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盐翘着腿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觉得有点无聊，寂静无声的深渊里，唯有厮杀才能感受到时间的流动。
她问：“战争开始了吗？”
无人回答。
贺盐继续说道：“这不算违规吧，003。”
几秒后，引路人回答道：“开始了。”
...
乐园里此时已是血流成河，灵力与怨气冲撞，爆炸声震耳欲聋，乐园被炸得瓦砾横飞，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道士、怨鬼各个杀得双目赤红。
一群玩家躲在屋子里，脸上满是恐惧。
有一人蜷缩着身体，手里拿着武器，瞳孔不自觉放大，抽噎着问：“怎么办？”
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震动，轰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墙壁出现一道道裂缝仿佛随时会崩塌。
意外来得太快，她们甚至来不及打包全部的东西，急匆匆跟着孔滕就跑了出来。
孔滕站起身来，脸色虽然苍白，但镇定地扫视了一眼所有人，坚定地说道：“我会带你们活下去。”
一张张茫然的脸抬起，她们看着孔滕的眼睛，她的目光是那样的坚定，她的决心如此不可动摇，让所有与她对视过的人都由衷地相信，她一定会带她们出去。
孔滕郑重地对所有人说道：“我用性命发誓，绝不会抛弃一个同伴。”
所有人都在听她讲话，她的声音平缓、有力：“恐惧镜子、我的朋友、奈何桥、太平间、红兔、浮生虚妄，哪一个不是在挑战极限，哪一个不是流血又流汗，那么难的游戏都通关了，在座的哪一个不是最优秀的玩家！”
孔滕挺直了脊背，目光火一般的灼灼：“现在拿起你们的武器，这场游戏我们才是赢家。”
女孩们抹干泪，相互掺扶着站了起来，目光坚毅。
“谁会输给 NPC 啊！”
“就是！”
“怎么可能会输！”
孔滕的唇角简短地扬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收了回去。
刘念潭脸色阴郁又冷漠，她在怨鬼间穿梭，软鞭闪电般卷在怨鬼的脖颈上，极速地收割她们的性命。
在哪里？视线落点不断跳跃，她四处寻找刘定安的踪迹。
东南方向，云渡正在和辛交手。
不多时两人已过十几招，辛竟没在云渡手上讨到半分好。
辛侧身躲过攻击，怨气直击对方心口，挑了唇角，讥笑道：“这便送你下地狱。”
云渡不答，扭身一避怨气擦身而过，灵力凝作箭矢破空而去，霸道的灵气令周围的鬼闻风丧胆，裹挟着凛冽杀意疾刺向辛，霎那间便刺穿了辛的胸口。
辛当机立断拔箭，笑意越发扩大，眼中起了血色，左脚往地上一蹬，抬腿假意横扫，一个旋身转到云渡侧面，狠狠一拳往她小腹击去：“去死。”
云渡如灵蛇一般将她的手绞住，向上一折，力度之大似要直接扯断辛的手臂。
辛脸色一变，用力挣脱，怒喊道：“江写意。”
一把大刀从身侧劈来，云渡躲开江写意的攻击，灵力化作刀刃砍进辛的腹部，怨气破了口一般喷涌而出。
看见云渡眼里的不屑，辛的脸色愈发难看。
老妪在远处将一道士的头颅甩向云渡，血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她大声讽刺道：“打不过就赶紧逃。”
说完，她便没有精力去管辛这边的事了，道士的攻击瞬息而至，符篆如影随形。
辛脸色铁青，喝道：“闭嘴！”
云渡双手结印，场上出现恐怖的灵力波动：“术法，天阳雷。”
瞬间电闪雷鸣，将乐园照得通亮，数十道雷电如狂暴的银龙从天空击下。
会死！辛的直觉疯狂预警。
闪电凶猛地追在辛的身后，呲啦的电流挑动神经。
见无法摆脱，辛毫不犹豫把江写意拉在身前，在雷击中江写意的片刻，在她的耳边笑着说：“为我最后再燃烧一次吧。”
江写意并不惊讶，她见过辛的残暴，对自己的结局也早有预料，死在辛对她厌弃前她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在生命的最后，她平静地、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
雷电把江写意卷了进去，银光中，将她化为灰烬。
辛下意识露出惶恐的表情，心头像是空了一块，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觉得非常不爽。
云渡眼睛又沉又冷，她虽不喜活死人，但见到辛这般阴毒的做法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冷然睥睨道：“你不配。”
