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纯在后来与蒋施绝的想法是一样的。
她也觉得顾效臻好，温温柔柔的，怎么看都舒服。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顾效臻此人，其实对待陌生人极其冷漠。交谈使常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与生俱来一种疏离的气质，长相也张扬凌厉，乍一看同蒋施绝倒是在外形上十分相配。
就像现在，许牧纯好不容易把顾老太太哄安静了，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老太太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让许牧纯给她文身，一旁是抱臂站着的顾效臻。
许牧纯低头认真工作，顾效臻板着脸看她的动作。
房间很安静，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雨点砸在窗棂上的声音传进来，老太太便开口：“阿臻你去闩窗，风都吹入来，我好冷。”
顾效臻迈开长腿走过去关上窗户，走回来时以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位置站定。
又安静了会儿，只有纹身机运作的声音。
顾老太太又发话。
“你哋两个点解都唔讲？阿纯，你心情唔好吗？重有你，阿臻，你做咩对阿妹咁恶呀？”
顾效臻一愣：“我？我哪恶？”
许牧纯抬头看了眼老太太，“阿嫲，我工作呢，工作要认真嘅呀。”
老太太瞪顾效臻：“你板住个面做咩？”
顾效臻把手放下来：“咁我要一直笑住咩？”
许牧纯知道顾效臻是因为她要给老太太纹身才这么严肃的，把祖孙的话题岔开。
“阿嫲你看，我畀你文好啦，有无钟意嘅图案要加上？”
她把图案表拿过去给老太太看，老太太颇为认真地挑选，顾效臻拿手揉了揉眉心。
“就这个啦！”充满皱纹的手指停留在一朵小雏菊上，“阿纯钟意雏菊，阿臻都钟意雏菊嗱！”
许牧纯下意识应：“好啊。”
紧接着，她意识到什么，错愕地抬起头望向老太太。
老太太依旧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笑眯眯地看着她，笑得像个小姑娘，如同绵延山脉的皱纹挤在一起，布满了整张苍老的脸。
反复确认，是第一次见。
许牧纯指尖微颤，她将小雏菊一笔一画画在老太太手臂上，紧跟在那串顾效臻电话号码的数字之后。
木韵女士也喜欢小雏菊的。
雏菊的花语是离别，是隐藏在心底的爱。
木韵女士之所以喜欢雏菊，因为她曾因太过要强的性格，与心爱的人渐行渐远。她其实很爱丈夫，然而深藏在心里的爱说不出口，又都是不善表达且嘴硬的性子，导致两人离婚，老死不相往来。
许牧纯就是在父母争吵最激烈的那段时间来港城生活的，因为小姨心疼她那么小的孩子要经受父母争执、离心、分开的过程。她不忍心，于是便同母亲大吵一架，将许牧纯接到港城。
这些当时的许牧纯并不知情，是在母亲离世后，在她生前的日记里发现的。
那时候许牧纯才明白，自己的名字是由父母的姓组成——许希年和木韵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永远纯粹美好。
如果没有小姨当年就算和姐姐决裂也要带走她的决心，许牧纯也许不会成长成如今大大咧咧的性格。
在小姨家，许牧纯与每个人都相处得非常融洽。周末能同小姨外出逛街买好看的新衣服，上下学都是小姨夫差司机接送，在学校也不会受人欺负，阿哥会罩着她。
她在港城的记忆很美好，是她人生中最闪亮的一段时光。
然白云苍狗，在她读大学期间，小姨夫病逝，小姨失踪，阿哥也音讯全无。
许牧纯给老太太文好了小雏菊，笑道：“阿嫲钟意不？”
老太太乐开了花：“好靓呀！阿纯畀我文嘅当然钟意咯。”
“阿嫲钟意就好啦。”许牧纯笑道，把东西收进包包，起身对顾效臻，“顾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听到这句话，老太太又不乐意了：“你去哪？你唔在屋，要去哪里啊？”
