,所以,若我想要块令牌会很难吗?实话同你说了吧,我今晚会到这儿来,要说没有恩王的授意,你会信吗?”

    虽然杳娘面上看不出端倪,但许羚离她够近,所以并没有错过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阴厉。见此,许羚便可确信她一定会有所行动了。

    果然,下一刻杳娘的手指便无声地勾了勾,许羚示意底下的人跟上那个得到指令离开的人,而后继续在高台上上演这一出,引蛇出洞。

    春暖阁内,两队人手持刀相对,无辜的看客缩在一边,静静地望向二楼那处平台。

    平台上,许羚压着杳娘坐在香榻上,试探性地与她聊着天,但并未得到回应。许羚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就这样有一出没一出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专门说给人听的。

    就这样,等那个跟出去的人回来时,她已经将春暖阁背后掩盖的秘密悉数说了一通。

    大家本来还不信,但在见到那一件件还未来得及处理掉的证据时,纷纷哑然。惊讶之后便是极致的愤怒,好在周围都是持刀的人,他们就算想找人算账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人,这是属下在天阁处搜出来的赃物。”

    陈达带着一队人走进,打破了难得的平衡。天阁的人个个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上,路过那激愤的人群时,险些没被唾沫淹死。

    除了他们,陈达还领回了沧州府内有名的几位医者,让他们作证这清凉膏究竟为何。

    有人在许羚耳边耳语,她的目光像利箭般扫向那群衣着富贵的人。

    “时至今日,诸位,我想问你们觉得这春暖阁如何?”

    许羚没等他们的回答,只是用薄凉的眼神看着他们,“春暖阁与天阁狼狈为奸,天阁能做出让人产生依赖性的清凉膏,就难保不会再搞点别的秘药用于春暖阁,哦,也就是你们身上。你们来此寻欢作乐是否有那么一刻两刻觉得身上蹊跷?这就是春暖阁敛财的好手段啊,杳娘,你可真厉害。”

    能来春暖阁寻欢的人基本上都是沧州府内排得上名号的富商或权贵,他们只看重自己和利益,要想让他们因清凉膏一事将今晚的事闹大那是不太可能的,毕竟火烧不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许羚要做的便是将他们都拉下水,只要他们肯出力,那春暖阁和天阁就回天乏术,不成威胁,这样她对上恩王的赢面才能拉到最大。

    杳娘目欲喷火,挣扎着想要与许羚同归于尽。

    许羚淡淡一笑,注视着那群怒火中烧的人离开后,俯下身子凑到杳娘耳边,“还要多谢杳娘将我送去那个地方,不然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端了你们的老巢呢。”

    在杳娘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许羚直起身体,放声道:“陈达,带人去把册上记录的地方毁了。”

    陈达应声而退。

    站在高处,底下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看着那一张张艳丽、明媚的脸,许羚笑了。

    “诸位,今夜过后春暖阁将不复存在,你们是走是留自行做主即可。我想最后告诉你们一句话,你们真的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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