辛扯着嘴冷笑，动作狠辣与云渡斗了起来，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配？我不配还有谁配？你云渡吗？你不是最看不起活死人。她早死的妈，还是她跑路的爹？是我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给了她报仇的力量。她为我死怎么了。不过是一个活死人。”
怒气在胸腔翻涌，云渡冷道：“冥顽不灵。”
她手里蓄着的灵气狠狠砸向辛，灵气化作天罗地网，欲要将辛绞杀在内。
辛自知将死，面色狠戾，灰飞烟灭之际，怨气暴起斩下云渡一臂。
死亡不可逆转，辛的表情突然平和下来，她不解地看向云渡，问道：“她为什么... 要说谢谢...”
说完，她化成灰烬消散了，永远得不到答案。
云渡撕下衣角紧急止血，急忙去找刘念潭。
隔着鬼群，时隔六年，刘念潭和刘定安对上视线，两双相差无几的眼睛望在一起，刘念潭思维有些延迟，几秒后，迟来的痛苦汹涌而上。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哭泣、在惨叫，刘念潭真想倒下不起任由怨鬼把她杀了，可她不能。
刘念潭的脸色愈加苍白，她的唇张着，急切地用口型询问刘定安：“为什么？”
为什么要上今昔台？
为什么要叛逃？
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我两之间会变成这样？
她想问的太多太多，看向刘定安时情不自禁露出痛苦的表情。
刘定安站在鬼煞身后，对着她笑了笑，一如当初。
刘念潭更痛苦了，恍然间，刘定安的笑让她有一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错觉，好像一切都还有着转机一样。
这场痛苦的梦醒来后，姐姐依然是受所有人爱戴的天才，会言笑晏晏站在她身前，自己只需要仰望她的背影就够了。
“我是个没用的人。”刘念潭心想。
已经到极限了，光是看见刘定安，她的大脑就已经停止了运作，寂静无声。
旁边有一道士呵斥道：“愣着做什么，去杀了刘定安！”
刘念潭一下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用力擦掉额头上滑落的汗，视线里一大块都是道士惨烈的死状，她在战场上游走，坚定地向刘定安跑去。
杀了她！
何蕴川正和西西亚配合假打，辨认出星际的玩家后，隐秘地协助西西亚杀死对手。
西西亚余光一瞥，见鬼煞正和林清延缠斗，小声地说道：“刘定安不会要输了吧？”
何蕴川一脸冷漠：“不管她们，庆城的玩家快没了，单城和沧城怎么样了？”
西西亚持匕首向何蕴川刺去，眉目张扬，自信地说道：“我们赢定了。”
林清延把鬼煞和刘定安隔开，趁此机会，刘念潭冲到刘定安面前，动作快又准，超她挥鞭而去。
刘定安避开，刺眼的缝合线落在刘念潭眼里，她青白的脸上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鞭尾狠狠落地，将乐园的地面击碎，刘念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已经什么都不想听了。
刘念潭麻木地挥动着，灵力在空中打出无数鞭花。
刘定安只是一味闪躲，她知道刘念潭不是自己的对手，用一种叙旧的语气说道：“最近还好吗？”
刘念潭情绪突然就崩溃了，朝着刘定安疯狂挥动鞭子，吼道：“你别说了！6 年前你为什么不说！你现在说有什么用！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刘定安躲开攻击，但笑不答。
刘念潭仿佛累了一般，祈求道：“姐姐，收手吧。”
刘定安很平静，甚至还带些温柔地回她：“早就晚了。”
一片死寂，歇斯底里过后，刘念潭低垂着头，一字一字地麻木地念道：“生...死...顺...逆。”
生死顺逆，刘念潭的术法，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对方的死亡，以命换命。
刘念潭失去了 15%的血液，她的眼前开始模糊，踉跄两步才稳住身体。
刘定安的嘴唇失了颜色，可她仍稳稳站着。
刘念潭惨笑着：“还不够啊... ”
杀了第一遍，第二遍也没多难了，刘念潭轻轻眨眼：“生死顺逆。”
刘念潭失去了 30%的血液，她跌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冷汗打湿了碎发，失神了一般，眼神迷蒙地喃喃：“姐姐，你怎么还不杀我，你杀了我吧。”
刘定安的头发一下全白了，她站在原地，手本能地颤了一下最终还是收回。
刘念潭已经没力气了，断断续续地念道：“生死...顺逆...”
