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两人一番极限拉扯，谁也没能说得动谁。黛绮丝也不知道，这张无忌小小年纪，怎么有一种泼皮气，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管她威逼也好，利诱也好，张无忌那一声“妈妈”就是喊不出来。当然，先前肆无忌惮也就罢了，但是得知张无忌可能牵扯到乾坤大挪移的下落之后，黛绮丝竟是下不去手————真把鹰王的孙女打伤了，老鹰王不得找她拼命？还想着从鹰王嘴里拿到乾坤大挪移的下落？简直是痴人说梦。
也可能是张无忌知道了她有顾忌，对她时不时拍来的掌风也浑然不惧了。
至于利诱……黛绮丝这个落跑圣女本来地位就尴尬得很，能拿出什么来打动张无忌？金银财宝？黛绮丝和韩千叶这些年来打家劫舍、黑吃黑的收获可比不上天鹰教家大业大；无上武功？若是张无忌能回到武当山，她可是武当山上下的心尖尖，学的是正宗内家高深武学，倒也不比黛绮丝的波斯武学要差。
但是黛绮丝也实在是不能够调转回头，把张无忌送回武当山上。先不提她原本心中的一些小九九，韩千叶要撑不住了。
黛绮丝不管对别人如何，但是对韩千叶总是将一颗真心捧出来。什么事情在她心中，都不如韩千叶重要。
时间有限，他们自然没有时间像以前那样，架着一辆牛车慢慢晃悠。行到城镇之后，黛绮丝把牛车卖掉，转而买了两匹好马，披星戴月地往昆仑山赶去。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近的能看雪的地方，只是呢，这年头不兴九年义务教育，没人教地理，说到看雪，哪里看雪最好？黛绮丝只能想到昆仑山。
其实一路上，其实韩千叶清醒的时间并不多。一天十二个时辰，大约有七八个时辰都在昏睡，偶尔醒来，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强打精神和黛绮丝闲聊几句，又要昏昏睡去。
虽然同韩千叶无甚感情，但是张无忌眼见着他一天天虚弱下去，心里总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若是她寒毒不驱，是否日后就是会变成这个样子？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倒不如不要回武当山上去了。
张无忌也不知道，是要爸爸妈妈眼看着自己一天天衰弱下去，最后埋葬了她好呢，还是她就这样一去不回，死在外面好但爸爸妈妈不知道好？
倘若不知道，或许还能骗骗自己？骗自己，张无忌其实在外头还活着？
毕竟张翠山和殷素素其实也很年轻，两人努努力，三年抱俩也不是不可能。倘若有了新孩子，那第一个孩子的失踪……或者是死亡的锥心之痛，或许也可以慢慢淡忘？
想到这里，张无忌竟然在想，做韩小明倒也不错。
至少韩小明死了，黛绮丝一定不会伤心的。但是小昭会为她伤心吗？张无忌有点拿不准了。
倘若是原书中那个小昭，想来会吧？但是……张无忌也说不好，她到底想不想让小昭为她伤心。
原本呢，张无忌以为小昭应当是一个聪明善良，温柔体贴的女孩————毕竟书里的小昭就是这样的。但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张无忌却发现并非如此。
倘若不是她确实是黛绮丝的孩子，黛绮丝又确实是唤她做小昭，张无忌都要怀疑这并不是书中的小昭。
这段时间以来，与张无忌朝夕相处的这个小昭，在面对韩千叶和黛绮丝的时候，或者说绝大多数时候，小昭总是冷冷澈澈的，与他那明艳如凤凰花般的姣好容颜颇不相称。
只有在面对张无忌的时候，小昭才会有些像书中的那个小昭那般，善解人意，温柔和顺。
但是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张无忌和小昭才认识多久？小昭待她，便要比待自己的爸爸妈妈都要亲切了。哪怕黛绮丝确实没有什么做妈妈的样子，而韩千叶由于身体原因，想做个好爸爸恐怕也有心无力。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张无忌自以为自己很“豁达”，但其实她就好像一条离了水的小鱼，日渐萎靡。也因此，他们现在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家人了：病歪歪的父亲和女儿，姿容端丽的母亲和另一个女儿。
当他们一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来到昆仑山脚下后，黛绮丝十分阔绰地甩出金锭，借用了当地山民的修得最大的房子————说是最大，也不过是一间新修的院落，里面一间主屋一间侧屋，还有一间单独隔出来的厨房罢了。
黛绮丝给的这一锭金元，哪怕去大都也能买一间不错的宅院了。
因此那一户人家千恩万谢地搬了出去，并且告诉黛绮丝，最近几日都有暴风雪，倘若要上山的话，最好还是过几日，天气晴朗后再请当地有经验的猎户陪同一块上山。
在洗净身上的脏污后，张无忌滚到了炕上。在她洗澡的时候，小昭已经十分聪慧地学会了怎么把炕烧到合适的温度，并且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几个橘子放到炕上，不多时，被加热的橘子便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清香。
张无忌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感受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嗅着柑橘的味道，听着窗外的北风咆哮，拍打着窗户，还有火炕下麦秆玉米芯等闷烧的噼啪声。
突然，她缓缓从炕上坐起来，手上用了用力，推开了窗户。狂风裹挟着大雪便这样打了进来，让张无忌的身体都开始因寒冷而变得僵硬。小昭此时走了进来，他应该是刚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以及热气蒸出来的红晕。他看见张无忌呆呆地看着打开的窗户，什么也没有说，先是坐到炕上，把窗关上，然后问张无忌：“妹妹，怎么了？”
