伭荼像往常一样跟着母亲去地里割麦子,年纪太小,母亲不要她添麻烦,让她在旁边自己玩。她闲的无聊了,看着树上金黄色的核桃叶,想起昨天傍晚在电视上看的猴子荡绳,鬼使神差的,她像着魔一样拉着那金黄色的树叶就往前荡去。大抵是对自己的体重太过自信了吧,其实她对这个根本没概念。毫无疑问树叶被拔掉了,她一整个摔了下去,跟田埂下的大片荨麻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好暧昧啊……竟然登时还觉得有些热和难耐。荨麻,我们这样不好吧……你越界了。

    母亲听到声音立马甩开镰刀冲过来,“伭儿,你怎么了?没事吧?怎么突然就掉下来了?”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母亲一直很宝贝伭荼。伭荼觉得有些丢脸,没有理会身上奇痒无比的皮肤,故作高深“没事的母亲,我只是躺在这里休息罢了。”而母亲却觉得因为荨麻太毒,她的伭儿被麻坏了脑子,更加着急了,顾不得麦子,立马就回了家。

    回到家,伭荼被母亲按在水盆里轻轻的冲洗身上如癞蛤蟆般美丽的皮肤,透着微微的红,而伭荼只觉得自己身上像被无数小蚂蚁咬一样,甚至有点头晕眼花,母亲看着越洗越肿的皮肤,想着得让这个小妮子记住一点教训,以后不敢胡乱做什么不顾自己性命的事,找了村里的老中医喂了药,便让伭荼睡去。

    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真的睡着了,伭荼觉得自己怕是已经死了,她脑海里多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像走马灯,却又像是一场梦。

    醒来,父亲回来了,看见她醒来,一脸认真的对她说:“手术很成功,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男孩子了。”她眨巴着大眼,被父亲这离谱的话搞懵了。什么!一下子从床上窜起来,犹如被揭了符的僵尸,冲向镜子。父亲扭了扭嘴角,像是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出来。“你看嘛,咱女儿好好的,只是觉(jiao)有点长,脑子不是好好的嘛。”母亲只觉得这个神经大条的爹,比这个神一样的女儿更让她……无语。

    伭荼在镜子前站了很久,呆呆的,想了很久,直到鼻涕顺着沟壑快跨过上巴流到了嘴巴里,她猛吸了一下,鼻涕乖乖从鼻腔回到了嗓子里,她把它咽下去。她要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那个梦,又或是……记忆?

    “动!”

    “……”

    “瞬间移动!”

    “我就说她傻了吧。”母亲默默在心里吐槽。

    “伭儿!过来吃饭了!”母亲扯着嗓子喊。

    伭荼发现身体没有什么变化,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梦吧。

    母亲说过段时间就把她送到幼儿园,她不知道幼儿园是什么,母亲说是让她识字,学习的地方,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父亲说如果去上学,就会变大老板,变有钱。……变大老板的地方。嗯,父亲确实知道怎么激励他女儿。她已经识得几个字了,是爷爷教给她的。她总是很自以为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话,那她想干的就是变有钱。如果是变成有钱的大老板的话,她很愿意。

    上学初。

    一开始因为伭荼太调皮,总是差点把老师的心脏病给吓出来。老师说她淘气,她不喜欢学校,所以她逃课了,躲在了邻居家的蚕豆地里,顺手抓了一只癞疙宝,和一个小蝌蚪用来学电视里的法医解剖。(小小年纪就逃课,不要学。)

    放学后她回到家觉得自己的逃课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母亲早就拿着她的“暧昧对象”在家里等着她。

    “宝贝~回来啦~”嗯,很温柔,温柔到伭荼的牙有点发颤。

    她顿时就觉得情况不对,拔腿就想跑,结果后颈被母亲钳住。不等她反应,母亲迅速剥下她的裤子。抄起荨麻往她的屁股蛋子上甩去!痛吗?不痛,因为简直就是生不如死。荨麻,我们好像过于亲密了……

    难道母亲有铁砂掌吗,她的手不痒吗?伭荼向后望去。好吧,母亲戴着手套,绝不让荨麻和她暧昧,这荨麻还怪专一的嘞。

    从那以后伭荼再也没有逃过课。

    啊,都是荨麻惹的祸。

    转眼间伭荼初中毕业了。

    这几年里她一直好好学习,成绩也名列前茅。她并没有害怕什么,她都是自愿的。

    随着年纪渐渐长大,伭荼也越来越听话,成为了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但是只有她的表弟们才知道这个人有多恐怖。她神一般的性格还是没有改变。只不过学会了隐藏。每次弟弟们向外婆告状,说和姐姐一起玩的时候,对他们很凶,很霸道,还总是捉弄他们。但是外婆从来都不会怀疑伭荼,毫不犹豫的认为他们胡说八道,伭荼那么乖,成绩又好,怎么可能是那样顽劣的孩子呢。

    她在长辈面前总是温文尔雅。

    其实也挺累的,奈何她“暧昧对象”的威严太过强大。她绝对不是因为怕,绝对不是!

