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界的一处窄巷,夜雾迷蒙中另两人行路轻盈无声,吴瑧一步一收力小心跟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仍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湿冷侵体,她打着牙颤裹紧外衫。

    透过昏暗月光,四周低矮楼房显露老旧破败之象,巷子深处更像荒废了的无人区。

    “到了,邪怪和普通人进入不会触发护邪阵,噤声收灵力。”带头的男人叫祁原,招呼吴瑧跟他身后。“护邪阵?此处有人淬炼邪物?这什么地方?”叫秦莫的男子一连三问,但说话的同时封了自己的灵脉,足以见多信任对方。

    祁原没回答,拿出一道准入符悬空一点,面前即刻显现笼罩在低空,散发邪气的灵障。某个邪灵的手从符中伸出捏诀,在灵障上唤出一道法阵门。

    背后藏了幢老式的宿舍房。用修神界的手段掩着轮回界的建筑,极不正常。

    穿过一楼,后门隔着窄道被一座山的边坡挡住了前路,窄道的一头不知通往什么地方,但祁原没有往那边去,反而拨开另一面的大丛杂草,带吴瑧两人钻了进去,然后就是死路。

    月光照了点亮,祁原循着山沿一点点摸索,从坡上土里摸到什么推了一把,竟然开出半扇门。吴瑧心说旧时王公贵族的墓都没这么隐蔽,里面一定葬着了不得的人物。

    难道说那东西在这里面?

    探了一眼背后发凉,门后连着条长窄道,黑咕隆咚的根本看不见路。被秦莫用指头推了推吴瑧才硬着头皮跟上,里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一片黢黑。

    回头一看,那半扇门正自动合上,最后一抹光亮也被扼杀。

    吴瑧试图一步一数冲淡冷意和紧张,数到三十二的时候,因为几乎看不见带路的祁原,不知道他停下了脚步,一头碰在人家背后。她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以防害怕过头发出声,小退两步却踩在秦莫脚背上。

    极其安静的空间,唯有轻微开门声夹杂着两声嫌弃的轻叹。

    右转进门再左拐走进第二段通道,吴瑧感觉出来与第一段通道朝着同个方向深入山腹。背后发出让人汗毛竖立的“咯吱”声,第二扇门也自动关闭。

    如此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第三段通道尽头后,与前两扇门开的方向不同,这次门在反手边,而且祁原连开了两扇门。

    “生人气息容易惊动外面那些东西,现在可以说话了,我们在其中一间房里。”祁原提醒。但吴瑧内心无比凌乱,一路上除了他们还有别的,东西?而且刚才一进来就闻到异常腥臭的味道,她捏紧鼻子硬忍着没作呕。

    “嗯……”

    房间里发出一声低吟,什么沉睡的猛兽要醒了,吴瑧脑中闪现模糊形状的守陵神兽。

    “嗯……”

    又一声,这头猛兽的嗓子不大舒服,吴瑧脑中闪现自己被吞了一半的画面。

    “我唤灵灯了,你们别怕。”祁原道。

    眼睛还在适应光源,过眼缝瞄到角落里那个脏发扭曲,遮住面庞的“人”。这“人”指甲长得能将两三个正常人穿成串串,双腿只剩肉皮黏在地上,腿骨不翼而飞,吴瑧只是个普通人,不能像秦莫和祁原一样闭塞感官,没当场作呕已经给予了最大的尊重。

    “祁原啊,提前说一声不行么?非要这样。”饶是秦莫见多识广,也蹙眉不忍多看,不过声音出卖了他淡定的内心。

    祁原对吴瑧道:“女娃娃,你去掀开小友的头发。”

    吴瑧一手继续捏着鼻子一手猛摇,意思再明显不过,心说你病得不轻,干嘛好端端去招惹人家。

    祁原又示意秦莫上。“还是劳您自己贵手一用”,秦莫也拒绝。

    “女娃娃,你不掀我让他吃了你。”祁原说完秦莫还很“贴心”地帮忙闭塞嗅觉,吴瑧嘀咕:“好好好,我哪配反抗。”颤抖着手撩开油腻结块的乱发。

    “天煞的!”

    那“人”居然跟吴瑧长了张一样的脸,全身只有脸是白净的,连眉心上头略歪的痣都复刻的一般。吴瑧差点跌坐到地上,趔趄着恨不得缩进墙里。秦莫见状也去撩了一把头发,那人又变成跟秦莫一般的模样。他倚在墙边淡淡道:“原来如此,此人还未炼化人形,这副躯体居然还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原胎。”

    众所周知,修神界有原身的刚出生称作原胎,需炼化才能成人形,否则无法形成自己的模样。不过炼化人形是极初级的法术,能藏身在这邪气浓烈之地,不炼化一定是刻意为之。

    “来头不小吧。”秦莫道。

    一声痛吟,地上这位似是完全苏醒了,稍抬头,微动长甲,门框底部有邪丝贴地飘进飞入他的身体,接着缓了很久的样子,说道:“您居然带别人来。”是个男子,声音沙哑闷沉。

    祁原解释:“小友,还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个预言吗?这位吴姑娘身无灵力,不借助灵药也能看见修神者。而且,她为毁苍崇镜而来。”

