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又劫了头肥羊。

    姜雨忙活半宿,清早才回房躺下。

    “三姑奶奶。”门外,小喽啰喊她。

    房里没动静。

    小喽啰壮着胆子敲敲门:“老大说有好宝贝等着您。”

    枕头哐啷砸到门上。

    “哎哟,您还睡着呢。”小喽啰被撞疼了鼻子,都知道这位主儿脾气大。“忠义堂分宝贝,晚了都叫二爷四爷占去,您又生气。”

    姜雨睡得人事不知。

    醒来时三四更天,姜雨掀开被窝,赶到忠义堂。忠义堂连个鬼影都没有,就一个看门的。姜雨一脚踹在打盹儿的小喽啰肩头,把他给踹醒了。

    小喽啰哭丧着脸:“我的三姑奶奶,您怎么才来。”

    “宝贝呢?”姜雨问道。

    “都给二爷四爷他们分去了。”

    姜雨转头奔向二爷的住处。二爷怀被这破门而入的动静惊动,掀开红帐子,“哟,大晚上的,怎么上我这来了?”

    姜雨又问:“我的宝贝呢?”

    二爷皮笑肉不笑的:“刚分完,你来晚啦!”

    姜雨踹开四爷五爷的房门,把人揪出来,要求重新瓜分宝贝。几位当家的再次齐聚忠义堂,心情不甚美妙。二爷率先开口:“大家分宝贝时你睡觉,大家要睡觉了,你又来分宝贝。”

    四爷也瞧姜雨不懂事,道:“别说哥几个欺负人,知道你昨晚居功至伟,特意给你留了几箱子绫罗绸缎。料子好着呢,够你做十几身衣裳了。”

    姜雨反问:“你们分金银,分马匹,就分我几箱破布?”

    四爷嚷嚷起来:“怎么叫破布呢……”

    老大清了清嗓子,出来主持公道。

    老大说:“这事你们办得不地道,有难同担有福同享,宝贝该均分,怎么能撇开老三?”

    二爷不乐意:“金子对半切开,人和马也能对半切开吗?”

    姜雨道:“怎么不能?”

    姜雨叫人把昨晚俘虏的马牵来。她手提大刀,反手一刀,马头掉落,滚到二爷脚边。二爷吓得一个猴子上树,两腿缩起,盘在椅子上。只见姜雨手起刀落,活生生的汗血宝马成了几大块,她给四爷五爷分了前腿后腿。

    满堂鸦雀无声,血泊染红忠义堂的地板。

    饶是一群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也被她这不讲情面的做派震慑住。

    姜雨转过身,染血刀背拍在二爷脸上。

    二爷僵成一具尸体。

    四爷站起来:“老三,你想干什么?”

    老大道:“老三,放下刀,都是兄弟。”

    姜雨:“宝贝到底给不给?”

    二爷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给!”

    “大宝贝给你!”

    姜雨要回自己该得的,这才利落收了刀。

    重新分赃,两箱金银,四箱绸缎,三匹马,外加二爷说的大宝贝。大宝贝是个标志青年,被小喽啰拿绳子牵到姜雨面前。姜雨满载而归。她端了一碗南瓜粥吃早饭,就着大白馒头嚼咸菜。小喽啰踹了青年一脚。那人跪下来,肩膀都在发抖。

    掰起他的脸。青年面色白净,眼睛通红。

    姜雨上下打量他。

    青年仿佛遭受莫大的凌辱。

    青年咬着牙关道:“你放开我!”

    姜雨慢吞吞喝了一口粥。小喽啰附在姜雨耳边小声道:“这是隔壁镇富商家的小儿子,名叫孟留真,他值八万两赎金。”

    姜雨眼睛一亮。

    孟留真立即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

    “把他关到马圈里,”姜雨转念一想,马圈不安全,容易被偷。

    她指了指房间里的一把椅子。

    “把他绑在那儿。”

    “是。”小喽啰抓住孟留真。

    架到椅子上,五花大绑。

    孟留真挣脱不掉,道:“你要是乱来,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姜雨吃完最后一个馒头,抹了嘴。她喝饱喝足,单手握刀走向孟留真,削下他一缕头发一片衣角。孟留真惨叫一声,昏死过去。姜糖派了一名手下拿着头发和衣角,往富商家送勒索信。山中风光好,姜雨外出遛弯,看到自己的马养得膘肥体壮。她纵马狂奔驰骋,巡视山头。喽啰们见她都问一声“三姑奶奶好”。

    待到精力发泄干净,她原路返回,半道碰见垂头丧气的二爷。

    二爷冲她阴阳怪气:“八万两,这回你可赚大发啦!”

