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兄说的极是,我们虽然可以留在这里荒岛,终老一生,可是难道忍心让无忌孩儿也一辈子在这岛上,做个野人么?”

    张无忌夜半醒来,听见父母正在窃窃私语。

    张无忌在心中叹了口气,翻身起来,问:“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

    殷素素见张无忌醒了,当即收声不语。其实此事她也一直有些困惑,按理来说,张无忌在这冰火岛上出生长大,对于大海那边的繁华中原,总该有一些好奇。但是不知道为何,每当说起中原繁华故事,张无忌总是兴致缺缺,似乎毫不在意。

    能有什么兴趣呢?张无忌若是知道殷素素心中所想,未免又要叹气。只因她本身并不是张无忌,而是异世的一缕幽魂。不知为何,既没喝孟婆汤,也没走奈何桥,便转生成为了张无忌,脑海中还有着倚天屠龙记的内容。

    倘若是真正的无知小儿,那当然会对冰火岛千篇一律的风景感到厌烦。但是这位张无忌,来自二十一世纪,中原再如何热闹新奇,还能新奇得过手机电脑电视么?于是乎,张无忌只对一些二十一世纪没有的神奇事务感兴趣,比如说,武功。她日日勤练不缀,三位长辈日常聊天,都说她是一个小武痴。

    而除了练武之外,张无忌便是缠着三位长辈,想要听他们过去的事情。除此之外,她对中原大陆,一点好奇的意思都没有。

    其实张无忌固然也想去中原见识一番,但是她只要一想到回到中原,对她关爱备至的父母便要死去,而疼爱她的义父也要独自在这冰火岛上过上十数年的孤寂日子,最后更是自废武功,青灯古佛,了却余生,她又怎么敢去中原?

    可是,三位长辈一番拳拳爱子之心,又怎么忍心让心爱的孩儿一辈子在孤岛上做个野人呢?

    张无忌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以张无忌这样的年龄,做出这样的表情,自然是一幅人小鬼大,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模样,逗得殷素素噗嗤一笑,便把她揽入怀中,柔声问道:“无忌,你又叹什么气呢?”

    张无忌为了打消他们的念头,只好直说:“我想到我很快就要成孤儿啦,忍不住伤心叹气。”

    张无忌此话一出,张殷二人皆是变色:“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张无忌道:“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到,倘若爸爸妈妈回到中原大陆,该如何保下性命。”

    张翠山道:“我和你妈妈都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若是旁人要我们的性命,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张无忌摇摇头,道:“那若是你要自杀呢?”

    张翠山奇道:“我们为何会自杀?”

    张无忌道:“爸爸妈妈,你们与义父一起失踪。那你们回到中原,露出行迹后,想必会有许多人来探寻义父的踪迹。那些为了屠龙刀而来的宵小之辈,倒也罢了。那些义父的仇家来寻义父,他们亲朋为义父所害,来寻义父报仇,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妈妈本是天鹰教的人,倒也可以把这些人全部打走。可是爸爸乃是武当弟子,武当乃是正大光明的门派,别人来武当山寻爸爸,让爸爸说出义父的下落,武当还能把他们也全部赶走么?如果爸爸坚持不说,那么旁人便要说武当教徒不严,竟教出这样同魔教妖人勾结的弟子,还不知悔改,想来接下来便要辱及太师父了。一边是与义父的情谊,一边是师门名誉,我倒要问问爸爸,你要如何两全?你若是寻不到两全之法,不就只能一死了之,以全大局?”

    张无忌继续道:“妈妈如此爱爸爸,是要胜过爱我的。爸爸这样死了,妈妈还愿意独活么?那不就是留我一个人在中原大陆做孤儿啦?”

    殷素素一时语塞,却是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这些年来,她与张翠山在这冰火岛上,虽说物质上有多短缺,但是没有门派正邪之分,二人从来好得便像是一个人一样,这让她不免也有些飘飘然了。女儿的话语,便像是当头一棒,让她想起了一直被她潜藏在脑海深处的忧虑。

    见张殷二人都面色惨白,不再说话了。张无忌又是叹气:“其实,我也想去中原长长见识。但是,只要一想到去了中原,我便要做一个孤零零的孤儿,那去中原还有什么意思?既然都是要做孤儿的,我倒不如死在你们前面,也免得让我到时候颠沛流离,受尽别人的欺负!”

    张无忌说的,确实是自己的肺腑之言。毕竟,她知道原本的张无忌都吃过什么苦头。不说别的,便是那玄冥神掌,张无忌便不想要领教。若要张无忌自己说呢,他们偷偷回去中原大陆,让爸爸看看师兄师弟,看看张真人;让妈妈看看外公,然后他们偷偷地再回来也就罢了。

    可是张翠山,被张真人教出来的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又怎么会同意去做这样鬼鬼祟祟的事情?