刘定安朝她笑了笑，眉眼弯弯，下一秒，被撕成了微笑的碎片。
“不...”
刘念潭躺在地上，手指僵硬，无力地喊道：“不...”
她睁大眼睛，异常艰难地朝旁边看去，原来是林清延已经将鬼煞斩杀。
她沉默了，目光彻底失去焦点，露出一切都了无生趣的表情，安静地躺在地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剩下的怨鬼溃不成军，远处近处一片欢呼和尖叫，被困的未成年玩家被解救出来，一切都很好，谁都会这样觉得。
深渊把她困在了里面，贺盐听着引路人的转播，撑着头问：“星际要输了吗？”
引路人的机械声响起：“是。”
贺盐叹息道：“游戏要结束了，你还得... 你欠我的那个愿望吗？”
引路人预判道：“暗箱操作与规则冲突，无法实现。”
贺盐点点头：“当然，星际赢对我有什么好处？”
引路人：“你想要什么？”
一模一样的机械音第二次响起。
主系统：“你想要什么？”
贺盐：“我想去见你。”
半晌，主系统问：“为什么？”
贺盐哼了一声：“你这个时候应该回'我也想见你'。”
她又说道：“因为你的一半属于星际，一半属于维若塔尔。游戏结束，我们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贺盐叹气道：“你不会这么无情，到死我两都见不上一面了吧。”
几秒后，主系统回：“好。”
代码组成的门出现在深渊里，贺盐拉开门，走进属于 002 的世界。
磅礴的代码宛如巨大的银河，无数条代码将贺盐包裹，她躺在其中，在荧绿色里安静地漂浮。
带着一丝得逞的狡黠，贺盐的唇角向上弯起，眼睛弯出弧度，面容霎时无比生动，她坏坏地说道：“你知道，我是黑客对吧。”
无法离开深渊，她把参透002 送给她的代码作为娱乐，在听到游戏快要结束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要让所有人输，到时候她们的惊讶一定会是一副世纪“名画”。
[系统错误]
[系统修复中...]
[系统错误]
[全员定位中...]
[正在返航]
[游戏结束]
[ATNE-18649-D 坐标已删除]
不再需要怨鬼的身份，西西亚把精神力扭转回来，漂浮在何蕴川身边，高兴地说道：“我们赢了。”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几个鲜红的大字出现在所有玩家面前：系统错误，游戏结束
“什么！”西西亚满脸震惊地看向面板，惊讶语无伦次：“意思这是，不，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们赢了吗？”
何蕴川摇摇头，疑惑地说：“我不知道，系统不可能出错。”
...