“阿嫲，好朋友等我畀她买衫嘞，好快就返来啦，唔使担心啦。”
许牧纯看了眼顾效臻，后者平淡地盯她，眼神从刚刚开始文身时就冷，但此刻竟然多了点欣慰。
她都可算系一个好演员啦，许牧纯在心里说。
老太太乖巧地点点头，顾效臻扶她去床上睡下，领许牧纯下楼。
许牧纯下去时发现二楼的小厅也有架钢琴。
丢，钢琴家都系噉呀，屋里一钢琴重唔够，要两架？
顾效臻注意到她的目光，边下楼边低声说：“怎么了？”
许牧纯乜他：“没事。”
“你想弹吗？”
“太太不是在睡觉吗？”
“她睡得很死，吵不醒。”
许牧纯轻笑出来，但立刻感受到顾效臻正在冷冷地注视着她，迅速收了声。
点解不想弹呀，小姨家的阿哥也会弹琴，教过她一点的。
还有一个原因。
毕竟人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很敏锐，如果她弹琴给他听，说不定还能跟他有点交流的机会呢？
“我不会弹琴，其实。”
两人站在楼梯上，无言地相对了半分钟后，许牧纯挤出这么一句话。
“许小姐港话讲的很好，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吗？”
“嗯，十年前呆过一阵。”
“十年不讲港话也记得这么牢。”
“身边有广东的朋友啦，都是她带我练。”
他们一前一后从三楼走到一楼，许牧纯在玄关换鞋，顾效臻双手插兜站在她旁边，默默注视她的动作。
许牧纯换好鞋子，撩开掉在胸前的头发，微笑：“顾先生，再会。”
顾效臻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门票，递给她。
许牧纯有些疑惑地接过：“？”
“老太太之前走不见我好担心，但而家唔紧要，多谢你。将老太太安顿好后我会开个人音乐会，希望你可以来。”顾效臻道。
许牧纯看了看票面，时间是在两个月后，于京都。
她笑起来：“我会来嘅，多谢你哦。”
顾效臻依旧是波澜不惊地点头：“路上小心。”
许牧纯走出别墅大门时还在傻笑。
毕竟两月后还能见到这靓仔，谁唔开心呀？
“两个月后？”
赵青黛家里，许牧纯趴在她的床上，翘着脚观赏那张门票：“对呀。”
“奇怪哦，他点知你在京都工？”
“傻女，我就系因老太太冇办法去京都，先来港城呀。”
“你钟意听音乐会？我以为理工女都对音乐无兴趣嘅。”
“喂。”
许牧纯坐起来：“同理唔理工有咩关系？”
赵青黛扔过去另一张门票：“那你今晚陪我去听蒋施绝嘅个人音乐会啦，她先从维也纳返来，弹琴都好好嘅。”
“好啦好啦。”
两女仔去吃了一家许牧纯很早就想吃的西餐，手挽手到了港城剧院。
等蒋施绝上台，许牧纯惊呼：“好靓！”
“是啦，生得好靓，弹琴好听家世又好，最可惜系后生仔就有了婚约。”
“同谁？”
“有个制片人嘅仔，拍过好多出名嘅电影。”
“靓吗？”
“肯定冇你男仔型啦！”
“死开！”
蒋施绝著紫长裙，站在钢琴边袅娜聘婷，冲台下微微一笑，长度及腰的大波浪卷发缠绕在她曼妙的身体上，随动作移动，一颦一笑都勾人。
许牧纯心里惊叹她的漂亮，随大家一同鼓掌。
手机振动，远在京都的工作室同事给她发消息，遇到了编程难题。
许牧纯回复时，蒋施绝坐上琴凳，开始弹德彪西的《月光》。
赵青黛坐在她旁边听得如痴如醉，靠在许牧纯肩头低声呢喃：“丢……”
回完消息，许牧纯把脑袋靠到赵青黛头上。
整个剧院非常安静，偶尔传来几声咳嗽，大家都在安静又专注地听蒋施绝演奏。
许牧纯欣赏不来音乐，只知道蒋施绝弹得好听，能抓住人的耳朵，音乐给她的感觉就好似处在云端，被柔软的云层包裹住，月光倾泄而下。
罗曼蒂克哦。
如果是顾效臻坐在这里，他会怎么演绎这首曲子呢？
许牧纯这才发现，她说是钟意他，但其实对他毫无了解，甚至脑补不出来他弹琴的样子——
她确实没见过。
许牧纯骂自己肤浅。
仅看他一眼就心动喇，没出息哦。
可试问哪个女仔看见顾效臻那样凶神恶煞的长相，冲他阿嫲温柔一笑，咧开嘴，将全身上下似冰的感觉化成温水的时候，不会心动哇？
