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蠡海集》王逵.著

    凡草木经牛啖之,余必重茂;

    经羊啖之,余必悴槁。

    谚有之曰:“牛食如浇,羊食如烧。”

    信夫!是盖生杀之气致然也。

    心心姑娘这次唱的确实走心。她那凄婉的唱腔,楚楚可怜的表情,瞬间便征服了李端。

    李端放下了酒杯,对于太医说:“其实,下官也并非想攀权富贵。只是觉得,若是琼琚姑娘果真比犬子小一岁的话,便不合适了。”

    于太医笑问:“小一岁,不正般配么?”

    李端道:“关键是,我儿二十一,属马;姑娘二十,属羊。这岂不是生肖相克相冲?”

    “没听说过,马羊相冲呀!”于太医解释说,“李大人,你看,马和羊都食草,这俩在一起是非常合的,属于上吉。这两个生肖在一起属于六合之一,非常相配,也可以说是绝配了!”

    “若是我儿属羊,那就是绝配;可惜了,姑娘属羊。”

    “姑娘属羊,怎么啦?”

    李端说:“在你们北方,不是有‘十羊九不全’的说法吗?”

    于太医转头问王冕,“有这个说法么?”

    “哎呀,岳丈大人,”王冕道,“我和李大人是同乡,也是南方人,不知道,你们北方的风俗。”

    于太医又看向纪绪。

    纪绪正在吃大肉串呢,根本就没注意于太医在看他……王冕便替他说道:“锦心是四川人,哪知道我们汉人的风俗?!”

    只见纪绪放下了手中的大肉串说:“你还别说,小生还真略懂一二。”

    王冕笑了笑,“是么,那你说说看。”

    纪绪道:“这‘十羊九不全’的说法,有人说是唐代的阴阳家---吕才[山东高唐县清平镇吕庄人,唐初哲学家、音乐家(“尺八”之祖)、思想家、科学家、音乐家、著名学者]的说辞,说他著有《吕才合婚法》里提及过此事。可是,我翻遍了整套书,也没发现这一句。后来,无意中听人说,这是蒙古人的‘合婚之法’……”

    王冕问:“他们蒙古人就不讲什么属相,哪来的十二生肖?”

    “说的就是么!”纪绪解释说,“后来一细究,才发现,原来是蒙古人为了破除世祖皇帝[忽必烈]的‘蒙汉通婚法令’,而出的馊主意。 ”

    “呵,怎出这主意……这不是毁人姻缘么!”于太医又问纪绪,“他蒙古人的这个说法,总得有根有据吧?不能乱说一通呀!”

    纪绪徐徐道来:“蒙古人认为,地上的草,凡是被牛吃过后,会长得更茂盛,就像被浇灌过一样;而被羊吃过后,便不再生长,以至于出现‘寸草不生’的现象,就像大火燎原之后的景象。因此,蒙古谚语中就有‘牛食如浇,羊食如烧’的说法。

    于是,有人就得出结论---羊身上有‘杀气’,是不祥的动物。从而,引申出‘羊吃草而草必将枯萎’的说法,认为‘女子属羊守空房’,即属羊的女性,出嫁后会克死其夫而寡居。”

    【二】《十二生肖相克相冲口诀》易学

    “这不是胡扯么!”于太医拿起一根烤羊肉串,调侃道,“你说,这些蒙古人,天天吃着美味的羊肉,还要说着羊的坏话……”

    纪绪说:“不光是说属羊的不详,还有好多呢,比方说:

    自古白马怕青牛,十人近着九人愁;

    匹配若犯青牛马,光女家住不停留。

    兔儿见龙泪交流,合婚不幸甚堪忧;

    一双男女犯争斗,若如黄莲夕梦愁。

    羊鼠相交一旦休,婚姻匹配自难留;

    诸君若犯羊与鼠,夫妻相伤不到头。

    猪与猿猴难到头,以泪洗面度春秋;

    男女若能长共久,合家不利一笔勾。

    蛇虎婚配如刀错,男女不合矛盾多;

    生儿养女易伤折,或有骨肉相堕落。

    金鸡玉犬大不宜,合婚双方不可遇;

    两属相争难躲避,世人一定要禁忌。

    其实,这些说辞都是参照了东方朔的《大相歌》演绎而成的……”

    歌姬们也相继停下了奏乐,有的在仔细地倾听,有的在小声议论;唯有那心心姑娘,扳着自己的手指,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于太医看她数的入神,就逗弄道:“心心姑娘呀,你在算什么呢?”

    心心回过神来,说:“奥,于大人,我在算,属牛[14虚岁]的我,与谁相克。”

    于太医追问:“那你…克谁呀?”

    心心道:“克谁,现在我还不知道!反正,我与纪公子[属鼠]可是正配!”

    纪绪一听,脸儿刷的红了,嫌道:“谁问你…跟我配了?你也真能意想……”

    “就是配么,而且,还绝配呢!”赵心心辩解着,脸红脖子粗地逃走了。

    姑娘们见状,也起身收拾好乐器,鱼贯而出。

    见歌姬们都走了,李端很是诚恳地请求道:“于大人,能否劳驾您去一趟宛平?”

    于太医问:“我去作甚?”

    “保媒呀!”

    “哎呀,老兄啊,我哪会做这营生?”

    “不需要您去说媒拉纤,只要您能跟琼琚姑娘,有点联系,就行。”

    “联系?什么联系?”

    李端道:“比方说,琼琚姑娘…是您的……”

    于太医接话说:“私生女?”

    “您别说是私生女呀,说是义女,多好!”

    “为何要有这层关系?”

    李端汗颜:“于大人啊,我好歹是朝廷命官,您说,让犬子娶一平民百姓,我…我…这张老脸…可…可往哪搁呀!”

    王冕赶紧替他打圆场说:“我怎么感觉,李大人是变着法儿,想让我老丈人多出一份嫁妆?!”

    李端一脸尴尬,不好意思道:“嫁不嫁妆的,倒无所谓,主要是顾及下官的脸面……”

    其实,像于太医这样的家庭,李端哪能高攀得上!

    首先,于太医是太医院的院使,是正二品的高官;他的连襟柳郧,现在虽说已经被贬,但他曾经是从一品的贰丞相;姐夫、妹夫更不消说了,现在正在朝廷里供着职呢。

    李端心里盘算着:若是借此机会与这样的家庭攀上亲,岂不比做蒙古人的赘婿,要强得多?!

    当然,娶于太医的亲生女儿是不敢奢想了,就算娶了他的义女,也是一份荣耀啊!

    看着李端那乞求的目光,于太医也只好应了他:“这样吧,我的小妹夫甄友乾,以前在宛平经商过。他现在去了上都,估计,过两天就回来了。他一回京,我就让他带我去宛平为你促成此事。”

    李端一听,激动得忙站起,躬身深施一礼,道:“多谢于大人成全!”

    还别说,自从李端攀上于太医这棵高枝,真可谓官运鸿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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