刘定安死了，怨鬼死了，乐园坍塌，存活的道士带着几十名未成年的孩子离开。
刘布眠失踪，没人找到她的踪迹，她的下属大部分各投别门，还有一部分和她一样自此销声匿迹。
协会的势力重新洗牌。
有人说，她带着刘定安逃跑了，也有人说，她死了。相同的是，所有人都在骂刘布眠，她成了公认的罪人。
天气晴朗，蓝天白云。
刘布眠跨过监门，双手双脚带着镣铐走在一条小道上，身后是两位拿着枪的军.人。
她微微抬头看向天空，坦然目送一只白鸟飞远去。
一声枪响。
白鸟再也不会回来。
一周后，在官方的推动下协会会长换届正式开始。
只有蓝玉成不愿意的会长任命仪式兼蓝家家主任命仪式上，她冷着张脸站在台上，读着别人写好的致辞。
台下坐着形形色色的人，官方代表、庆城道士、单城和沧城派来祝贺的人，借此机会联盟的、利益交换的、争夺功劳的、推卸责任的，什么人都有，真心祝贺蓝玉成的恐怕只有她本家的人了。
何蕴川失踪后，何肆野卸下职位四处寻女，家主之位由她的大女儿何羽接任。
何羽一身西装笔挺。林清延坐在她旁边，陪同她来参加任命仪式。
道士死了大半，协会百废待兴，蓝玉成看着底下的人只想叹气，她是真的只想做研究，从没想过当什么会长。
甚至昨晚，她还在吵架。
蓝家书房，蓝玉成满脸疲倦：“妈，我不想当，人和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太累了。”
前任蓝家家主看着她，目光如炬，硬气地说：“由不得你想不想，你不想也得当。”
蓝玉成气到心梗：“我要离开这里，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前任蓝家家主沉默了片刻，突然就哭了：“蓝家养你这么多年，你是一点也不顾着它的好啊。”
蓝玉成低着头：“您就一定要逼我吗？”
前任蓝家家主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她说：“为了蓝家。”
蓝玉成想逃，可她走了蓝家怎么办呢。
她知道逃不过的，抱怨只是想要安慰，为了蓝家...她的心脏仿佛被冻住了，烧灼的热意被埋在黑匣子里。
会议结束，蓝玉成坐在会长办公室里，这里曾是刘布眠的办公室，她也曾来过很多次。
她看着里面熟悉的装潢，想起自己小时候幼稚地对刘布眠说只想做科研。
刘布眠蹲下身平视，问：“为什么？”
蓝玉成眉眼间一派天真，她说：“因为数据不会骗人。”
刘布眠笑弯了眼睛，答应她道：“那好，只要我在一天，玉成就只用自己喜欢的科研。”
蓝玉成想起当初，低垂着眼，陷入沉默。
咚咚咚——
蓝帆敲门后，抱着厚厚一叠文件进来：“会长，这是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
蓝玉成抽出文件，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许家私下进行人体试验，许未远许万柳在家中上吊自杀】
【刘定安死后噬魂香断供，数百名官方成员或疯魔或死亡】
【失踪孩童已全部死亡，协会需配合官方出示杀人魔证据】
【死人村封印被破，怨鬼四处杀人】
【净辅收徒】
“我们要去哪？”刘念潭牵着贾许的手，眼瞳干净清澈，懵懂若稚童。
贾许哄她道：“念潭乖，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刘念潭问：“我妈妈和姐姐去哪了？”
贾许安慰地摸了摸头，从口袋里递过去一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妈妈和姐姐去很远的地方了。”
刘念潭呜地哭了出来：“很远是多远，她们不要我了吗？”
贾许耐心地说道：“等你长大，我再带你去找她们好吗？”
贾许不知道刘念潭什么时候会恢复，也许明天，也许永远都不会。
贺盐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光脑，才过去 10 分钟。
手上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她赶忙抄起小机器人从暗道逃跑。
暗道的门合上前，一丝光恰好落在她眉尾，她笑着说：“游戏真的很好玩啊。”
遥远的星际主星和维若塔尔星系，不同的文明，不同的种族，异口同声传来怒吼：“HeYan！”
她问：“战争开始了吗？”
无人回答。
贺盐继续说道：“这不算违规吧，003。”
几秒后，引路人回答道：“开始了。”
...