“我就不会。”赵青黛挽着许牧纯的臂弯，两女在同一把伞下缓缓往家走时，她这样说，“顾生是很型，但也仅仅是型啦，你又不知道他品性怎样。”
“这不是还没接触嘛。”许牧纯嘟囔道。
音乐会举行到一半就又下雨了，比许牧纯刚落地港城时小些。赵青黛提着裙摆走得很小心，嘴里还在嘟囔着骂这鬼一样的天气，许牧纯却只盯着地面看，边走边看，觉得雨点猛地落到地上又溅起来的样子好似成千上万朵白色蝴蝶在跳舞。
“你大学拍拖冇？”赵青黛问。
“有啦。”
“咁他系咩类型？”
“不记得。”
赵青黛停下来：“点解不记得？”
许牧纯一拍脑袋：“忘了和你说，我毕业那年出了车祸啦，醒来忘了好多事，前男友也不记得咗。”
赵青黛甩开她的手：“这么大的事儿我不知道？许牧纯你别太过分嘞！”
许牧纯苦笑不得，这女仔怎么一生气还冒出普通话来了：“哎呀，都过去这么久了，对我生活也不影响，唔使担心啦黛黛。”
赵青黛斜着眼瞪她，见许牧纯一脸“哎，唔好气啦，你看我唔都好好地嘛”，还连续抛几个媚眼给她，叹一声：“你几日走？”
“明日。”许牧纯笑嘻嘻地再次挽上赵青黛，“明日还要去小姨家那一片看看。”
赵青黛手指用力戳她额头：“以后小心点啦。”
许牧纯应“知啦”，两人一道回了赵青黛家——她嫌弃许牧纯定的那家民宿环境太差，直接替她退了房，连行李同人塞进家里。
赵青黛是沾枕头就睡的类型，许牧纯需要躺在床上预热起码半小时才能睡着。
她睁圆了眼看天花板。
出车祸之后她记不起好多事，尤其是距离出事时间较近的事情，往前追溯远一些的还能记得，这导致那段时间许牧纯甚至想不起来大学室友姓甚名谁，人都站到她面前还不认识。
但许牧纯庆幸自己在港城的生活，她没有忘记。
毕竟她在这里好快活啊。
第二日许牧纯起得很早，赵青黛睡得似死猪，她收拾行李搞出好大动静都不曾把她吵醒。
她给青黛留了简讯在手机上，提着行李箱下楼。
来港城三天，有两天都在下雨，好不容易碰上没雨一日，风却大得吓人，走在路上许牧纯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风给吹走。
她乘Taxi到九龙塘，刚下车就瞥见个好熟悉的身影。
许牧纯眉毛一皱，清脆的声音落在男人身边。
“顾先生？”
她也觉得顾效臻好，温温柔柔的，怎么看都舒服。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顾效臻此人，其实对待陌生人极其冷漠。交谈使常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与生俱来一种疏离的气质，长相也张扬凌厉，乍一看同蒋施绝倒是在外形上十分相配。
就像现在，许牧纯好不容易把顾老太太哄安静了，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老太太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让许牧纯给她文身，一旁是抱臂站着的顾效臻。
许牧纯低头认真工作，顾效臻板着脸看她的动作。
房间很安静，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雨点砸在窗棂上的声音传进来，老太太便开口：“阿臻你去闩窗，风都吹入来，我好冷。”
顾效臻迈开长腿走过去关上窗户，走回来时以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位置站定。
又安静了会儿，只有纹身机运作的声音。
顾老太太又发话。
“你哋两个点解都唔讲？阿纯，你心情唔好吗？重有你，阿臻，你做咩对阿妹咁恶呀？”
顾效臻一愣：“我？我哪恶？”
许牧纯抬头看了眼老太太，“阿嫲，我工作呢，工作要认真嘅呀。”
老太太瞪顾效臻：“你板住个面做咩？”
顾效臻把手放下来：“咁我要一直笑住咩？”
许牧纯知道顾效臻是因为她要给老太太纹身才这么严肃的，把祖孙的话题岔开。
“阿嫲你看，我畀你文好啦，有无钟意嘅图案要加上？”
她把图案表拿过去给老太太看，老太太颇为认真地挑选，顾效臻拿手揉了揉眉心。
“就这个啦！”充满皱纹的手指停留在一朵小雏菊上，“阿纯钟意雏菊，阿臻都钟意雏菊嗱！”
