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象棋比赛照常举行。

    春风微微拂过,紫藤萝爬满户外象棋桌,冰凉的石座平复了浮躁的情绪。

    “小羽姐姐,你又赢了!”女孩激动的跳起,虽然看不懂弈棋,也不懂规则,可每当姜十羽将军之时,对手汗流浃背,她便知道这一局又稳了。

    “小羽姐姐,你真厉害!”

    这一轮比完,两人来到小卖部。

    “你来时有没有看见昨天和我一起的那个哥哥?”姜十羽问她。

    “那个哥哥…好像没看到。不过我哥哥他在篮球场!”夏之欣对着她软软的笑了笑。

    姜十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只是喝了一口水的时间,广播念道她的名字,下一场比赛再次开始。

    “你在这好好待着,等一会那个哥哥会回来找你,我马上比完回来。”姜十羽将一袋零食递给她。

    她以为这次和以往一样,很快便会下完。

    她做到棋盘前,只见对手女孩低着头,长长的刘海挡住她的眼睛,只漏出紫红色的唇。

    姜十羽是红子,照常先出了炮攻兵。

    女孩也出了炮,和她下了同一个位置。

    姜十羽吃掉了中兵。

    女孩也吃了中兵。

    姜十羽出了另一个炮,女孩则走起了兵。

    她有些奇怪,毕竟已将近决赛,这样随意的下法在前面的对弈中是无法取胜的。

    就是说,也只有两种可能:1.她在隐藏,2.她想输给她。

    可看着胜利近在咫尺,这表明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姜十羽毫不犹豫的将了军,双重炮已是绝杀。

    这时,只见对面的女孩抬起了头,缓缓的看向她,漏出一排黄黑的牙齿。

    她的眼神阴森的可怕,黑黑的瞳仁直勾勾的看着她,嘴角的弧度已超出正常范围。

    她的心脏再次不自觉的疼痛起来,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已禁止,脑海中的记忆突然翻涌…女孩便是那日操场上,她第一次心脏疼之时,唯一可以看见的人。

    姜十羽冷静的起身看了看周围,再次空无一人,再次看向女孩,她的表情依旧未变,可却在不知道何时,她的脑袋转向了她。

    她的能力对她没用。

    “你究竟是谁。”姜十羽强忍着内心的恐惧。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女孩撩开了另一边的头发,漏出那只血淋淋的瞳仁。

    姜十羽的心头一震,理智强压住恐惧。

    “我问你是谁…!”

    “我…我就是你啊…”女孩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姜十羽不自觉的看向了走廊旁矗立的镜子,镜中的自己却已成了女孩的样子。

    女孩的笑声越来越放肆。

    姜十羽蹲下立马捡起一块石头,愤怒的砸向镜面。

    “噼啪”镜面破碎,掉落许多小碎片,她捡起玻璃碎片抵到了女孩的脖子上。

    “他还是会死。”

    女孩突然停止了笑声。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给我说清楚!”姜十羽自然明白她所说的是周思南,她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

    “你会明白的…他会死,和上一世一样,为了…你而死。”

    女孩打了一个响指,消失在了她的面前一切恢复了正常。

    对面坐着的只是一位普通学生。

    一字一句好似锋利的刀刺进了她的胸膛——为她而死。

    她想起来了。

    上一世,他冲入了火海,他想抱自己走,可她却死死抓住了门框,他用湿透的浴巾盖住了她,自己则躺在了她的身手边。

    原来他说的

    是“我陪你。”

    “同学,这一局谁赢了?”

    姜十羽低下了头,低声啜泣,玻璃碎片被她紧紧攥住,镜面却并未破碎。

    鲜血将玻璃碎片染成鲜红色,一些小碎渣钻入她的掌心,可她却紧紧攥住,身体颤抖,泪水如洪水般涌出。

    “傻子…”她小声啜泣,用手掩住面,血液和泪水混合……

    “同学,你还好吗?”

    “同学?”记录员见状有些慌乱。

    “我赢了…”

    “你的脸…!”

    “小羽姐姐,你没事吧?疼不疼?”女孩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手,微微的吹着气。

    姜十羽摇了摇头。

    “伤口很深,还好没伤到筋脉。包扎后不要用这只手了,还有一周之内不能拆绷带。”医生拿出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绕在她的手上。

    “谢谢。”两人并肩走出了小诊所。

    “那个哥哥在哪?“姜十羽问道。

    “你说那个哥哥会来找我,可我等了好久他都没来。然后我就来找你,没想到你的手还受伤了…我哥哥本来想和我们一起来的,却被拉去比赛了。”女孩委屈巴巴的说道。

    “他没来找你?”