乐园里此时已是血流成河，灵力与怨气冲撞，爆炸声震耳欲聋，乐园被炸得瓦砾横飞，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道士、怨鬼各个杀得双目赤红。
一群玩家躲在屋子里，脸上满是恐惧。
有一人蜷缩着身体，手里拿着武器，瞳孔不自觉放大，抽噎着问：“怎么办？”
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震动，轰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墙壁出现一道道裂缝仿佛随时会崩塌。
意外来得太快，她们甚至来不及打包全部的东西，急匆匆跟着孔滕就跑了出来。
孔滕站起身来，脸色虽然苍白，但镇定地扫视了一眼所有人，坚定地说道：“我会带你们活下去。”
一张张茫然的脸抬起，她们看着孔滕的眼睛，她的目光是那样的坚定，她的决心如此不可动摇，让所有与她对视过的人都由衷地相信，她一定会带她们出去。
孔滕郑重地对所有人说道：“我用性命发誓，绝不会抛弃一个同伴。”
所有人都在听她讲话，她的声音平缓、有力：“恐惧镜子、我的朋友、奈何桥、太平间、红兔、浮生虚妄，哪一个不是在挑战极限，哪一个不是流血又流汗，那么难的游戏都通关了，在座的哪一个不是最优秀的玩家！”
孔滕挺直了脊背，目光火一般的灼灼：“现在拿起你们的武器，这场游戏我们才是赢家。”
女孩们抹干泪，相互掺扶着站了起来，目光坚毅。
“谁会输给 NPC 啊！”
“就是！”
“怎么可能会输！”
孔滕的唇角简短地扬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收了回去。
刘念潭脸色阴郁又冷漠，她在怨鬼间穿梭，软鞭闪电般卷在怨鬼的脖颈上，极速地收割她们的性命。
在哪里？视线落点不断跳跃，她四处寻找刘定安的踪迹。
东南方向，云渡正在和辛交手。
不多时两人已过十几招，辛竟没在云渡手上讨到半分好。
辛侧身躲过攻击，怨气直击对方心口，挑了唇角，讥笑道：“这便送你下地狱。”
云渡不答，扭身一避怨气擦身而过，灵力凝作箭矢破空而去，霸道的灵气令周围的鬼闻风丧胆，裹挟着凛冽杀意疾刺向辛，霎那间便刺穿了辛的胸口。
辛当机立断拔箭，笑意越发扩大，眼中起了血色，左脚往地上一蹬，抬腿假意横扫，一个旋身转到云渡侧面，狠狠一拳往她小腹击去：“去死。”
云渡如灵蛇一般将她的手绞住，向上一折，力度之大似要直接扯断辛的手臂。
辛脸色一变，用力挣脱，怒喊道：“江写意。”
一把大刀从身侧劈来，云渡躲开江写意的攻击，灵力化作刀刃砍进辛的腹部，怨气破了口一般喷涌而出。
看见云渡眼里的不屑，辛的脸色愈发难看。
老妪在远处将一道士的头颅甩向云渡，血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她大声讽刺道：“打不过就赶紧逃。”
说完，她便没有精力去管辛这边的事了，道士的攻击瞬息而至，符篆如影随形。
辛脸色铁青，喝道：“闭嘴！”
云渡双手结印，场上出现恐怖的灵力波动：“术法，天阳雷。”
瞬间电闪雷鸣，将乐园照得通亮，数十道雷电如狂暴的银龙从天空击下。
会死！辛的直觉疯狂预警。
闪电凶猛地追在辛的身后，呲啦的电流挑动神经。
见无法摆脱，辛毫不犹豫把江写意拉在身前，在雷击中江写意的片刻，在她的耳边笑着说：“为我最后再燃烧一次吧。”
江写意并不惊讶，她见过辛的残暴，对自己的结局也早有预料，死在辛对她厌弃前她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在生命的最后，她平静地、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
雷电把江写意卷了进去，银光中，将她化为灰烬。
辛下意识露出惶恐的表情，心头像是空了一块，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觉得非常不爽。
云渡眼睛又沉又冷，她虽不喜活死人，但见到辛这般阴毒的做法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冷然睥睨道：“你不配。”
辛扯着嘴冷笑，动作狠辣与云渡斗了起来，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配？我不配还有谁配？你云渡吗？你不是最看不起活死人。她早死的妈，还是她跑路的爹？是我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给了她报仇的力量。她为我死怎么了。不过是一个活死人。”
怒气在胸腔翻涌，云渡冷道：“冥顽不灵。”
她手里蓄着的灵气狠狠砸向辛，灵气化作天罗地网，欲要将辛绞杀在内。
辛自知将死，面色狠戾，灰飞烟灭之际，怨气暴起斩下云渡一臂。
死亡不可逆转，辛的表情突然平和下来，她不解地看向云渡，问道：“她为什么... 要说谢谢...”
