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齐霁当众拒绝赐婚,王怜顿感受尽了委屈,感觉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堂堂大家闺秀,貌美如花,嫡长姐又是皇上的宠妃,何曾被人嫌弃到这般地步!

    郑皇后此时也犯了难,齐霁的婚事,还当真不是她能随意定夺的。

    她瞥了一眼伫立在一旁从始至终并未吭声的郑远,念到他素来稳妥的性子,深觉奇怪,便出声问道:

    “远儿,你为何会贸然跳入御湖中救人?”

    要知道,寻常人落水,自有侍卫救人,就算是高门贵女遇险,也自然会有宫女救人。

    他们俩这样陌生的外男,贸然跳入御湖中贴身救人,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姑母明察。”郑远果然眸色深深,当即跪在地上认错,“游湖之前,有一位眼生的婢女前来找侄儿,说是若有贵女落水,请我务必要跳入水中救人。”

    “侄儿原本觉得此事甚为荒谬,并不相信那婢女的话,可等画舫行至御湖中央时,突然传来呼救声,侄儿这时才知道果真有贵女落水。”

    “眼瞧着那女子的确不会凫水,且浮浮沉沉眼瞅着就要有性命之忧,侄儿这才跳入水中打算伺机而动。”

    “原本齐公子也跳入水中救人,侄儿便不打算再上前,可齐公子自己被那女子缠住,眼看着也要送命,侄儿不得已只能上前救下二人。”

    齐霁这时候才知道救了他的正是郑远,上前攀住他的双肩感激道:“郑兄机智过人,若非郑兄,只怕我已经成为一抔黄土了!”

    “郑兄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等今日之后,齐家必定登门致谢!”

    “他日郑兄有用得到我齐王府的地方,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齐霁絮絮叨叨还想要拥着郑远说些什么话,郑皇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

    “你说有个婢女同你传话,说是即将有人落水?那人是谁?为何会提前预知还未发生的事情?”

    这话就问到了点子上,郑皇后话音刚落,齐霁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对啊,郑兄,到底是谁啊,还能未卜先知?”

    王怜只觉得呼吸一滞,刚刚只顾着哭,竟然忘记让婢女避开了!

    她和郑远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跪在一旁的婢女身上,那婢女此时早已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只不过,郑远的目光只落在那婢女身上一息的光景,转而就与王怜的目光撞在了一处。

    王怜的目光缩了一缩,转而求助似的看向了王婕妤。

    王婕妤当即皱了眉头,她显然已经搞清楚自己的妹妹究竟做了什么样的蠢事。

    郑皇后也看见了几人之间汹涌流动的暗流,但她并不想主动挑破,只等着王怜自己的选择。

    “皇后娘娘。”王怜似乎下了决心,出声道,“救我之人乃是郑公子,为报郑公子的救命之恩,臣女愿意嫁给郑公子报恩!”

    若是把她在后宫蓄意谋害谢荼的事情摆在台面上来讨论,那便不是简单的落水事件,而是要喊刑部来插手查案了!

    她心中发慌,后背一阵冷汗,她只顾着要惩治谢荼出口恶气,完全忘记了这是在皇宫之中,而谢荼身为大梁朝谢相的嫡女,身份贵重。

    牵扯到下毒手推她入水,那可就是一桩牵扯高门贵女的命案!

    饶是她的嫡长姐是皇帝的宠妃,她的父亲官居三品,她也逃不掉刑部的那一番严惩!

    嫁人和下狱,两相权衡之下,还是嫁人似乎更轻松一点。

    谢荼看着眼前这一幕滑稽戏份,心中早就乐开了花,这便是俗话说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郑皇后同样惊讶,王婕妤的一弯秀眉更是拧成了麻花状。

    只有齐霁拍手祝贺起自己远离霉运。

    郑远的双眸中看不出情绪变化,只垂头看着地面,等着郑皇后的安排。

    “既然如此,本宫这边去同陛下亲自说一说这桩婚事,为你们求来一道赐婚的圣旨。”

    “谢荼,你先跟着小宫女去宜兰园休息片刻。王婕妤,你安排好你幼妹后,也来陛下宫中商议。”

    郑皇后看向齐霁,微笑着让他先行离开,言明会有重赏。

    而郑远,郑皇后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远儿,你随本宫来。”

    谢荼离开前,同样好奇地看了一眼郑家这位长房庶子,见他平静的面容之下,只有一只捏得发白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心觉此人必不容小觑。