    姜雨:“我应得的。”

    二爷气了个半死。

    “天天巡山,摔死你。”

    姜雨撂下马,喽啰牵去喂草。

    她洗了把脸,独自进屋,看见椅子上的孟留真还昏迷着。

    富商家的小少爷,娇生惯养,头一遭被土匪劫持。亮出刀就把他吓晕过去了。姜雨没管他,吃过晚饭,自去睡觉。这些天忙活劫持肥羊,日夜颠倒地熬,几乎没没怎么沾床。她得把觉全部补回来。月上中天,蟋蟀声渐渐小了。

    半夜里,一声惊叫响起。姜雨摸出枕头下的刀背。

    孟留真醒了。

    底下人忘记把他的嘴塞住。孟留真挣动道:“把我松开,我胳膊酸。”

    姜雨没搭理他。

    孟留真肚子咕噜地叫:“我有点饿了。”

    姜雨下床,给自己倒一杯水。

    孟留真咽了口唾沫,望眼欲穿,哑声道:“我也想喝水。”

    姜雨回床上接着睡觉。

    孟留真渴得厉害,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喝水,把她给念烦了。

    “人不喝水,是会死的。”

    他气若游丝。

    姜雨听得耳朵烦:“一杯水一百两银子。”

    孟留真一愣,犹豫半晌,道:“那算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又响起他的声音。

    “十两行吗?”

    姜雨没应。

    他又抬了一点价,“二十两?”

    “五十两总行了吧。”

    不愧是富商家的,快渴死了,还讨价还价。姜雨提着茶壶走到孟留真面前,二话不说往下倒。孟留真仰着脖子,张开口,狼吞虎咽地去喝水。茶水一大半浪费,一小半喝到肚子里。他面红耳赤的,喘着气儿,又咳嗽。脸上身上都被水打湿了。

    姜雨道:“还渴不渴?”

    孟留真边咳嗽边摇头,狼狈不堪。

    姜雨撂下茶壶。

    闹一场,瞌睡彻底没了。她翻出床底下的金子银子,倒出来,数了三遍。孟留真渐渐缓过那一阵呛水的咳嗽,偏头看向姜雨。她数金子,她爱钱,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土匪。孟留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道:“你绑我,是为了赎金,对吗?”

    姜雨:“你说呢。”

    孟留真如释重负:“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劫色。”

    姜雨握着金子的手顿在那。

    “真的,”孟留真自顾自道:“我还没成亲呢。”

    “你以为你是黄花大闺女?”

    “你碰我,”孟留真想了想,“我脏了,就只能去死。”

    姜雨跨过箱子,背手踱到他面前,觉得这小少爷脑子有点问题。

    孟留真如临大敌:“你想干什么?”

    姜雨赏了他一记大耳瓜子。

    孟留真目瞪口呆,脸上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姜雨:“你脏了。”

    孟留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姜雨:“可以去死了。”

    孟留真长到这么大,从没被人扇过。他懵了,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觉出火辣辣的疼。女土匪下手忒狠。他刚想张口说点什么,被破布堵住了嘴。姜雨懒得听他废话。孟留真一边哼哼一边挣扎,脸涨得通红。

    据说勒索信送到孟府,孟老爷心急如焚。

    小喽啰告诉姜雨:“孟老爷说,只能出一万两,再多没有。”

    姜雨道:“把他儿子的头发剃下来,送到孟府。”

    小喽啰磨刀霍霍。

    孟留真如同一只待宰羔羊。

    “不不不!”孟留真手脚受缚,动弹不得。

    小喽啰一把揪住他的头发。

    一刀下去。

    孟留真猛地哆嗦了下。

    头发没断几根,人先疯了。孟留真吐出破布,终于体会到土匪的可怕之处:“不要动我的头发!”

    小喽啰捻着头发:“有点滑。”

    姜雨纠正他错误的手法:“往上,沿着发根剃,剃光。”

    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残忍的话了。

    孟留真被揪着,嗓子破了音:“你们杀了我吧!”

    小喽啰看了姜雨一眼。

    孟留真视死如归:“头可断血可流,头发不能少。”

    姜雨道:“把他的头砍下来。”

    小喽啰痛快应道:“诶!”

    孟留真傻眼了。

    “拖出去,别把血流屋里。”

    “好嘞!”

    “不不,”孟留真意识到自己真的会死,改了口:“还是剔头发吧。”

    孟少爷成了孟和尚。

    头发被送下山,起到反效果。

    孟老爷的意思是,头发剃光,形象毁了,儿子就不值钱了。据说这富商为了一笔生意,让小儿子当上门女婿。孟留真带着聘礼去入赘,途中遭遇山匪。勒索信被一根羽箭射到孟府的牌匾上。

    孟老爷看完信破口大骂,他每日报价往下跌,从五千两跌到三千两,三千两跌到一千两。四天过去报价一路猛跌到零。

    最后孟老爷表示自己也不要儿子了,让土匪自行处置孟留真。八万两银子转眼成了泡影,来回送信的喽啰集体傻眼。密切关注此事的二爷跑到姜雨门口,放肆嘲笑,“让你争,大宝贝到你手里,一文不值了。”

    有人做初一,就有人做十五。

    这两父子喜欢讨价还价,姜雨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硬茬。姜雨最讨厌磨磨唧唧的货色。她让人把孟留真拖到马圈里,准备真刀实枪从他身上卸下几样东西。既然他亲爹如此绝情。姜雨决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谁让小少爷倒霉,不走运,落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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