说完，她化成灰烬消散了，永远得不到答案。
云渡撕下衣角紧急止血，急忙去找刘念潭。
隔着鬼群，时隔六年，刘念潭和刘定安对上视线，两双相差无几的眼睛望在一起，刘念潭思维有些延迟，几秒后，迟来的痛苦汹涌而上。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哭泣、在惨叫，刘念潭真想倒下不起任由怨鬼把她杀了，可她不能。
刘念潭的脸色愈加苍白，她的唇张着，急切地用口型询问刘定安：“为什么？”
为什么要上今昔台？
为什么要叛逃？
为什么要杀人？
为什么我两之间会变成这样？
她想问的太多太多，看向刘定安时情不自禁露出痛苦的表情。
刘定安站在鬼煞身后，对着她笑了笑，一如当初。
刘念潭更痛苦了，恍然间，刘定安的笑让她有一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错觉，好像一切都还有着转机一样。
这场痛苦的梦醒来后，姐姐依然是受所有人爱戴的天才，会言笑晏晏站在她身前，自己只需要仰望她的背影就够了。
“我是个没用的人。”刘念潭心想。
已经到极限了，光是看见刘定安，她的大脑就已经停止了运作，寂静无声。
旁边有一道士呵斥道：“愣着做什么，去杀了刘定安！”
刘念潭一下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用力擦掉额头上滑落的汗，视线里一大块都是道士惨烈的死状，她在战场上游走，坚定地向刘定安跑去。
杀了她！
何蕴川正和西西亚配合假打，辨认出星际的玩家后，隐秘地协助西西亚杀死对手。
西西亚余光一瞥，见鬼煞正和林清延缠斗，小声地说道：“刘定安不会要输了吧？”
何蕴川一脸冷漠：“不管她们，庆城的玩家快没了，单城和沧城怎么样了？”
西西亚持匕首向何蕴川刺去，眉目张扬，自信地说道：“我们赢定了。”
林清延把鬼煞和刘定安隔开，趁此机会，刘念潭冲到刘定安面前，动作快又准，超她挥鞭而去。
刘定安避开，刺眼的缝合线落在刘念潭眼里，她青白的脸上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鞭尾狠狠落地，将乐园的地面击碎，刘念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已经什么都不想听了。
刘念潭麻木地挥动着，灵力在空中打出无数鞭花。
刘定安只是一味闪躲，她知道刘念潭不是自己的对手，用一种叙旧的语气说道：“最近还好吗？”
刘念潭情绪突然就崩溃了，朝着刘定安疯狂挥动鞭子，吼道：“你别说了！6 年前你为什么不说！你现在说有什么用！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刘定安躲开攻击，但笑不答。
刘念潭仿佛累了一般，祈求道：“姐姐，收手吧。”
刘定安很平静，甚至还带些温柔地回她：“早就晚了。”
一片死寂，歇斯底里过后，刘念潭低垂着头，一字一字地麻木地念道：“生...死...顺...逆。”
生死顺逆，刘念潭的术法，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对方的死亡，以命换命。
刘念潭失去了 15%的血液，她的眼前开始模糊，踉跄两步才稳住身体。
刘定安的嘴唇失了颜色，可她仍稳稳站着。
刘念潭惨笑着：“还不够啊... ”
杀了第一遍，第二遍也没多难了，刘念潭轻轻眨眼：“生死顺逆。”
刘念潭失去了 30%的血液，她跌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冷汗打湿了碎发，失神了一般，眼神迷蒙地喃喃：“姐姐，你怎么还不杀我，你杀了我吧。”
刘定安的头发一下全白了，她站在原地，手本能地颤了一下最终还是收回。
刘念潭已经没力气了，断断续续地念道：“生死...顺逆...”