许牧纯下意识应：“好啊。”
紧接着，她意识到什么，错愕地抬起头望向老太太。
老太太依旧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笑眯眯地看着她，笑得像个小姑娘，如同绵延山脉的皱纹挤在一起，布满了整张苍老的脸。
反复确认，是第一次见。
许牧纯指尖微颤，她将小雏菊一笔一画画在老太太手臂上，紧跟在那串顾效臻电话号码的数字之后。
木韵女士也喜欢小雏菊的。
雏菊的花语是离别，是隐藏在心底的爱。
木韵女士之所以喜欢雏菊，因为她曾因太过要强的性格，与心爱的人渐行渐远。她其实很爱丈夫，然而深藏在心里的爱说不出口，又都是不善表达且嘴硬的性子，导致两人离婚，老死不相往来。
许牧纯就是在父母争吵最激烈的那段时间来港城生活的，因为小姨心疼她那么小的孩子要经受父母争执、离心、分开的过程。她不忍心，于是便同母亲大吵一架，将许牧纯接到港城。
这些当时的许牧纯并不知情，是在母亲离世后，在她生前的日记里发现的。
那时候许牧纯才明白，自己的名字是由父母的姓组成——许希年和木韵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永远纯粹美好。
如果没有小姨当年就算和姐姐决裂也要带走她的决心，许牧纯也许不会成长成如今大大咧咧的性格。
在小姨家，许牧纯与每个人都相处得非常融洽。周末能同小姨外出逛街买好看的新衣服，上下学都是小姨夫差司机接送，在学校也不会受人欺负，阿哥会罩着她。
她在港城的记忆很美好，是她人生中最闪亮的一段时光。
然白云苍狗，在她读大学期间，小姨夫病逝，小姨失踪，阿哥也音讯全无。
许牧纯给老太太文好了小雏菊，笑道：“阿嫲钟意不？”
老太太乐开了花：“好靓呀！阿纯畀我文嘅当然钟意咯。”
“阿嫲钟意就好啦。”许牧纯笑道，把东西收进包包，起身对顾效臻，“顾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听到这句话，老太太又不乐意了：“你去哪？你唔在屋，要去哪里啊？”
“阿嫲，好朋友等我畀她买衫嘞，好快就返来啦，唔使担心啦。”
许牧纯看了眼顾效臻，后者平淡地盯她，眼神从刚刚开始文身时就冷，但此刻竟然多了点欣慰。
她都可算系一个好演员啦，许牧纯在心里说。
老太太乖巧地点点头，顾效臻扶她去床上睡下，领许牧纯下楼。
许牧纯下去时发现二楼的小厅也有架钢琴。
丢，钢琴家都系噉呀，屋里一钢琴重唔够，要两架？
顾效臻注意到她的目光，边下楼边低声说：“怎么了？”
许牧纯乜他：“没事。”
“你想弹吗？”
“太太不是在睡觉吗？”
“她睡得很死，吵不醒。”
许牧纯轻笑出来，但立刻感受到顾效臻正在冷冷地注视着她，迅速收了声。
点解不想弹呀，小姨家的阿哥也会弹琴，教过她一点的。
还有一个原因。
毕竟人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很敏锐，如果她弹琴给他听，说不定还能跟他有点交流的机会呢？
“我不会弹琴，其实。”
两人站在楼梯上，无言地相对了半分钟后，许牧纯挤出这么一句话。
“许小姐港话讲的很好，以前在这里生活过吗？”
“嗯，十年前呆过一阵。”
“十年不讲港话也记得这么牢。”
“身边有广东的朋友啦，都是她带我练。”
他们一前一后从三楼走到一楼，许牧纯在玄关换鞋，顾效臻双手插兜站在她旁边，默默注视她的动作。
许牧纯换好鞋子，撩开掉在胸前的头发，微笑：“顾先生，再会。”
顾效臻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门票，递给她。
许牧纯有些疑惑地接过：“？”
“老太太之前走不见我好担心，但而家唔紧要，多谢你。将老太太安顿好后我会开个人音乐会，希望你可以来。”顾效臻道。
许牧纯看了看票面，时间是在两个月后，于京都。
她笑起来：“我会来嘅，多谢你哦。”
顾效臻依旧是波澜不惊地点头：“路上小心。”
许牧纯走出别墅大门时还在傻笑。
毕竟两月后还能见到这靓仔，谁唔开心呀？
“两个月后？”
赵青黛家里，许牧纯趴在她的床上，翘着脚观赏那张门票：“对呀。”