    如同人类无法窥见鸟类眼中的四维世界,受道法界限影响,轮回界的人天然便不能够看见修神者,自洪荒大战后天地分界以来,还未出现过吴瑧这样的例子,也算前无古人。

    男子抬高头,露出一只眸子盯着吴瑧,虽然跟秦莫长着一样的眼睛,但透出的寒意让吴瑧不敢直视。只听他念道:“未经修道,身在道中,异界之身,妄求破镜。难道你是……”

    祁原一字一顿强调:”她是异世人,预言之人。”

    是啊,她可不是异世人么。

    自两年前在街上偶遇一个叫阿牡的少数民族女子,被发现具备身穿异世的能力,便经常被抽调到保密部门,实则作为异世穿梭工作者,替阿牡前往不同异世完成她交待的任务。

    阿牡能搞到正式文书让吴瑧名正言顺外出,每月给足高额补贴助她成为一个小富婆,还能施法让她到不同世界历险丰富人生经历,只需要做好保密工作,包括对父母。在异世不小心死了能立马触发埋在体内的复归阵,回到原来的世界。如果没有完成任务,交代细节时逻辑不出错就不会被过多训斥。

    何况不被抽调的时候,吴瑧还继续在原地方上班,等于拿着两份工资。

    试问这样一份低风险高回报、有钱有趣的兼职,谁会不觉得自己的人生到达了巅峰?

    拿着高薪还借抽调秘密部门的名义游走于各个异世,吴瑧一直庆幸自己自带的挂,妥妥的翻身农奴把歌唱。

    另一个异世穿梭工作者雨泠比她更早为阿牡工作,私下接触过,有次一起逛街的时候她问吴瑧有没有想过一个极为不合理的点,如果阿牡把他们这些人凑一起去某个世界完成任务,成功率会大大增加,为什么只安排走单线?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不过吴瑧不以为意,对她而言跟以前悲苦的加班日子比起来,现在票子多多,到处玩乐,简直不要太滋润,至于别的她不在乎,也不想多探究给自己找麻烦。

    三天前。

    吴瑧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新的异世,她正跟爸妈一起看电影,收到雨泠的消息,“你认为我们所做的那些事真的只是工作吗?”吴瑧打算看完电影再讨论。过了会儿,雨泠又发了条信息。

    “如果为虎作伥,你会不会有负罪感?”

    吴瑧再次忽略,什么年代了还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权谋文看多了吧。

    过了会儿,发来第三条。

    “据我所知,有人没从异世回来。”

    吴瑧被扰得不厌其烦,不管有意吓唬还是真有其事,这次她要问清楚,到底为什么三番五次暗示阿牡居心不良。既然想让自己知道什么,又何必说半句藏半句。

    “有话直说行么?”

    发出去的同时收到阿牡的消息:速来。唉!看场电影一点不得清净,吴瑧知道要去异世了,只好跟爸妈讲又要抽调出去,让他们照顾好自己。临走时看到父母隐忍悲伤的眼神,心里满不是滋味。五年内,等她实现财务自由就一直陪伴爸妈身边,再也不出任务。

    雨泠回复:“第三条才回,吴瑧,你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别人用干净的东西洗钱,你用不干净的钱洗脑。”

    吴瑧没来由吃了一通教训,发回去质问的时候,雨泠已经将她拉黑,电话也打不通。心说这人可真有意思,莫名其妙。

    上次任务失败从异世回来,阿牡说要给吴瑧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她没想到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她体内的复归阵有所改动,名称改成了“不负归期阵”。因为入职第二年吴瑧的任务完成指数过低,所以升级成不完成任务不得回,在异世死亡的意义与在这个世界相同。

    面对这个改动,吴瑧表示不能接受。如果阿牡非要改动,她就不干了,反正她主观上不同意的话,传往异世的传送阵就不会启动。

    “为我做了两年事,赚了不少钱吧,就怕你有命赚,你父母没命花。”

    这么说就是要撕破脸了,吴瑧也急眼:“你要干什么!法治社会!不怕我曝光你吗?”

    阿牡弹了弹腕上的银镯,发出清脆“叮”响,寒光乍现,银镯飞出。吴瑧早就撒腿开跑,但在碰到门的一瞬间被放大了的银镯困住腰身,被悬空夹起。握力慢慢加紧,吴瑧疼出汗,握紧拳头。就在吴瑧要吐不出气的时候镯子略松开。

    “你是不是忘了?你在异世生的所有能量,炼气也好,内力也罢,或是所谓真气,都不能随你回到这个世界。唯有我的能力才是真,我给了你富贵,给了你底气,你必须服从我。”

    吴瑧强忍疼痛道:“你说说看,这次要我做什么。”

    阿牡语气立马松了:“早这样何必白受苦,不过到新异世去帮我找件神器,毁掉罢了。不瞒你说,这次的难度可能有点大,但你是天选之人啊,一定可以的。”说着拿出一面缺了一角的古镜递给吴瑧:“这是仿造神器苍崇镜做的参照镜,你接受任务还是不接受?”

    吴瑧想着先答应,找借口回家一趟去举报她,“好,接受。”

    “阵成,好走。”

    “什么?”

    原来阿牡早就起好了传送阵,就等吴瑧落套。

    “我不答应,我不去,不去!不!”

    上一秒还在自由落体,下一秒吴瑧发现自己端坐在电脑前,手指还保持着敲键盘的姿势。她已经来到异世了!满腔愤怒无处发泄一拳震得键盘弹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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