刘定安朝她笑了笑，眉眼弯弯，下一秒，被撕成了微笑的碎片。
“不...”
刘念潭躺在地上，手指僵硬，无力地喊道：“不...”
她睁大眼睛，异常艰难地朝旁边看去，原来是林清延已经将鬼煞斩杀。
她沉默了，目光彻底失去焦点，露出一切都了无生趣的表情，安静地躺在地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剩下的怨鬼溃不成军，远处近处一片欢呼和尖叫，被困的未成年玩家被解救出来，一切都很好，谁都会这样觉得。
深渊把她困在了里面，贺盐听着引路人的转播，撑着头问：“星际要输了吗？”
引路人的机械声响起：“是。”
贺盐叹息道：“游戏要结束了，你还得... 你欠我的那个愿望吗？”
引路人预判道：“暗箱操作与规则冲突，无法实现。”
贺盐点点头：“当然，星际赢对我有什么好处？”
引路人：“你想要什么？”
一模一样的机械音第二次响起。
主系统：“你想要什么？”
贺盐：“我想去见你。”
半晌，主系统问：“为什么？”
贺盐哼了一声：“你这个时候应该回'我也想见你'。”
她又说道：“因为你的一半属于星际，一半属于维若塔尔。游戏结束，我们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贺盐叹气道：“你不会这么无情，到死我两都见不上一面了吧。”
几秒后，主系统回：“好。”
代码组成的门出现在深渊里，贺盐拉开门，走进属于 002 的世界。
磅礴的代码宛如巨大的银河，无数条代码将贺盐包裹，她躺在其中，在荧绿色里安静地漂浮。
带着一丝得逞的狡黠，贺盐的唇角向上弯起，眼睛弯出弧度，面容霎时无比生动，她坏坏地说道：“你知道，我是黑客对吧。”
无法离开深渊，她把参透002 送给她的代码作为娱乐，在听到游戏快要结束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要让所有人输，到时候她们的惊讶一定会是一副世纪“名画”。
[系统错误]
[系统修复中...]
[系统错误]
[全员定位中...]
[正在返航]
[游戏结束]
[ATNE-18649-D 坐标已删除]
不再需要怨鬼的身份，西西亚把精神力扭转回来，漂浮在何蕴川身边，高兴地说道：“我们赢了。”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几个鲜红的大字出现在所有玩家面前：系统错误，游戏结束
“什么！”西西亚满脸震惊地看向面板，惊讶语无伦次：“意思这是，不，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们赢了吗？”
何蕴川摇摇头，疑惑地说：“我不知道，系统不可能出错。”
...