说着，他还用暖和的手去摸了摸张无忌冷冰冰的脸颊，被冷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用大花棉被把张无忌裹成一个鲜艳的蚕宝宝。
“真是的，怎么都不懂得照顾自己呢，真让人不省心。”小昭的语气带着微微的嗔怒。
所以，张无忌便问了：“小昭……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小昭愣了一下，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庞流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你不是我的妹妹吗？我不该对你好吗？”
张无忌道：“可是你明知道，我其实不是什么韩小明，而是张无忌。我们本来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当然，在原书当中，小昭也是见了张无忌没多久，便对他很好。但是那怎么能一样？在原书中的小昭，长期在坐忘峰被冷待，甚至乎虐待。原书中的张无忌应该是唯一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哪怕在跌入光明顶密道之后，不论身处怎样的险境，也不放弃小昭。
倘若她是那个小昭，想必也会对原书中的张无忌倾心吧？一个年轻英俊，对她又好，武功又高的男子，谁不喜欢？
可是她呢？一个长得瘦小又平凡；身中寒毒，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寒毒发作，浑身打摆子，全身上下冷得像个冰坨子的女孩，有什么值得别人对她好的吗？
是，她张无忌肯定是殷素素张翠山的掌上珍宝，可又不是小昭的掌上珍宝。倘若不是黛绮丝心血来潮把她带走，她和小昭只会是两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她张无忌，难道有任何地方是值得小昭去心爱她吗？
“这……”果然，小昭犹豫了一下。
小昭沉默了一会，坐到了张无忌身旁，慢慢地剥起橘子。小昭做事一直是很细心的，他慢慢把橘子皮剥掉，然后一点点搓掉橘子瓣上的白色脉络，才把干干净净的橘子肉递给张无忌，然后才道：“确实，我们本来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所以……你不愿意叫我哥哥，也是很正常的。”
呃，等一下。张无忌差点被嘴里的橘子噎住。
刚刚小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愿意叫哥哥？小昭不该是姐姐吗？
小昭看见张无忌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波动，忍不住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她干枯的头发，问：“怎么了？该不会……你以为我是女孩子吧？”
也可能是张无忌知道了她有顾忌，对她时不时拍来的掌风也浑然不惧了。
至于利诱……黛绮丝这个落跑圣女本来地位就尴尬得很，能拿出什么来打动张无忌？金银财宝？黛绮丝和韩千叶这些年来打家劫舍、黑吃黑的收获可比不上天鹰教家大业大；无上武功？若是张无忌能回到武当山，她可是武当山上下的心尖尖，学的是正宗内家高深武学，倒也不比黛绮丝的波斯武学要差。
但是黛绮丝也实在是不能够调转回头，把张无忌送回武当山上。先不提她原本心中的一些小九九，韩千叶要撑不住了。
黛绮丝不管对别人如何，但是对韩千叶总是将一颗真心捧出来。什么事情在她心中，都不如韩千叶重要。
时间有限，他们自然没有时间像以前那样，架着一辆牛车慢慢晃悠。行到城镇之后，黛绮丝把牛车卖掉，转而买了两匹好马，披星戴月地往昆仑山赶去。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近的能看雪的地方，只是呢，这年头不兴九年义务教育，没人教地理，说到看雪，哪里看雪最好？黛绮丝只能想到昆仑山。
其实一路上，其实韩千叶清醒的时间并不多。一天十二个时辰，大约有七八个时辰都在昏睡，偶尔醒来，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强打精神和黛绮丝闲聊几句，又要昏昏睡去。
虽然同韩千叶无甚感情，但是张无忌眼见着他一天天虚弱下去，心里总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若是她寒毒不驱，是否日后就是会变成这个样子？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倒不如不要回武当山上去了。
张无忌也不知道，是要爸爸妈妈眼看着自己一天天衰弱下去，最后埋葬了她好呢，还是她就这样一去不回，死在外面好但爸爸妈妈不知道好？
倘若不知道，或许还能骗骗自己？骗自己，张无忌其实在外头还活着？
毕竟张翠山和殷素素其实也很年轻，两人努努力，三年抱俩也不是不可能。倘若有了新孩子，那第一个孩子的失踪……或者是死亡的锥心之痛，或许也可以慢慢淡忘？
想到这里，张无忌竟然在想，做韩小明倒也不错。
至少韩小明死了，黛绮丝一定不会伤心的。但是小昭会为她伤心吗？张无忌有点拿不准了。
倘若是原书中那个小昭，想来会吧？但是……张无忌也说不好，她到底想不想让小昭为她伤心。
原本呢，张无忌以为小昭应当是一个聪明善良，温柔体贴的女孩————毕竟书里的小昭就是这样的。但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张无忌却发现并非如此。
倘若不是她确实是黛绮丝的孩子，黛绮丝又确实是唤她做小昭，张无忌都要怀疑这并不是书中的小昭。