    张无忌爸爸妈妈都不说话,便决定趁热打铁,接着道:“爸爸,妈妈,我们和义父一家四口在这里过一辈子,和和美美,岂不好么?我听你们说中原故事,总是打打杀杀,可怕的紧。”

    张翠山犹疑道:“事情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呢?我们同义兄回到中原,躲到一个偏远处,谁也找不到我们,不就同住在岛上一般?”

    张无忌幽幽问道:“既然回到中原,咱们也是住在一个偏远处,同住在冰火岛上一般,天下偏远之处,还有偏远得过这里的么?”

    张翠山一时间被问住,只好说:“你同你妈妈一样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

    他言下之意,便是要殷素素来说服张无忌了。但是殷素素正恍惚在想她同俞岱岩之间的过节,如何又能够出声去说张无忌?

    张无忌问:“那你们再没什么话好说吧?”

    三人深夜不睡,在此说话,却是惊动了谢逊。他昂首阔步走了过来,问:“你们都在说什么?”

    张无忌心知,自己这个便宜爸爸张翠山,其实耳根子软的很,殷素素本来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可是嫁人之后,便如同黄蓉那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愿再违背丈夫的意思了。他们一家到底能否留在冰火岛,最后还是得看谢逊是否同意。

    张无忌先是同谢逊道:“义父,晚上好呀。您老人家怎么现在还不睡呢?”

    谢逊道:“我本来便没睡,听见你们这边吵闹,便过来看看。”

    张翠山便把他们刚刚所说的话复述给谢逊,谢逊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听见张无忌居然说要死在父母前面云云,更是七情上面,显得十分愤怒:“无忌孩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能随意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谢逊明显动了火气,但是张无忌却是不怕他。她站到谢逊面前,落落大方地问他:“义父,刚刚我说的话,爸爸已经告诉你了。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张翠山出身名门正派,武功又高,其实往往见到的总是江湖光鲜的那一面,所以他总是把一些事情想得过于轻易。但是谢逊是明教四大天王,江湖见识与经验又要比张翠山老道得多了。他强行压下怒火,问张无忌:“那无忌孩儿,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呢?”

    张无忌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问谢逊:“那要让我说,回中原其实应当回的。毕竟,爸爸妈妈流落海外,太师父和外公一定很担心他们。即便是回去报个平安,让孩儿见见两位长辈,也是应当的。只是,我们回去却不能够显露踪迹,悄悄地去,悄悄地走便好了。只是,这样说起来,难免有些不够光明磊落,爸爸想来是不能够同意的。毕竟,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总要光明磊落才行。”

    谢逊最开始听张无忌说出悖逆之语,其实心中很是气愤,不知好好一个女孩,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语。但是气愤过后,又觉得她并不是信口开河,他们若是真的回去,很有可能便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看他的好义妹此刻沉默不语,脸色惨白,想来也是有些亏心事,有些良心债,回去要还的。

    可是,这样一个生活在荒岛上的孩子,所思所虑,比张翠山还要周全许多。让她在荒岛继续生活,岂不是耽误了她吗?最后,还是拳拳爱子之心占了上风。谢逊一个耳光便扇了过去,虽然不带内劲,但是仍是把张无忌的一边脸扇得高高肿起,他喝骂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从你出生那日起,我便同你爸爸妈妈约定,咱三人当穷智竭力,使你重归中土。不然你一辈子都在这岛上,我们却又要去哪个岛上给你抓来一个如意郎君?”

    张无忌虽然面上痛极,但仍不肯改变自己的主意。她强忍泪意,道:“好哇,义父,我知道你们是爱我,才会做这样的决定。可是你们为何不想想,你们爱我,我便不爱你们么?我又如何愿意让你们为了我而冒生命的危险?”

    这一夜,谁也说服不了谁,两边只得不欢而散。第二天日出后,张无忌仍是照常跟着谢逊学习,谢逊与张翠山殷素素夫妇也不再提回返中原之事。若是一般小孩,说不得便放下心来,以为这事便算是过去了。但是张无忌小小的身体里总还是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她知道他们不提,只是因为时候未到。等到北风将起,她说不定便要被义父打晕丢到独木筏上。到时候到了海上,只能任由海风把他们吹向中原。那时候,她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想到此节,张无忌整日里闷闷不乐,全无孩童活泼快乐的天性:想做个冰火岛野人,怎么就那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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