刘定安死了，怨鬼死了，乐园坍塌，存活的道士带着几十名未成年的孩子离开。
刘布眠失踪，没人找到她的踪迹，她的下属大部分各投别门，还有一部分和她一样自此销声匿迹。
协会的势力重新洗牌。
有人说，她带着刘定安逃跑了，也有人说，她死了。相同的是，所有人都在骂刘布眠，她成了公认的罪人。
天气晴朗，蓝天白云。
刘布眠跨过监门，双手双脚带着镣铐走在一条小道上，身后是两位拿着枪的军.人。
她微微抬头看向天空，坦然目送一只白鸟飞远去。
一声枪响。
白鸟再也不会回来。
一周后，在官方的推动下协会会长换届正式开始。
只有蓝玉成不愿意的会长任命仪式兼蓝家家主任命仪式上，她冷着张脸站在台上，读着别人写好的致辞。
台下坐着形形色色的人，官方代表、庆城道士、单城和沧城派来祝贺的人，借此机会联盟的、利益交换的、争夺功劳的、推卸责任的，什么人都有，真心祝贺蓝玉成的恐怕只有她本家的人了。
何蕴川失踪后，何肆野卸下职位四处寻女，家主之位由她的大女儿何羽接任。
何羽一身西装笔挺。林清延坐在她旁边，陪同她来参加任命仪式。
道士死了大半，协会百废待兴，蓝玉成看着底下的人只想叹气，她是真的只想做研究，从没想过当什么会长。
甚至昨晚，她还在吵架。
蓝家书房，蓝玉成满脸疲倦：“妈，我不想当，人和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太累了。”
前任蓝家家主看着她，目光如炬，硬气地说：“由不得你想不想，你不想也得当。”
蓝玉成气到心梗：“我要离开这里，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前任蓝家家主沉默了片刻，突然就哭了：“蓝家养你这么多年，你是一点也不顾着它的好啊。”
蓝玉成低着头：“您就一定要逼我吗？”
前任蓝家家主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她说：“为了蓝家。”
蓝玉成想逃，可她走了蓝家怎么办呢。
她知道逃不过的，抱怨只是想要安慰，为了蓝家...她的心脏仿佛被冻住了，烧灼的热意被埋在黑匣子里。
会议结束，蓝玉成坐在会长办公室里，这里曾是刘布眠的办公室，她也曾来过很多次。
她看着里面熟悉的装潢，想起自己小时候幼稚地对刘布眠说只想做科研。
刘布眠蹲下身平视，问：“为什么？”
蓝玉成眉眼间一派天真，她说：“因为数据不会骗人。”
刘布眠笑弯了眼睛，答应她道：“那好，只要我在一天，玉成就只用自己喜欢的科研。”
蓝玉成想起当初，低垂着眼，陷入沉默。
咚咚咚——
蓝帆敲门后，抱着厚厚一叠文件进来：“会长，这是需要紧急处理的文件。”
蓝玉成抽出文件，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许家私下进行人体试验，许未远许万柳在家中上吊自杀】
【刘定安死后噬魂香断供，数百名官方成员或疯魔或死亡】
【失踪孩童已全部死亡，协会需配合官方出示杀人魔证据】
【死人村封印被破，怨鬼四处杀人】
【净辅收徒】
“我们要去哪？”刘念潭牵着贾许的手，眼瞳干净清澈，懵懂若稚童。
贾许哄她道：“念潭乖，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刘念潭问：“我妈妈和姐姐去哪了？”
贾许安慰地摸了摸头，从口袋里递过去一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妈妈和姐姐去很远的地方了。”
刘念潭呜地哭了出来：“很远是多远，她们不要我了吗？”
贾许耐心地说道：“等你长大，我再带你去找她们好吗？”
贾许不知道刘念潭什么时候会恢复，也许明天，也许永远都不会。
贺盐从地上爬起来，看向光脑，才过去 10 分钟。
手上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她赶忙抄起小机器人从暗道逃跑。
暗道的门合上前，一丝光恰好落在她眉尾，她笑着说：“游戏真的很好玩啊。”
遥远的星际主星和维若塔尔星系，不同的文明，不同的种族，异口同声传来怒吼：“HeY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