    虽然成绩一直很好,但总躲不过青春期的一些情绪。成绩一落千丈,最后勉勉强强上了个三流高中。而给她青春期造成困扰的人也上了这个高中,可这个人在开学的前一天认认真真的向伭荼道了歉。

    伭荼当然要保持自己淑女的形象。十分大气的原谅了她,但是心里暗暗的咒骂,她平等的厌恶所有人。

    可是对方好像没有罢休的意思,反而很真诚地约了伭荼一起去放风筝,骑自行车去。她一边夸奖伭荼的自行车车很帅,一边一脸期待的看着伭荼。

    伭荼很无奈。

    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自己没车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车很帅。

    用你说?

    可是还是装作很大气的跟她说你想骑的话,我们可以换着骑。

    女孩儿很开心,但从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从伭荼连人带车,从桥上飞下的那一刻,她有点后悔。就像当初捏着那片核桃叶一样。后悔极了。捏核桃叶是她的选择,但这次不是她的选择,而是她的选择。

    她重重的砸在了水泥地上,好痛,是做梦吗?为什么掉下来的一瞬间不会醒?

    难道是梦中梦?

    不,是真的摔了。

    恍惚间又如走马灯一般,是梦吗?还是真的?她又看到了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更多了。

    身体很重,像有一座五指山压在身上动弹不得。她拼命挣扎,可是无济于事,根本就没有唐僧来摘纸条救她。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她想答应,可是嘴巴张开了却没有声音。她很急,拼命的喊。喊她名字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伭荼……伭荼……伭荼!”

    她像被叫声吓到一样抽搐了一下,猛然惊醒。

    还活着。

    女孩后悔了,说不定她还要坐牢。从伭荼掉下去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正当女孩儿很害怕,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伭荼吐出了碎掉的牙齿。

    她……她又装起来了。

    故作深沉的安慰女孩说:“没事儿,你看我帅不帅?我现在还能站起来跑呢。”不由分说,她扛起自行车就坐了十个深蹲,女孩儿觉得很愧疚。可是伭荼完全觉得这是偶然,自行车刹车坏了而已。

    “走吧,去放风筝。”

    可女孩儿说:“你的脸上全是血。”

    伭荼一愣。

    缓缓地低头。

    深绿色的连帽外套有一些部分已经变成了黑色,而她纯白的T恤已经染成了鲜红。

    她咽了咽口水,问女孩儿,她毁容了吗?

    女孩儿带着哭腔指着伭荼的下巴。

    “……你的下巴。”

    她拿出随身带的小镜子准备看,可是镜子已经碎了,拿起碎片依稀看到了她白皙的骨头。下巴的肉被磨掉了一大块。

    这下她装不起来了。

    她突然觉得浑身好重,哪儿哪儿都疼。

    然后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隐约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母亲皱起的眉映入眼帘,她本想着母亲会因此哭泣,但她看到的是母亲强忍着泪水对她问这问那,看起来好不可怜。

    父亲出差了,母亲在她旁边照顾了很久。她安慰式的对母亲说:“我没事儿,我只是有点困。”

    好吧,她又装上了。

    奇怪的是,她身上除了下巴以外没有任何地方受伤。下巴缝了九针,正面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伭荼想回家,可母亲好像突然不知所措般。说:“你身体还没好,先住几天,不着急回去。”虽然是关怀的话,但是伭荼听出了些许隐瞒。笑着打趣,“不会是藏了什么惊喜吧。”母亲也只是好看的笑笑。

    她没再多问,乖乖的住了几天。

    回到家,果然有问题,父亲先是关心了一下伭荼的伤势,打趣的说下巴更尖了,其实是肿尖的。然后说出了“隐瞒”。惊喜倒是没有,却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啊?

    谁?

    “你哥哥。”父亲平静的道出,不给伭荼询问的机会。

    啊?

    可是伭荼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哥哥,她不是独生女吗?

    是哥哥吗?看起来比她还要小。

    他的眼里有些许胆怯、畏惧以及期待。

    伭荼识相的喊了一句哥哥好,毕竟她可不是什么为争宠爱而给人脸色看的人,这不符合她的人设。

    开学没几天就挂彩。其实伭荼心里有些许开心,因为不用上课。

    她独自在二楼的休息室发呆。

    那个“哥哥”却鬼鬼祟祟的偷看她,她早就注意到了,可是他还要看多久?

    “哥哥!”

    少年探出头来,走到伭荼旁站着,像等着班主任说教的调皮男同学。

    “……坐吧。”

    “……”

    “怎么啦,哥哥”

    “……你都不问一下吗?”她居然连问都不问就一口一个哥哥。

    “……”

    “哥哥想让我问什么?”

    “我……我其实”

    “你知道荨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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