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重阳节的前两天,我心底急求拨云见日的疑团终于迎来答案。

    朱老师在下课前和我们说起,学校在重阳节那天停课半天,组织四五六年级一起前往学校附近的烈士墓进行祭扫。

    这对于我来说实在是新鲜不已,我从来只是听说哪里哪里有烈士墓,却从未得已亲目,也怪我们这个地方小、落后,百年也出不来一个有名的,于是今时今日出来了一个,我便是向往不已。

    我当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于要在重阳节这天必须有什么活动,后来才发现原来时因为自己实在是喜欢这种集体性活动,大家爬爬山聊聊天说说笑亦或者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做一件事,我就享受得不得了。

    祭扫烈士墓的消息一出,班级里议论纷纷,哄堂大闹,下课铃响了也只有朱老师一个人听到,她走出教室好几分钟了我们才在嘈杂过后发现下课了。

    说真的,真的不能怪我们这群人没见识,之前没有明确的升中学目标之前,大多数都是每天上下学自由自在,放学后想去哪就去哪。没想到从六年级我们就开始寄宿学校,每周放一次风回家,然后又回学校,重复一个多月了实在提不起新鲜劲了。大家都被学校的重重围墙给围得太久了,难得有在读书日里走出校门的机会,自然要抓住这个无关学习的话题发表一番。

    张云初在这时突然间悄悄扭头告诉我,其实那个烈士墓他去过,里面的英雄还是他认识的人家的先辈。

    我说那你光宗耀祖了。

    “不是的,我就想让你夸夸我,你夸夸我呗,我给你讲他们的故事。”

    我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又用那副慵懒带着急意的嗓音催我:“我说真的。”

    我确实是想多了解,所以只能顺着他的毛对着他笑意盈盈的脸大夸特夸了一番,他一只手撑在自己的书桌上,头枕上去,另一只手时不时撩拨自己额前的碎发,听完我的夸赞显得异常满足。

    那一刻,我说真心话,我觉得张云初很自恋。

    但是我这顿夸赞似乎声音有点大,目光转换之间,我捕捉到张云初隔壁桌的不善眼神,那种带着有些轻蔑而又不屑却又不甘的眼神。隔壁桌叫甄敏,和我不是一个寝室的,我俩因为教室的地理位置也不经常说话,不,好像是从来没有说过话。

    我这才猛然意识到,朱老师这个分配座位的方法会导致一个女生的东西南北方向都是男生,也会导致一个男生的东西南北方向都是女生。六年级上学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居然除了张云初没有和周围的同学说过什么话,至多也只是作业本传递时说过话。而且事实上是并非我不想和他们说话,而是我的课余时间都被张云初这个自恋狂摸霸占了,这是我之前从未有过的现象。

    朱老师,其实你这个简单粗暴的座位分配方法很容易导致像我这样的早熟女生早恋的您知道吗?

    不对,那黄晓钰呢?他和周边的女生应该也和熟络了吧?

    我猛然抬头往黄晓钰那边望去,发现他真的也和自己的隔壁桌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很显然,我们班很多人都是这样,但是我不知道黄晓钰是不是也怀着和我一样喜欢的心思。

    我是从四年级开始注意男生的,也就是10岁左右吧,台湾偶像剧看多了就把自己代入女主开始关注长得帅气的男生,可惜现实惨烈,我的这份暗恋从来得到的都是白眼和冷漠。

    我的突然变脸,让张云初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他重新恢复之前的坐姿,只是这次他微微皱眉,“你喜欢他啊?”

    我又一次成功地被张云初拉回思绪,这位同学不仅自恋还挺大胆?喜欢二字他说得这么坦然而我却不敢宣之于口。

    这句话语气轻轻,我不确定旁人有没有听了去,只能害羞地低下头算是默认。

    我没看他的表情如何,只听得出张云初的语气不再慵懒淡然,而是夹着丝丝严肃,他沉声道:“他有什么好的,你这么害羞做什么,不值,还不如……”

    彼时我对黄晓钰的仰慕之情未消,哪里舍得他被别人诋毁?我抬头瞪了他一眼,他似乎更生气了,作势要给我进行思想教育,哪知这时上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走进来喊“起立“,我从未觉得数学老师如此和蔼可亲,她着实帮我免去了一顿说教,张云初这家伙在旁人看来谦虚少言,但是一出现在我面前,就各种炫耀说教,我实在是顶不住,说到底谁顶得住啊。

    这回要是让他揪着我喜欢别人的事不放,估计我会不得安生。

    这节数学课我上的那叫一个心不在焉,张云初的嘴巴是罪魁祸首。

    数学课上完就是一整天的教学结束了,晚上是上到九点的晚自习课,所以为了方便打食堂的热水以及分散洗澡洗衣服人流,我都是在下午放学后回宿舍洗澡,近来我和杨梅走得挺近,所以放学后就立刻和她一起回去,不给张云初继续叨叨叨的机会。

    往常打好饭打好热水回到宿舍,我都是有礼有貌地和室友以及隔壁的女生宿舍打招呼,今天我依旧如此,而她们却是不如以前有礼有貌地回应,我六年级的视力依旧是5.2,看得真真切切,她们确实是换了一副面容。

    我心中大惊失色,难不成我暗恋清秀帅气的黄晓钰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因为他是她们喜欢的那一款,所以打算对我进行挤压大法?

    我完全不敢说话,也不敢问她们缘由,毕竟在我们班这个年纪谈恋爱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就我目前所知,没有。

    这种被人知道的氛围着实令我感到不舒服,如果真是因为我暗恋黄晓钰而引起的,那么引起的时间必定是语文课的课间。当时可能听到的除了我东西南方向的三大寡言男生,还有张云初隔壁的甄敏……

    无论是谁,直觉为何,我都不敢多做揣测,只能试着继续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和她们正常打招呼。

    杨梅问我怎么了,今天和张云初吵架了?

    我说没有。杨梅和隔壁的甄敏是同一所小学的,很喜欢和我讨论张云初,张云初和我分享了什么趣事我都会同她讲,久而久之,她开口和我打探我和张云初的关系,我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有时即使你知道身边的人怀有某种对你还不构成大威胁的心思时,你不舍得那份有人陪伴的温情,你的脑子也来不及推掉这份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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