    夏之欣摇了摇头。

    姜十羽掏出手机,给周思南发信息,又打了一个电话,却显示对方已关机。

    姜十羽掐了掐手腕,加快了脚步。

    到学校后,她将夏之欣交给了夏之鸣。

    “我帮你找吧。”

    “不用,你好好打比赛吧。”

    夏之鸣脱下了球衣“没关系,可以找替补。”

    姜十羽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也好。我去南门,你去北门。”

    姜十羽穿梭在人群中,空教室、后树林、食堂,她只觉得嗓子快被撕裂,一旁的人都带着戏虐的眼神看向她,好像在看演出的小丑。

    “诶,就是她,就是她勾引我的思南哥哥!”

    “哈哈哈,傻子配哑巴,绝配啊!”

    “这不是高三三的姜十羽吗?听说校外有个混子在追她。”

    “她确实挺好看的…”

    ……

    她找不到周思南,没有任何人来帮她,一旁的老师只在意比赛的进度,冷漠的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她,她好想哭,好担心。

    却不知,周思南就与她擦肩而过了。

    两个小时前,周思南完成了比赛。

    看到姜十羽给他发的信息便跑向小卖部。

    户外棋室与小卖部呈对角线,江中好歹是省一级示范高中,占地100亩地左右。小卖部周遭很安静这里曾经是废弃居民楼,政府不想浪费资源,于是这里就被江中扩建而纳入了学校。改建成了一个小卖部。

    就在拐角监控死角处,周思南被一群人拦住,当头一棒。

    他只觉得脑袋上流下一股暖流,头骨疼痛难忍,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人,又被人一脚从背后踹翻在地,膝盖重重落地,背脊骨好似快断裂了。他使尽力气指甲都泛白了,他想站起来。

    又觉得膝盖处被铁器打中,膝盖再次落地,只听“咔擦”一声,他好疼好疼,却无法喊出声来。

    他再一次想爬起来。

    “砰!”

    头顶的剧痛再次袭来,他的眼前一黑,再也无法听见任何笑声…

    几人将周思南装入放篮球的麻袋中,明目张胆的将他拖行在校园中,出了学校。

    姜十羽与夏之鸣在校门口碰头。

    “你去报警,我去求学校调监控。”她还来不及休息,说完便跑向监控室。

    监控室的门被锁死了,姜十羽只好找到管理监控室的保安。保安却死活都不给她钥匙,说是老师不许艺术节出岔子,查监控也只能明天。

    姜十羽管不了那么多,她“扑通”一声跪在了保安亭前,保安见状连忙去扶。

    最终还是给了她钥匙。

    若不是生活所迫,又有谁愿意冷漠无情。

    监控上只显示周思南跑向小卖部遍没了踪影,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小卖部前的施工楼的拐角前,因为举办艺术节,施工队今日都停工了。

    他果然是被那群人遇上了,姜十羽攥紧了拳头,却忘了右手还有伤口。

    她眼睁睁看着周思南被他们拖出了校外,却无动于衷……

    几人将周思南扔上了卡皮车,将车行进了一片荒废的工业基地,因为只有这里不存在摄像头。

    他只觉得一阵冰凉,几人嘲他泼了一桶冰水。他的眼睛被蒙住,手脚被绑住。额头的血液已经凝固,他的膝盖无法动弹,似乎骨头已经断裂了。

    “你说说,你觉得我们为啥带你来这?”一个粗糙的的手扇向他的脸颊。

    “哦…我忘了,你是个哑巴。哈哈哈哈——”

    人好多好多,他们好似正围着他。

    “你觉得…你他妈配的上姜十羽吗!”

    听到姜十羽,他的心头颤动了一下。

    “老子喜欢她那么久,你一个哑巴配吗!“

    他配吗?他也问过自己,好像不配。

    男人拿起地上的木棍,用力抽打着他,直至木棍被打断,男人依旧不甘心,只见他脱下裤子,将一阵液体从他头顶撒下。提上裤子后满意的笑了起来。

    “这次,老子就他妈给你一个教训。”

    几人再次将他任进皮卡车,他只觉得好冷好冷,却又浑身动弹不得。

    几人将他手上的枷锁松开将他扔进了一片荒林中后,行驶皮卡车逃离了此地。

    湿漉漉的草地,粘稠的液体,他好冷。

    他揭开了眼前的布条,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现在是何时。他想起身,却动弹不得,看来右腿真的断了。额头的伤口鼓起了包,血流了一脸。

    他想见姜十羽,又不想见。他不想她看见他的狼狈,不想看见他的肮脏。

    乌云遮住森林,下雨了。

    不知不觉,他再次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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