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相见,就是在六年级转去中心小学的实验班六一班。

    五年级那一年暑假,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我从爸爸妈妈工作的城市回到小镇,那时候离开学还有十几天吧,我便又从家里去了外婆家。

    那天傍晚,我在外婆家的厨房里做晚饭,灶头里正烧着木柴,火舌舔着锅底,我的脸也被映得又红又烫,全身是汗,然后我外公进来了,说我爷爷来接我回去参加初中升学考试,我整个人都惊呆了,我小学还没有毕业呢,这么就要升初中了?

    因为考试是第二天的,所以当晚吃了晚饭我就急急忙忙跟着爷爷回家,问了同村的阿丽,才知道原来是要去中心小学参加考试,这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放暑假之前,我们班主任让我们没事多看看书什么的,原来用意如此。

    数学没什么好看的,当晚看了一会语文书,就睡了。

    第二天吃了早饭就去蜻鹄小学集合,和其他几位同班同学一起上了平时老师也不准我们搭乘的三轮车,四年级时还监考过我们数学考试的校长很豪气地鼓励我们:“这是专门为我们五个人包的车,一定要为我们学校争气哦!”

    其实我对这场考试不是很期待,毕竟中心小学对我来说从来无具很大诱惑,我同意去考试的原因是我们班的学霸也在名单里,我没见过名单,但是我知道他学习成绩很好,我能去他肯定也能去。

    就这样,班主任带着我们四女一男五人,乘坐着三轮车浩浩荡荡赶往中心小学,九点考完语文考数学。语文作文题目是二十年后的教室,我就当它是一篇科技作文了,什么电脑黑板机器座椅往上写,数学就遇到瓶颈了,前天晚上我没有复习是因为我自认为数学还是可以的,但是这张数学试卷上出了鸡兔同笼,还有奥数吧。那时候我们学校的教学水平和城里的还是差距悬殊的,五年级我才开始接触一元一次方程,鸡兔同笼什么的开始打开了我数学辣鸡的大门,给了我重重一击。我当时考数学的时候,前面坐了一个男生,我不认识,他一直在刷刷地算写,而我在转笔头,我心里的落差就更大了。

    四个多小时过去,终于结束考试,我们五人按照先前的吩咐在中心小学校门口集合,我赶去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挺飞扬的女声:“哎,张云初,刚刚最后那几道题你都做完了吧?你肯定考得很好。”

    我眼睛不听话地往那个声音瞟了一眼,这衣服不是刚刚坐我前面的那个男生吗?

    这个男生个子不算很高,五官很周正清秀,鼻子很挺,他微笑回答:“没有啦,正常发挥。”

    我想说同学你相比较我已经超常发挥了,相信我,实验班有你一份子。

    事实证明,这一段小插曲在我们考试现场算不得什么值得留恋的名场面,每次考完试必有这样的对话,我已经习以为常并且把这个可能是学霸的男生记在心里了。

    待我赶到校门口,我才发现我是最后一个集中的,而我喜欢的那个唯一的男同学,黄晓钰已经在对我翻白眼了,我很熟悉的翻白眼。

    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叫刘雁屏一个叫刘琳胧,问我考得怎么样,我想了想,也微笑回答:“正常发挥。”

    老师让我们上车,司机大叔按照老师的指示把我们带到一个快餐店,吃完了快餐,我们也被送回小学了。

    我没有在家里逗留,直接当天又去了外婆家,仿佛我只是按照学校的推荐名单去考了一场试又出去吃了一顿免费的午餐一样,对最终的结果不甚关心在意。

    这时候离开学只有四天左右了。

    我外婆还以为我要升初中了,我解释了半天,她老人家似懂非懂地点头。

    炒最后一个菜的时候,她语重心长地告诉我,现在就开始找男朋友吧,遇见哪个比较好的就趁早拿下。

    外婆原来是外公的爸爸给他哥哥买的童养媳,后来哥哥撒手人寰了才嫁与我外公,这才有了我妈,这才有了我。

    我很惊讶,没想到我外婆没读过书,大字不认识几个就这么思想开放,我心里默默为她点了32个赞。

    我算是早熟吧,思想上的那种,我四年级就开始注意我们班学霸了,觉得他浓眉大眼模样正点,唯一的缺点就是比我矮。唉,说来话长,这时的我是班里数一数二高的,但是中学之后我就停止长高了,去了华中大学成了班里最矮的,每当谈论起这个硬伤我就忍不住扼腕叹息。

    说回正题。

    虽然我不知羞耻地惦记了我们班的学霸很久,但是人家好像看不上我,倒是和刘雁屏经常一起讨论学习上的事,连上语文课时,刘雁屏把敞开着的纸条通过黄晓钰传给我要问我某个生僻字怎么写而我不自知写错又原样通过他传回去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帮她修改后还板着脸骂过我,这件事我印象实在深刻,导致我现在都忘不了那个生僻字的写法,导致我后来都不敢再回答来自别人关于学习上的请教,生怕“误人子弟”。

    我看着火舌,打趣我外婆:“外婆,我一定好好找,有就拿起竹竿追,不然以后好男生都被抢咯!”

    我年少无知,豪言壮志经常挂在嘴边,可谁知,我自那时起,一直保持母胎单身24年。

    坐在饭台旁的外公骂外婆,说她这年纪了不知羞云云,外婆也不回嘴,笑呵呵的。

    我也知道外公不是真骂我外婆,反倒是想起什么往事了在害羞。

    吃饭的时候,一向不轻易开口的外公嘱咐我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

    炎热的日子过得很慢,那几天伴着最后的知了声,我躲过炎阳,躺在屋脊下的凉椅上连续吃了外婆家好几天的黄沙梨,然后收拾收拾行囊,又回爷爷家。

    九月一号开学,开学第一天的学校例会,我们几百人站在操场上从新调过来的校长口中得知:蜻鹄小学要翻新了。

    我心里暗想:糟糕,要吸灰尘了。

    我平生难以忍受黄沙漫天的环境,每当目光触及此类场景,心里实在算不得安逸。

    然而,我这个想法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我的六年级新班主任给打断了,她是从中心小学调过来的,一进教室,先是隆重地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夸我们学校作为一个村级小学有多么多么的优秀,最后才公布上次实验小学考试的通过名单,五人中有四人被中心小学录取,我,黄晓钰,刘雁屏,刘琳胧。

    读名单的时候我坐在第二排,前面是刘雁屏和刘琳胧,等老师念完名单,她俩的腰杆子更挺了。

    我旁边的同学沈邬沫,也就是我后来的闺蜜问我什么考试。好家伙,我这才发现,原来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有这场考试,其余的同学完全一脸懵逼。

    我当时不作他想,只为离开即将黄土漫天的母校,在被班主任做了思想功课之后就答应寄宿中心小学了,其余三人也一同前往,而没有通过考试的阿丽我没有来得及多问,也不清楚她的感受如何。

    第一节课都没有上完,我就回家找爷爷一起去买日常用品,准备第二天去中心小学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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