这段时间以来，与张无忌朝夕相处的这个小昭，在面对韩千叶和黛绮丝的时候，或者说绝大多数时候，小昭总是冷冷澈澈的，与他那明艳如凤凰花般的姣好容颜颇不相称。
只有在面对张无忌的时候，小昭才会有些像书中的那个小昭那般，善解人意，温柔和顺。
但是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张无忌和小昭才认识多久？小昭待她，便要比待自己的爸爸妈妈都要亲切了。哪怕黛绮丝确实没有什么做妈妈的样子，而韩千叶由于身体原因，想做个好爸爸恐怕也有心无力。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张无忌自以为自己很“豁达”，但其实她就好像一条离了水的小鱼，日渐萎靡。也因此，他们现在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家人了：病歪歪的父亲和女儿，姿容端丽的母亲和另一个女儿。
当他们一行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来到昆仑山脚下后，黛绮丝十分阔绰地甩出金锭，借用了当地山民的修得最大的房子————说是最大，也不过是一间新修的院落，里面一间主屋一间侧屋，还有一间单独隔出来的厨房罢了。
黛绮丝给的这一锭金元，哪怕去大都也能买一间不错的宅院了。
因此那一户人家千恩万谢地搬了出去，并且告诉黛绮丝，最近几日都有暴风雪，倘若要上山的话，最好还是过几日，天气晴朗后再请当地有经验的猎户陪同一块上山。
在洗净身上的脏污后，张无忌滚到了炕上。在她洗澡的时候，小昭已经十分聪慧地学会了怎么把炕烧到合适的温度，并且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几个橘子放到炕上，不多时，被加热的橘子便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清香。
张无忌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感受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嗅着柑橘的味道，听着窗外的北风咆哮，拍打着窗户，还有火炕下麦秆玉米芯等闷烧的噼啪声。
突然，她缓缓从炕上坐起来，手上用了用力，推开了窗户。狂风裹挟着大雪便这样打了进来，让张无忌的身体都开始因寒冷而变得僵硬。小昭此时走了进来，他应该是刚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以及热气蒸出来的红晕。他看见张无忌呆呆地看着打开的窗户，什么也没有说，先是坐到炕上，把窗关上，然后问张无忌：“妹妹，怎么了？”
说着，他还用暖和的手去摸了摸张无忌冷冰冰的脸颊，被冷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用大花棉被把张无忌裹成一个鲜艳的蚕宝宝。
“真是的，怎么都不懂得照顾自己呢，真让人不省心。”小昭的语气带着微微的嗔怒。
所以，张无忌便问了：“小昭……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小昭愣了一下，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庞流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你不是我的妹妹吗？我不该对你好吗？”
张无忌道：“可是你明知道，我其实不是什么韩小明，而是张无忌。我们本来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
当然，在原书当中，小昭也是见了张无忌没多久，便对他很好。但是那怎么能一样？在原书中的小昭，长期在坐忘峰被冷待，甚至乎虐待。原书中的张无忌应该是唯一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哪怕在跌入光明顶密道之后，不论身处怎样的险境，也不放弃小昭。
倘若她是那个小昭，想必也会对原书中的张无忌倾心吧？一个年轻英俊，对她又好，武功又高的男子，谁不喜欢？
可是她呢？一个长得瘦小又平凡；身中寒毒，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寒毒发作，浑身打摆子，全身上下冷得像个冰坨子的女孩，有什么值得别人对她好的吗？
是，她张无忌肯定是殷素素张翠山的掌上珍宝，可又不是小昭的掌上珍宝。倘若不是黛绮丝心血来潮把她带走，她和小昭只会是两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她张无忌，难道有任何地方是值得小昭去心爱她吗？
“这……”果然，小昭犹豫了一下。
小昭沉默了一会，坐到了张无忌身旁，慢慢地剥起橘子。小昭做事一直是很细心的，他慢慢把橘子皮剥掉，然后一点点搓掉橘子瓣上的白色脉络，才把干干净净的橘子肉递给张无忌，然后才道：“确实，我们本来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所以……你不愿意叫我哥哥，也是很正常的。”
呃，等一下。张无忌差点被嘴里的橘子噎住。
刚刚小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愿意叫哥哥？小昭不该是姐姐吗？
小昭看见张无忌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波动，忍不住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她干枯的头发，问：“怎么了？该不会……你以为我是女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