    郑远乃郑将军庶子,身份低微,本次似乎并不在春日宴受邀名单之中,但是郑将军的嫡子偶感风寒,郑将军便让庶子进宫,顺便探望郑皇后。

    而郑远能在转瞬之间抓住机会,为自己博得这样一门,以他自身身份,根本就不能攀附上的婚事,着实是个人才。

    谢荼回忆起郑远出水时,目光中的坚定神色,暗自对此人产生了兴趣。

    倒也是个敢为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而且明显与郑家心生隔阂,非一条心,是个可以利用的人。

    谢荼心中思忖的事情,跟着小宫女穿过御花园的长廊,慢慢往宜兰园走去。

    可走着走着,谢荼发现,除了一开始还能有三三两两向她请安的宫女,最后就连守园子的小太监都见不到了。

    谢荼刚刚经历了王怜之事,顿时心生警觉,放慢脚步一把拽住了带路的小宫女,笑道:

    “这位姐姐,宜兰园是从这条路过去的吗?怎的如此荒凉无人啊?”

    她不想与人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小宫女猛然被谢荼拽住,吓了一大跳,但谢荼仅仅捕捉到了一瞬间的慌乱,而后小宫女便恢复了平静。

    她也温柔笑道:“回谢姑娘的话,去宜兰园从这条路过去最近了,且一路花草遮阳,娘娘们也最喜欢从这条背阴之路过去。”

    谢荼侧头看了看周围,见周围虽然见不到什么人,可是花草修剪的确一丝不苟,甚至还有供人歇脚的凉亭,她便道:

    “不知道其他入宫参加宴会的姐妹此刻在何处休息呢?”

    她想起刚入宫时被安排分处休息的场景,又加了一句:

    “我与顾侍郎家的顾姐姐情同姐妹,不知可否将我带入顾姐姐休息的宫殿?”

    那小宫女面色一僵,才道:“奴婢不知呢,皇后娘娘让奴婢带谢姑娘去宜兰园,便是去宜兰园。”

    她看了看谢荼的脸色,小声催促道:“谢姑娘快些吧,晚了只怕要耽误娘娘的大事。”

    谢荼只好继续跟着小宫女往前走去。

    一路虽然人迹罕至,却是太平,并无不妥,谢荼暗自觉得自己如同惊弓之鸟,疑心太重。

    眼瞅着前面就要到一座宫殿,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个干瘦矮小的身影,直直地将谢荼撞倒在地。

    谢荼被人撞倒在地,头晕目眩,只觉右脚一阵刺痛,还没来得及痛呼,就被一双干瘦的手掌捏住了双肩。

    “南丫头!南丫头!”

    那人干瘦如柴,双颊凹陷,脸色发黄,头发乱糟糟,身上穿着的衣裳勉强能看得出是宫廷制式,可是瘦削的身材根本撑不起那一身衣裳,消瘦显得颧骨高且刻薄。

    那是个老宫女,或者说,是个老宫妃。

    “陈太妃,您怎么出来啦?”

    带路的小宫女似乎认识撞倒谢荼的人,惊呼着把两人拉起来。

    谢荼右脚刺痛站不起身,她低头一看,只见脚腕处肿成馒头状,似乎是扭到了。

    她这边受了伤,痛苦钻心,可那撞了她的年长女人,却好似没瞧见,依旧冲着谢荼欢天喜地、疯疯癫癫道:

    “嘿嘿嘿,南丫头,本宫抓到你啦!”

    “太妃娘娘,您认错人啦!”小宫女见那人揪着谢荼不放,生怕她伤着谢荼,慌忙帮着将谢荼从那双瘦削手掌中拽出来,“这位是谢相谢大人家的女儿,可不是日常陪着您玩的小宫女!”

    可那疯癫太妃根本听不进小宫女的话,她冷眼看了一眼小宫女,转头又搂着谢荼要往花园里走:

    “南丫头,你同本宫说说,这些日子你又躲去哪里了?本宫怎么也找不到你,你躲猫猫太厉害啦!”

    小宫女急得满头是汗,可谢荼却觉得心惊。

    她冲小宫女笑道:“姐姐不必着急,离宜兰园并不远了,劳烦您去寻我的贴身婢女来。”

    那小宫女踌躇着不肯走,谢荼指着自己肿得老高的馒头脚道:

    “就算我现在能脱身,可我也根本走不了路,劳烦姐姐将我的两位贴身婢女寻来,她们二人孔武有力,能撑着我走到宜兰园。”

    那小宫女面色犹豫,愣了半晌,才对谢荼千叮咛万嘱咐:“姑娘可千万别乱走,奴婢这就去寻服侍太妃娘娘的宫女来,也会将姑娘的贴身婢女寻来。”

    她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太妃娘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平时住在冷宫附近的翠兰院,今儿也不知为何蹦跶到宜兰园附近来了。”

    “谢姑娘千万哄着太妃娘娘,娘娘脾性烈,急起来会伤人!”

    最终,她在无限担心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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