“奇怪哦，他点知你在京都工？”
“傻女，我就系因老太太冇办法去京都，先来港城呀。”
“你钟意听音乐会？我以为理工女都对音乐无兴趣嘅。”
“喂。”
许牧纯坐起来：“同理唔理工有咩关系？”
赵青黛扔过去另一张门票：“那你今晚陪我去听蒋施绝嘅个人音乐会啦，她先从维也纳返来，弹琴都好好嘅。”
“好啦好啦。”
两女仔去吃了一家许牧纯很早就想吃的西餐，手挽手到了港城剧院。
等蒋施绝上台，许牧纯惊呼：“好靓！”
“是啦，生得好靓，弹琴好听家世又好，最可惜系后生仔就有了婚约。”
“同谁？”
“有个制片人嘅仔，拍过好多出名嘅电影。”
“靓吗？”
“肯定冇你男仔型啦！”
“死开！”
蒋施绝著紫长裙，站在钢琴边袅娜聘婷，冲台下微微一笑，长度及腰的大波浪卷发缠绕在她曼妙的身体上，随动作移动，一颦一笑都勾人。
许牧纯心里惊叹她的漂亮，随大家一同鼓掌。
手机振动，远在京都的工作室同事给她发消息，遇到了编程难题。
许牧纯回复时，蒋施绝坐上琴凳，开始弹德彪西的《月光》。
赵青黛坐在她旁边听得如痴如醉，靠在许牧纯肩头低声呢喃：“丢……”
回完消息，许牧纯把脑袋靠到赵青黛头上。
整个剧院非常安静，偶尔传来几声咳嗽，大家都在安静又专注地听蒋施绝演奏。
许牧纯欣赏不来音乐，只知道蒋施绝弹得好听，能抓住人的耳朵，音乐给她的感觉就好似处在云端，被柔软的云层包裹住，月光倾泄而下。
罗曼蒂克哦。
如果是顾效臻坐在这里，他会怎么演绎这首曲子呢？
许牧纯这才发现，她说是钟意他，但其实对他毫无了解，甚至脑补不出来他弹琴的样子——
她确实没见过。
许牧纯骂自己肤浅。
仅看他一眼就心动喇，没出息哦。
可试问哪个女仔看见顾效臻那样凶神恶煞的长相，冲他阿嫲温柔一笑，咧开嘴，将全身上下似冰的感觉化成温水的时候，不会心动哇？
“我就不会。”赵青黛挽着许牧纯的臂弯，两女在同一把伞下缓缓往家走时，她这样说，“顾生是很型，但也仅仅是型啦，你又不知道他品性怎样。”
“这不是还没接触嘛。”许牧纯嘟囔道。
音乐会举行到一半就又下雨了，比许牧纯刚落地港城时小些。赵青黛提着裙摆走得很小心，嘴里还在嘟囔着骂这鬼一样的天气，许牧纯却只盯着地面看，边走边看，觉得雨点猛地落到地上又溅起来的样子好似成千上万朵白色蝴蝶在跳舞。
“你大学拍拖冇？”赵青黛问。
“有啦。”
“咁他系咩类型？”
“不记得。”
赵青黛停下来：“点解不记得？”
许牧纯一拍脑袋：“忘了和你说，我毕业那年出了车祸啦，醒来忘了好多事，前男友也不记得咗。”
赵青黛甩开她的手：“这么大的事儿我不知道？许牧纯你别太过分嘞！”
许牧纯苦笑不得，这女仔怎么一生气还冒出普通话来了：“哎呀，都过去这么久了，对我生活也不影响，唔使担心啦黛黛。”
赵青黛斜着眼瞪她，见许牧纯一脸“哎，唔好气啦，你看我唔都好好地嘛”，还连续抛几个媚眼给她，叹一声：“你几日走？”
“明日。”许牧纯笑嘻嘻地再次挽上赵青黛，“明日还要去小姨家那一片看看。”
赵青黛手指用力戳她额头：“以后小心点啦。”
许牧纯应“知啦”，两人一道回了赵青黛家——她嫌弃许牧纯定的那家民宿环境太差，直接替她退了房，连行李同人塞进家里。
赵青黛是沾枕头就睡的类型，许牧纯需要躺在床上预热起码半小时才能睡着。
她睁圆了眼看天花板。
出车祸之后她记不起好多事，尤其是距离出事时间较近的事情，往前追溯远一些的还能记得，这导致那段时间许牧纯甚至想不起来大学室友姓甚名谁，人都站到她面前还不认识。
但许牧纯庆幸自己在港城的生活，她没有忘记。
毕竟她在这里好快活啊。
第二日许牧纯起得很早，赵青黛睡得似死猪，她收拾行李搞出好大动静都不曾把她吵醒。
她给青黛留了简讯在手机上，提着行李箱下楼。
来港城三天，有两天都在下雨，好不容易碰上没雨一日，风却大得吓人，走在路上许牧纯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风给吹走。
她乘Taxi到九龙塘，刚下车就瞥见个好熟悉的身影。
许牧纯眉毛一皱，清脆的声音落在男人身边。
“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